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她沒奢望過自己所做的事情會得到什么回報，因為回報都在她的盤算之中。
可看到大家的極力袒護，沐云書心窩涌入一股暖流，竟真的為曾經(jīng)做過那些事情感到驕傲和慶幸。
她知道世間險惡，不是所有的善都會有回應(yīng)，可總會有許多可愛的人讓她覺得所做都是值得的！
茶樓里，紀(jì)邱看到這一幕，頭上青筋都跳了起來。
他氣得將桌子腿都踹斷了一節(jié)，捏著拳看著被押走的黑牙等人，怒道：
“娘的，都是飯桶！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都是干什么吃的！”
小廝急得滿頭的冷汗，老爺之前吩咐過，不讓他家少爺動沐娘子，如今事情沒辦妥，還可能惹來更大的麻煩，老爺知道后一定會大發(fā)雷霆的！
小廝慌得后背都濕了一片，帶著哭腔對紀(jì)邱道：
“大少爺，這可怎么辦？黑牙他們不會說出什么不該說的吧！”
好在黑牙并不知道他們的身份，當(dāng)初是為了了解宜山縣的情況，才叫人找上縣里的這幾個渾人，但小廝還是擔(dān)心官府從這幾人身上查出什么！
還真讓老爺給說著了，真是做多錯多，越是耐不住性子想要對付著沐娘子，反而惹了一身騷！
“大少爺，要不我們……我們回去跟老爺商量一下該怎么辦吧！”
紀(jì)邱憤怒地將雅間里能砸的東西都砸了一遍，滿臉陰鷙地道：“閉嘴，這點小事找什么父親！”
他知道很多人都嘲笑他是個無用的二世祖，越是這樣，他越想做些什么事來證明自己是可以幫到父親的！
紀(jì)邱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抓住了小廝的衣領(lǐng)道：“左青不是在大理寺任職么！你去找他，叫他想辦法將人從京兆府調(diào)到大理寺，再暗中把這幾人做掉不就結(jié)了！”
左青是左緒左大人嫡次子，宜山縣大火要掩蓋的可不是紀(jì)家一家之事，左家若不想被牽連，左青就必須得幫他這個忙！
小廝聽到這個吩咐心情復(fù)雜，他其實更想問問老爺接下來該怎么做，但他了解大少爺?shù)男宰�，他殘暴又武斷，若他不聽他命令，必定不會有好果子吃�?br />
咽了咽嘴中的苦水，小廝只能應(yīng)下紀(jì)邱的吩咐，快步離開了茶樓。
另一邊，沐云書往茶樓的方向看了一眼，對寶珠吩咐道：
“你去一趟皇城衛(wèi)，將事情告訴小公爺，請他務(wù)必控制住這幾個宜山縣的村民，他們應(yīng)該接觸過縱火之人！”
寶珠忙道：“小姐不必擔(dān)心，小公爺留在您身邊保護您的人已經(jīng)離開了，定是去給小公爺報信去了！”
沐云書微微驚訝了一瞬，隨后眉目宛然地點了點頭。
墨歸真的做到了他所說的，不會干涉她所做的任何事情，只會在關(guān)鍵時候給予她支持。
她從未想過有一個人會如此信任于她，就算從小陪在她身邊的寶珠和翠玉，也難免會因為擔(dān)心而亂了分寸。
這種被人信任和尊重的感覺，真的很好！
眾人將黑牙等人押走，卻不知要怎么處理重傷的那個小姑娘和幾位老人。
畢竟那小姑娘傷得實在太重，這樣折騰很有可能會讓傷勢加重。
大家痛恨黑牙，可卻沒辦法將這恨意施加在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身上。
吳嬸見孩子可憐，懇求地看向沐云書道：
“沐姑娘，能不能救這孩子一命？你看她喉嚨都被燙啞了，定是不想幫她爹爹作惡，才被她爹爹給弄啞了！”
一位雙腿被燙傷的老者渾濁的眼睛里緩緩流出淚來，她用虛弱又沙啞的聲音說道：
“沐娘子……來弟是個好孩子，她不想來的……可她爹是個混賬，見她不同意來京城訛銀子，就燒了鍋熱油潑在了孩子身上，還……還往她嘴里頭灌了熱油！這孩子動不了，硬是被拖到了這里……她真的很可憐……您行行好救救她吧！”
第374章一個都不能少！
“沐娘子，我們這些老家伙也是不想來的，可我們?nèi)舨宦犜挘蜁粌号畞G到山上喂狼去！我們本來打算結(jié)伴上山等死，可那些畜生趁我們睡著，往我們身上潑滾燙的熱水！我們逃不走，只能被那些孽障拖來了這里！”
其他幾個老人面如死灰，回憶起這些事來簡直生不如死。
“是我們豬油蒙了心，沐娘子，咱們幾個老的是死是活都不要緊，求求您救救來娣吧，這孩子跟她爹不一樣，她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來娣此時因高熱而暈暈沉沉的，但睜開眼睛看著沐云書的時候，澄澈的目光里滿是歉意。
她囁嚅著龜裂的唇瓣，好像一直在反復(fù)地重復(fù)著：對不起……
沐云書被這樣的眼神刺痛了，真不敢想這小姑娘遭了多少罪！
這天下為何會有這么多如黑牙這般的混賬呢？！
這些混賬覺著自己背后有強大的保護傘，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去做傷天害理的事么��？
沐云書覺得自己的心態(tài)在不斷的發(fā)生變化，從前她拼勁一切的反抗更多是為了自己，可如今，她能感覺到如陳大人之流，想要努力去改變這世道的信念！
只愿這世上每一份善意不會被辜負，只愿所有的陰天過后，都會迎來晴天！
她也想為再無黑暗的明天，盡自己的所有努力！
沐云書眼眶微紅地看向了沐樂馳，不過沒用等沐云書說話，沐樂馳已經(jīng)讀懂了沐云書的意思，很快就安排了人將幾個傷者抬到了保信堂。
而另一邊，黑牙等人也被送到了京兆府衙門。
京兆府尹見這么多百姓圍觀此案，不敢怠慢，立即就升堂審理起來。
可黑牙是個嘴硬的，不管府尹大人問什么，他只一口咬定自己孩子身上的傷是燒傷。
他還說自己聽聞大火是人為所致，又聽老鄉(xiāng)們談?wù)撱迥镒佑蟹呕鸬南右桑@才帶著孩子來討公道！
京兆府尹得知傷員都留在了保信堂，便打算派人去了解情況，只是人剛派出去，大理寺的人就趕到了。
帶頭的是大理丞，左家的公子左青，說這案子牽扯重大，請京兆府將此案移交給大理左家的人來要人，京兆府尹便知曉此事定是又牽扯到了世家的利益。
他官職不低，但想要在京城這種地方安穩(wěn)過活，新老世家他都不敢得罪。
無奈下，他只能同意下來，命衙役將人移交給了大理寺的人。
百姓們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結(jié)果，臉上皆是憤憤之色。
黑牙幾個卻是滿臉得意，京兆府都拿他們沒辦法，可想這背后的靠山得有多大！
若他能扛過這件事，一定可以拿到不少賞銀吧！
可人還沒跨出京兆府，就被另一批人給攔下了。
這批人比大理寺的人氣勢更兇，每一個都身穿玄色甲胄，如同天將臨世。
他們一出現(xiàn)，將背后的陽光都遮擋了去，人們瞧不見他們的臉，卻能感受到他們身上的肅殺之氣。
為首的男子更是如同插在峰頂?shù)匿h利寶劍，通身是讓人無法直視的銳利，見到他，這膝蓋就忍不住的往下沉。
他只淡淡睥睨了黑牙一眼，對身后的阿泗道：“帶回去，一個都不能少！”
聽到這毫不客氣的話，左青那本就難看的臉色又沉了兩分，可他不敢對墨歸表現(xiàn)出他的惱火，只能耐著性子對墨歸道：
“小公爺，百姓鬧事而已，哪用得著勞煩您！我等審?fù)曛蟊囟〞o苦主一個交代！”
左青并不想給紀(jì)邱擦屁股，可陳景洛的案子的確牽扯到了他們左家，為了共同的利益，他不得不這么做！
墨歸巋然不動，“若只是百姓鬧事，何須你們大理寺出面！？”
左青見墨歸寸步不讓，急道：“墨指揮使，審案是我們大理寺的職責(zé)，而皇城衛(wèi)執(zhí)掌刺探監(jiān)察，這等案子不在你們管轄范疇之內(nèi)，不能因為這幾人去保信堂鬧事，苦主是您的未婚妻，您就濫用職權(quán)，公報私仇吧！”
左青知道這樣說定會得罪墨歸，可他也沒有辦法，他不能讓任何不利的證據(jù)落到墨歸手里。
“公報私仇？！”墨歸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左大人還真說錯了，公報私仇這事墨某常干，可這一次還真的不是！官家命在下盡快查出宜山縣火災(zāi)的真相，與宜山縣火災(zāi)有關(guān)的人證、物證，皇城衛(wèi)優(yōu)先收監(jiān)！”
左青心中大急，還想阻攔，墨歸“噌”第一聲拔出佩劍，一手反握劍柄，另一手按在劍鞘上，將利刃壓在左青脖頸邊，垂頭道：
“左大人若再影響墨某辦案，墨某有理由懷疑你與宜山縣大火有關(guān)！”
左青唇瓣瞬間失去血色，看著百姓們質(zhì)疑的目光，捏了捏冰涼的手心，只能咬牙道：
“怎么會！是下官魯莽了，墨指揮使請便！”
回手將利劍入鞘，墨歸從左青身上收回目光，帶著眾人大步走出了京兆府。
不知道是不是百姓們的錯覺，他們覺著小公爺走后，陽光都耀眼了起來，相信小公爺定會將案子查個水落石出，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惡人！
有人瞧著墨歸的背影，忍不住感嘆道：“我此時才發(fā)現(xiàn)，小公爺和沐娘子真的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兒��！”
“是啊，一個救民于水火，一個解民于倒懸！若朝廷都是這樣的人，我們這些百姓還何懼之有��！”
“希望小公爺能盡快查出真相，別讓這些人再有機會害人！”
左青沒能將人攔下，自然把消息傳到了紀(jì)家。
紀(jì)元柏聽說兒子讓宜山縣百姓去保信堂門前鬧事，結(jié)果那些人反被皇城衛(wèi)抓去，氣得血氣上涌，差點眼睛一黑，氣昏過去。
命人將紀(jì)邱叫了回來，剛一見面他就狠狠掄了紀(jì)邱一個巴掌。
“蠢材，你這個蠢材！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紀(jì)元柏這次是真的氣了，將嫡子臉都打腫了，仍然沒能將怒火降下分毫。
雙手按在腰上，來回在屋子里踱步，紀(jì)元柏忍著不住上竄的怒火低吼道：
“我叫你暫時不要去動那女人，你是聾了么？她能逼得你姑姑去庵里靜修，會是等閑之輩？就你這腦子還想算計人家！老子遲早被你害死！”
第375章越演越烈
紀(jì)邱被父親訓(xùn)斥，一臉的不服氣，用舌頭頂了頂腫痛的臉頰，梗著脖子說道：
“這次是那幾個村民太蠢材壞了事，他們?nèi)羰菦]有說漏巴豆一事，沐云書那臭娘們根本洗脫不了嫌疑！”
紀(jì)元柏直想按自己的人中，他精明一世，兒子是半點沒有隨了他！
“你以為那些人是怎么將巴豆之事說出來的？是那沐云書一步步引著他們露出的破綻！”
他如今也發(fā)現(xiàn)了，這女子遠沒有他從前想象的那么簡單。
其實兒子這主意也算不得蠢，如果對付尋常人是沒有問題的，問題在于這沐云書的心智絕不是普通人！
聰明還是其次，主要是這女子不管面臨任何事都是處變不驚的，就算是宮里的賢妃，遇事都未必有她沉著！
最麻煩的是她背后還有墨歸護著，這個時候去動她，實不是明智之舉！
紀(jì)元柏知道事已至此，再怎么罵兒子也無用，忍怒瞪著紀(jì)邱道：
“你給我好好想想，咱們的事宜山縣那幾人到底知道多少？會不會讓墨知許查到咱們這里來！”
“兒子怎么會那么糊涂！”紀(jì)邱一說話，遷痛到了紅腫的嘴角，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等疼痛緩解了一點，他才接著道：“父親放心，與那幾人接頭之人我都已經(jīng)叫人做掉了，墨知許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問出那幾人不知道的事情，除非其他世家出賣咱們！”
“最好是這樣！”紀(jì)元柏冷睨了紀(jì)邱一眼：“這幾日你給我老實一點，別再給我惹麻煩，事情若再出差錯，我定要打斷你的腿！”
這威脅之話紀(jì)邱并不相信，若說父親與左大人有什么相像的地方，就是一樣的護犢子！
左大人是兒女都護著，但他父親只護他這嫡子。
雖然知道父親縱著自己，紀(jì)邱也不敢在父親面前太張狂，他委屈地揉著自己的臉，咬牙對紀(jì)元柏道：
“父親，那個臭娘們的事情就這么算了嗎？她……她好像看到我了！”
“你說什么�。俊奔o(jì)元柏真是被這兒子氣得頭暈，“孽障，你是生怕墨知許查不出火災(zāi)的事情與咱們有關(guān)��！”
紀(jì)元柏不怕沐云書報復(fù)，那女子再如何有腦子，也不可能撼動紀(jì)家這棵滲透了大奉土地的大樹。
可那丫頭若是將墨知許也摻和進來，那就有些麻煩了！
紀(jì)元柏負手而立，手中轉(zhuǎn)動著兩個核桃，蹙眉想著對策。
半晌后他沉聲道：“還有二十日陳景洛便會行刑，他被判凌遲，如此重罪，官家根本沒辦法承擔(dān)錯判的責(zé)任！”
紀(jì)邱怔了怔，很快就明白了父親的話。
試想百姓如果知道陳景洛是被冤死，還死得那么慘烈，會如何看待官家？！
所以只要陳景洛一死，就是皇城衛(wèi)那邊查出了什么，官家為保威脅和顏面，也不可能為陳景洛翻案！
也就是說只要這二十日不出什么紕漏，這件事就算平穩(wěn)度過了！
“父親放心，這么短的時間，墨知許就算是神仙也查不出什么的！”
紀(jì)元柏冷哼了一聲：“這些日子你不許再給我惹事！陳景洛夫人那里你也不要再去，以免被人跟上，等事情結(jié)束，我會派人解決！”
紀(jì)邱急道：“那萬民書怎么辦？兒子還沒逼問出萬民書的下落！”
紀(jì)元柏將手中的核桃捏的嘎吱直響，板著臉對紀(jì)邱道：
“咱們找不到，別人也一樣找不到，那萬民書被藏到哪兒都不要緊，只要它不出現(xiàn)就好！”
紀(jì)邱本還想用一些極端的手段來對陳夫人逼供，可父親不讓他再去見那婦人，讓他心中郁悶不已。
不過想到二十天也不是太久，只能暫且忍下了心中的想法。
此時，紀(jì)家的仆從跑過來稟報道：“老爺，左大人求見！”
紀(jì)元柏皺了皺眉，怎能不知老左是為了何事而來！
他忍不住又瞪了紀(jì)邱一眼：“你可真會給我丟臉！滾出去，別讓我再見到你！”
紀(jì)邱縮了縮脖子，正要離開書房，紀(jì)元柏瞧見他身后跟著的小廝，冷聲道：
“知情不報，你這長隨也是個沒用的，拉下去把腿打斷！”
他說得輕飄飄的，好像打斷的不是人的腿，而是沒有生命的桌椅板凳。
小廝聞言差點尿了褲子，瞬間癱軟在地上，拉著紀(jì)邱的衣擺求饒道：
“大少爺，救命��！奴才都是聽您吩咐辦差，奴才愚蠢，但奴才忠心啊！求您救救奴才吧！”
不料紀(jì)邱卻嗤笑了一聲：“草，忠心的狗多的是，我不差你這一條！”
他扯回了自己的衣擺，對紀(jì)元柏拱了拱手：“父親，兒子告退了！”
話音一落，他就退出了書房，再不管小廝死活。
因為這件事，左大人對紀(jì)家更是生出了極大的不滿，紀(jì)家自己捅馬蜂窩還不夠，還要讓他兒子善后，他兒子正在上升期，萬一因這事被連累可怎生是好！
左大人帶著陳大學(xué)士等人來紀(jì)家質(zhì)問紀(jì)元柏，態(tài)度比之前更加冷硬。
沒出事前，紀(jì)元柏可以說是新興世家的首腦，可因祁王側(cè)妃一事，左緒越發(fā)不給他面子，竟然帶著人罵上門來，讓他本就煩悶的心情更加糟糕。
兩人一見面就爭執(zhí)起來，若非還有其他幾位大人在場調(diào)和，兩人險些就動起了手。
兩位大人多少還顧及點顏面和身份，可左小翎和紀(jì)初禾就沒有顧及這么多了。
雖然紀(jì)初禾只定了一個侍妾的身份，但左小翎知道紀(jì)初禾是祁王表妹，進了祁王府后，祁王定會因為這層身份更加親近紀(jì)初禾。
又想到那個話本子里說，紀(jì)家是想要利用她來除去祁王妃好坐享其成，左小翎心中就更加憤懣。
于是在拜見左老王妃之時，她就忍不住在左老王妃面前說了許多關(guān)于紀(jì)初禾的壞話。
左老王妃因為錦鯉之事，對紀(jì)家多少也有些不滿，以平心靜氣為由，讓紀(jì)初禾在出嫁前，日日入宮抄寫經(jīng)書。
這也便罷了，紀(jì)初禾想要嫁入祁王府，這點委屈沒什么不能忍的，但老王妃讓她抄寫的經(jīng)書太多，以至于她每日都很晚才能回府。
終是在第四日夜里，紀(jì)初禾在回府的路上出了事。
第376章她真是一點都不嫉妒！
夜里人少，馬車便行得快了些，就在馬車拐彎時，馬兒突然受了驚，開始橫沖直撞。
紀(jì)初禾被嚇得魂飛魄散，可不管她如何呼喊，都沒人能從馬車?yán)飳⑺瘸鰜怼?br />
最后馬車撞到了門樓上，直接將紀(jì)初禾給甩了出去。
紀(jì)初禾還算命大，并未磕到重要部位，不過左手和右腿都摔骨折了，原本定好的親事就只能推遲。
紀(jì)初禾氣極了，這事明顯就是左家所為，她與左小翎應(yīng)該一起入祁王府的，憑她與表哥的關(guān)系，定會先一步得到表哥的寵愛。
可如今她受了傷，左小翎就可以先她一步進入祁王府，這段日子左小翎可以跟表哥培養(yǎng)感情，那她的優(yōu)勢就蕩然無存了！
紀(jì)初禾覺著左家人簡直無恥透頂，在紀(jì)邱來看望她的時候，抱著哥哥痛斥著左家人有多么狠毒！
紀(jì)邱也早就看左家人不順眼，從前像條狗一樣地巴結(jié)他父親，如今在朝廷上有了一席之地，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
他無法輕易見到左小翎這個閨閣女子，但左家其他人他還是能見到的。
入夜時他去了長歡街，與經(jīng)常去永樂樓吃酒的左青遇上，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
只是兩人身邊都有隨從，隨從們都不可能讓自己家爺吃虧，兩人只推搡了幾下就被人分開了。
左青是正經(jīng)科舉考出來的，對紀(jì)邱這種紈绔鄙視得很，若不是兩家有利益糾葛，他都懶得與紀(jì)邱打交道。
當(dāng)眾嘲諷了紀(jì)邱幾句，便帶著自己的同伴進了永樂樓。
紀(jì)邱最厭惡的就是別人瞧不起他，差點沒被左青氣瘋，想帶人沖上去揍左青一頓，但身邊新來的小廝死活將他給抱住了。
小廝哀求道：“大少爺，不能夠��！您消消氣，老爺說過了，這幾天不讓您惹事，您實在生氣，就打奴才一頓吧！”
聽小廝搬出父親，紀(jì)邱才冷靜了一些，用力吐出了一口黃痰，呸道：
“等眼前的事情了了，老子定讓左家人跪下來給老子舔屎！”
小廝忙道：“是是是，左家什么玩意兒，爺您大度才不與他們計較！”
紀(jì)邱沒聽小廝的奉承，一把將小廝推開，看了一眼永樂樓旁邊的牌匾，沉著臉走了進去。
一旁的茶樓里，一個俊俏青年見到紀(jì)邱進了楚腰閣，將皺在一起的眉頭舒展開來，嘴角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小……小少爺，剛剛這紀(jì)大公子與那左家的公子若是能打起來就好了！”
扮成小廝的寶珠低聲對面前的“青年”道。
這青年正是沐云書，她身材本就高挑，脖頸修長筆直，氣質(zhì)舒朗，通身無一絲嬌弱之氣，她這樣打扮，的確像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小公子。
他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杯子的邊緣，彎唇道：“無妨，這個程度已經(jīng)夠了！”
她本來還想著再為這兩家加上一把火，不想這兩家就像是燒到了火候的瓷器，只要稍微添些柴，整個瓷器就“噼噼啪啪”地裂開了！
“余下的，就交給李大哥了！”
寶珠真的很想知道小姐到底交給了李大哥什么任務(wù)，她搖了搖沐云書的衣袖，紅著臉道：
“少爺，要不咱們也去楚腰閣見識見識！奴婢聽說里面的姑娘可水靈了，腰只有奴才手腕這么粗，奴才有點好奇！”
沐云書忍笑提起折扇敲了一下寶珠的腦袋：“你聽誰胡說，那么細的腰走兩步路就斷了！”
寶珠急道：“真的，是阿泗告訴奴才的，阿泗跟著小公爺長了很多見識呢！”
聽了這話，沐云書臉上笑容一滯，心里竟莫名有些不舒服起來。
她也不知自己這是怎么了，嗔了寶珠一眼道：
“今日不能過去，會被認(rèn)出來的，以后有機會再說吧！”
寶珠不解：“少爺，咱們小心點應(yīng)該不會被認(rèn)出來吧，奴婢瞧您真的很像一個翩翩貴公子呢！”
一旁的翠玉無奈白了寶珠一眼，戳了戳她身前如何都掩飾不住的傲人之處道：
“瞧不出少爺還瞧不出你么！你一頓吃三四個饅頭怕都長這里了！”
寶珠刷地紅了臉，用雙手環(huán)在胸前：“我……我也不想�。∧悴恢@東西每天練功有多礙事兒！”
翠玉：……
她真是一點都不嫉妒！
不再搭理寶珠，翠玉壓低聲音對沐云書道：“少爺，還有十四日陳大人就要行刑了，咱們趕得及么？”
沐云書也緊張地握了握拳，望著楚腰閣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氣。
“這世上沒有絕對的事，我們拼盡全力就好！”
將一角碎銀留在桌面上，沐云書對翠玉兩人道：“走吧，明日就會有消息傳回來了，我們回去等李大哥的消息！”
回到秋水胡同時，沐云書離著老遠，就瞧見巷子口有幾個圓乎乎的小東西，撅著屁股不知道在搗鼓著什么。
帶寶珠和翠玉走過去，就聽見軟糯糯的聲音在喊道：
“嘿呦，嘿呦，哥哥們加把勁呦，嘿呦，嘿呦，刨出個大坑坑呦，嘿呦，嘿呦，讓壞蛋們里掉呦，嘿呦，嘿呦，把他們的屁股摔八半呦，嘿呦，嘿呦……”
沐云書聽到這聲音，嘴角忍不住抽動了起來。
修培和修明竟然拿著小鍬子在這里刨土，修齊則是在一旁加油助威。
沐云書走到喊口號的小修齊身邊，揪了揪他肉乎乎的小耳朵，問道：“你們幾個在干嘛呢？”
修齊見到沐云書，小臉一紅，用小手手捂在圓圓的臉蛋上，害羞地道：“哎呦，被姑姑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沐云書點了一下這小滑頭的額頭，沒好氣地道：
“你喊那么大聲，整條巷子都知道你們在這里搞破壞，我想不知道都難！說吧，你這又是出的什么鬼主意！”
看到修培和修明已經(jīng)有些紅腫的小手，沐云書再次捏了捏修齊肉肉的臉，氣道：
“你就知道欺負你修明哥和修培哥！”
她將修明和修培兩個從土坑里抱了出來，忙將兩張小花臉擦干凈了些。
修明撓著頭，忙道：“姑姑別說修齊，這事是我們要干的，他也要幫忙，可他年紀(jì)小，挖不動土，我們才叫他在一邊看著！”
第377章要一個抱抱
沐云書知道修明和修培這兩個孩子性子敦厚，極其寵愛修齊和芊凝這一對弟妹，孩子們能相親相愛，她當(dāng)然很高興。
夸贊了兩個孩子一句，又看著一旁懟手指的修齊道：
“原來我們小齊齊不是在偷懶，是姑姑錯怪你了，姑姑向你道歉！”
修齊那委屈的小表情瞬間蕩然無存，頭還是低著的，眼睛卻朝沐云書的方向看過來，壓著嘴角哼哼道：
“嗯……姑姑態(tài)度誠懇，那……那小齊齊就原諒姑姑了，不過小齊齊心里受傷了，得要一個抱抱，小心心才不會疼！”
沐云書失笑，捏了捏修齊的鼻子，“好，不過你得先告訴姑姑，你們這是在干什么？刨這么大一個坑，摔到鄰居可就不好了！”
修齊將小腦袋搖成了波浪鼓，“不會的，不會的！修明哥哥設(shè)計了一個陷阱，平時踩上去不會有事，但觸碰那個……那個什么關(guān)，人就會掉到陷阱里去！以后若還有壞蛋來欺負姑姑，我們就叫他的屁股摔成八瓣兒！”
“阿齊，是機關(guān)！”修明忙在一旁提醒道。
“對對對，是雞冠！”
修齊一邊點頭，一邊用肉肉的手指扣著小下巴，“這名字好奇怪啊，為什么不是龍冠、鳳冠，而是雞冠呢？”
修培扶額，一臉無奈地看著弟弟：“錯了錯了，這個機關(guān)不是那個雞冠！你，你怎么什么事兒都能想到吃的上去！”
原來這幾個孩子這么辛苦，竟是為了自己！
沐云書覺著好笑，又無比心暖，他目光柔軟地摸了摸幾個孩子的頭頂，柔聲道：
“我們家的小少年都長大了，知道想辦法保護姑姑了！不過在這里做陷阱還是可能會傷到鄰居們的，走吧，咱們一起回去想想辦法！”
沐云書左右拉起兩個孩子，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不夠用，還落下了一個娃娃，正考慮讓寶珠和翠玉帶上他時，身后竟然走過來一個高大的身影，直接將修齊抱起來道：
“什么陷阱，我也想見識一下！”
“小公爺！”
寶珠他們朝墨歸福身請了安，墨歸點頭朝幾人示意了一下，又笑著看向了沐云書。
沐云書卻覺著墨歸的笑容有點僵硬，關(guān)切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墨歸忙搖頭，“沒事��！我很好！”
其實墨歸說了謊，他本想將動作做得瀟灑一些的，可他抱起修齊后就不由自主地咬了一下后槽牙。
老天，誰也沒告訴他一個六歲多的小東西居然這么沉！若他身上沒功夫，剛剛這腰就閃著了！
小修齊突然被抱起來也很蒙圈，他眨著黑黝黝的眼睛看著墨歸道：
“墨叔叔，我很沉的，您放我下來吧！”
墨歸怎么可能讓沐云書看到他不行的一面！摸了摸修齊的腦袋道：“不沉，再來幾個你，叔叔也抱得動！”
面不改色地留下阿泗將土坑填平，墨歸便與沐云書和孩子們回了沐家小院兒。
進了院子，墨歸將小修齊放下，修齊就拉著兩人來到了他們的房間。
跑到柜子邊，又撅起屁股，吭哧吭哧地翻找起修明的畫稿。
“找到了，找到了！”
拿到畫稿后，他朝兩人跑過來，可因為太急，腳下一劃就摔了一個屁股蹲，可小家伙根本沒在意，只擔(dān)心稿子有沒有被他扯壞。
修明和修培連忙跑過去將他扶起來，幫他拍去身上的土。
“你怎么總是摔跟頭，摔疼了沒有？”修培緊張地問。
修明也道：“下次慢著點兒，稿子壞了我再畫，你別把自己摔壞嘍！”
“我扛摔，可稿子不扛摔，還是摔我比較好！”
修齊嘿嘿笑了笑，站起身，屁顛顛地將稿子遞到了沐云書的手中。
修明不擅長表達，小修齊就巴巴地為兩人講解著這陷阱的巧思。
兩人聽著聽著，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本以為是小孩子一時興起的舉動，不想修明這陷阱還真的有些門道兒！
“這孩子對機關(guān)術(shù)似乎很有天分，之后我會幫他尋個師父！”墨歸道。
沐云書想起修明為她雕刻的小木人，看著修明道：“明兒，你可想學(xué)這些？”
修明當(dāng)然想學(xué)，可他知道拜了師父就要離開姑姑去學(xué)藝，心中萬般糾結(jié)。
猶豫良久，他還是搖了搖頭，“我……我不想……”
他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家，不想離開家人，任何事情與他的家人比起來，都變得沒那么重要了！
沐云書看著他那略紅的眼尾和耷拉下去的腦袋，已經(jīng)猜到了他心里所想，看向墨歸問道：
“小公爺，能否請先生來濟民堂呢？我想過了，濟民堂里的孩子不可能都有讀書的天分，每個人都會有不一樣的閃光點，我們辦濟民堂的目的不只是幫著那些孩子，還要讓那些孩子有能力去做有意義的事情才是！”
這件事沐云書并非臨時起意，濟民堂的孩子慢慢多了起來，光給這些孩子提供一個庇護所，這種事是不長遠的！他們現(xiàn)在有能力可以支撐起濟民堂，可以后若生了什么變故，這些孩子們又何去何從？
尤其見到那個被燙傷的小姑娘來娣后，她想讓這些孩子們擁有能養(yǎng)活自己的能力的想法就越發(fā)迫切了。
墨歸想了想，點頭道：“啟蒙師父可以請到保信堂來，不過以后想學(xué)到真本事，還是要學(xué)會斷舍離的！”
沐云書知道這個道理，笑道：“不是斷舍離，只是要少一些陪伴，我們是一家人，永遠不會舍棄誰，丟下誰！”
聽到姑姑是要把師父請到濟民堂來，修明的眼睛更紅了，他的小心思是被姑姑猜到了么？！
很少掉眼淚的修明此時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撲過來抱著沐云書的腰，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只默默掉著眼淚。
修明瞬間哭成了小花臉兒，沐云書捏著他的下巴笑道：“瞧瞧，剛剛的土都和成泥兒了！快去洗洗臉去！”
翠玉早就看著幾個黝黑的小爪子皺起了眉頭，拎著幾個小家伙的脖領(lǐng)子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對外面喊道：
“萬嫂子，快幫我燒幾鍋水，給這幾個泥猴子好好洗個澡！”
第378章關(guān)于見世面
萬嫂子就是柱子娘，聽到聲音急忙跑出來，瞧見孩子們滿身的土，她驚訝道：
“我的老天，這幾個小耗子是刨洞去了不成？！我這就去燒水，你等等！”
芊凝從屋子里探出頭來，聽到萬嫂子叫哥哥們小耗子，樂的捂嘴“咯咯”直笑，“三個小耗子一定去偷油吃了！”
屋子里寫字的沐樂馳和修逸則是一臉寵溺的看著幾個小家伙，失笑搖頭。
就連聽到院子里笑聲的林氏也忍不住彎起了嘴角，走出來幫萬嫂子一起忙活。
沐云書隔著窗子看著眾人忙碌，眉眼里都是笑意。
若日子能一直如此，未嘗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墨歸似看出了沐云書的心思，走到她身邊低聲道：“以后……我們只會越來越好！”
他聲音溫潤，像是山洞里靜靜流淌的溪水，能撫平人的所有煩躁。
可沐云書腦子里竟想起了寶珠在茶樓說的那句話。
她說阿泗沒少跟著小公爺見世面。
阿泗說的見世面就是逛青樓。
嘴里像是吃了一個酸棗，酸酸澀澀的，可她又知道這對男子來說，實在太正常不過！
可是正常就要妥協(xié)么？心里有兩個小人在交戰(zhàn)，攪得沐云書很是心煩。
垂眸點了點頭，她淡淡“嗯”了一聲，問道：“你來尋我可是有事要與我說？”
聽到沐云書的口氣突然變得疏離，墨歸抿了抿唇，負在身后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
“沒什么，就是想告訴你，老李那邊沒有太大的問題，紀(jì)邱已經(jīng)上鉤了！”
對于這件事，沐云書并沒有太大意外。
長歡街上秦樓眾多，自要有自己的特色才能招攬住客人，而楚腰閣之前的生意逐漸慘淡，沐云書便借著好友嬋娟之口，為楚腰閣的老鴇出了一個主意。
這主意便是選出樓里的花魁，讓她不再出來見客，并在樓中舉行詩詞和射箭比試，能拔得頭籌之人，才能成為花魁的入幕之賓，也只有這位得勝者，才能一睹花魁風(fēng)采。
紀(jì)邱好色，又有很強的好勝心，這種事一定會引起他的興趣。
可老李箭術(shù)高超，根本不是紀(jì)邱這個紈绔可以比的，越無法見到那位花魁，就會越加讓紀(jì)邱心里癢癢！
當(dāng)然，如紀(jì)邱這樣的紈绔很有可能不受規(guī)則控制，但日日去那種風(fēng)月場所鬼混的人，都是有顯赫身份的，紀(jì)家再猖狂，紀(jì)家之上還有勛爵世家和皇親貴族，他也只能按規(guī)矩辦事。
沐云書道：“那左大人那邊的事，就拜托小公爺了！”
墨歸不喜歡沐云書又與他變得客氣起來，忍著煩躁點頭道：
“之前可能還需要費些心思，不過有了宜山縣那幾人，事情就好辦多了，這事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你不必憂心！”
話音落下后，兩人之間就安靜了下來。
墨歸很想問問沐昭昭她到底怎么了，可他是一個男子，他怕問出口，會讓沐昭昭覺得他小氣多疑。
沐云書心中也是堵堵的，她想知道墨歸是不是真的經(jīng)常去那種地方，可她害怕得到不想得到的答案。
她忽然想起墨歸曾經(jīng)對她的承諾，他說不會娶妾，萬事以她為重。
不娶妾不是不去風(fēng)月之地，嬋娟說即便再專情的男子，在秦樓楚館也會有幾個紅顏知己，累了時他們會去找紅顏傾訴，那里是能讓他們輕松下來的地方。
雖這世上男人皆是如此，沐云書卻不想接受，苦心經(jīng)營的家卻讓人覺得疲憊，那這個地方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么？
墨歸見沐云書并不想與他說話，心中也一陣悵然。
知道她這段時間太累了，便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早點休息！”
“好！”沐云書應(yīng)了一聲，起身相送。
將人送出門，沐云書立在門口，終是沒能忍住心中的話，問道：“墨知許……你累了的時候，可會去秦樓排解？”
話一出口，沐云書就已經(jīng)后悔了，這問題實在尷尬！
“秦樓？”墨歸怔住，一臉疑惑，“已經(jīng)很累了，為何還要去那種地方��？”
是啊，累了不能去，那種地方得有精力才會快活！
沐云書無法控制的氣悶起來，一邊關(guān)門一邊道：
“沒什么，好奇而已，時辰不早，小公爺快去辦正經(jīng)事吧！”
墨歸腦子懵懵的，瞧見院子里的人朝他看過來，怎好意思再將門推開詢問。
朝眾人道了別，他便帶著剛返回的阿泗離開了沐家小院。
他還有一些公務(wù)未辦，等事情做完，回到府中已是深夜。
洗漱后躺在床上卻如何都睡不著，于是合衣坐在門廊前，抬頭望著月亮，想著心事。
半夜醒來的阿旺，瞧見主人屋子外頭坐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嚇得毛都炸了起來，剛想叫喚兩聲給自己壯壯膽子，就瞧見這影子頗為熟悉。
躡手躡腳爬到影子面前，認(rèn)出這半夜不睡覺的冤家是自己主子，阿旺氣急敗壞地朝男人“嗷嗚嗷嗚”叫了半天，像是在罵主子吃飽了撐的，嚇狗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