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不過她的睫毛在微微顫動,眼角還有一窩淺淺的淚水。
見狀,祁王更加確信單妙竹能聽到他們的對話,她是醒著的,卻不敢面對他,除了因為心虛還有什么?
她差點害死了屏兒和他的孩子,還想誣陷屏兒傷了她,她的心什么時候變得如此骯臟了!
憤怒幾乎將祁王的理智淹沒,他瞪著沐云書道:“她是我的妻,我讓她如何她就該如何,你讓開!”
“你也知道她是你的妻,你可做到了為人丈夫的責(zé)任!”沐云書冷道。
見沐云書寸步不讓,他竟真的將手揚了起來,欲朝沐云書的方向落下去。
只不過手還沒有觸碰到沐云書,他的手腕就被人死死的抓住了。
祁王回頭看到?jīng)_過來阻攔他的人,眼里的氣憤更深了幾分,怒道:“你也幫著她們來攔我?”
第505章可給了她單純的底氣?
祁王之所以這么憤怒,是因為攔著他的人是他認為的朋友。
他咬牙切齒地看著對方,一字一頓地道:“墨知許,連你也是非不分了么?”
急忙趕回來的人,正是墨歸。
他身上還帶著林間的潮氣,因聽聞祁王妃出了事,心中掛念起沐云書,便尋了借口脫身趕了回來。
一進門,他就看見祁王對著昭昭發(fā)飆,不管是誰,只要傷害到昭昭,他都不會容他!
墨歸眉宇間寒氣逼人,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將祁王的手一把甩開。
沐云書看到墨歸,忍著怒氣道:“七嫂病得真的很嚴重,我并不是在無理取鬧!”
見沐云書好端端站在自己身后,墨歸的目光也柔軟下來,回身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才道:“我信你!”
墨歸不是一個毫無原則的人,可他卻不問因由地說信她,這種信任讓沐云書面對祁王時的無力感瞬間消失了。
墨歸沒有給祁王接近祁王妃的機會,淡淡道:
“我來時已經(jīng)詢問過太醫(yī),祁王妃的情況的確不宜挪動,到底是屏夫人拉王妃下水,還是王妃推屏夫人下水,這個我會派人去查!不過現(xiàn)在要緊的并不是問責(zé),而是確保兩人無礙,王妃這里有昭昭守著,殿下若不放心屏夫人,該去守著她才是!”
有昭慶的參與,墨知許怎會公正地將調(diào)查結(jié)果拿出來。
祁王冷笑道:“墨知許,我只問你,是不是執(zhí)意偏幫她們!”
“是!”
墨歸回答的毫不猶豫:“偏也好,正也好,只要有人站在昭昭的對立面,那就是我墨某的敵人!”
墨歸不再與祁王解釋,他只直截了當?shù)乇砻髁怂牧觥?br />
“我選的,就是最好的!”看了昏睡的單妙竹一眼,他又道:“我不像祁王殿下,花盡心思求來,卻容旁人隨意懷疑輕賤!”
被墨歸嘲諷,祁王氣得面色鐵青:“你以為我想懷疑她,是她失了從前的單純……”
“你想讓王妃單純,可給了她單純的底氣?”墨歸打斷道。
祁王被噎得啞口無言,只能呵呵地冷笑起來。
說到底,無非是紀家倒了,他沒了依仗,所以給不了這個底氣。
就連她也欺他軟弱,以為害了他的孩子,他也不會拿她怎么樣。
他看著單妙竹一直顫抖著睫毛卻不肯起來面對他,咬牙沉聲道:
“她若求死,還算她有些良知,莫要在你們身后躲幾日,知道無事又回來尋本王才好!”
說罷,他重重抖了一下衣擺,轉(zhuǎn)身離開了大帳。
在祁王轉(zhuǎn)身的那一瞬,窩在單妙竹眼角的淚,終于不受控制地滑落下來,濕了她半邊的發(fā)鬢。
沐云書俯身輕聲喚了幾聲她的名字,可單妙竹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方蓉見單妙竹這個樣子,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兒,對沐云書道:
“祁王妃怎么哭了?可是發(fā)了什么噩夢?”
沐云書心中微酸,嘆氣道:“吳嬸與我說過,有些人昏迷后是能聽到外界聲音的,她雖然能聽到,感受到,可卻無法醒來�!�
方蓉一驚,急道:“那豈不是說祁王剛剛說的那些話,王妃都聽到了?那她得多難過�。 �
祁王最后甚至希望王妃真的去尋死,祁王妃聽到這話,不會放棄醒過來吧!
墨歸也沒想到單妙竹的情況竟這般糟糕,蹙眉道:
“他說的應(yīng)該是氣話,紀家出事以后,他受到了不小的打擊,許多曾依從他的人都在遠離他,所以才會這么敏感�!�
方蓉撇了撇嘴,不滿地道:“小公爺還是莫要替祁王說話了,他在外面受了氣,就將自己的敏感都用在了最愛他的人身上,我們向他解釋了那么多他都聽不進去,其實他……”
“蓉兒!”
沐云書知道方蓉想說什么,祁王陷入現(xiàn)在這樣的處境,怕是很多時候也在后悔,后悔當初沒有娶一個能夠幫得上他的妻子吧。
他羞于面對這樣的自己,所以私心里希望是七嫂變了,這樣他的埋怨才會名正言順。
她能猜到祁王的心思,卻不能讓蓉兒當著七嫂的面兒說出來,這對七嫂來說太殘酷了。
方蓉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蹲在單妙竹的身邊輕聲道:
“祁王妃,你快點醒來吧,你千萬不要拿自己的命與祁王殿下賭氣!”
沐云書抬手擦去了單妙竹眼角的淚痕,握起單妙竹的手道:
“蓉兒說的沒錯,七嫂,你答應(yīng)過我會撐下去的,只要你想,沒有什么事熬不過來,不要讓親者痛,仇者快!”
幾人雖然很期盼單妙竹醒來,可單妙竹始終都沒有睜開眼睛。
墨歸知道沐云書著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安慰道:
“會沒事的,祁王妃是個明白人,她知道你有多惦記她,她不會舍得讓你傷心!”
墨歸現(xiàn)在反而有些心疼昭昭,他知道她這人不會輕易向人敞開心扉,可她若真的將一個人放在心里,會豁出一切來幫她!
幫助祁王妃,就相當于與祁王和屏夫人背后之人作對,他不忍見她拼盡全力站在最前面護住所有人,卻也知道,因為她是這個樣子,才讓他心動著迷。
沐云書現(xiàn)在只盼單妙竹能堅強一些,不要用自己的生命去證明無謂的東西,道:
“屏夫人懷著身孕,原則上她不該用孩子的安危來陷害七嫂,除非有比孩子對她來說更大的誘惑!”
而單妙竹無錢無權(quán),唯有王妃這個位置會被人惦記,就算單妙竹出了事,綠屏也沒有資格成為王妃,她只可能是為別人效力。
這個人也不太難猜,最不想讓妙竹做祁王妃的人,不是那個鐘情于祁王的女子,而是祁王的好母親,賢妃!
沐云書覺著無論如何都要還七嫂一個公道,這些年,她實在受了太多委屈了。
“湖邊的事,還麻煩你叫人查一查,我不想七嫂平白受冤枉!”
她知道這個時候未必能查到有價值的線索,但還是要試一試。
墨歸不假思索的應(yīng)道:“放心,我會去查,只不過現(xiàn)在就算將證據(jù)擺在祁王面前,他也未必會信我!”
沐云書明白,祁王現(xiàn)在已經(jīng)鉆了牛角尖,得想辦法讓他清醒起來才行。
第506章天知道他有多么克制
思索間,沐云書忽地想起一件事,望了一眼帳外,對墨歸道:
“忘了與你說,是凌表哥救了七嫂,他為了避嫌沒有跟著過來,現(xiàn)在估計很擔(dān)心這邊的情況,我現(xiàn)在不好離開,你幫我與他說一聲,七嫂暫時是安全的,讓他不必擔(dān)心,再叫他喝些姜湯驅(qū)驅(qū)寒,莫要病倒了!”
墨歸想起過來時看到方凌在遠處不安地徘徊,這才明白原因。
這小子,也是個有心人。
“放心,我會將話帶到,他一個大男人,不必你惦記!”
頓了頓,他又道:“鄂四郎那邊的事情你也不用管,我不會再讓他出現(xiàn),外頭是我的人,有事你差遣他們便是!”
她返回營地時,便聽阿泗跟他稟報了鄂四郎的事情,想到那腌臜東西差點傷到昭昭,他心里就抑制不住的憤怒。
好在昭昭無恙,不然他會讓鄂四郎嘗一嘗比袁朗痛苦萬倍的滋味!
沐云書聞言,眼睛笑成了月牙。
面前這男人看似冷冰冰,其實卻是很細心的。
他知道蓉兒在旁邊,說多了鄂四郎的事情會讓蓉兒心中過意不去,所以他只會幫忙解決問題,從不給她帶來壓力。
沐云書不是個心軟的人,鄂四郎那么偏激,她怎會留下他給自己帶來隱患。
伸手在墨歸手心上捏了捏,點頭道:“好,按你的安排來!”
只是被捏了捏手心,墨歸就覺著整顆心酥軟得不成樣子,竟忍不住將人拉入懷里,在沐云書的額頭輕輕上印下了一吻。
一旁的方蓉瞧見了這一幕,羞得立即捂上了眼睛,無奈地道:
“小公爺,這里還有人在呢!雖然我們云書很招人喜歡,可你還是得克制一點��!”
墨歸渾不在意地勾了勾嘴角,天知道他有多么克制了!
只可惜他有太多的責(zé)任,無法一直守在昭昭身邊,否則他片刻都不想離開。
又耐心安頓了沐云書幾句,墨歸這才走出了大帳,方蓉瞧著小公爺那不舍的背影,笑著道:
“那么兇巴巴的人,在你面前竟變成了黏人的小狼狗,說出去誰會相信��!”
沐云書揪了一下方蓉的耳朵,嗔道:“莫要胡說了,來幫我給七嫂換件衣裳!”
沐云書知道單妙竹是很愛干凈的,盡管在昏迷中,也希望她是體面的,不會叫旁人見了后生出半分輕賤之心!
沐云書的暖心讓方蓉都為之動容,忙收起了笑容,幫沐云書一起為單妙竹換起衣裳來。
不久后,又有人收到消息陸續(xù)趕來看望單妙竹,不過這些人大多是走個過場,沒幾人是真心擔(dān)憂單妙竹的。
賢妃也來了,還想要將單妙竹接走親自照料,沐云書當然不放心,以單妙竹不宜顫動為由,推拒了賢妃。
賢妃沒想到沐云書竟然這般護著單妙竹,心中氣憤,但因皇后也在旁邊,她若強求會被人瞧出端倪,只好悻悻的放棄了。
回到自己的營帳,賢妃便將給單妙竹瞧病的太醫(yī)找了過來,詢問了單妙竹的情況。
那太醫(yī)也沒有隱瞞,將他所知的都告知給了賢妃。
得知是沐云書施救的及時,才讓單妙竹留下了一條命,賢妃心中更加惱火,怨恨沐云書又壞了她的好事!
可她卻不能將自己的心思在太醫(yī)面前表現(xiàn)出來,緩了好一會才沉聲對太醫(yī)道:
“昭慶殿下又不是華佗轉(zhuǎn)世,如何能將瀕死之人救回來?這事沒人瞧見,當時也未必那么兇險!”
這也是賢妃的心里話,她覺得沐云書多半是想博一個好名聲,才會對外宣稱是她救下了單妙竹!
那太醫(yī)弓著身子沒有抬頭,只是抬了抬不算清明的眼睛,似想在賢妃臉上看出她說這話的意圖。
他也是個聰明人,賢妃的口氣不善,他沒有必要給自己添麻煩,便順著賢妃的話應(yīng)道:“娘娘……說得有理�!�
賢妃滿意地點了點頭:“你既然沒有親眼看到昭慶殿下施救的過程,旁人再問起,你就不要亂說!”
這個旁人會是誰?
太醫(yī)知道,有可能是祁王,也有可能是官家。
賢妃娘娘這是不想讓人知道,祁王妃有死里逃生的經(jīng)歷。
祁王妃是賢妃娘娘的兒媳,賢妃都不護著她,太醫(yī)自然也不想給自己招惹是非,忙道:
“是,是微臣欠考慮了,之后定不會亂說!”
賢妃對太醫(yī)的識趣頗為滿意,端起茶碗漫不經(jīng)心地喝了口茶,又問道:
“那你可知道妙竹為何一直未醒?本宮去見她時,瞧她眼皮似乎在動著,到底是真昏迷著,還是……”
太醫(yī)實話實說道:“請娘娘恕罪,是微臣的無能,微臣只能瞧出王妃脈象虛弱,卻也不明白她為何無法醒來……”
賢妃放下茶碗,淡道:“本宮聽過一句話,說的是你永遠也沒辦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太醫(yī)覺得這話說得可有道理?”
太醫(yī)背后一緊,心知賢妃這是認為祁王妃在裝病,或者她想讓別人這樣認為!
他心知祁王妃裝病昏迷的可能性不大,可這顯然不是賢妃娘娘想要聽到的。
猶豫了好一會兒,他才忐忑地試探道:“是微臣醫(yī)術(shù)不精,無法斷定王妃是睡是醒,微臣無能,請娘娘責(zé)罰!”
賢妃要的就是太醫(yī)的這句話,他了解官家的性子,不會太多過問兒子府里的事,并且單妙竹家世不顯,又不能言善道,官家對她幾乎沒什么印象,頂多差人問候一聲,不會多管。
在意這個結(jié)果的,只有祁兒,單妙竹命大,讓她逃過一劫,不過讓祁兒對她的誤會加深,單妙竹的王妃之位也就做到頭了!
賢妃淡笑,沒有那鳳凰命,就莫要爬那梧桐枝!她的兒,怎是那般無用的女子能匹配的!
朝太醫(yī)點了點頭,賢妃才接著道:“你倒是誠實,責(zé)罰你也無用,算了吧。不過,你要記住本宮的話,瞧不出就不要亂說,莫要誤導(dǎo)旁人!”
太醫(yī)也終于明白賢妃是想讓他在這事上裝糊涂,他本就尋不到將祁王妃救醒的辦法,裝糊涂對他沒有壞處,于是忙回道:
“是,微臣省得了,不確定的事情,微臣絕不會亂說半句!”
得到滿意的答復(fù),賢妃才讓太醫(yī)離開。
太醫(yī)走后,她又招來了身邊的秋嬤嬤,吩咐道:“等會你去尋一趟裴淸憐!”
秋嬤嬤不知賢妃娘娘讓她去尋裴女官做什么,不解道:
“娘娘是想讓裴女官去醫(yī)治祁王妃么?奴婢聽聞裴女官醫(yī)術(shù)不錯,也許可以將祁王妃救醒的!”
第507章無法承受的疼痛
秋嬤嬤想讓裴淸憐去治療單妙竹可不是出于什么好心,她只是知道王妃若醒來了,祁王殿下對她假裝昏迷一事定會深信不疑,以后絕不會再親近她,這正是賢妃娘娘所期待的!
而裴淸憐欠著賢妃娘娘一個人情,當初貓草丸的事情,可是賢妃娘娘給她送的信,這是人情,也是把柄,相信裴女官會幫這個忙。
不過賢妃讓嬤嬤去尋裴淸憐,倒不是這個目的,她只是想讓裴淸憐幫忙照顧綠屏,如此,祁兒就能與她有更多機會接觸了。
猶豫了一會兒,賢妃才悠悠地道:“若她愿意自然最好,若不愿也不必強求,讓她生了怨氣反而不好。”
秋嬤嬤知道賢妃很看重裴女官,想要讓她成為未來的祁王妃,所以不想得罪了她,于是忙應(yīng)道:
“是,娘娘放心,老奴定不會將事情辦砸!”
秋嬤嬤很快就尋到了醫(yī)帳,叫人將裴淸憐請了過來。
她先請裴淸憐幫忙照顧屏夫人,等裴淸憐應(yīng)了,才委婉地提起了為祁王妃醫(yī)治之事。
聽說祁王妃落入湖水后昏迷不醒,裴淸憐也很意外,可她并沒有急著應(yīng)下嬤嬤的請求。
她并不蠢,若她能喚醒祁王妃當然是好事,可若喚不醒,那她的處境就會很尷尬。
并且,她也不想卷入祁王府的家事中,在她看來,祁王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沒有讓她投入精力的價值。
沉吟了片刻,她給秋嬤嬤出了一個主意。
許多昏迷之人在受到刺激的情況下會蘇醒過來,這種刺激包括心理上,也包括身體上。
說白了,就是讓祁王妃感到足夠的疼痛,受到那種她無法承受的疼痛后,也許就會蘇醒,不過,會不會有什么負面影響,那就未可知了。
她也與秋嬤嬤說得很清楚,這種事只是有可能,并非絕對。
即便這樣,秋嬤嬤也很高興,若這個辦法奏效,不必請裴女官出面,他們也可以讓祁王妃醒過來。
于是她忙謝過了裴淸憐,趕緊回去向賢妃復(fù)了命。
傍晚時,狩獵的隊伍才返回營地。
這次獵到的獵物不少,景德帝頗為高興,命人堆起了篝火將獵物烤了,讓眾人一起分享獵來的食物。
沒在人群中見到沐云書的身影,他便尋了海公公問了緣由,這才知祁王府那個落水的侍妾沒有事,反而是祁王妃一直處在昏迷中,昭慶則一直留在她身邊照料。
景德帝沒想到,會照顧祁王妃的竟會是昭慶!
那個祁王妃家世普通,人也不太機靈,她的那些妯娌都不怎么與她走動,沒想到昭慶竟然會與她交好!
他不由嘆道:“這丫頭,真是別人不喜歡做什么,她就要去做什么!”
一旁的海公公也是這樣覺得,應(yīng)道:“殿下這是比別人活得更真誠,她瞧人,可不瞧這人外頭有什么,而是瞧他心里有什么!”
“老東西,你看得倒是透!”
景德帝顯然對海公公的話很受用,他的女兒,沒被這權(quán)利的亂花迷了眼睛。
能被昭慶護著,那她那七兒媳應(yīng)也不是一無是處,沉吟了片刻,他對海公公問道:
“朕聽聞墨知許去查了兩人落湖的事情,結(jié)果怎么樣了?”
這種事官家從前不會多問的,若這些雜事官家都要管,那可真是要把官家累死了。
可今日他竟是問了許多,可能這就叫愛屋及烏吧!
海公公忙道:“回官家,小公爺沒有找到目擊者,祁王府的下人只說兩人是不小心掉入湖中的!不過……”
景德帝挑了挑眉頭,知道這老東西還有下文,肅容道:“不過什么?有話直說!”
“小公爺覺著兩人不太可能是失足落入湖里,湖水很平靜,可方公子他們將人救上來時,兩人已經(jīng)被卷到了湖水深處!”
若兩人都不會浮水,怎會那么快脫離岸邊!
也就是說,這事不是祁王妃想要加害夫君寵妾,就是那寵妾要謀害王妃!
景德帝捋了捋胡子,朝那些推杯換盞的大臣看了一眼。
不管結(jié)果是什么,對皇家而言,這都不是光彩的事。
敲了敲桌子,他沉聲對海公公道:“既然是失足,就不要再張揚了,讓人將祁王妃護送回府,妥善照顧著!”
官家這是不想讓事情鬧大,海公公明白官家的顧慮,皇室若丑聞頻出,剛剛穩(wěn)定的局面勢必又會有所動搖,為了大奉的安危,官家走的每一步都不能大意。
海公公只能默默替祁王妃惋惜了一聲,應(yīng)道:“是,奴才定會讓下面的人管好嘴!”
海公公要退下時,景德帝又喚住了他:
“你把墨知許給朕找來,朕有事要與他說,還有,叫習(xí)嬤嬤跟著去祁王府照看,莫要再生出什么亂子!”
海公公一愣,習(xí)嬤嬤年輕時曾在御書房伺候,是官家信得過的人,他沒想到官家竟然將習(xí)嬤嬤派去了祁王府,也不知官家是何用意。
他也不敢妄自揣測,忙道:“是,老奴這就去辦!”
祁王從沐云書那里離開后,就回到了綠屏身邊。
不久前,賢妃派了人過來詢問綠屏的情況,順便將太醫(yī)的話轉(zhuǎn)述給了祁王。
這讓祁王本就沒有消下去的火氣又重新涌上心口。
“墨知許也幫她騙本王,她真是好大的能耐啊!”
墨歸剛與他說太醫(yī)覺得單妙竹情況兇險,可母妃的人仔細詢問過太醫(yī),太醫(yī)給的答案卻是無法確定單妙竹的情況,這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又派人去太醫(yī)那邊問了一遍,得到的答案與母妃身邊的人說得一致,他的心就越發(fā)的涼。
除了母妃,這世上竟然沒有一個人愿意與他講真話,都是一群趨炎附勢的家伙,他真是看錯了墨知許!
綠屏看出了祁王的憤怒,捂著肚子依偎在祁王肩頭,柔聲道:
“王爺,您別太著急了,這位太醫(yī)醫(yī)治不了王妃,等回府后,咱們好好讓府醫(yī)瞧瞧,實在不行,民間還有許多奇人,總有辦法讓王妃醒過來的!”
“誰說本王擔(dān)心她,請什么奇人,本王倒要瞧瞧,這一次她能裝多久!”
祁王的聲音比那鏡月湖中的水冷多了,綠屏只遺憾單妙竹不在這里,若是聽到王爺這句話,她人不死心也總該死了!
第508章這才是真實的他。
綠屏知道這次計劃未必會成功,不過在祁王府后院伺候的,幾乎都是賢妃娘娘的人,即便單妙竹僥幸活下來,她也會讓祁王認為是祁王妃推她下的水。
只要王爺對王妃的感情不在,她也算將娘娘吩咐的事情做成了一半。
想到秋嬤嬤剛剛過來時暗示她的話,綠屏又低聲啜泣道:
“奴婢只覺得對不住王妃,若知她不想讓奴婢親近您,給奴婢一萬個膽子,奴婢也不敢去伺候您的!奴婢以為您有了孩子,王妃也會高興,是奴婢太蠢了,沒能瞧出王妃的心思……可這孩子是無辜的,這是王爺?shù)墓侨�,妾身好怕會失去他……�?br />
祁王見不得一個處處為自己著想的女子落淚,抬手撫去綠屏臉上的淚珠兒,想要向她許諾什么,可嘗試了兩次,終是沒能說出口。
綠屏順勢握住了祁王的手,軟語道:
“王爺不必心疼綠屏,您有那么多大事要做,還要為妾身分神,妾身實在過意不去!”
祁王笑得無奈,沒了紀家的支持,他在朝堂上說什么都會被人反駁,還能做什么大事!
不過不給他添亂的道理綠屏都懂,妙竹卻不懂,他對她的確不該心軟了!
“別說傻話,你進了我祁王府的門,就是我的家人,我怎會不管你!”
綠屏淚眼婆娑地望著祁王:“妾身自幼就伺候王爺,只盼王爺萬事順遂,能給王爺留下一個孩兒已經(jīng)是妾身莫大的福分,只要這孩子平安出生,王妃醒來后想要如何對待妾身,妾身都不會有半句怨言!”
見綠屏退讓到這個地步,祁王終是將沒能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
“她若敢再對你不利,就沒有資格再做這祁王妃!你不必多想,本王不會讓她傷害到你分毫!”
“王爺……”
綠屏環(huán)住了祁王的腰,將頭埋進了他的懷中,似在感動的偷偷啜泣,可沒人能看到,她眼里半滴眼淚都無。
沒過多久,祁王就收到景德帝命他護送祁王妃回城養(yǎng)病的消息。
想到這么多人知道他后宅出了亂子,祁王哪還有臉留下去,讓隨從收拾了東西便來到了沐云書這里,欲將祁王妃接走。
天色已晚,大多數(shù)人都回了營帳休息,四周很安靜。
祁王坐在高高的馬背上,面無表情地俯視著沐云書,冷聲道:
“讓她回祁王府休養(yǎng)是父皇的意思,本王的話皇妹不聽,父皇的話也不聽了么?”
祁王蕭正祁本是一個謙和有禮的男子,如今說話時,眉宇間卻帶著隱隱戾氣,似乎這世上的人都負了他一般。
也許,這才是真實的他。
他一直被賢妃捧著護著,以為自己的一切是因自己的賢名而得來,等到樹倒猢猻散時,他便把所有的責(zé)任怪到別人頭上,完全看不到自己的優(yōu)柔和不足。
最可悲的是,良心和權(quán)勢他一個都放不下,到頭來,只會一個都撈不到!
方蓉見祁王不顧祁王妃依舊在昏睡,執(zhí)意要將人帶走,急道:
“祁王殿下,就不能等王妃醒過來,情況穩(wěn)定些再走么?”
祁王朝帳內(nèi)看了一眼,沉聲道:“祁王府也有大夫,難不成她只有留在這里才會醒來,在別處就不愿意醒過來?”
聽著這帶著幾分尖酸的話,方蓉氣得拳頭都顫了起來。
她還想要勸祁王留下祁王妃,沐云書卻淡淡開了口。
“既然七皇兄想將七嫂接回那就接吧!不過還望七皇兄好好照顧七嫂,若七嫂再出什么事,我怕最后悔的人會是七皇兄你!”
這話莫名讓祁王心口一縮,可旋即,他又黑著臉道:
“皇妹多慮了,只要她自己不折騰,就不會再鬧出這樣的笑話!”
他不想再與沐云書多說,命人將單妙竹抬了出來,隨便指了一輛馬車,便讓下人將單妙竹安頓在那輛馬車中。
那馬車還不及屏夫人乘坐的舒適寬敞,沐云書容忍他將七嫂接走,怎還能容忍他如此作踐七嫂,直接上前割斷了套馬的繩索,冷眼看著蕭正祁道:
“七嫂是你的王妃,王妃要坐在侍妾后頭,七皇兄這是想為了寵妾亂了尊卑么?”
坐在馬車上的綠屏聽了這話,掀起了車簾怯聲道:
“殿下莫怪,我們王爺只是心疼我懷著身子又落了水,沒有旁的意思!”
沐云書冷眼朝綠屏掃了過去:
“你懷了身子就不是妾了嗎?就你落了水,七嫂就沒有落水?”
綠屏被嚇得臉都白了,看著蕭正祁,忍淚道:“是妾身的錯,妾身這就把車讓給王妃!”
“讓?”沐云書臉上帶著笑,眸子里卻閃著寒芒。
“你一個爬床的侍妾,也敢用讓這個字!”
見綠屏默默垂淚,蕭正祁越發(fā)覺得沐云書得勢便變得囂張跋扈。
他不忍心見綠屏受委屈,便蹙眉道:“單妙竹犯了錯,即便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也不能偏袒她……”
“若我聽到的消息沒錯,屏夫人對外宣稱是自己失足落的水,皇兄倒是說說,七嫂到底何錯之有?”
為了不讓這件事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眾人已經(jīng)統(tǒng)一了口徑,說是兩人失足落水。
若蕭正祁再用這事責(zé)罰單妙竹,那就是在告訴世人,這事的真相被她們掩蓋了!
蕭正祁最不喜招惹是非,被沐云書這樣一懟,他一口濁氣差點沒吐出來,死死捏著韁繩忍了許久,才看向綠屏道:
“你先委屈一下……”
蕭正祁正要讓綠屏下車,沐云書卻淡淡道:
“侍妾坐過的馬車,我替七嫂嫌臟!寶珠,去準備一輛車駕來,將七嫂穩(wěn)妥地送回府去!”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的傳來,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眾人轉(zhuǎn)過頭,正瞧見一個高大英挺的男子,駕著一輛寬敞舒適的馬車朝他們行了過來。
駕車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墨歸。
單手拉緊韁繩,將馬車停在了沐云書面前。
“用這輛車送祁王妃吧!”
沐云書朝那馬車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竟是墨老夫人的車駕。
墨老夫人從不親近任何皇子,這是鎮(zhèn)國公府的處事原則,可現(xiàn)在為了給她撐腰,竟當眾送出車駕,愿意陪她趟渾水,她心里怎能不感動。
第509章定力幾乎為零
朝墨歸點了一下頭,沐云書道:“又叫老夫人費心了,替我謝謝她老人家!”
這話,更是打了蕭正祁的臉,費心的事都是旁人做的,他這個夫君又做了什么!
沐云書不想讓人看七嫂的笑話,命寶珠等人將單妙竹妥善安頓在了馬車上。
可從始至終,蕭正祁都沒有向單妙竹的方向看一眼,好像他狠心一點,才能讓單妙竹長點記性一樣!
等一切準備就緒后,蕭正祁半分都沒有停留,用力夾了馬腹,帶著眾人離開了營地。
祁王府的車馬很快消失在了視線里,方蓉心中極不踏實,走到沐云書身邊,輕聲問道:
“讓祁王妃這樣跟他們回去么?她現(xiàn)在還沒有蘇醒,回到祁王府會不會很危險?”
墨歸道:“現(xiàn)在這種情況,那些要對王妃不利的人,反而不希望她會出事�!�
這個道理也不難想,祁王妃若真的出了事,祁王可能會因錯怪她而愧疚一輩子,對方要殺的不是單妙竹,是祁王愛著單妙竹的那顆心!
墨歸看了眼里盛著擔(dān)憂的慕云書,溫聲道:
“你已經(jīng)將祁王妃從鬼門關(guān)拉回閻王殿,是否要醒來,端看祁王妃自己意愿,你救得了她一時,救不了她一世,你要給她自己站起來的機會!”
沐云書知道墨歸說得有理,且讓七嫂回到王府,讓蕭正祁親眼看到她的情況,才能叫他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至于七嫂的安危,她回去后會多去祁王府探望,祁王就是再不待見她,也無法將她拒之門外!
方蓉也明白了墨歸的苦心,對沐云書道:
“祁王妃會醒過來的,放心吧,你已經(jīng)與她說了,用犧牲自己性命的方式去懲罰別人有多不值得,她會想通的!”
說著,她便挽住了沐云書的手臂,打算與她一同返回帳子,可還不等轉(zhuǎn)身,她就瞧見了沐云書額頭上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墨歸比方蓉發(fā)現(xiàn)得還要快,嚇得臉都白了:“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沐云書扶了扶手臂蹙眉回憶了一下,忍著痛,讓自己的聲音盡量平靜地道:
“應(yīng)該磕碰了一下,沒什么大礙的,你們別擔(dān)心!”
“磕碰了一下?是祁王推的那一下么?我當時瞧你磕到了桌子上,就知道你一定受傷了!”
方蓉剛剛消下去的氣又涌上了心頭,誰說祁王溫和仁善?分明就是個四六不懂的媽寶男!
“快進帳子,我給你瞧瞧,別傷到骨頭才好!”
幾人返回帳中后,方蓉便著急地掀起了沐云書的袖子,都沒注意到小公爺也跟在后面。
墨歸剛想轉(zhuǎn)頭,便瞧見沐云書瓷白的手臂上有著一片黑紫,想要轉(zhuǎn)開的頭就再也轉(zhuǎn)不開了。
傷成這個樣子,她之前卻連眉頭也未皺一下,一直在想辦法救治祁王妃,為她討公道。
怕是任何能讓她裝入心里的事情,都要比她自己重要。
可她不清楚,在他心里,沒有事情可以越過她去!
眉頭幾乎打成了一個死結(jié)兒,墨歸捏了捏拳頭,已經(jīng)開始盤算要如何與蕭正祁討回這筆帳了!
方蓉也是心疼的緊,想到手上沒有藥膏,忙起身道:
“我去給你請?zhí)t(yī)過來!”
沐云書不想為這點事情大驚小怪,要是讓皇后娘親知道她受傷,她又要心疼了。
于是她忙攔下方蓉道:“不必了,這點傷過兩日就好了,我自己就能瞧!”
“這怎么行!不涂藥膏你還得疼好兩日,你等著,我去去就回!”
方蓉本就是個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性子,說了,就立馬跑出去做了。
等方蓉離開后,墨歸才向沐云書靠近了一些,抬著深如古井般的眸子看著沐云書,道:
“下一次,能不能也顧著自己一些?”
有他這份惦記,沐云書的心情就好了許多,十分配合地點頭道:
“剛剛只顧著生氣,才沒有注意到,以后會小心的!”
看著沐云書忽閃著眼睛,一臉真誠地看著自己,墨歸胸里的悶氣怎還留得住。
他無奈地蹲下身子,從腰間拿出隨身攜帶的藥膏,溫聲道:“我給你上藥�!�
沐云書挑了挑眉,他手上有藥膏,蓉兒去尋藥膏他怎么不攔著?
小心思被發(fā)現(xiàn),墨歸也不害羞,一本正經(jīng)地從瓷瓶里挖出藥膏,小心地涂在了沐云書的手臂上。
可涂著涂著,他耳根竟莫名紅了。
抬起頭時,見沐云書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他抬起手捂住了沐云書的眼睛,啞聲道:
“晚上好好休息,什么都不必想,將事情交給明天!”
墨歸手心灼熱的溫度讓沐云書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竟真的覺得有些困乏,遂點頭道了聲“好”。
看著沐云書像小雞啄米般地點著頭,墨歸眼底笑意更濃。
起身后,他才對后面的寶珠安頓道:“照顧好你家殿下!”
一直忍著沒有出聲的寶珠忙點了點頭,“小公爺放心,奴婢寸步都不敢離的!”
沐云書知道送七嫂回祁王府是父皇的意思,祁王離開后,墨歸定是要向父皇復(fù)命,便沒有再留他。
送走了墨歸,寶珠忍笑在沐云書耳邊低聲道:
“主子,您沒瞧見,小公爺給您涂藥膏的時候,脖根兒都紅了,沒想到小公爺也會害羞呢!”
看來小公爺?shù)亩�,在她家小姐面前幾乎為零!她有點擔(dān)心兩人成了親后,主子能不能招架住小公爺這頭餓狼!
不行不行,她得提前幫主子做些準備才行!
沐云書回憶起剛剛的情形,臉上也染上了一層紅暈。
交出去的心被妥善安放的感覺真的很好!
方蓉回來后發(fā)現(xiàn)沐云書的手臂已經(jīng)上好了藥,在心里朝墨歸翻了許多個白眼!
她倒不是怕白跑一趟,只是覺著小公爺爭寵爭得有點不磊落!
不過都是為了云書好,她也就不再計較了。
在營帳里休息了一夜,次日上午,眾人拔營返回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