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感慨了一句后蕭修逸又朝侍衛(wèi)擺了擺手：“你去吧，帶些禮物過去，告訴她我們都在京城等著她，若累了，就快些回來，我們很想她！”

    這話聽得侍衛(wèi)都紅了眼，不管走到哪兒，都有一處一直為你亮著的燈，這才是真正的家人��！

    ……

    千里之外的延康鎮(zhèn)。

    躺在床上的蕭芊凝只覺耳根發(fā)熱，迷糊間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一直守在她身邊的觀棋見她有醒轉(zhuǎn)的跡象，忙不迭用帕子幫她擦了擦滾燙的臉，一邊比劃，一邊著急地問道：

    “小姐，你怎么樣，可好些了？”

    觀棋雖然已經(jīng)能開口說話，但嗓子終究被他父親燙壞了，發(fā)出的聲音并不好聽。

    若不是著急，她并不想開口，實(shí)在是蕭芊凝已經(jīng)昏迷了一日一夜了。

    她陪著小公主離開京城，曾向昭慶殿下保證過，一定會護(hù)小公主周全，可她沒有做到，竟讓人將小公主推進(jìn)了河里，她實(shí)在太沒用了！

    蕭芊凝似乎感受到了觀棋的急切，終于掙扎著睜開了眼睛，看到觀棋眼睛紅得嚇人，她忙拉住她的手，虛弱地安撫道：

    “觀棋，你怎么哭了，我沒事的，我可是神醫(yī)，怎么會讓自己有事呢！”

    蕭芊凝生得極為嬌俏，肌膚似雪，泛著瑩潤的光澤，仿佛輕輕一掐就能掐出水來。她的雙眸猶如繁星璀璨，又似一汪清泉，清澈明亮中透著靈動，眼角微微上挑，自帶一股俏皮勁兒。

    她看著觀棋時，眼神很是溫暖，即便自己不舒服，還是強(qiáng)撐著給了觀棋一個大大的笑容。

    看著這樣的小公主，觀棋更加繃不住了，哽咽道：

    “都怪奴婢沒有照顧好您，我真是太笨了，若我沒有被錢姑娘支走，您就不會落水了！”

    蕭芊凝抬手擦掉了觀棋臉上的淚，彎著唇道：

    “傻觀棋，這怎么能怪你，而且你看我現(xiàn)在不是沒事么，著個涼而已，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觀棋怎能不知道春天的河水有多涼，那個錢姑娘就是故意讓殿下遭這份罪！

    最可惡的是那個謝公子，明明是錢姑娘拉著殿下落水，可他非說是殿下推錢姑娘下的水，冤枉殿下要謀害錢姑娘，讓秋山書院的書生都對殿下生出了不滿，實(shí)在太可恨了！

    觀棋啞著聲音恨恨道：“謝公子當(dāng)初被狼咬傷，若不是您出手相救，他早就沒命在了！可遇到錢姑娘后，他竟然處處偏幫錢姑娘，錢姑娘說什么他就信什么，難不成就因為錢姑娘是山長的女兒？”

    聽到這話，蕭芊凝也不由扁起了粉嫩嫩的小嘴，一顆心像是被針扎一樣，傳來細(xì)細(xì)密密的疼痛感。

    與謝懷遠(yuǎn)相處大半年，一起經(jīng)歷了許多事情，她以為自己尋到了一個不錯的人，可以帶回去給姑姑和哥哥們看，甚至想過向謝懷遠(yuǎn)坦白自己的身份，可沒想到他們之間的情誼竟這般的不堪一擊！

    好在，她不是一個認(rèn)死理的人，君若無情我便休，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謝懷遠(yuǎn)既然喜歡錢姑娘，那她就當(dāng)作從未與謝懷遠(yuǎn)相識過便是！

    兩人正說話的時候，門口響起了輕輕的叩門聲，觀棋好奇地走過去開了門，就見一身白衣的謝懷遠(yuǎn)站在門口處，一臉的不悅。

    很顯然，謝懷遠(yuǎn)聽到了觀棋的話，自然而然地認(rèn)為蕭芊凝和觀棋在背后談?wù)撳X姑娘的長短。

    他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蕭芊凝，見她臉色不好，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可他又想到蕭芊凝懂醫(yī)，裝個病什么的實(shí)在容易的很，心中那一點(diǎn)擔(dān)憂便瞬間被憤怒壓了下去。

    跨進(jìn)房門后，他聲音冷淡地道：“小凝，我知道你很喜歡京城送來的那幾盆花，可那是錢姑娘的姐姐差人送給她的，你不該擅自挪動！還有，錢姑娘與我說了，若你喜歡那些花草，她可以送給你，但不問自取就是偷，在我心里，你不應(yīng)該連這點(diǎn)規(guī)矩都不懂！”

    謝懷遠(yuǎn)并沒有大喊大叫，但他每一個字都咬得很重，誰都能聽出他語氣里的怒意，那態(tài)度就好像在訓(xùn)斥自家不懂事的姬妾一般。

    蕭芊凝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謝懷遠(yuǎn)，她眼中滿是憤怒與委屈，粉拳緊握，原本粉嫩的小臉因憤怒而染上了一抹紅暈，襯得她更加明艷動人。

    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一直傾心相待的謝懷遠(yuǎn)，竟會如此誤解自己，還說出這般傷人的話。

    可能因為結(jié)伴相游時，他們經(jīng)歷過生死，一路上互相幫助，互相攙扶，她對謝懷遠(yuǎn)的態(tài)度便比旁人親近了一些，可這并不代表她可以聽他無緣由的訓(xùn)斥！

    最要緊的是，她的規(guī)矩是姑姑教的，她決不允許有人說她不懂規(guī)矩！

    蕭芊凝俏臉上沒了半點(diǎn)笑容，看著謝懷遠(yuǎn)的眼神也冷了下來：

    “你說那幾盆花是錢姑娘姐姐送給她的，那拿出證據(jù)來，沒有證據(jù)，她把我的東西據(jù)為己有，又算什么？”

    謝懷遠(yuǎn)見蕭芊凝絲毫沒有悔過之意，氣道：

    “小凝，你怎么變得如此胡攪蠻纏！錢姑娘的姐姐被選為秀女，此時就在京城，那些花是從京城送過來的，不是送給錢姑娘的，又是送給誰的？我知道你身份低微，羨慕錢姑娘有個好姐姐，可這不是你隨便動別人東西的理由！還有，謝家是大族，你若想跟我回謝家，這手腳不干凈的毛病一定要改，否則……否則我以后也保不住你！”

    觀棋都要被謝懷遠(yuǎn)氣笑了，謝公子一直以來都是彬彬有禮的，她從不知謝公子是如此糊涂又自以為是的人！

    保住她家殿下？謝懷遠(yuǎn)以為自己是誰，他是把殿下當(dāng)成他的妾室了么！

    “住口！”

    觀棋怒極，攔在了謝懷遠(yuǎn)面前，打斷了他的話，冷道：

    “什么身份低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小姐身份低微！還有，你莫要胡說八道，我家小姐為何要隨你回謝家，你以為自己是誰！”

    第758章未來夫君

    謝懷遠(yuǎn)面色陰沉，眉頭緊緊皺起，那冷峻的面容上仿佛籠罩著一層寒霜。

    他與蕭芊凝一路相伴，在這漫長的旅程中，他不可否認(rèn)地對小凝動了心，小凝偶爾回首的一抹淺笑，都會讓他的心漏跳幾拍。

    他也堅信，小凝對他亦是有意的，從她看著他時一直含笑的眼神，以及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關(guān)心，還有她為他治傷時的擔(dān)憂，都讓他對此深信不疑。

    所以，他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小凝日后定會隨他回到謝家，成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可小凝不過是一名游醫(yī)，而謝家是陜南的名門望族，小凝的身份只能成為他的妾室。

    小凝很聰明，應(yīng)該也有這個自知之明，既然以后要成為他的妾室，當(dāng)然要尊他敬他，按照他的想法去行事！

    難道小凝不想做妾，還妄圖他的正妻之位不成？

    想到這兒，謝懷遠(yuǎn)仿若醍醐灌頂，瞬間恍然大悟。

    怪不得小凝總是處處為難錢姑娘，原來是心存嫉妒。

    她是害怕自己會娶錢姑娘為妻，從而冷落了她！這女人之間的爭風(fēng)吃醋，他雖早有耳聞，卻未曾想到會在小凝身上出現(xiàn)。

    糊涂！

    謝懷遠(yuǎn)在心中暗自惱怒。小凝還未過門，就如此拈酸吃醋，這般表現(xiàn)，讓他如何能將她帶回謝家。

    謝家是何等注重規(guī)矩和聲譽(yù)的家族，怎能容得下這樣善妒的女子！

    更何況，錢姑娘并非尋常人家的姑娘。她是書院山長的千金，身份尊貴。而她的姐姐更是入京參加了選秀，很有可能成為皇太孫身邊的貴人！

    若能娶這樣的姑娘為正妻，對于他的仕途而言，無疑是如虎添翼。

    有了錢姑娘這層助力，他的前途必將一片光明，而到那時，小凝作為他的妾室，自然也能跟著過上更好的日子。

    這個道理淺顯易懂，小凝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虧他此前一直覺得小凝見識非凡、眼界開闊，與尋常女子截然不同，如今看來，怕都是為了博取他好感而裝出來的！

    錢姑娘說得沒錯，小凝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單純善良。若此時不加以約束，日后他的后院恐怕會永無寧日。

    思及此，謝懷遠(yuǎn)的臉色愈發(fā)嚴(yán)肅，沉聲道：

    “算了，規(guī)矩我以后會慢慢教給你。你現(xiàn)在起身，隨我去給錢姑娘道個歉，起碼要得到她的原諒！”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仿佛這是一道不可違抗的命令。

    觀棋在一旁聽得怒火中燒，氣得雙手都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

    讓她的小公主給那個姓錢的道歉，她也配！

    小公主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她根本沒有做錯任何事，憑什么要向錢姑娘道歉！

    她決不能讓小公主受這份冤枉氣，正欲沖上前去將謝懷遠(yuǎn)趕走，卻聽到身后傳來了蕭芊凝的聲音。

    “觀棋，你別急，讓我跟謝公子說幾句話！”　那聲音清脆悅耳，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觀棋回頭望去，只見小公主眨著那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她，那眼含霧氣卻又不肯表現(xiàn)出半點(diǎn)脆弱的模樣，看得觀棋心里一陣陣地心疼。

    可她知道，小公主有自己的主見，她不會自以為是地替小公主做主。于是，她強(qiáng)忍住心中的怒意，朝蕭芊凝點(diǎn)了點(diǎn)頭，默默地退開了半個身位。

    觀棋退開后，謝懷遠(yuǎn)的身形再次完整地出現(xiàn)在蕭芊凝眼前。

    當(dāng)看到謝懷遠(yuǎn)那張冷漠的臉，蕭芊凝心中不由泛起一絲自嘲。

    她還是太天真了，以為待她溫柔，勤奮上進(jìn)，且立志成為一名好官的男子一定是個好人，可一個山長的女兒就能讓他搖擺不定，更別提其他了！

    穩(wěn)了穩(wěn)心神，蕭芊凝揚(yáng)起小臉，用比謝懷遠(yuǎn)更加冷漠的聲音道：

    “謝公子，首先，我與錢姑娘之間的矛盾，不管誰對誰錯，都與你無關(guān)，你沒有資格帶我去跟錢姑娘道歉！”

    聽到蕭芊凝陡然變冷的語氣，謝懷遠(yuǎn)不禁倏地皺起了眉。

    沒有資格？他是她未來的夫君，怎么會沒有資格？

    在他的觀念里，女子就應(yīng)該聽從男子的安排，尤其是像小凝這樣身份的女子，更應(yīng)該對他言聽計從。

    “小凝……”　他試圖勸說，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

    “至于那些花草，我是一定要帶回來的，不是偷也不是盜，是光明正大的告訴你，那些花草本就屬于我！若錢姑娘有什么疑問，可以去衙門告我，看衙門會不會判我偷盜，把我關(guān)進(jìn)大牢！”

    蕭芊凝冰冷的聲音讓人無端升起一絲寒意，她的眼神也不再如以往那般溫和，好像瞬間變了一個人一般。

    謝懷遠(yuǎn)突然有些害怕，他感覺自己好像在無形中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可這東西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只是心中莫名地涌起一陣恐慌。

    看著蕭芊凝倔強(qiáng)的表情，謝懷遠(yuǎn)只覺心煩意亂，緊鎖眉頭道：

    “你知道錢姑娘心善，不會把此事報去衙門，我知你在市井中學(xué)了許多拿捏人的招數(shù)，你以為我看不破你的這些小伎倆？小凝，你不該因為錢姑娘心善就如此地欺負(fù)她，你知不知道你以為的小聰明，會把我越推越遠(yuǎn)！”

    他的話語中帶著責(zé)備，試圖讓蕭芊凝認(rèn)識到自己的“錯誤”。

    這話差點(diǎn)把蕭芊凝給氣笑了，她那粉紅的小臉氣得都鼓了兩圈，如同一只可愛又憤怒的河豚。

    心中對謝懷遠(yuǎn)的失望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澎湃。

    “錢姑娘不去衙門報案，那我去！還有，謝懷遠(yuǎn)，當(dāng)你不分青紅皂白污蔑我推錢姑娘下水的時候，我們就已經(jīng)不再是朋友了！”

    說著，蕭芊凝咬著牙，從榻上緩緩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謝懷遠(yuǎn)面前，拉起了謝懷遠(yuǎn)的衣袖。

    謝懷遠(yuǎn)眉頭一皺，心中奇怪于蕭芊凝的舉動。

    她口中明明說著那么絕情的話，可為何又來拉他的衣袖？莫非她想向他撒嬌，讓他心軟？

    他心中暗自揣測，臉上卻依舊嚴(yán)肅。

    在他看來，錯就是錯了，不管她用什么手段，都得把錯先認(rèn)了，讓錢姑娘消了氣，再說其他。

    第759章割袍斷義

    謝懷遠(yuǎn)正想板起臉，讓蕭芊凝站好，畢竟他還沒給她名分，兩人不好太過親昵，以免落人口實(shí)。

    不料，話還沒有出口，就聽到耳邊響起“刺啦”的一聲，尖銳而刺耳。

    他驚愕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袖竟被蕭芊凝用剪刀割成了兩半。

    初春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觀棋擔(dān)心蕭芊凝著涼，并沒有將屋子里的火盆撤走。

    火盆里的火焰燃燒得正旺，紅彤彤的火苗跳躍著，映照著蕭芊凝那決絕的面容。

    芊凝拿著剪下來的半截衣袖，眼也不眨地丟到了火盆中。那半截衣袖在火焰中迅速燃燒起來，化作一團(tuán)火焰。

    她一字一頓地道：“你我已割袍斷義，此后便是陌生人，當(dāng)然，謝公子若不滿意，我們也可以做仇人！”

    謝懷遠(yuǎn)看著在火盆里燃燒的半截衣袖，吃驚得瞳孔都在顫動。

    瘋了，小凝真的是瘋了！

    謝懷遠(yuǎn)心中如怒濤翻涌，臉色陰沉得似能滴出水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在火盆中化為灰燼的半截衣袖，眼中滿是震驚與憤怒。

    她難道竟以為他們之間那點(diǎn)情分，可以任由她這般任性地肆意揮霍？

    怪不得母親曾告誡他不能對女子太過寵溺，瞧瞧，這一寵就嬌縱成這副模樣！

    他緊緊地捏著那斷掉的袖口，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隨后將手負(fù)于身后，強(qiáng)忍著滿腔怒火，沉聲道：

    “小凝，錢山長好心將你留在書院，你不但不知感恩，反而如此胡攪蠻纏、無理取鬧，我真是對你失望透頂！我讓你去道歉，那是為了你好。我不可能永遠(yuǎn)都縱容你、寵溺你，你趁早打消用那所謂的情分來要挾我的念頭！”

    蕭芊凝越看謝懷遠(yuǎn)越是厭煩：“情分？我已經(jīng)說過，我們再無瓜葛，你我有什么情分可講？”

    “好好好，你若執(zhí)意不去認(rèn)錯，不知悔改，休怪我不再原諒你，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謝懷遠(yuǎn)下意識地想抖一下衣袖，以彰顯自己的憤怒，可剛要揚(yáng)起手臂，才猛然想起袖子已被蕭芊凝用剪刀無情地割斷了。

    那揚(yáng)起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隨后又悻悻地收回，他面色鐵青，含怒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邁出了房門，每一步都帶著憤怒與決絕，仿佛要將這惱人的情緒都甩在身后。

    看到謝懷遠(yuǎn)那憤然離去的背影，觀棋快步上前，大力地將門關(guān)緊，生怕謝懷遠(yuǎn)會突然折返。

    “謝公子真是太過分了！”

    觀棋氣得眼眶通紅，那模樣顯然是氣得不輕。

    “秋水書院明明是昭慶殿下送給您的產(chǎn)業(yè)，殿下是為了您外出之時能有個方便落腳的地方，怎么到了謝懷遠(yuǎn)嘴里，就變成錢山長好心收留您了呢？這秋水書院難道是姓錢了不成！”

    蕭芊凝看著觀棋因氣憤而漲紅的臉，又聽著她那連珠炮般清晰而憤怒的話語，原本滿腔的怒火竟莫名地消散了幾分。

    她輕輕攬過觀棋的手臂，用自己的頭親昵地蹭了蹭觀棋的肩膀，溫柔地說道：

    “好姐姐，咱們不氣啦。我出門之前姑姑就曾告訴過我，這一路上，總會遇到一些能讓我成長的事情。如今能這么快看清謝懷遠(yuǎn)的為人，于我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看著芊凝嘴角重新掛起那甜甜的笑容，觀棋的心瞬間軟得一塌糊涂。

    她在心中暗自咒罵那個瞎了眼的謝懷遠(yuǎn)，不過是一個山長的女兒，就把他迷得暈頭轉(zhuǎn)向，如同沒了骨頭一般。若是他知道小公主的真實(shí)身份，不知道會后悔成什么樣子！

    她一邊幫蕭芊凝細(xì)心地整理著衣裳，一邊不甘心地說道：

    “殿下，我看那錢姑娘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要不奴婢把您的身份告訴他們吧！”

    在她看來，公主的身份尊貴無比，定能將這些人震懾住，讓他們不敢再肆意妄為。

    然而，蕭芊凝卻微微搖了搖頭，眼中透著睿智與冷靜：

    “不行，觀棋。出發(fā)之前，姑姑就叮囑過我，公主的身份雖然尊貴，但它就像一把雙刃劍。尤其在我們離開京城之后，這身份有時候非但不能幫我，反而會給我招來無盡的禍?zhǔn)��！?br />
    觀棋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又何嘗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呢？如今大奉境內(nèi)，東秦的死士尚未被完全肅清，他們就像隱藏在暗處的毒蛇，隨時可能竄出來傷人。

    民間還有許多亡命之徒，這些人可不管什么公主不公主的，一旦小公主的身份暴露，危險和算計必將如潮水般向她們涌來。

    “殿……小姐說得是，奴婢不會再提暴露身份之事了�！薄∮^棋趕忙說道。

    蕭芊凝笑著輕輕搖了搖觀棋的手臂，說道：

    “受了委屈就只能依靠身份去反擊，這可是下下之策呢。要是讓哥哥們知道了，他們肯定會笑話咱們的。好姐姐，今日你就去把我的花搬回我的院子里來，我倒要看看那錢姑娘還能對我使出什么花樣！”

    蕭芊凝原本是打算離開秋水書院的，可謝懷遠(yuǎn)提到錢姑娘的長姐參加了選秀，有可能會成為她的嫂嫂。她心想，既然如此，那便留下來看看這錢家人到底是何種品性。

    而且，她還要在延康鎮(zhèn)尋找明哥哥的下落，住到別的地方的確不安全，這秋水書院本就是她的產(chǎn)業(yè)，沒理由要她給別人騰地方。

    觀棋見蕭芊凝臉上已經(jīng)不見難過之色，心中也稍稍放心了些，應(yīng)道：

    “奴婢這就去將那幾盆花取回來，您就安心等著吧！”

    其實(shí)，蕭芊凝也并非要與錢姑娘爭這幾盆花不可，只是這幾盆花是她好不容易向姑姑求來的草藥。

    延康鎮(zhèn)氣候潮濕，這里的百姓大多飽受關(guān)節(jié)痛的折磨，可令人揪心的是，當(dāng)?shù)貐s沒有治療關(guān)節(jié)痛的藥材，只能花大價錢從別處進(jìn)購。

    然而，延康鎮(zhèn)并不富裕，許多百姓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銀子來治病，只能在病痛的煎熬中苦苦忍受。

    蕭芊凝求來這些藥材，就是想看看它們是否能在延康鎮(zhèn)存活。若能成功種植，那延康鎮(zhèn)的大部分百姓就能擺脫病痛的折磨了，這對于她來說，比什么都重要。

    第760章不會放棄任何一個！

    想著這治病救人的大事，蕭芊凝心中的憋悶之感便漸漸消散了。

    她尋了一件斗篷披在身上，又拿出一本關(guān)于延康鎮(zhèn)的游記，坐在桌前仔細(xì)地翻看起來。

    這本游記已經(jīng)有些破舊，書頁的邊角都有些卷曲，顯然是被她翻閱了無數(shù)次。

    可即便如此，她依舊不肯放過書卷上的任何一個字，仿佛那里面藏著能找到明哥哥的線索。

    兩年前，在京城的市集上，她偶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木偶。那個木偶與當(dāng)初明哥哥給她做的木偶幾乎一模一樣，讓她激動不已。

    而那個賣木偶的貨郎說，他的木偶是從延康鎮(zhèn)收過來的。那一刻，蕭芊凝堅信，明哥哥一定還活在這世上。

    但延康鎮(zhèn)的位置有些特別，再往西去便是白戎族的地界，白戎族十分排外，不允許外族踏入，大奉朝廷的人若靠得太近，白戎族便會殺死越界者，以作警示。

    朝廷的人無法再次地深入調(diào)查，蕭芊凝便以游醫(yī)的身份來到了這里，想通過自己的能力尋到明哥哥的下落。

    他們五個人小時候發(fā)過誓，不管發(fā)生任何事情，都不會放棄任何一個！

    蕭芊凝專注地看了會兒書，不經(jīng)意間發(fā)現(xiàn)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

    可奇怪的是，觀棋卻一直沒有回來。她心中不由地?fù)?dān)憂起來，放下手中的書，起身走到窗前，向外張望著。

    就在這時，院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小男孩朝著院子跑了過來。

    他跑得太急了，小小的身影在跨進(jìn)院子時，那雙短粗的小腿不小心絆在了門檻上。

    他似乎害怕磕到頭，急忙用雙手抱住自己的腦袋，整個人順勢就滾了進(jìn)來。

    蕭芊凝見狀，心中一驚，急忙推開門迎了出去。

    看到男孩后，她趕忙將他從地上扶起來，關(guān)切地問道：“元正，你怎么過來了？是有事要找姐姐嗎？”

    這個叫元正的男孩大概四五歲的樣子，模樣十分可愛。只是他頭上疤疤癩癩的，布滿了還沒有結(jié)痂的膿包，看著讓人心疼。

    若不是頭上這些傷，這男孩怕是比畫里的娃娃還要漂亮幾分呢。

    這孩子和他娘親住在書院里，蕭芊凝聽說元正的娘親是錢山長的妾室，因犯了錯被禁足在書院山腳的一間雜院里。

    蕭芊凝剛來到這里的時候，正瞧元正趴在地上找地龍吃，瞧這孩子可憐，便拿了一塊餅子遞給他。

    當(dāng)時的元正頭上戴著一塊方巾，那方巾因為許久沒有清洗，都快長到頭皮上了。

    蕭芊凝擔(dān)心這樣下去這孩子會因為感染其他疾病而喪命，便和觀棋一起幫小元正剃了頭發(fā)，還仔細(xì)地給他頭上的傷口涂了藥。

    自那以后，這小家伙就時不時地跑過來找她，每次都會把他抓到的地龍、麻雀或是野果子放到她的門前。

    蕭芊凝心里明白，這些東西雖然在旁人看來不值一提，但對于元正來說，那可都是他最珍貴的寶貝，他是把自己所能擁有的最好的東西，都送到了她的面前！

    所以，面對元正，蕭芊凝總是比對旁人還要多幾分耐心。她一邊伸手輕輕拍掉元正身上的灰塵，一邊說道：

    “別著急，慢慢說，是不是你娘親生病了？”

    元正眨著那雙葡萄般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一個勁地?fù)u著頭，他大口喘了幾口氣，才著急地說道：

    “凝凝，凝凝，不是娘親，是，是觀棋姐姐，她被人欺負(fù)了，快去幫幫她！”

    芊凝那漂亮的眉毛頓時緊緊地皺到了一起，她拉起元正的手，神色緊張地說道：

    “觀棋姐姐在哪里？現(xiàn)在就帶小凝姐姐過去好不好！”

    元正緊緊地握住蕭芊凝那柔軟的手掌，他圓圓的臉蛋不由得微微一紅，一顆心就像被施了法術(shù)一般，好像有無數(shù)個小泡泡在里面冒起來。

    小凝姐姐的手好暖呀，要是能一直被她牽著就好了！

    他在心里暗暗想著，那個臭臭的謝公子真是個大壞蛋，竟然幫著錢幼玲欺負(fù)小凝凝，等我把鈴鐺養(yǎng)大，一定讓鈴鐺去咬他的大屁股！

    另一邊，書院明德堂不遠(yuǎn)處的一座軒亭前，聚集了不少書院里的書生。

    他們或交頭接耳，或神色憤然，使得這原本寧靜的角落變得嘈雜起來。

    錢山長的次女錢幼玲亭亭玉立地站在亭中，她身著一襲淡雅的粉裙，裙袂隨風(fēng)輕輕飄動，更襯得她身姿婀娜。

    然而，此刻她那如新月般的蛾眉卻緊緊蹙在一起，眼中滿是憂愁，視線一直緊張地落在身邊的謝懷遠(yuǎn)身上。

    她為難地看向謝懷遠(yuǎn)，語氣中帶著幾分焦急：

    “遠(yuǎn)哥哥，今日之事鬧得這般沸沸揚(yáng)揚(yáng)，這可如何是好呀？小凝姑娘畢竟是個女子，這要是傳揚(yáng)出去，她的名聲可就全毀了呀！”

    錢幼玲的聲音輕柔而又急切，像是一只受驚的小鹿。

    謝懷遠(yuǎn)聽聞此言，眉頭皺得更緊了些，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神色。

    他已經(jīng)換了一件長衫，身姿挺拔，宛如一棵蒼松，只是此刻神情略顯冷峻：

    “她做了錯事，就應(yīng)當(dāng)為自己的行徑負(fù)責(zé)！錢姑娘，你莫要再維護(hù)她了。讓她受些教訓(xùn)，也好讓她明白，不能仗著與我的關(guān)系就肆意妄為�！�

    錢幼玲聞言，緩緩垂下了頭，貝齒輕咬著下唇，暗暗地皺起了眉頭。

    她心中思忖著：謝公子這話的意思已然再明顯不過了，看來他是真的有心要收那名醫(yī)女做妾啊。

    即便那醫(yī)女犯下如此過錯，謝公子也只是想略施懲戒，讓她長點(diǎn)記性，并不打算與她徹底斷絕關(guān)系。

    錢幼玲的心中泛起一絲嫉恨，那醫(yī)女生得太過美貌，若是留這樣一個妾室在謝公子身邊，日后怕是會有諸多麻煩。

    不行，一定要想辦法把她逐出書院才好。

    這般想著，錢幼玲眼眶泛紅，眼中似有淚花在打轉(zhuǎn)，她輕輕地嘆了口氣，道：

    “哎，若是旁的什么物件，小凝姑娘拿去也就罷了，我也不會聲張。可那對耳飾是我姐姐千辛萬苦托人從京城給我?guī)Щ匮涌档�，對我而言，它承載著姐姐對我的疼愛，我實(shí)在是舍不得……”

    第761章

    定要結(jié)交的大人物

    看著錢姑娘這般委屈巴巴的可憐模樣，謝懷遠(yuǎn)和眾書生心中的保護(hù)欲瞬間被點(diǎn)燃。

    一書生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滿臉怒容，冷斥道：

    “錢山長心地善良，好心給那女醫(yī)一個容身之所，她卻不知感恩，竟然偷盜錢姑娘的首飾，這簡直就是引狼入室、引賊入室�。　�

    另一個書生也附和道：“我聽聞這軒亭里的花草，也是錢姑娘的姐姐精心挑選送回延康的，那醫(yī)女瞧見了，就心生歹意，妄圖據(jù)為己有。不僅如此，她還大言不慚地說這些花草本就屬于她，還把錢姑娘推下了水，若不是旁人施救及時，錢姑娘可就性命不保了，這簡直是喪心病狂！”

    又有書生接話道：“這就難怪那醫(yī)女要搶奪這些花草了，原來她是把從錢姑娘那里偷來的耳飾藏到了花盆里！”

    眾書生義憤填膺，齊聲高呼：“這般行徑，可見她品性低劣至極，簡直是無恥之徒！趕出去，一定要把這不知廉恥的醫(yī)女趕出書院！”

    錢幼玲微微垂首，看似為眼前的局面憂心忡忡，但眼角的余光卻悄然掃過周圍那些憤怒的書生。

    她那嬌艷欲滴的嘴角，輕輕勾起了一個難以被人察覺的弧度，轉(zhuǎn)瞬即逝卻帶著某種隱秘的得意。

    她心中暗自思忖，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醫(yī)女，為了結(jié)識謝公子，定然是費(fèi)盡了心思。

    不過，既然自己看中了謝公子，那便絕不能讓這小醫(yī)女得逞，只能讓她的心思付諸東流了。

    而錢幼玲之所以對謝公子如此在意，背后有著不為人知的緣由。

    前些日子，她在京中擔(dān)任中書舍人的大伯父寄來了一封書信，信中的內(nèi)容猶如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錢家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大伯父在信中提到，有一位身份極為尊貴的大人物可能會來到延康，讓爹爹務(wù)必多加留意，若是有機(jī)會，定要設(shè)法結(jié)交。

    不久之后，謝公子便帶著那位蕭女醫(yī)來到了秋水書院。

    他們二人拿出的文書，上面赫然印著攝政帝姬的私印。

    錢父看到那私印后，心中一驚，暗自猜測這謝公子極有可能是攝政帝姬的心腹親信。

    他此番來到延康，說不定是身負(fù)重任，要調(diào)查什么至關(guān)重要的案子。

    錢幼玲深知，從前與攝政帝姬有交情的人，如今在朝堂之上無一不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謝公子年紀(jì)輕輕便氣質(zhì)不凡，相貌更是俊美絕倫。再加上他那神秘莫測的身份，無疑是她能遇到最佳的婚配人選。

    錢幼玲暗自下定決心，無論使出什么樣的手段，她都要嫁給謝公子為妻。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竟有人先一步盯上了她心儀的獵物�？粗�謝公子的目光一直被那小醫(yī)女吸引，她只能先除掉這個絆腳石！

    就在書生們?nèi)呵榧�奮、異口同聲地指責(zé)蕭芊凝時，觀棋心急如焚地怒喝道：

    “你們休要血口噴人，污蔑我家小姐！我們清清白白，根本沒有偷錢姑娘的首飾！我不知道那耳飾為什么會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在這些花盆里，但我知道，這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家小姐！”

    觀棋幾乎是用盡了自己全身所有的力氣，才吼出這一句話。然而，她被燙傷的喉嚨并未痊愈，此刻每說一個字都像是有無數(shù)根鋼針在喉嚨里穿刺，疼痛難忍。

    原本就不太響亮的聲音，在這一片嘈雜喧囂的環(huán)境中，顯得如此微弱，很快便被周圍如浪濤般洶涌的嘈雜聲無情地淹沒了。

    正當(dāng)書生們?nèi)呵榧�奮要一同去尋找蕭芊凝，欲將她驅(qū)逐出書院之際，蕭芊凝已然帶著元正來到了軒亭。

    此時的軒亭，仿若風(fēng)暴的中心，氣氛緊張得令人窒息，似乎只需一點(diǎn)火星，就能讓憤怒的火焰徹底燃燒起來。

    蕭芊凝一眼便看到了觀棋，只見她雙眼通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急得不知所措。

    她急忙三步并作兩步走到觀棋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

    “觀棋，別怕，我來了，只要有我在，誰也別想欺負(fù)你！”

    看到芊凝出現(xiàn)，觀棋一直緊攥的拳頭慢慢松開了些許，她那因緊張和憤怒而僵硬的身體也有了一絲放松。

    小公主比她還小上三歲，生得一副嬌柔模樣，就像脆弱的琉璃，讓人忍不住想要呵護(hù)。

    可奇怪的是，只要看到芊凝，觀棋就感覺內(nèi)心有了依靠，仿佛有了面對一切的勇氣。

    觀棋努力咽下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咬著牙對蕭芊凝說道：

    “小姐，奴婢本想把這些花草搬回咱們院子，誰料那些雜役在搬花盆的時候，竟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一對耳飾，便硬說是咱們偷了藏在里面的。小姐，咱們光明磊落，怎么會做這種雞鳴狗盜之事？這肯定是有人故意設(shè)局陷害咱們！”

    她話音剛落，錢幼玲身旁的丫鬟便翻了一個夸張的白眼，那眼神中滿是不屑與鄙夷。

    “哼，這些花盆可是你們昨日從門房搬到軒亭的，今日就在花盆里找到了我家小姐丟失的耳飾，這難道還不夠清楚嗎？我就說你們?yōu)楹畏且獜?qiáng)占我家小姐的這幾盆花草，原來是把偷來的贓物藏在里面了，真是無恥至極，還想抵賴！”

    丫鬟冬蕊雙手抱胸，下巴高高揚(yáng)起，那尖酸刻薄的語氣如同鋒利的刀刃，直直地刺向觀棋和蕭芊凝。

    冬蕊的這番話，讓謝懷遠(yuǎn)原本有些混亂的思緒瞬間清晰起來。

    自離開芊凝的院子后，謝懷遠(yuǎn)的內(nèi)心就一直有些動搖。

    芊凝割斷衣袖時的眼神那么決絕，讓他不止一次地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冤枉了她。但此刻，他覺得自己看清了真相，而這個真相讓他失望透頂。

    小凝將偷來的耳飾藏在了花盆里，所以才非要與錢姑娘爭搶這幾盆花草，她是害怕自己偷來的贓物被人發(fā)現(xiàn)！

    謝懷遠(yuǎn)強(qiáng)壓著心頭的怒火，朝著蕭芊凝邁近一步。

    “小凝，我早就告誡過你，不要肆意妄為，可你卻置若罔聞。你可知道，你犯下的這些過錯，其后果之嚴(yán)重，根本不是你能承受的！”

    第762章聽不懂人話

    蕭芊凝厭煩地微微抬起下巴，神色冷淡，眼中透著一絲不屑，冷冷問道：

    “哦？是嗎？那我倒是想聽聽，謝公子口中那所謂我無法承受的后果，到底是什么！”

    蕭芊凝這毫無懼色的模樣，讓謝懷遠(yuǎn)本就煩躁的心情愈發(fā)糟糕。

    都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小凝怎么還是如此嘴硬？

    謝懷遠(yuǎn)看著芊凝那有恃無恐的雙眸，心中忽然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

    他不禁反思，或許小凝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自己也難辭其咎。

    若不是自己平日里對她太過寵溺，讓她產(chǎn)生了一種無論發(fā)生什么事，他都會無條件幫她的錯覺，她又怎會如此肆意妄為？

    謝懷遠(yuǎn)本想狠狠地痛斥芊凝幾句，可當(dāng)他的目光落在她那如嬌花般的小臉時，那些絕情的話語卻像是被卡在了喉嚨里，怎么也說不出口。

    他心里無端生出一絲懼怕，好像擔(dān)心自己訓(xùn)斥的話一出口，小凝會再次說出什么絕情的話來。

    深吸了一口氣，謝懷遠(yuǎn)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沉聲道：

    “罷了，我最后再給你一次機(jī)會。你現(xiàn)在立刻向錢姑娘道歉，并且鄭重發(fā)誓以后再也不會犯這種錯誤�；蛟S，錢姑娘會看在我的面子上，能夠暫且放過你，不會把你逐出書院�！�

    芊凝卻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鼓鼓粉嫩的腮幫，嫌棄地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語氣中滿是嘲諷：

    “謝公子的家莫非住在海邊？”

    謝懷遠(yuǎn)一臉茫然，眉頭緊皺，有些摸不著頭腦：“謝家在陜南，附近并無大海！”

    “原來不住海邊啊，我還以為你管得這么寬，是喝了太多海水，咸得發(fā)慌呢！”

    話音一落，周圍一個書生竟忍不住笑出了聲。

    其實(shí)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將芊凝趕出書院，有幾位書生見過芊凝為小元正治病，小元正頭上的傷那么嚴(yán)重，這姑娘為他醫(yī)病卻未收分文，怎么看都不像是偷雞摸狗之輩！

    謝懷遠(yuǎn)聽著周圍的嘲笑聲，咬牙怒道：“小凝，你怎能如此粗鄙！”

    “謝公子是不是忘了你我已經(jīng)毫無瓜葛，我是否粗鄙與你何干？”

    芊凝之前把謝懷遠(yuǎn)當(dāng)作朋友，與他說話自然客客氣氣的。

    可如今，她已看清了謝懷遠(yuǎn)的為人，當(dāng)然不會再給他留半點(diǎn)面子。

    說完，她又環(huán)視了一眼周圍的書生和錢幼玲，傲嬌地?fù)P起了小巧的下巴，微微挑眉問道：

    “你們懷疑是我偷了錢姑娘的首飾，還想要把我趕出秋水書院，是么？”

    書生們見狀，不禁面面相覷。他們怎么也沒想到，這個被抓了現(xiàn)行的姑娘，竟然沒有絲毫慌張害怕的樣子。

    錢幼玲也很是詫異，在她的預(yù)想中，這個小醫(yī)女應(yīng)該會哭哭啼啼地為自己辯白，而她越是慌亂，就越能證明她的心虛。

    可現(xiàn)在，這女人卻如此鎮(zhèn)定，她有些看不懂這個小醫(yī)女的心思了。

    沉吟了片刻，錢幼玲抿了抿嘴唇，向前邁出了一小步，善解人意地說道：

    “小凝姑娘，身為女子，喜愛漂亮的首飾也屬正常。我知道，你一定是一時糊涂才做了錯事。如今我已經(jīng)找回了耳飾，這件事便就此作罷吧。不過，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心存僥幸了，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般好說話的�！�

    她的話語看似寬容大度，實(shí)則暗藏玄機(jī)。

    芊凝轉(zhuǎn)頭細(xì)細(xì)打量了錢幼玲幾眼，心中已然大體估算出了她的手段和心思。

    皇爺爺?shù)暮髮m雖然一直風(fēng)平浪靜，但那些高官的后宅可就沒那么太平了。每次宮宴，那些命婦們湊到一起，聊的幾乎都是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

    和京中的那些命婦相比，錢幼玲的手段還是太過稚嫩了，她的目的表現(xiàn)得過于明顯。

    想利用眾怒把自己趕出書院？那她恐怕要失望了！

    芊凝眨了眨她那清澈又明亮的大眼睛，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看著錢幼玲問道：

    “錢姑娘，我與你接觸不過一兩次，你倒是說說我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從你的院子里將這對耳飾拿出來的！”

    聽到蕭芊凝的質(zhì)問，錢幼玲的眉頭微微一皺，心中暗暗吃驚。

    她之前一直以為蕭芊凝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因單純可愛才得了謝公子的青睞。

    她本以為自己只要稍稍出手，就能輕易地把她從謝公子身邊趕走�？涩F(xiàn)在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大大低估了蕭芊凝。

    暗暗地捻了捻手指，她努力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然后淡淡開口道：

    “蕭姑娘說笑了，我若清楚耳飾是如何被帶出我的院子的，這耳飾也就不會丟失了！不過，秋水書院的風(fēng)氣一向很好，我的院子也從不落鎖，這一點(diǎn)，的確是我疏忽了�！�

    錢幼玲這話說得很有水平，蕭芊凝沒來之前，秋水書院可以夜不閉戶，可蕭芊凝來了書院后，她便丟失了價值不菲的耳飾，這不僅加重了蕭芊凝的嫌疑，還會引起書生們的不滿，覺著蕭芊凝破壞了書院的風(fēng)氣。

    蕭芊凝卻并未將書生們的不滿放在眼里，她只是無奈地輕輕搖了搖頭，目光直視錢幼玲，語氣平和卻帶著質(zhì)問：

    “錢姑娘，你的意思是說，因為你的院子從不落鎖，所以我便能夠避開所有人的耳目，從你的芳華林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出耳飾？”

    “小凝姑娘，你別生氣，我……我并沒有說這耳飾一定就是你拿的……”

    錢幼玲眼眶泛紅，一副受盡委屈卻又努力忍耐的模樣。

    可她身邊的丫鬟冬蕊卻不愿自家小姐受這等委屈，急忙說道：

    “那不然呢，你倒是解釋解釋，這耳飾為何會藏在你著急帶回院子的花盆里？”

    蕭芊凝并沒有與冬蕊爭吵，只見她彎下腰，從地上拾起了一根樹枝，然后在地上簡單地畫了幾筆。

    她邊畫邊說道：“錢姑娘的住處在書院的西南角，要想把她的耳飾從芳華林帶出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僅要經(jīng)過山長的院子，那院子周圍時常有人進(jìn)出，而且還要繞過藏書閣，那里更是人來人往。而我，避開了這些地方后，不想著趕緊把所謂的‘贓物’帶到安全之處，反而要穿過書堂，再來到門房，把首飾藏到花盆里�！�

    第763章揭穿

    眾人看著蕭芊凝在地上畫出的路線，這才發(fā)覺這件事的確不太合乎情理。

    若說蕭芊凝是情急下，要將耳飾藏到一個隱蔽的地方，也實(shí)在不該選擇門房。門房與她居住的地方并不順路，且那邊每日進(jìn)進(jìn)出出很多人，根本不適合藏匿贓物。

    蕭芊凝繼續(xù)道：“這還不算完，我還要特地請書院的雜役來幫忙移動花盆，又那么湊巧，那本該被我好好藏在土里的耳飾，就那么輕易地被幾個雜役給發(fā)現(xiàn)了！”

    聽到這話后，好多書生忍不住輕輕點(diǎn)起頭來。

    是啊，既然將首飾藏匿起來，就是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蕭醫(yī)女剛將首飾藏到花盆里，然后就大張旗鼓地將花盆移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哪個賊會這么蠢��！

    而這時，蕭芊凝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最后說一遍，既然你們懷疑我是賊，就拿出確切的證據(jù)來，拿不出，那就是污蔑！朝廷若讓你們這些聽風(fēng)就是雨的糊涂蟲去當(dāng)官，這世上得有多少冤假錯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