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趙嶸上輩子本來就是這里長大的,自然清楚:“這方面我會注意。謝謝您�!�
他剛想告辭,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卻突然被咽了下去。
趙嶸眸光一凝,目光附著些許困惑地看著眼前的醫(yī)生:“冒昧問一下,我剛才有說,我之前住在偏北的地方嗎?”
醫(yī)生尷尬地笑了笑:“……啊,趙先生沒說。但是……但是趙女士的口音,聽上去是從北面來的�?赡芪也洛e了……”
趙嶸打消了心中的疑慮。
但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其實一切都很正常,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萬分順利。
——太順利了。
真的可以這么順利嗎?
趙茗的事情是他最在意的事,此刻雖然還沒有完全解決,但也在步入正軌。
趙嶸雖然還是覺得有些不踏實,但目的能達(dá)成,他還是很開心。
他給周越晴發(fā)了個希望能接手這個團(tuán)隊的消息,笑著和醫(yī)生道了謝,推著輪椅,陪著趙茗邊聊天邊離開了。
“……那我先送你回療養(yǎng)院�!�
“……”
“這兩天我去看你,等除夕那天,你要是沒有不舒服,我就去接你來家里,我們一起過年�!�
“……”
待到兩人進(jìn)了電梯,方才和趙嶸說話的醫(yī)生才收回目光,走進(jìn)喬南期在的那間辦公室。
“走了?”喬南期問。
醫(yī)生點(diǎn)頭:“走了�!�
“心情怎么樣?他能接受他媽媽現(xiàn)在的病情嗎?”
醫(yī)生回想了一下,才說:“能接受,說比他想象中好很多了。走的時候很開心,一直在笑�!�
聽到“笑”這個字,喬南期也下意識勾了勾嘴角。
他在這里頭躲著,想看卻不敢看,心中難受得很,仿佛隨時隨地都在火里炙烤著�?伤磊w嶸笑了,即便站在火里,居然也有一瞬間覺得炙熱的火焰給他帶來了恰到好處的溫暖。
醫(yī)生問他:“剛才趙先生說,要接手整個團(tuán)隊。喬先生,您看?”
“他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眴棠掀诟緵]有任何猶豫。
他不多說,小吳便明白他的意思,上前和這領(lǐng)頭的醫(yī)生說:“這件事情趙先生肯定會和周小姐談,不用過問我們先生了。之后你們有什么結(jié)果或者治療的想法,也直接和趙先生談就行�!�
他拿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自己的名片分別遞給那個醫(yī)生,“但如果遇上嚴(yán)重到趙先生沒辦法立刻解決的事情,可以聯(lián)系我。幾位要是有自己無法解決、不違反原則的私事,也可以聯(lián)系我,我們先生會幫幾位處理麻煩�!�
這名片顯然比一次性的現(xiàn)金更讓人激動,其他人接過,紛紛表示一定會辦好。
“不用謝我,”喬南期只是說,“等他接手,他才是你們的上司�!�
趙嶸已經(jīng)離開,趙茗的檢查也告一段落,留在這沒什么必要。
喬南期起身,帶著小吳離開了。
上車之后,小吳問他:“回酒店嗎?”
喬南期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說:“那一片的房子盡快找一個,價格無所謂。”
“好的。”
小吳緩緩踩動油門。
兩旁景物向后退去,喬南期手機(jī)微震。
他看了一眼,是周越晴打來的電話。
喬南期是從陳敬年那個司機(jī)口中得知趙嶸在竹溪的。
雖然他自己查早晚也能查到,但經(jīng)過那個司機(jī)的口,顯然給他省了不少時間。
知道趙嶸在竹溪之后,他便調(diào)查了一下竹溪的情況。趙嶸和周越晴之間的事情,雖然知道的人不多,但好歹也有周家公司的人經(jīng)手過,算不上什么難以知道的秘密,他打聽一下就了解得清清楚楚。
喬南期望著窗外不常見到的南邊的冬日街景,晾了周越晴一會,這才接起了電話。
“喬先生,”周越晴似乎有些咬牙切齒,每個字都仿佛從喉嚨里磨出來一樣,“趙嶸剛才和我說決定接手這整個團(tuán)隊,會用最快的速度和我進(jìn)行交接。你滿意了嗎?”
喬南期眼皮一抬,似是覺得無聊,隨意看著車窗外的一切,沒有說話。
沉默在兩人中彌漫了片刻,周越晴終于按耐不住,收了她方才語氣里的不悅,好聲好氣地笑道:“既然趙嶸都滿意了,你不如高抬貴手,不必再逼我們了吧?我們本來是想借著這些往醫(yī)療上發(fā)展,現(xiàn)在可全都沒指望了。我還得和阮承較勁,喬先生再逼下去,可就要逼死我們了�!�
“行�!眴棠掀谡f。
這也算是抬了一手,周越晴明顯松了口氣:“那之前喬先生攔下的那些項目……?”
“我有說過要還給你們?”
“喬先生!?”
“你好像誤會了。我之前的動作,不是用來和你們交換的籌碼,只是告訴你,”喬南期顯然很不喜歡她,語氣越來越冷,“不知好歹的結(jié)果�!�
“……原來趙嶸這么重要�!�
喬南期沒有回答。
“我這幾天,聽人說了一些喬先生在楊城的事情。喬先生這樣一個連親生父親都下得了狠手的人,怎么會栽在一個——”
周越晴似乎在揣度著喬南期的反應(yīng),頓了一下,沒得到什么回音,才接著說:“栽在一個已經(jīng)和你最好的朋友結(jié)婚的人身上?”
“如果你身邊缺人,我?guī)湍阏規(guī)讉像他的,怎么樣?”
這話不論哪一句都在挑戰(zhàn)喬南期的底線。
趙嶸和陸星平那場假婚禮,是趙嶸的選擇,他只能尊重。
而親生父親……
他無聲地將“親生父親”這四個字無聲地放在口中念了幾遍。
周越晴顯然是在試探他的底線,他面上仍舊沒什么波瀾,嗓音沉穩(wěn)中帶著涼意:“這世界上只有一個趙嶸�!�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直接掛了電話。
電話那頭,周越晴聽著突如其來的忙音,面色煞白。
-
除夕前日。
街道上已經(jīng)近乎空了,來往的人大多都是出門采買東西或者提前走親戚的,沒多少人影,但凡有人,也都是三三兩兩結(jié)伴而行。
既單調(diào),又偶爾喧鬧。
書店和學(xué)校這樣的地方,位于市中心,不遠(yuǎn)處便是主干道,有不少穿著喜慶制服的工人在那忙碌著。
小吳詢問了一番,回到駕駛座上,關(guān)上車門,對后座上的喬南期說:“問了一下,明天這里有游街表演,什么傘舞的,老風(fēng)俗了,沒什么特殊的。就是晚上還會有人擺攤賣小吃之類的,所以在布置�!�
喬南期頷首。
他們只是路過這邊,這里又離趙嶸現(xiàn)在住的地方近,所以小吳這才下車詢問了一番。
小吳開著車,轉(zhuǎn)過街尾,緩緩?fù)T谝患視旮浇?br />
除夕前夜,附近除了便利店之類的商店,大多關(guān)了門,唯有這家書店居然還開著門。
只是這個時間,顯然不會有人放著團(tuán)圓不享受,跑來書店看書。
書店門口,只有一個穿著大紅色夾克外套的青年在那貼著對聯(lián)。
這里是喬南期從周越晴那里得知的。
趙嶸在這附近買了幾套房子,盤了個店,開了個又能借書又能買書的書店。
書店里頭的裝修都是暖色調(diào)的,并不像一些主打裝潢的書店那樣里頭空蕩蕩的,這里面甚至算得上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除了看書的座位,每個地方都樸實無華地塞滿了書,在這個有些書店甚至是為了其他噱頭的時代,實誠地單純地賣著書。
是趙嶸會干得出來的事情。
喬南期本來只是想假意路過,遠(yuǎn)遠(yuǎn)地看一眼趙嶸。
他不敢當(dāng)面去見趙嶸,但他真的很想看一眼,思來想去,只有這么一個方法。
路過一下,誰也不打擾,看一眼便走。
可書店門前那個貼對聯(lián)的人顯然不是趙嶸。
雖然不是趙嶸,喬南期只一眼便覺得眼熟。
他本就算得上過目不忘,在那青年微微轉(zhuǎn)身去拿另一邊的對聯(lián)時,便認(rèn)出了那人是誰。
是還在楊城的時候,一場晚會里,趙嶸帶走的一個氣質(zhì)與陸星平有三分相似的人。
喬南期目光一頓,一時之間想到了很多種可能。
當(dāng)時這個人不是暗示了他,和趙嶸沒什么關(guān)系嗎?
為什么會在相隔千萬里的竹溪,出現(xiàn)在趙嶸開的書店里。
而且從這人忙碌的事情來看,顯然不僅僅是恰好出現(xiàn)在這。
這個人當(dāng)初在楊城,會被趙嶸帶出晚會,可是為了……
他眼神幽沉,神情似嫉妒似瘋狂。
他一手按著車座椅,用力到鮮血把座椅上的皮套給撕下一條來。
“我想知道他為什么在這里。”喬南期一字一頓。
小吳自然明白他什么意思:“我現(xiàn)在去辦�!�
他拿出手機(jī),給喬南期打了個電話。
喬南期接通之后,這電話沒有掛斷,小吳就這樣和喬南期連著線,將手機(jī)開了揚(yáng)聲,扔進(jìn)他自己外衣的口袋里。
隨后,他下車,走到了那書店門口。
梁有君感受到有人走近,停下手中貼對聯(lián)的動作,回過頭去。
他之所以開著門,一是剛好貼對聯(lián),二是本來就無聊沒事干,在哪發(fā)呆都一樣。本來都想著貼完對聯(lián)坐一邊玩手機(jī),根本沒準(zhǔn)備迎接客人——大過年的,誰會來書店?
“您是?”
小吳笑著走近:“你們還開門吧?我明天要去哥嫂家拜年,想給他們女兒送幾冊書當(dāng)禮物,其他書店都關(guān)了,好不容易找到你們這里的�!�
“哦,進(jìn)去挑吧,”他放下對聯(lián),領(lǐng)著小吳進(jìn)去,“挑好了找我結(jié)賬就行�!�
小吳走到兒童讀物那一欄,隨手拿起一個掂在手里看了看,說:“老板,你大過年的還開門,真勤勞啊。”
梁有君打了個哈欠,說:“我不是老板,老板今天去看他媽媽了,不想開店,是我覺得開著也開著,就過來坐坐�!�
梁有君本就是個習(xí)慣混跡于各種晚會、酒局中的人,來了竹溪之后,又幫趙嶸開書店,賣東西自然要會侃天侃地一些,見著客人都是自來熟。
他也沒把小吳當(dāng)作意外,自然而然地聊著,并不覺得哪里不妥——畢竟別的客人來買書,他也是這么干的。
熟一點(diǎn),回頭客會多。
趙嶸可是會給他這店里的分成呢。
“原來你不是老板啊,”小吳選了一冊書,又隨手拿起另一個,“我看你還挺隨意的,你們老板人一定很好�!�
說起這個,梁有君剛準(zhǔn)備打哈欠都給硬憋回去了。
他想到趙嶸送他的房子,還有這書店的分成,加起來雖然沒有徐信多,但徐信本來就能干,他就是個混日子的,足夠了。
他笑了笑,甚至笑出了聲,才說:“那可不,他養(yǎng)著我呢�!�
小吳動作一頓。
街角旁。
車內(nèi)。
喬南期直接按掉了電話。
他緊緊地抓著手機(jī),眼看著手機(jī)屏幕自動變黑,他的雙眸也愈發(fā)黑沉沉的。
周圍路過的汽車偶爾發(fā)出刺耳的鳴笛聲,卻比不上剛才那句話讓他覺得刺耳、難受。
——“他養(yǎng)著我呢�!�
喬南期只覺得一把鈍刀在他的心頭,一下一下拉磨著,故意一般,不給他一個痛快。
銼磨的痛感。
這很正常的。
他告訴自己。
趙嶸現(xiàn)在什么也不缺,眼前再也沒有陳家那些人,甚至是他這個不值得的人,往后歲月總不可能孤孤單單的。
像夏遠(yuǎn)途那些人一樣,身邊養(yǎng)著一個聽話的人,再正常不過了。
總比夜半夢回,身邊無人來得好些。
他都明白。
他知道他應(yīng)該高興,趙嶸不至于孑然一身。
他都知道。
但他就是……
就是在這么一瞬間,腦中、心間,都仿佛有什么東西在炸開,轟得他意識渙散,卻又必須拉著理智。
他不僅僅是嫉妒這人能留在趙嶸身邊。
而是這一刻,他突然發(fā)現(xiàn),他比自己想的還要失敗、還要可悲。
他還不如這樣一個混跡在世家子弟中掙點(diǎn)錢花的人,能陪陪趙嶸,讓趙嶸回家時笑一笑,幫趙嶸處理一些生活的雜事。
小吳不知何時回到了車上,半晌,他在車上翻找了一下,沒有轉(zhuǎn)過頭,只是向后伸出手,給喬南期遞來紙巾。
喬南期沒有接。
“……我不會哭,”他說著,緩緩扯起嘴角的弧度,“我應(yīng)該笑�!�
應(yīng)該高興。
高興趙嶸身邊有人陪著。
第77章
喬南期緩了一會。
他為了遮掩自己的表情,一直低著頭,也沒有說話。
許久。
他說:“你們剛才還說了什么嗎?”
小吳顯然已經(jīng)看過喬南期按掉電話的時間,知道他錯過了后頭的對話,立刻道:“沒說什么別的了,他挺自來熟的,和我說了些亂七八糟的�!�
“和趙先生有關(guān)的就說了一句,說是明天那個游街表演,趙先生好像挺喜歡,很早就說要去逛�!�
那他明天晚上或許還能遠(yuǎn)遠(yuǎn)地看一眼。
“明天我自己來就好,”他對小吳說,“你現(xiàn)在趕回楊城,還來得及過年�!�
小吳受寵若驚:“我來之前和家里人打過招呼了,說是突然加班,不回去過年�!�
從來對逢年過節(jié)沒有任何感覺的喬大少這回居然說:“回去吧,沒人一起團(tuán)圓的感覺不好受�!�
“謝、謝謝先生……”
-
一日的時間眨眼便過,除夕夜來得匆匆。
趙嶸他們本就準(zhǔn)備好了年貨,到了下午,一伙人湊在趙嶸家,便開始準(zhǔn)備著。趙茗今天狀態(tài)很好,趙嶸也早早地把她從療養(yǎng)院接到家里。
什么都很順利——就是徐信和徐大嫂完全不讓趙嶸干活。
趙嶸進(jìn)廚房進(jìn)了四次都失敗,最后只好無奈放棄,坐在客廳陪著趙茗看了會綜藝。
等夜幕降臨,他帶著想玩的梁有君,一起上街,去看那游街表演——這是他們之前就說好的。
梁有君搭上他的肩膀,給他塞了顆水果糖:“吃糖嗎?”
趙嶸不喜甜,雖然接了過去,但他沒吃,直接隨手扔進(jìn)口袋。
“這也太熱鬧了吧?”
“還行,應(yīng)該很多人在家吃飯,這算不上最熱鬧,元宵可能人會更多�!�
主干道上已經(jīng)張燈結(jié)彩,喧鬧非常。除了游街表演的隊列,什么小攤小販都有。
這些東西趙嶸上輩子早就熟悉得很,不覺得新奇,只覺得懷念。
但梁有君第一次見,看到點(diǎn)新鮮的東西就要買一個,看到?jīng)]吃過的小吃,就要停下來排隊買一份。
趙嶸停下來等他太多次,最后干脆放棄,自己慢悠悠地走著,反正梁有君買完又回快步追上他。
他自己悠哉悠哉地逛著,只見前方,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手中拎著一大把氣球走到他面前,問他買不買。
他不玩這種孩子的玩意,搖頭拒絕了,在附近的攤子上瞎看著。
沒過多久,那女孩又從另一邊回來,渾然忘了已經(jīng)問過他,又問了他一遍:“大哥哥買氣球嗎?”
趙嶸看了她一眼,發(fā)現(xiàn)她手中的氣球似乎一個沒少。
大冬天的,又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來來回回走了一遍,居然一個都沒賣出去,那得在這里晃蕩多久?
他咽下了拒絕的話語,從小女孩手中接過幾個滯銷的氣球,問:“多少錢?”
小女孩給他報了個數(shù)字,不多不少,和其他人賣的氣球價格一樣。
“好,”他說,“我現(xiàn)在給你。”
趙嶸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一把氣球。
他拿過來的氣球不多,就三四個,顏色都是偏藍(lán)色偏淺色的,比起大街上好幾個小販賣著的大紅大紫,更顯得清雅一些。
可若是往氣球上看一看,便會發(fā)現(xiàn),每個氣球上面都印著“生日快樂”的字眼和一些卡通圖案。
這不是春節(jié)的氣球。
難怪和其他人的顏色截然不同。
他一愣。
“這是你自己吹的氣球嗎?”
小女孩搖頭。
看來是家長給的。
像這種需要孩子出來賺零碎錢的家庭,多半家境不好,父母未必識字,指不定是買的時候被哪個批發(fā)商忽悠了。
剩下那些,怕是在街上走一晚都未必有人買。
他又看了眼小女孩手中所有的氣球,“都賣給我吧�!�
不等她回答,他便已經(jīng)伸出手,抓著氣球的繩子,拿到了手中。
他手中頃刻間便有了十幾個印著“生日快樂”的淺色氣球,站在這過年的人海中,格外顯眼。
趙嶸把這些氣球的繩頭綁在自己的手腕上,從錢包中找出零錢——他沒有多給,太多的錢在一個小女孩身上,只會帶來潛在的危險。
小女孩接過他給的零錢,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看著他,正要說謝謝,趙嶸又把口袋里僅剩的那一顆糖遞給她。
“謝謝大哥哥!大哥哥新年快樂!”
“你也新年快樂。但這不是新春的氣球,這是生日氣球。”他笑著說,“下次別買錯了。”
小女孩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嗓音清脆:“那我祝大哥哥生日快樂!”
說完,小女孩便抓著錢和糖,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趙嶸卻站在原地,神情微怔。
——生日快樂。
這一聲聲新春快樂除夕安康中,他居然收到了唯一的一句“生日快樂”。
在除夕這天。
他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在這一天聽到有人和他說“生日快樂”了。
趙嶸上輩子是在除夕夜被人在巷口發(fā)現(xiàn)的,所以定了除夕為生日。
他直到絕癥去世,之前的生日,都是在除夕夜和福利院里的其他孩子過年的時候,順帶一起吃上一口蛋糕,含含糊糊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