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1章

    后來江稚茵注意了一下,發(fā)現(xiàn)的卻是別的奇怪的東西。

    比如聞祈總是挑她最忙的時候,穿著松垮垮的衣服半倚在床頭,漆發(fā)半濕,瘦白指尖捻弄著摘下來的助聽器,嗓音含糊微�。�

    “與其做那個,不如做——”

    他的嘴型由大到小,像嘆氣。

    江稚茵打字的手一頓,猜到他將說沒說的那個字,及時制止:“現(xiàn)在不行�!�

    “啊�!彼啠�,“聽不到,你過來說�!�

    “……”

    在汗?jié)竦臅r候,她故意盯著聞祈的眼睛,那人卻用手蓋住她的眼,用輕佻的語氣叫她不要多心。

    后來江稚茵才知道,朋友說的都是對的。

    這個人的心腹剖開后,都黑透了。

    原來他從在孤兒院第一眼見到她,就算計到自己頭上來了。

    ——————

    江稚茵:家人們誰懂��!被欲拒還迎的小綠茶騙了身又騙了心�。�

    聞祈:?

    究竟是誰昨晚欲拒還迎,然后一大早起來就拍拍屁股說分手?

    用完了就把他丟掉?

    可是他還愛你。

    #以后每逢雨天,我想不起發(fā)炎的耳洞和潮濕的雨氣,我只想得起你,想起我們在破碎的玻璃罐子里盛放愛意,滿泄而出,不留余地。

    ——————————

    (靈感記錄于2023.1.27)

    *男主心眼多,扮豬吃老虎,冷嬌偽白蓮,會有很多騷氣設(shè)定,喜歡代入現(xiàn)實考慮的也請謹慎入坑!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風(fēng)格,口味不合及時退出止損,感恩!

    *男比女大兩歲。

    *前十章為高中時期,主都市。

    *1V1雙C初戀救贖向,HE。

    金魚

    《金魚入沼》

    文歸無里

    第一章

    在許多年后,當江稚茵看見這張發(fā)皺的紙條時,還是會想到這一幕。

    才入春的時節(jié),學(xué)校的櫻花將將綻開粉色的花蕊,她伏在課桌上,用下巴壓上自己左手小臂,低垂著眼睛,百無聊賴地寫:

    “陰雨天,我看見他站在福利院的斷墻邊,瞇著一只眼,舉著一個碎裂的玻璃罐子對著毫無日光的灰天看,用那雙漆黑到毫無生機的眼望著灰色的虛空,唇角滲著血,臉頰青了一塊�!�

    “氣象臺說那天是三月最低溫,而他穿得很單薄,身子很瘦,”

    “那并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走珠筆突然斷墨,后續(xù)的字寫得也不甚明顯,江稚茵甩了甩筆頭,還是不出水。

    她的視線倏地轉(zhuǎn)移到自己放在窗臺的玻璃瓶上,里面裝了一條五花文魚,懶洋洋地擺動著魚尾,在水面上漾起波紋,像下雨的湖面,一圈纏著一圈蕩開。

    左邊的胡璐突然側(cè)過身子跟她搭話,瓶子里的金魚立馬轉(zhuǎn)了個頭,撲騰一下鉆進深處。

    “誒,你是從哪里轉(zhuǎn)過來的?”

    江稚茵默默把寫了一半的紙條壓在胳膊底下,友好回答:“海城二中,現(xiàn)在跟媽媽一起搬到濱城這邊來了�!�

    胡璐驚訝道:“我還以為你是濱城人,我們這邊說話你都能聽懂?”

    她點頭:“小時候在這里住過�!�

    在濱城的福利院里住了一年多,五六歲的時候才被現(xiàn)在的養(yǎng)母江琳領(lǐng)養(yǎng)走。

    說是“福利院”也不太準確,其實那里并不正規(guī),只是一個好心的奶奶用自己的院子養(yǎng)了幾個沒有家的小朋友而已,至于自己是怎么到那里去的,江稚茵已經(jīng)完全記不清了。

    趁著沒打上課鈴,胡璐繼續(xù)跟她閑聊,坐得近正好能交個朋友,江稚茵也盡力跟上她的思路,聽著胡璐夸她:“那你好厲害,高三下半年才過來,我們這個學(xué)校很難考的�!�

    她看了眼江稚茵空掉的前桌,驀地把聲音壓低:“按人頭來算,坐你前面的應(yīng)該就是聞祈,他耳朵不太好,平時也不怎么跟人交流�!焙磭@一口氣,“就提醒你一下,要是跟他說話可能得把聲音放大點�!�

    “誰?”江稚茵大腦突然空白了幾秒,背脊往后一靠,扎起的馬尾辮碰到了擺在窗臺的魚缸,玻璃杯被撞得晃了幾圈,搖搖欲墜,發(fā)出“哐當哐當”的聲響,江稚茵連忙轉(zhuǎn)身去扶。

    電光火石之間,從窗外徐徐伸來一只手,五指白皙修長,掌心握住她將要傾倒的魚缸,懶懶往回推,杯子里困著的金魚被驚嚇得游了幾個圈。

    她的位置靠墻,右邊就是開了一半的窗戶,走廊的風(fēng)魚貫而入,玻璃罐里的水濺出來,江稚茵雙手濕潤,被窗外的風(fēng)吹得眼睛一澀,稍一抬睫,對上她昨天在福利院舊址看見的那雙烏黑眼瞳。

    身后胡璐的聲音就伴著這陣風(fēng)響起:“聞祈啊�!�

    背著單肩包,耳朵里塞著銀色助聽器,少年人的皮膚白至透明,仿佛池塘水面沾了水的蜻蜓翼,黑白相間的校服外套被風(fēng)吹得鼓起,稍長的頭發(fā)劃過耳側(cè),蹭過他薄薄的眼皮,一雙冷淡緘默的眼微低,正垂視著她,從漫不經(jīng)心,一瞬間覆上莫須有的情緒,微微停滯在她的臉上。

    在春與冬的間隙,他站在窗戶外,她坐在窗戶里,這一面仿佛隔了許多年才見。

    江稚茵覺得這張面容分外熟悉,她忽然想起之前在福利院的無數(shù)個日夜,動作一瞬間僵住,眼睛也忘了移開,聞祈匆匆瞥過她一眼,視線又往她手里的金魚瓶子上落了幾秒,隨即收回,薄唇抿出三分下撇的弧度,抬了手很是隨意地把助聽器往耳朵里摁了摁,從后門繞進教室。

    胡璐給她抽了幾張紙:“把手上的水擦擦吧�!�

    江稚茵怔怔道了謝,后知后覺地放開魚缸,把衛(wèi)生紙揉成一團,胡亂擦著手上的水漬。

    第一節(jié)課前幾十分鐘都在發(fā)新到的卷子和練習(xí)冊,講臺上堆了幾大摞牛皮紙,嶄新的書一本本往下傳著發(fā),傳到聞祈手里的時候只剩最后三本,

    依譁

    他取走一本,轉(zhuǎn)過身子,惜字如金般掀唇吐了一個字:“書�!�

    江稚茵伸手去拿,兩個人的手指碰在一起,她指腹觸到一股涼意。

    “謝謝�!彼浿吹脑�,稍稍把音調(diào)提高了些,“我坐你后面,叫江稚茵�!�

    江稚茵一個字一個字地咬,抿起唇,睜大眼睛看著他,期待他能想起點什么。

    聞祈的手指往回蜷一下,清淡的眼往回斂,淡淡“嗯”過一聲就算回答,然后突然耷拉著眼皮盯著自己被觸碰的手指出神。

    在他轉(zhuǎn)身坐回去的時候,江稚茵看見他耳朵上有大小不一的耳洞,兩只都有,從耳垂到耳骨連了一串,像剛學(xué)會開槍的人在靶面留下的槍洞,毫無規(guī)律。

    江稚茵多看了幾眼,不覺得聞祈是會打耳洞的人,但她對聞祈的了解也只停留在孤兒院那段時間,大家同為小孩子,并沒什么參考性。

    她的養(yǎng)母時�;貞浾f她小時候想要什么東西都寫在臉上,江稚茵從小就長得漂亮,臉上沒有什么棱角,眼睛大,圓溜溜的,瞳色像剔透的琥珀,常來福利院幫忙的義工經(jīng)常說她長得不像窮苦人家的孩子。

    江琳說當時領(lǐng)養(yǎng)她,就是因為那時候江稚茵抬了頭,那雙眼睛跟裝了兩片玻璃一樣,清得像深林里的靜潭,一股腦地把心里的東西往外透,別人瞧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而聞祈從小就與她不同,那是一個不被所有人待見的聾子,江稚茵記得自己第一次在孤兒院看見聞祈的時候,他正被人扯著領(lǐng)子摁在花壇里打,本就聾著的雙耳被扇得紅腫一片,枝葉上掛著的雨水落在他眼皮上,那時候才六七歲的小孩子已經(jīng)顯得很陰沉,極大的黑色瞳孔嵌在眼白中,似蛇非蛇,看起來很瘆人。

    但后來的聞祈,在她面前總是溫和地笑,看不出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他說因為她幫了他,所以要報恩。

    說是這么說了,但現(xiàn)在還是忘記了不是?

    江稚茵覺得這也不能怪聞祈,畢竟兩個人確實太久沒有見面了,在福利院的時候她還只是“茵茵”,連具體的名字都沒有。

    晚上放學(xué),聞祈最后一個出教室,江稚茵坐在教學(xué)樓下的花壇邊上,花壇里的木枝戳著她的脊背,濱城夜里氣溫不高,她還打了個寒噤。

    見到他出來,江稚茵一邊叫他的名字一邊從花壇上跳下來。

    “聞祈�!彼遄弥朕o,“也許你不太記得了,但我們小時候是一個福利院的,我之前去舊址找過王奶奶和你們,但那里好像拆掉了�!�

    確切地來說,在江稚茵的記憶里,今天并不是第一次重逢,在她回海城想找舊友的時候,曾在那處廢棄的院子里碰見過聞祈。

    也因此有了她寫在筆記本上的那幾句話。

    前面的少年停了腳步,卻沒回頭,夜風(fēng)吹得他的衣服獵獵作響,像點燃了一個悶聲的炮仗,沉悶又無力。

    他又摁了下助聽器,說:“我記得你,茵茵�!�

    江稚茵第一次聽見十多歲的聞祈開口叫她的小名,怔愣了一下,踮著腳在地面上磨蹭鞋尖,又抬抬頭,清亮的嗓音里帶著猶豫:“那福利院拆掉了,你現(xiàn)在住在哪里?也被領(lǐng)養(yǎng)走了嗎?”

    “沒有�!彼ひ舾蓾�,停頓一下以后似乎側(cè)了頭,沒看她幾秒就繼續(xù)抬步往前走了。

    江稚茵皺著眉跟上他,踩過一盞盞路燈的光影,不停發(fā)問:“沒有?那你現(xiàn)在還跟王奶奶住在一起嗎?小雨、大聰明、林子他們都——”

    沒等她說完,聞祈又停下腳步,一雙濃稠如墨的眼凝視著她,不帶什么情緒,平靜得讓人身心一涼,江稚茵想說的話都止在喉嚨里,像扎在喉嚨軟肉里的一根魚刺,卡得不上不下,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王奶奶去世了,他們都已經(jīng)像你一樣被領(lǐng)養(yǎng)走了,大家都過得很好,可以不問下去了嗎?”聞祈平靜地說。

    江稚茵第一次聽他說這么一長串話。

    她離開福利院的時候,聞祈只會說很少的字,也沒有配過助聽器,與他交流全靠比劃和寫字,今天是第一次聽見他的聲音,像在敲一塊碎掉的玉,清冽中帶著微微的沙啞,說短詞時還聽不出來,話一說得長了,江稚茵才發(fā)現(xiàn)他咬字含糊,吞音也多,普通話并不標準。

    “不滿意�!彼f,“那你呢?那個‘大家’里,也包括你嗎?”

    聞祈刻意躲避了她的眼神,眼睛瞥向別處的樹葉,又變得緘默不語,只是繼續(xù)抬步往前走。

    路邊響起幾道鳴笛聲,像穿透了沉默的矛,挑得江稚茵的情緒起起伏伏,她看了眼時間,心說還能再遲一些回家,于是又跟上去,想看看他現(xiàn)在究竟住在哪里。

    繞過一條長長的小道,江稚茵看見他停在一個卷簾門前,從校服兜里掏了一把鑰匙轉(zhuǎn)開了門,從里面透出昏黃的光,只擺了兩張單人板床,一張床空著,被褥折得整齊,另一張床上躺了個寸頭,只穿了一條黑色的短褲衩,正在打游戲,床鋪下面還擱了幾罐啤酒。

    那張臉江稚茵還有模糊的印象,太陽穴上方一塊疤,應(yīng)該是小時候同住在福利院的大林。

    鄧林卓看著她愣了很久,又忙扯過被單捂在身上,不大的空間里悶得很,只有一個缺了葉的風(fēng)扇呼嚕嚕轉(zhuǎn)著。

    聞祈低身進去,熟練地把單肩包扔在床鋪上,然后到洗手臺那兒洗手,江稚茵聽見水龍頭出水的聲音。

    “還有要問的嗎?”他眼也不抬地說。

    江稚茵咬住牙齒,嘴里像被什么東西塞滿,發(fā)不出聲音來。

    “這間屋子是鄧林卓養(yǎng)父的,我蹭了個床,平時幫著收停車費,就住地下車庫,過得不好,也沒有被領(lǐng)養(yǎng)走�!�

    她卡了半天殼:“為什么只有你……沒有被領(lǐng)養(yǎng)?”

    聞祈背對著她,江稚茵從鏡子里看見他的眼下有些紅,眼尾頹廢地向下耷,他的嗓音沙啞更甚:“因為面相不好,不熱絡(luò),不討人喜歡,還是個聾子,大家覺得我養(yǎng)不熟。”

    他每說半句就停頓一下,聲調(diào)仿若拉成一條直線,如果不是那面恰到好處的鏡子,江稚茵都無法觀測到他的情緒。

    “茵茵�!彼{(diào)子念她的名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并不像你那么招人喜歡�!�

    空氣靜謐下來,鄧林卓的眼睛四處亂瞟,一聲也不敢出,江稚茵久久無言,聽著空氣中刷刷的水流聲,她還未曾開口,塞在書包夾層的手機響了,看見是江琳來的電話,江稚茵清了清嗓音,走到遠一點的地方去接電話。

    江稚茵背過身子去以后,聞祈臉上的表情就又漠然一些,眼下那點紅頃刻間也散了,被睫毛的陰影全然覆蓋,仿佛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

    他摁掉了水龍頭,抬眼看了下鏡子,漫不經(jīng)心抽了條毛巾擦手。

    游戲還在繼續(xù),隊友罵鄧林卓的角色是掛機的演員,躺在床上的人跍踴了幾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么時候有人說你面相不好了?當初不是你自個兒不想被領(lǐng)養(yǎng)的嗎?”

    聞祈把毛巾輕飄飄往他身上一丟,往屋外看了一眼,一雙眼睛靜默幽黑,夾著如深冬一般凜冽的寒意,少年手指輕輕壓上唇,示意鄧林卓別說話。

    他雙眼微瞇起來,諱莫如深地警告:

    “不要多嘴�!�

    鄧林卓一下子噤了聲。

    金魚

    掉漆的電線桿底下堆了幾袋垃圾,蠅蟲飛舞圍繞,江稚茵挪遠了一些,聽著電話里的江琳問她什么時候到家,期間她分神往車庫那兒看,向電話那頭含糊應(yīng)了幾聲,說馬上就回。

    在海城的時候她經(jīng)常下了晚自習(xí)和朋友約著一起去別的地方逛一兩個小時,有的時候是去商業(yè)街,有的時候是去梯田上的廢棄鐵軌那兒看月亮拍照,總是在外面玩兒得很晚才回去,江琳總是碎碎念叨,不放心她,于是每天晚上這個點兒都要打通電話問她在哪兒。

    車庫的燈滅了,鄧林卓在門口猶猶豫豫地站了一會兒,回頭說了幾句話,然后沖江稚茵擺了擺手讓她回家去,把卷簾門拉了下來。

    路面上只剩下幾盞路燈的殘影,被盛進坑洼不平的水泥路里。

    江稚茵掛掉電話后默默無言地在卷簾門前站了一會兒,明白聞祈不想讓她繼續(xù)多問,只能先回家。

    客廳的餐桌上擺著一些剩菜,聽見開門的聲音以后江琳打著呵

    依誮

    欠從房間里出來,掀開防蠅罩看了一眼,問她要不要把飯菜熱一下。

    家里的燈壞了一盞,江琳這幾天忙得團團轉(zhuǎn),江稚茵白天也不在家,修燈的事就耽擱了下來,媽媽反復(fù)摁了好幾下開關(guān),到這種時候才會嘟囔著“家里要是有個男人就好了,可以隨便使喚他干活兒”。

    江稚茵順手從鞋柜上面的抽屜里拿了換新的燈泡,把書包扔在沙發(fā)上,擼著袖子就說:“沒男人也沒事,我爬上去換唄。”

    “誒,你可歇著吧,別亂來啊。”江琳忙放下手里的碗筷,攔住她,“一個不小心觸電了,我還得扛著你去醫(yī)院,真成你小學(xué)作文里寫的雨天、媽媽、醫(yī)院了�!�

    微波爐運轉(zhuǎn)起來,發(fā)出“嗚隆隆”的聲音,瓷盤在里面打了好幾轉(zhuǎn)。

    江稚茵不承認:“我可沒寫過那么俗的東西。”

    “你少來。”江琳拉了拉肩上要滑下去的外套,順手拍了拍旁邊的墻面,“你那優(yōu)秀范文我都貼墻上呢。”

    她小時候?qū)懽魑膶憽澳赣H”主題時就跟人家都不一樣,別人家小孩大都在作文里歌頌?zāi)赣H溫婉賢惠,她從小就寫“我家辣媽二十八”。

    江琳以前愛喝酒,人菜癮大,冰箱里經(jīng)常屯著幾排啤酒,江稚茵買回來的可樂都沒地方放,那時候她把老師的話奉為圭臬,把她媽看作邪惡分子,義正言辭地大喊“老師說喝酒是不對的!”然后半夜里偷偷把她媽的啤酒往桌子底下塞。

    最后搬家的時候從沙發(fā)和桌子底下掏出不少過期好幾年的啤酒罐,她和她媽大眼瞪小眼。

    江琳:“你說這是誰干的缺德事呢?”

    江稚茵敵不動我不動,眼珠子咕嚕嚕轉(zhuǎn):“不知道啊,老鼠吧�!�

    下一秒,媽媽的巴掌動了,江稚茵突然身若鴻雁,在巴掌落在自己背上以前溜進了房間。

    她媽在屋外大叫:“北方的老鼠跟小餅干似的!哪里來的米奇妙妙屋從冰箱里掏出我的啤酒?!”

    “……”

    微波爐發(fā)出“�!钡囊宦曧懀梢鹈亲�,把手上的燈泡又塞回抽屜里,江琳囑咐了一句:“吃完記得把自己的碗刷了。”

    她翹著脖子干巴巴答了一聲“好”,快速地扒了幾口飯以后就溜進房間里去了。

    收拾書包的時候江稚茵又看見那張寫了一半的紙條,她把紙條從書包里掏出來,展平,用水杯在桌面上壓住,用手一點點蹭平,然后撐著腦袋盯了好一會兒。

    好不容易找到幼時的朋友,沒想到是這種結(jié)果。

    江稚茵虛虛嘆一口氣,把紙條收好,也沒了再寫下去的心思,更多的是不知道要往那句“那并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后面接什么話,索性不寫了。

    第二天早讀,她前半個小時都在犯困,腦袋一下子磕在課桌上,桌子抖了一下,她清醒過來,抬眼看見聞祈正面對著自己。

    迷糊勁兒頃刻間消散,江稚茵把書本擺正:“你有話跟我說?”

    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色,想來睡在那車庫里也不安穩(wěn)。

    江稚茵又想到他昨夜說的“面相不好,所以沒有被領(lǐng)養(yǎng)”的話,不知道是不是共情力太高的緣故,心里也酸澀起來。

    “你的魚,要掉了。”聞祈似乎是故意把話切割成兩半,盡量減少說長句。

    她這才看見他正用手穩(wěn)穩(wěn)接著她的魚缸,江稚茵匆匆接過來,又放到窗臺上去了。

    這桌子四個腿好像不一樣高,總是晃,魚缸擺在桌角也不穩(wěn),這兩天都掉好幾次了,放窗臺上還安穩(wěn)一點,只要不被老師沒收就行。

    江稚茵發(fā)現(xiàn)聞祈的視線還停在那玻璃杯里的魚上,早上七點鐘的教室,外面的天大亮,白熾燈給他鍍了一層光,他淡紅的唇微微抿住,眼睫抬起又落下,似乎在想什么。

    教室里烏泱泱一片讀書聲,掩蓋了兩人之間的竊竊私語,江稚茵用書本遮在下巴處,懷著一點點希冀,熱絡(luò)地同他小聲交談,希望與他像小時候一樣拉近關(guān)系:“你喜歡我的魚?”

    他目光微動,輕一眨眼,視線停在她眉眼之間,江稚茵揚著水靈靈的眼睛看著他,突然覺得他的視線別有深意。

    聞祈搭在她桌沿的手收回,他唇角扯動幾毫米的距離:“這么多年了,你喜歡的東西居然還沒變。”

    腦子里電光石火地蹦出什么回憶,像火柴擦過盒側(cè)時突然跳起的火花,一閃而過,江稚茵無法捕捉。

    教室的儲物柜是兩個人共用一個,各自配了鎖,同學(xué)都是單人單桌,沒有同桌的說法,都是各自找人搭伙,把多余的書和書包往柜子里擱。

    江稚茵是高三才轉(zhuǎn)過來的,跟班上一大半人都不熟,別人都三下五除二找好了伴兒,她多出來的書還沒有去處,只能擱在腳邊,上課的時候被老師踢了好幾腳,班主任抬抬眼鏡,指著她摞得有小腿高的書說:“當堂不用的書和練習(xí)冊可以擱在柜子里啊,放在路當中多不方便�!�

    江稚茵連連應(yīng)好,下課后犯了難,一時摸不清有誰的柜子還空了一個格出來。

    桌面被屈起的手指敲了幾下,聞祈往她桌子上扔了一把鑰匙,言簡意賅:“一排十三列,你拿去用�!�

    江稚茵怔怔拿起那把鑰匙,上面還附著一層淡淡的暖意,她拍著他肩膀,夠著身子說:“鑰匙放你那兒吧,我身上裝不住東西,容易丟�!�

    聞祈不自在地動了動肩膀,把頭往一側(cè)偏了偏,那雙沒什么光彩的眼睛只盯住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指,江稚茵看見他的唇又抿起,輕緩地發(fā)了個“嗯”的鼻音。

    離得近了,他耳朵上那串耳洞看得更加清楚,像是剛打沒多久,還不太成型,甚至能看見暴力撕扯過的痕跡。

    江稚茵搭在他肩上的手驀一下失重,她連呼吸都變輕,眼睫翕動好幾下,默默收回手,彎腰抱起自己的書,開了柜子的鎖以后發(fā)現(xiàn)兩格都是空的,聞祈一本書都沒往里放。

    她側(cè)頭看了他一眼,他在專注地寫作業(yè),因為戴著助聽器的緣故,很少有人跟他搭話。

    胡璐恰好接水從這里經(jīng)過,看見她找到了新柜子還為她高興:“你跟誰拼一個柜子��?”

    江稚茵把柜門上鎖,回頭笑笑:“聞祈,他柜子是空的�!�

    “嗷�!焙聪袷橇�(xí)以為常,“他不訂教輔書,練習(xí)冊也只訂了必要的一部分,書少也正常�!�

    江稚茵愣一下:“那老師平時講習(xí)題的話他怎么辦?”

    胡璐一撇嘴,聳了聳肩膀:“那就得問問他自己了�!�

    她左右觀望了一下,才湊過來小聲跟江稚茵說八卦:“他是孤兒,沒家長,是成績好才被學(xué)校收進來的,學(xué)校出了大半學(xué)費,加上每年的補助金才勉強支撐生活,哪有那么多錢買練習(xí)冊,上次聶政豪他們?nèi)ネ饷娉燥堖碰見他兼職�!�

    “就聶政豪那一雙AJ球鞋,都夠聞祈過一個月的。”胡璐長聲嘆氣,“唉,世界的參差啊,有人天生住高樓,有人生來埋地底�!�

    鑰匙的凸起嵌入了掌心,江稚茵后知后覺感到疼痛,緩慢把手松開,走回自己的位置把鑰匙給了聞祈。

    “我把上面那格空出來了,你可以用�!�

    聞祈頭也沒回:“我用不著,你繼續(xù)用�!�

    江稚茵默了默,又斟酌著開口:“今天晚上我還能去你那兒嗎?”

    前面的人眉心微皺,她趕忙擺手解釋:“沒別的意思,我就想跟鄧林卓問點事兒�!彼曇粼秸f越小,“你又不樂意告訴我�!�

    聞祈寫字的手一頓,筆尖往紙面上頂了頂,眼睛略有些失焦,表情讓江稚茵捉摸不透,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她發(fā)覺自己從小到大都看不懂這個人,小時候是因為聞祈不會說話,看不出他的心事也正常,現(xiàn)在他聽得見、也會說話了,江稚茵還是看不懂,興許是多年沒見,生分了的原因。

    少年掀了唇,只單薄地吐了兩個字:“可以�!�

    晚上九點半,聞祈像以前一樣最后一個出教室、關(guān)燈、鎖門,江稚茵捏著書包帶子跟著他走,晚上視線昏暗,他住的地方又偏僻,有好多路段沒有燈,江稚茵使勁的瞇著眼往前摸索,不料還是腳下踩空了一塊兒,整個人踉蹌了一下,被側(cè)邊的聞祈扯住了胳膊,往他懷里帶。

    所有的商鋪都關(guān)門了,不知道哪門哪戶的狗栓在門口忘了牽走,在悠長的

    銥驊

    深巷里不停吠叫著,江稚茵耳尖微動,聽見他沉重又緩慢的心跳與呼吸。

    她掀了眼,看見星空之下一雙與夜色即將黏在一起的黑眸,深眸半斂,視線從她的額頭掃到唇下。

    在她站穩(wěn)以后,聞祈松開了他,撇開眼睛悠悠吐字:“報應(yīng)。”

    “什么?”她不解。

    他有意無意舊事重提:“誰讓你小時候一直把胡蘿卜往我碗里扔,現(xiàn)在得夜盲也是活該�!�

    夜風(fēng)習(xí)習(xí),在擁擠的燥熱空氣中,江稚茵嗅見他身上掠過來的清涼香氣,耳邊恍若滑過一聲脆響,眼前出現(xiàn)一個六七歲的男孩,站在凳子上替她往窗欞上掛風(fēng)鈴。

    風(fēng)鈴被風(fēng)牽動,泠泠作響,那時的聞祈側(cè)低著頭,唇齒張合,獨獨會念一個詞:

    ——“茵茵。”

    金魚

    這次的卷簾門直接是半開的,狹小屋子里的燈光像霧一樣彌散出來,聞祈兩只手掀起卷簾門,發(fā)出如拖拉機般劇烈的聲響。

    鄧林卓在屋里叫喚:“你輕點,怎么感覺這門都快折了——”

    在看見外面的江稚茵以后,他的話越說越慢,嘴里叼著的面條滑落到碗里。

    屋子里還多了個人,體格壯實,虎頭虎腦的,頂了個鍋蓋頭正在吸溜面條,看起來有十幾歲了,但是拿筷子的方式都是錯的。

    鄧林卓用胳膊肘頂了頂旁邊的“傻大個”:“小馬,小馬,別吃了。”

    馬世聰囫圇咽下嘴里的面條,把臉從碗里抬起來,提溜著一雙眼睛瞅著江稚茵。

    “這是……”她有些不太確定,“大聰明?”

    比小時候圓了一圈,差點認不出來。

    聞祈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手,像是有什么潔癖,江稚茵跟著他把書包往床上擱,蹭到床角坐著。

    馬世聰僅是看她一眼,像是不認識她是誰,繼續(xù)往嘴里塞面條,鄧林卓“誒”一聲,奪了他的筷子,指了指江稚茵:“你這么大的腦袋怎么不記事,以前最喜歡跟著‘知音’屁股后面跑,現(xiàn)在忘了個干凈?”

    空氣靜謐下來,江稚茵面上的表情有些僵,馬世聰干脆把空碗也往鄧林卓手上放,說話聲音像熊一般渾厚:“再來一碗。”

    “來你個頭!家底兒都被你吃空了!”鄧林卓氣急敗壞,幾乎要跳起來。

    聞祈拉開櫥柜的柜門看了兩眼,拎出半袋子寬面條:“還剩一點,還煮嗎?”

    馬世聰像小孩子一樣,快速大喊:“要吃的請舉手,不舉手的沒有!”

    說著,他把手高高舉起,鄧林卓習(xí)慣了跟他搶,也把手舉了起來。

    江稚茵坐立不安,眼睛四處亂看,隨波逐流地小心把手舉起,然后尷尬地笑笑:“那……加我一個?”

    馬世聰朝聞祈伸出三根手指頭,鄭重其事地告訴他:“三碗�!�

    江稚茵在一邊默默看著,鄧林卓又咳嗽兩聲,把上衣往褲子里掖了一下:“嗐,你也知道,小馬腦子不太好使,可能還得一陣兒才能記起你來。”

    車庫里也沒裝抽油煙機,灶火一燃起來,氣溫就更高了,能聽見沸水咕嚕嚕冒泡的聲音。
← 鍵盤左<< 上一頁給書點贊目錄+ 標記書簽下一頁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