第84章
張氏又扔了一封,她總是在寫到一半后,又覺得這種方式與霍夫人談親事不妥。
在張氏重新抽出紙,又準備下筆寫的時候,程漫歌道:“娘,還是我來,我來與霍夫人說�!�
“你來?”張氏回頭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長女手里拿著她扔掉的信,那些信都被她一一折好,攤開了。
她問長女:“你都看啦?”
“看了�!�
“你有什么想跟娘說的嗎?”張氏深感愧疚。
老三排在中間,不如老大老幺招人疼。
她對老三一直疏于關心,覺得只要有他一口吃,把他健健康康的養(yǎng)大成人,就已經(jīng)盡到了為人母的責任。
以至于,他也到了適婚議親的年齡,她都沒有替他打算。
可他也及為懂事,有什么煩心事,他都是自己處理完了,再回家中。
他看起來無憂無慮,沒心沒肺。
她以為,他暫時不打緊,等處理完老大老二的婚事,再慢慢來安排他的婚事……
孰不知,他也是年少正茂的少年郎!
程漫歌道:“這件事情不怪娘,娘你不必自責,信也先別寫了,我們先把天狼與霍小姐的婚事推了,只是要怎么推,還得從長計議,娘肯定不希望兩家鬧的太難堪吧�!�
“王妃�!遍T外傳來管事的聲音。
張氏起身說道:“出去看看�!�
門打開,管事雙手遞來一封信:“這是霍夫人派人送來的信。”
“信?”張氏接過信,當下就拆了信,看霍夫人寫了什么。
而霍夫人信里的內容,卻讓張氏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你看�!睆埵习研沤o程漫歌。
程漫歌接過信,仔細的看下來,信上提到元容尚小,對婚姻之事心存怯意,兩家婚事恐是要遙遙無期……
第722章
好事成雙,壞事傳千里2
這信中的遙遙無期已經(jīng)點的很明白。
霍元容不愿嫁于天狼,婚事就此作罷,只是霍夫人說的含蓄,但明白人都能看得出來話中之意。
“霍小姐推了天狼的婚事,許是心里也有心上人,娘,老三和老大的婚事,可得想明白了再從長計議,至于霍小姐那,我們先看看霍家的動作�!背搪枵f。
“老三是什么時候對霍小姐有意?”張氏想了想,猛然想起了上一次在公堂外發(fā)生的事情。
她和元容都在順天府伊看老三敵對貞妃。
莫不是從那個時候,老三就心存了傾慕之心。
“不行�!睆埵衔杖衷诹肆硪恢皇终疲骸拔业谜覀機會,親自問問元容�!�
“母親,你再去問,恐是不合適,若真想知道元容對老三有沒有那心意,那不如交給我吧,我跟妹妹商量一下,讓妹妹找個理由把元容約出來。”
“好,好�!�
張氏派出去的霜枝回來了。
霜枝抹著額部的汗珠,喘著氣,說道:“王妃,奴婢去了風月樓,掌柜的說,三公子昨夜交待今日要離京前往戎國進新貨,得要一年半載才能回�!�
張氏只覺得腦袋“嗡嗡”的響。
若換成以往,張氏并不會放在心上,畢竟程天禮經(jīng)商,他經(jīng)常游走四方,查閱貨物。
可今時今日,發(fā)生這種事情,張氏不得不懷疑,老三是借著商貿為由,逃離京城。
“去把三公子找回來。”張氏大喘了幾口氣,只覺得胸口悶的慌。
諸事不順。
程漫歌送她回院子后,給她熬了一劑安胎藥,讓張氏休息。
程天狼從霍家趕回來,直奔張氏的院子。
“娘!”
“噓!”程漫歌快步走向程天狼,伸手拉著程天狼的胳膊,走出屋子。
程天狼往屋里看了一眼問,門被程漫歌關上,由霜枝在屋里守著張氏。
姐弟二人走出了院子,到了湖邊的亭子,才停下腳步。
程漫歌轉過身,道:“娘身子沒有大礙,只是受到了一些刺激,服下安胎藥,睡上一覺,等娘緩過來就沒事了,你怎么樣?”
“我?”程天狼微愣。
程漫歌看著他,真的沒有想到,這個老古板也有開化的那一天,只是可惜了……
程天狼不太習慣被長姐這樣盯著,他撓了撓頭,說道:“既然母親沒事,那我先回軍營!”
他轉身,就準備溜走,可是衣物里突然掉出了一個東西。
程漫歌低頭一看,正是程天狼昨日上街買的梳子。
程天狼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結發(fā)梳掉落在地上時,神色一慌,趕緊又回身撿起銀梳。
然而程漫歌快他一步,撿起了那把梳子。
她覺得梳子上的鴛鴦及手工編織很精致,很招年輕小姑娘喜歡,就連她也多瞧了兩眼。
只是天狼這個大男人身上帶著一把女人的梳子,就顯的不同尋常了。
“這是你買的?”程漫歌問。
程天狼眼神閃閃躲躲道:“我隨便買的�!�
“那要送給誰?”程漫歌一眼就看透了程天狼的心思。
程天狼看著銀梳,眼眸渡上了一抹憂郁,輕聲的說道:“送給姐姐!”
**程柒芫:這個憨憨��!
第723章
好事成雙,壞事傳千里3
“送給姐姐,祝姐姐早日找到心上人。”程天狼微微收緊了拳頭。
程漫歌翻來覆去的看那銀梳。
銀梳上刻著三個字:結發(fā)梳。
結發(fā)梳肯定不是買來送給親人的,而是買來送給心上人的。
聽到程天狼的這番話后,程漫歌的心微微抽痛了一下,一段姻緣,傷了兩個程家男兒的心,還真是荒唐,荒唐。
她收起了結發(fā)梳,道:“好啊,那就多謝天狼,姐姐沒有別的事了,你若有事要忙,你就先去吧,但是近日最好不要離京,老三他出去了,娘已經(jīng)讓人去找老三,你再等等�!�
等……
等什么?
程天狼只以為程漫歌隨口說說,便點了點頭道:“好,娘醒了,叫人告訴我一聲�!�
“去吧�!背搪璧�。
程天狼匆匆離去。
等他離開亭子后,程漫歌才拿起結發(fā)梳又重新端倪。
結發(fā)梳,恩愛到白頭。
程漫歌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為什么程家的兒郎,要遭受這樣的苦難。
三日后,沈衛(wèi)兩家大婚。
天還未亮,沈清儷就被喜婆叫起來上妝、更衣。
沈夫人因病重,不能待在府里養(yǎng)病,去了華安寺未能趕回來,便由沈夫人身邊的桃嬤嬤,親自為沈清儷結發(fā)梳妝。
桃嬤嬤正要拿起桌上的木梳時,沈清儷道:“用這把梳子�!�
桃嬤嬤接過了沈清儷遞來的銀梳,笑道:“這梳子真是好精致,做工寓意很好,小姐與衛(wèi)公子定能恩恩愛愛,白首不離�!�
沈清儷看著銅鏡里的自己,新娘的妝容比較厚,將她清秀的五官遮掩去,但因絕美的五官被勾勒而出,令沈清儷的容顏多了一份驚艷。
桃嬤嬤一邊為她盤發(fā),一邊說道:“一梳梳到底……”
“二梳白發(fā)齊眉……”
“三梳兒孫滿堂……”
“四梳相逢遇貴人……”
“五梳翁娌和順……”
“六梳夫妻相敬……”
“七梳七姐下凡……”
“八梳穿梳道外游……”
“九梳九子樣樣有……”
“十梳夫妻……到、白、頭!”
桃嬤嬤念到最后一句時,聲音拖長,隱隱帶著顫意。
沈清儷的長發(fā)被盤上,桃嬤嬤紅著眼眶說:“青絲盤起,小姐日后便是衛(wèi)家的人,到了衛(wèi)家,上孝敬公婆,下相夫教子,早日為衛(wèi)公子生下一兒半女。”
沈清儷輕“嗯”了一聲。
麻春從外面跑入,大呼道:“衛(wèi)公子來了,衛(wèi)公子來了……”
“快把小姐的蓋頭拿來�!�
沈清儷任由桃嬤嬤和喜婆折騰,蓋頭蓋上的時候,沈清儷的面容有了一絲的轉變,她的眼眸里瞬間落下了一滴淚。
她被人扶著走出屋子。
沈清儷是獨女,攔轎子的人都是沈閣老的學生,可給衛(wèi)青書出了很大難題,但衛(wèi)青書提前做好了準備,過關斬將將沈清儷接上了喜轎。
衛(wèi)青書抱起了沈清儷,走到了喜轎前。
四周老百姓歡聲四起,沈家家仆不時往人群里撒喜糖。
唯有一人,直挺挺的站在人群中,目光炙熱的落在新娘身上。
新娘入轎,喜轎抬起,鞭炮聲漫天響起。
程天狼挪著沉重的步子,隱于人群,隨著人流往前行走。
而他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都被程柒芫看在眼里,他傷心難過,程柒芫心里也不好受。
伏琴回到了茶館道:“太子妃,屬下打探清楚了,沈家出事了……”
**早啊,沈清儷的高~潮片段要來了~
第724章
好事成雙,壞事傳千里4
程柒芫望著程天狼的身影,眼底暗了暗,道:“我們就看著,什么也不用做�!�
這一次,就由老天爺來決定大哥的未來的。
衛(wèi)家的迎親隊,很快到了蓮河,走過蓮河的石拱橋,就要到衛(wèi)家家門了。
可就在這時,人群里突然沖出了一道身影,攔住了喜轎,大呼了一聲:“沈家大小姐,不能與衛(wèi)公子結親�!�
“沈家大小姐,不能與衛(wèi)公子結親……”
“這有違倫理道德——”
圍觀的老百姓,迎親的隊伍,衛(wèi)家的接親人,以及新郎衛(wèi)青書,紛紛回頭看向攔住喜轎的人。
那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束著丫鬟鬢,穿著淺粉色的長裙,腳下的鞋子沾滿了泥濘,活脫脫的一位高門大戶的丫鬟裝束。
她五官平平,皮膚略微蠟黃,身材嬌小,嗓門卻很大:“沈家大小姐,不能與衛(wèi)公子結親,因為沈夫人在半年前便已經(jīng)去世了,家中有喪者,怎可辦喜事。”
“什么,沈夫人死了?”
“不可能吧,沈家沒有任何一點消息呀。”
“聽說沈夫人早在半多年前,就離京了,一直未歸,還有人說沈夫人去了華安寺養(yǎng)病�!�
“會不會養(yǎng)著養(yǎng)著便死了�!�
“天吶,真若是這樣,那沈家豈不是騙婚�!�
衛(wèi)青書是不相信那丫鬟的話的,迎親被打斷,耽擱了時辰,對衛(wèi)青書來說,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情。
他調轉了馬頭,朝那丫鬟走去,怒喝了一聲:“來人,把攔轎者拖下去�!�
沈清儷卻在這時,從花轎里走出來,她扯下了蓋頭,縱使有妝容覆蓋著她的臉,依然能看出她臉色不大好看。
喜婆與麻春見她下了轎子,皆被嚇了一跳:“小姐,你怎么能離開轎子,快把蓋頭蓋起來。”
喜婆拿起了蓋頭,正準備覆蓋在沈清儷頭上時,沈清儷伸手抓住了蓋頭,義無反顧的朝那丫鬟走去,問:“你是誰?”
而這時,衛(wèi)家的護衛(wèi)也走來了,他們正準備將攔轎的女子拖走。
沈清儷見此,猛地撲過去,推開衛(wèi)家護衛(wèi),情緒漸漸激動的大喝:“別碰她,讓她說�!�
話落,她一步一步走向那女子,纖瘦的身子隱隱發(fā)顫,杏眸泛著驚恐不安的瑩光,又問道:“你是誰,你是從哪聽來的消息?”
“表小姐,我是唐家的婢子,是受唐家人安排派去華安寺伺候沈夫人的,我叫碧春�!�
沈夫人娘家姓唐,與衛(wèi)夫人倒不是很要緊的近親,而是離的很遠的親戚,衛(wèi)家有意攀附沈家勢力,才與沈家攀上了親戚。
沈清儷是不愿意去相信碧春的話的,可是,一種力量卻又在驅使著沈清儷上前探清真相。
她再一次朝碧春走去,聲音已經(jīng)有了明顯的顫意,問:“你方才說,我家中誰喪?”
“表小姐,是沈夫人,沈夫人得重癥咳疾,咳血不止,到了唐家后不久,便不治身亡,夫人不想小姐耽擱婚事,要求沈家與唐家不發(fā)喪,死后將尸身火化,再將骨灰灑在長寧河上�!�
長寧河,回唐家鎮(zhèn)子的必經(jīng)之路。
沈清儷只覺得腦袋“嗡嗡”的作響,她已經(jīng)沒有多少力氣去處理這突發(fā)事情,又或者去想,我該如何將婚禮進行下去,保住與衛(wèi)公子的親事。
她滿腦子只剩下了一個字:娘!
沈清儷轉身,她拆開了頭上的發(fā)冠珠釵,一席烏黑的長發(fā)隨風飄揚,嫁衣翩翩揚起。
她推開了沈家的下人,穿梭過人群,離隊伍的反方向奔跑離去……
隊伍已經(jīng)亂成一鍋,沒法再進先下去了,衛(wèi)青書看她離開,也追著上去:“清儷,清儷……”
衛(wèi)家的管事趕緊回衛(wèi)家通知衛(wèi)家的人。
她活了大半輩子,從未見過這么荒唐的事情!
沈家的人,真不要臉……
**讀者:呸,你才不要臉!
第725章
好事成雙,壞事傳千里5
“夫人,夫人……”衛(wèi)管事匆匆趕回。
衛(wèi)夫人見衛(wèi)管事獨自回來,遠處的鞭炮與敲鑼打鼓之聲也消停了,不解的問:“怎么只有你一個人回來,少公子呢,那些迎親的隊伍呢�!�
“亂啦,亂啦,亂啦!”衛(wèi)管事?lián)]舞著手中的帕子,咬著憤怒的口音說:“那沈夫人早在半年多前,就已經(jīng)死了,如今這尸骨都拋到了長寧河,公子若是娶了她過門,豈不是毀了我們衛(wèi)家的清譽。”
大周重孝道,家中父母過逝,兒女需孝滿三年,才能再談婚論嫁。
新娘子的母親剛過世半載,又怎合禮法。
衛(wèi)夫人的身子當下恍了一下,身后的諸妙云趕緊伸手扶了她一把:“姨母,您要保重身子才能想辦法解決表哥與表嫂的婚事啊,如今還需你來主持大局�!�
“唉喲喂,表姑娘,都這樣了,還什么表嫂啊,這門親事成不了成不了,公子年紀也不小了,咱們也等不起啊,如今是他們沈家騙婚在先,我們衛(wèi)家退了這門親事,外頭的人也不敢再說什么,夫人,沈小姐已經(jīng)離轎了,她若是還有孝心,就應該回沈家給沈夫人守孝去,但咱們公子也追去沈家了�!毙l(wèi)管事著急的面紅耳赤。
她是衛(wèi)公子的乳娘,衛(wèi)夫人請她入府后,就一直很重用她。
衛(wèi)公子也將她當成半個娘,如今出了這種事情,衛(wèi)管事的話在衛(wèi)夫人看來,也是眼下能用來應急的法子。
對,退婚!
如今可不是他們衛(wèi)家理虧,而是沈家欺瞞。
“快,備轎,再進去找老爺,多叫些人,最好把今日來的賓客都叫上。”讓他們看看沈家的門風。
衛(wèi)夫人眼底早已殆去了對這場婚禮的期待。
衛(wèi)家的確靠沈閣老幫扶,才成功在定京城安居樂業(yè),但衛(wèi)夫人覺得,也是兒子衛(wèi)青書才華出眾,得了圣上的賞識,才能坐穩(wěn)翰林居士。
他沈家欺衛(wèi)家,就是沈家人的錯。
諸妙云微微低垂眼底,斂去眼底精算的華光。
沈家,沈清儷回到了沈家大宅,可沈家門庭卻凄凄涼涼。
沈閣老將她送出去后,就將沈家大門關上了。
門庭前,余留下的鞭炮殘渣,被微風輕掃,拂過了沈清儷的裙擺。
她重重跪落在地上,被淚水清洗過的臉龐,輾過了兩道淚痕。
沈清儷跪下后,一步步跪著走向大門,然后雙手重重的拍打門板,喚道:“爹——”
“啪啪啪!”
“娘——”
“娘,你開開門,爹——”
“啪啪啪啪……”
沈家后院,沈閣老正在收拾自己的衣物,書桌上,平鋪著一張剛剛寫完的辭官書。
他抬頭看了一眼,便又繼續(xù)整理行蘇。
守門的護衛(wèi)從院外跑入,剛好被桃嬤嬤攔下:“怎么了?”
沈清儷被送出去后,桃嬤嬤心里一直七上八下,一直在關注著外面的動靜。
護衛(wèi)道:“小姐,小姐她回來了!”
桃嬤嬤倒吸了一口涼氣,回頭看了看沈閣老的院子,問:“她自己一個人回來?”
“是,也不是,很多人跟著來
,在外頭看熱鬧,奴才從那些人口中得知,夫人死了,小姐她回來后,就一個勁的喊夫人,開門!”
“啪!”身后傳來了巨大的響聲,桃嬤嬤回頭一看,正是沈閣老捧著夫人最喜愛的蘭花。
只是蘭花花盆摔在地上,碎了——
第726章
好事成雙,壞事傳千里6
沈清儷還在不停的拍打宅子的大門,麻春與喜婆追回來時,沈清儷的雙手都是血。
“小姐,小姐,你不要再拍了,奴婢來,奴婢來�!甭榇罕ё×松蚯鍍纳碜�,心疼的哭道。
沈清儷像失了魂一般,不顧麻春的阻止,繼續(xù)拍,繼續(xù)喊:“娘,女兒回來陪你,女兒哪都不去,你開開門�!�
說完,沈清儷往后退了退,額頭重重的磕在了石階。
喜婆嚇了一跳:“天吶�!�
沈清儷連磕了幾下頭,額頭立刻鮮血淋淋,麻春心疼死了,撲過去抱住沈清儷:“小姐,奴婢求你不要再磕了,奴婢求你,你會把自己磕死的�!�
門“咯吱”一聲響起。
沈清儷抬頭時,就見沈閣老站在大門后面。
她立刻跪著走過去,伸手抓住了沈閣老的雙手,問:“爹爹,我娘在哪里?”
沈閣老喉嚨哽咽,難以言語。
“爹,你告訴我,你親口告訴我,我娘在哪里,你帶我去找她好不好?”
老百姓們喧嘩吵雜的聲音,恍若庭市,在沈閣老的耳邊“嗡嗡”作響。
他微微抬起手,放落在沈清儷的頭上,苦笑了一聲:“你怎么那么傻呢,怎么跑回來了,你娘不是跟你說了嗎,來春,再去華安寺拜見她�!�
“她早已經(jīng)不在了,就算明年來春去華安寺,我也見不到她,娘病的那么重,我早該想到,娘她不可能撐得下去,可我辜負了娘的安排,我不能嫁入衛(wèi)家�!�
“我是沈家的女兒,我娘死了,墳不知何處,尸骨撒在長寧河上,無人守靈,她成了孤魂野鬼,我卻在這風光嫁人,我沈清儷讀圣賢之書,到頭來連孝字都不知該如何落筆�!�
“爹,長寧河里太冷了,我們一起把娘親接回來好不好?”她跪著又走前了兩步,雙手用力的揪緊了沈閣老的衣物。
沈閣老的心受到了莫大的刺激與揪痛,但他極力隱忍胸口的劇痛感。
此時,衛(wèi)青書追來了。
他追問沈閣老:“沈先生,外頭的人說沈夫人她已經(jīng)過逝了,此事是不是真的有,你如實說來,我定會對清儷負責�!�
“青書!”衛(wèi)家的轎子也落在了沈家門前。
圍聚在四周的老百姓越來越多。
衛(wèi)夫人從轎子里走出來,面色陰沉的朝沈家大門走去:“你要負責,你拿什么來負責,沈夫人死了半年多,那清儷便要為沈夫人再守兩年多,最讓人生氣的是,沈家竟然隱瞞著喪事,強行將女兒送上喜轎,我衛(wèi)家怎敢再與這種滿口謊言的世家聯(lián)姻,沈老先生,今日這婚事,你可還有意見�!�
沈閣老臉色越發(fā)難看。
他盯著衛(wèi)家人的嘴臉。
這,可是他夫人千挑萬選的好人家。
他的胸口越發(fā)的疼,他忍不住的抬起手,揪住了疼痛的那個部位。
正要開聲時,一襲鉆心之痛,忽然強烈襲來,沈閣老眼前一黑,瞬間倒在了地上。
沈清儷擔憂大呼:“爹,爹……”
身后的家仆、護衛(wèi)、婢子們紛紛上前接住沈閣老。
只是沈閣老躺下時,臉色烏黑,桃嬤嬤把手探在沈閣老的鼻子間,臉色頓時大變!
沈閣老只有呼出的氣,沒有吸進去的氣息了……
第727章
好事成雙,壞事傳千里7
桃嬤嬤臉色蒼白的回頭看向沈清儷,始終說不出那一句“老爺去了”的話。
可沈清儷看沈閣老的臉色與表情,自己親自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桃嬤嬤有意阻止,大呼道:“快,快把老爺送回院子……”
“慢著!”衛(wèi)夫人低喝了一聲:“我身邊有人懂醫(yī)的,快,上去給沈老爺看看�!�
身后的一名婆子快步上前,桃嬤嬤有意阻攔,伸手擋在了沈閣老的面前,臉色陰沉憤怒:“衛(wèi)夫人,既已退親,那沈家之事便與衛(wèi)家再無瓜葛,沈家如何也用不到你們衛(wèi)家的人,莫以為夫人不在,老爺暈倒,沈家就沒人替我們小姐撐腰了,只要我一日沒死,就由不得你們這些吃人血饅頭的衛(wèi)家人,踐踏沈家門楣�!�
“你們衛(wèi)家能有今日,可別忘了是我們夫人有意提攜,夫人隱瞞死訊在先,是沈家理虧了,但也慶幸夫人不在了,否則她若是知道你們衛(wèi)家的嘴臉,怕是要掀開棺材蓋找你算賬!”
“你……”衛(wèi)夫人臉色微變。
他們最忌諱談論死人,更何況是在警示她沈夫人生前提攜過衛(wèi)家一事。
然而,沈清儷卻淡淡的說道:“桃嬤嬤,讓她看看�!�
“小姐,我們的良醫(yī)也快到了,我們先帶老爺回院子�!�
“讓衛(wèi)家良醫(yī)看看�!鄙蚯鍍值馈�
得了沈清儷的準許,衛(wèi)夫人有了幾分底氣,催促那女郎中道:“快去為沈老爺瞧瞧�!�
郎中蹲下身子,為沈閣老號脈,把了一會脈后,那女郎中又用雙指按壓沈閣老的頸部動脈。
須臾,郎中起身,聲音響亮的宣告:“沈閣老已經(jīng)去了!”
圍觀的老百姓紛紛大驚:“沈閣老也去了�!�
“天吶,這門婚事真是不吉利呀�!�
……
衛(wèi)夫人更加堅定了自己退婚的心思:“沈家對衛(wèi)家有提攜之恩,自然不會看著清儷獨自一人面對此事,既然沈閣老去了,還望清儷節(jié)哀,我會派衛(wèi)家的人過來幫忙辦喪事,日后若清儷有什么難事,也可以隨時來找我�!�
“不必了!”一道聲音,突然從人群里傳來。
眾人紛紛回頭往后看。
一群穿著清樸,卻個個充斥著書香之氣的青年才子,從人群里走出來。
沈清儷順著聲音回頭往后看。
領頭的年輕男子,正是她父親最得意的門生,張華逸!——{芫芫的二表哥,阮氏的兒子,書呆子,精通賬本算法}
身后一群皆是她父親的門生,還有……
還有程家的人。
程天狼與程漫歌都在。
但張華逸是最有資格站在沈家門前,為沈家作主的人,京城名貴都知,沈閣老將他當成半個兒子來培養(yǎng)。
張華逸身后的幾位師哥,圍在沈清儷四周,將她……與衛(wèi)夫人劃開了一條界線。
程漫歌走近沈清儷,看了他一眼,便重新為沈閣老號脈。
號了脈,她又拿出了銀針,落在沈閣老的人中前。
桃嬤嬤似乎看到了希望,一顆心提著,只求沈閣老不要在這節(jié)骨眼再出事。
然而……
程漫歌收起了銀針,看向眼眸哭紅的沈清儷,伸手握住了沈清儷的手,輕聲說道:“清儷,節(jié)哀!”
程漫歌的宣判,抽走了沈清儷最后一絲力氣。
她無力的坐在地上,一只手緊緊握著沈閣老的手,淚眼楚楚的看著沈閣老,臉上卻掛著一抹苦笑:“爹,這一次,你不必再苦苦支撐著,女兒長大了,可以處理好身后事,你就去吧,跟娘親團聚�!�
說完,沈清儷支撐著自己的身子,緩緩起身,站在了程天狼的身后,眼眸淡漠的看向衛(wèi)夫人,聲音冷冰冰的說:“衛(wèi)夫人,請吧!”
**誰哭了~
第728章
沈家辦喪1
“清儷,我與你母親……”
“切莫再提亡母,沈家已倒,想來衛(wèi)家也不需要沈家這樣的門楣幫護,我沈清儷無父無母,無法再仕途幫扶衛(wèi)公子,虛情假意,大可不必,沈家自知理虧,我與衛(wèi)公子的親事,就此作罷,日后沈衛(wèi)兩家,承如這玉鐲子,玉碎難圓�!�
“啪!”沈清儷重重的將手腕玉鐲敲在了大門旁邊的石墻上。
玉鐲碎裂,碎玉彈飛。
不慎劃破她細膩白膚,鮮血蜿蜒而下,順著指末滴在地上。
程天狼胸口一緊,伸手想為她做點什么,可是眼下這情況,卻不適宜。
沈家被冠上騙婚罪名,沈清儷又被扣上克父克母之罪,若再多一個與他有私情,那無疑雪上加霜。
衛(wèi)夫人臉色十分難看,可還沒等她回應,張華逸就先站出來說:“誰說沈家倒了,有我張華逸在的一日,沈家就倒不了,沈老先生走了,沈師妹的身后還有我們張家!”
“還有我!”
“還有我!”
沈閣老的門生一個一個的站出來。
衛(wèi)夫人心頭大驚,她忘了,沈閣老清名在外,拜在他門下的門生不少。
她今日急于向沈清儷退親,實屬不妥。
桃嬤嬤痛哭怒道:“就是你們,就是你們衛(wèi)家的人,氣死了我們老爺,可憐我家小姐,失去了母親,如今還要承受喪父之痛,是,夫人走的時候特意交待,死后不發(fā)喪,尸骨火化撒入河中,是,我們夫人的確為了小姐的終生幸福做出了莫大的犧牲,欺瞞了天下人�!�
“可她……可有害死你們衛(wèi)家的人,可有,你倒好,你得知真相,急于撇清這門婚事,活活氣死了我們老爺,到頭來,我可憐的小姐,卻要被天下人指責,克父克母,這天下……還有真理嗎,還有真理嗎!”
桃嬤嬤幾近喪失理智,如同瘋子一般的怒吼咆哮。
沈清儷心疼又難過,她抱住了桃嬤嬤,臉貼著桃嬤嬤的頭鬢,安慰道:“桃嬤嬤,不說了,不說了,我們回家,我們去把娘親接回來�!�
“小姐!”桃嬤嬤痛哭,她從衣襟里拿出了一串銀鐲子,撕心裂肺的說:“這里面,有夫人的骨灰,是老奴特意收拾了一些,打造成鐲子,老奴就怕……日后小姐得知真相,小姐,你不必自責,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也無不是的孩子,夫人就只有你一個孩子,只盼你余生遇良人,可惜呀,千挑萬選,不過選了一門市儈的門戶�!�
衛(wèi)夫人的臉龐微微抽動,咬了咬牙,心里委屈又惱怒,明明是他們騙婚在先,怎么反倒成了衛(wèi)家的錯了。
“衛(wèi)夫人,還不請�!睆埲A逸冷道。
衛(wèi)青書已經(jīng)緩過神來了,他與張華逸本就不對盤。
與沈清儷訂親后,他就一直覺得,張華逸與沈清儷來往過密,將他當成敵人。
現(xiàn)在他要替沈清儷撐腰,衛(wèi)青書心里醋勁大發(fā)。
“你憑什么讓我走,我也是沈閣老的學子�!�
“你算個哪門子學子,你不過是半路入門,你和你娘將我們的沈先生氣死了,你還有臉在這里吼,你滾出去。”身后一名門生,憤怒的喝道。
衛(wèi)青書推開他:“清儷是我的妻子,要滾的是你們!”
張華逸猛地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襟,將他用力一推,面色怒紅的說道:“你娘剛才紅口白牙召告全京城人,她要退了這門親事,沈師妹也同意解除婚約,未拜天地,沈師妹就不是你的妻子,衛(wèi)青書,是個男人,就做個人吧,你已經(jīng)容忍你娘欺負沈師妹,就不配再娶她為妻!”
第729章
沈家辦喪2
衛(wèi)青書被張華逸的話,堵的啞口無言,可他不甘、不愿、不答應解除這場婚姻。
可是接下來沈小姐必須為父母辦喪守孝。
兩條人命,一守便是五六年了,到那時候……他能等得下去?
衛(wèi)家就只有他一個獨子,他又該置他的父母親于何地,自古忠孝兩難全,好難!
是啊,面對現(xiàn)實后,衛(wèi)青書又慢慢的退縮了,他跟清儷再也不可能了,可他真的好不舍得她。
清儷是他見過的最溫柔,最有才華的女子,就是如此憤怒生氣的情況下,她說話的聲音都是柔柔的。
這樣的女子,又怎能讓人甘心放手。
衛(wèi)夫人知道兒子喜愛極了沈清儷,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年紀擺在這,不可能再等到沈清儷守孝期滿再迎娶她過門的。
她伸手一把拉住了衛(wèi)青書的胳膊,道:“青書,既然沈家已經(jīng)有人幫忙,暫時用不著我們,那就給清儷一點時間辦喪,回頭再給沈閣老上幾柱香�!�
她說完,便拉著衛(wèi)青書,快步的走出了沈府大門,把衛(wèi)青書塞進了轎子,叫人圍著轎子,一路緊盯著轎身,生怕衛(wèi)青書想不開,做了什么傻事。
沈閣老的死訊,很快傳入了宮中。
此時,明崇帝正因為一些事,而鬧的頭疼。
裴程殷離宮那夜,特意請他到東宮,他原以為是什么大事,沒想到是太子擺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