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她的目光只是多停留了兩秒,導(dǎo)購就立刻取出來給她看。
本來也沒覺得有什么,被導(dǎo)購親自給她戴到手腕上,瑩瑩白潤的皮膚與水晶表盤相映成輝,鄭書意突然就感覺這手表長在她手上了。
猶豫了片刻,導(dǎo)購立刻開始花式游說。
而鄭書意糾結(jié)的點(diǎn)只在于,這只表也是兩萬出頭,要是都買了,她的獎金就差不多去一半了。
想想還是有一點(diǎn)點(diǎn)心疼。
正猶豫著,身后一道聲音越來越近。
“看看表吧……我不買,我不喜歡戴表……我給星洲買……我看他挺喜歡這家的表的……”
鄭書意突然提了一口氣,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下次再也不來這破商場了。
竟然又遇見秦樂之了。
沒等她轉(zhuǎn)身,秦樂之看見鄭書意的背影,竟也一眼認(rèn)了出來。
她跟一個朋友走進(jìn)來,經(jīng)過鄭書意身邊時,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沒說。
什么都不知道的導(dǎo)購還在努力地賣貨。
“這表真的挺適合您的,雖然價格貴了點(diǎn),但是表這種東西,您也知道,一分錢一分貨……”
導(dǎo)購巴拉巴拉說了一堆,鄭書意沒仔細(xì)聽,只注意到秦樂之往這兒看了一眼。
區(qū)區(qū)一個目光對視,無形的硝煙味兒就出來了。
“行吧。”鄭書意摘下手表,“就要這兩只�!�
導(dǎo)購樂開了花,一邊去拿盒子,一邊說:“您這邊一次性消費(fèi)滿了四萬,可以注冊一個高級會員,我們有積分贈送。”
秦樂之沒什么反應(yīng),倒是她的朋友“嘖”了一聲,喃喃自語:“怎么全世界都是有錢人,就我是個窮人呢�!�
正巧鄭書意跟著導(dǎo)購經(jīng)過她們身邊,秦樂之側(cè)頭看了一眼,輕笑:“你去找個有錢男朋友你也可以�!�
后頭的話她沒說出來:只是年齡有點(diǎn)大,還是個有老婆孩子的,就看你能不能接受了。
朋友接話道:“得了得了,我有自知之明,有錢人也看不上我這樣的啊�!�
鄭書意聽見她那沒有刻意壓低的聲音,并不想在意,因?yàn)樗謾C(jī)進(jìn)來了一條新消息。
――時宴的。
時宴:今天什么時候走?
鄭書意一邊朝收銀臺走去,一邊打字。
鄭書意:七點(diǎn)的高鐵票。
時宴:嗯。
時宴:我送你?
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秦樂之在一旁陰陽怪氣。
“攀了個高枝兒就是不一樣,刷卡都有底氣多了�!�
鄭書意咬了咬牙齒,給時宴回了個“好,等你呀”。
回完,導(dǎo)購正好也刷完了卡還給她。
她把卡往包里一塞,不緊不慢地說:“我男朋友就是有錢,怎么了?”
秦樂之只低頭看手表,笑了笑也沒回應(yīng)。
直到鄭書意經(jīng)過她身邊,又丟下一句“不僅有錢,回頭你見了我男朋友還不是得恭恭敬敬的,對吧?”
她臉色一變,一時竟然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冷笑。
——
沒一會兒,岳星洲來接秦樂之一起吃飯的時候,她就沒忍住吐槽這事兒。
“你那個前女友真的可以哦�!�
突然提到鄭書意,岳星洲眉心蹙了蹙。
“又怎么了?”
秦樂之假裝不經(jīng)意地挑了挑碗里的菜,“也沒什么,就是找了個有錢男朋友,出去花錢可有底氣了�!�
“她……”
岳星洲倏地放下筷子,“你應(yīng)該是誤會了,她跟你們公司那個CFO沒有關(guān)系。”
“哦,你這么信任她?”秦樂之冷言完了,突然又想到什么,神色一變,“還是說你跟她又聯(lián)系上了?”
這是岳星洲和秦樂之的紅線。
上次秦樂之發(fā)現(xiàn)他給鄭書意發(fā)短信,氣得跟他鬧了兩天。
所以他不想讓秦樂之知道他去見過鄭書意了,不然能鬧三天三夜。
“沒有�!痹佬侵拚f,“我猜的�!�
秦樂之料想他也不會再死皮賴臉地找鄭書意了,譏笑了兩聲,“我其實(shí)都提醒過她,這要是讓人家邱總老婆要是知道了,不得扒掉她三層皮?”
岳星洲聽得煩了,又不好直接解釋,只得有意無意地說:“你要是這么看不慣,那你跟你小舅舅說一聲不就行了”
話音一落,秦樂之眼神倏地飄忽起來,手卻緊緊握著筷子。
她立刻低頭夾菜,以掩飾自己那一絲絲的慌亂。
“這些事情怎么好打擾他,吃飯吧,我都要餓死了�!�
——
每次秦樂之或者岳星洲的出現(xiàn),總能瞬間吞噬完鄭書意所有的好心情。
她拉著行李箱,站在小區(qū)門口,垂著腦袋,提不起精神。
時宴的車開來時,比約定的時間晚了幾分鐘。
他沒下來,司機(jī)過來幫鄭書意放了行李。
鄭書意跟這位司機(jī)也比較熟了,沒那么客套,說了聲“謝謝”就徑直上了車。
時宴坐在車左側(cè),手里拿著一份財(cái)務(wù)報(bào)表,見鄭書意上來,掀了掀眼。
她明顯心情不太好,坐上來也沒說話,就靠在角落里,一會兒摳一下指甲,一會兒弄弄衣服。
看了她一會兒,見她沒有要說話的意思,時宴放下手里的東西,揉了揉眉心。
“路上堵車。”
聽他說話,鄭書意抬頭看了一眼,反射弧極慢地反應(yīng)過來,他在解釋他為什么來晚了幾分鐘。
“哦�!编崟鈵瀽灥卣f,“沒事�!�
大概是因?yàn)榻裉煸谏虉霭l(fā)生的事情,她現(xiàn)在看見時宴,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種感覺難以名狀,像浸在熱水里泡了幾個小時,胸口酸酸脹脹的,一口氣都圖不順。
沉默一直持續(xù)到高鐵站。
停車時,司機(jī)先下去搬行李。
鄭書意慢吞吞地解了安全帶,拉開車門時,動作遲緩了一下,看向時宴。
正好時宴也看了過來。
“心情不好?”
鄭書意默了默,垂著眼睛,說道:“哦,這不是想到好幾天不能見你,所以有點(diǎn)不開心嘛�!�
她的語氣很平緩,幾乎不帶情緒。
時宴沉沉地看著她,思緒也在心里繞了幾個彎。
最后,他無聲地嘆了口氣。
“過年要每家每戶走親戚嗎?”
“嗯?”鄭書意想了想,“還好吧,我家親戚少,就初一到初三需要去拜年�!�
時宴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了,進(jìn)站吧。”
第三十八章
雖說是放假,可春節(jié)也算一年中最忙碌的日子之一。
自從年二十八晚上到家,鄭書意基本沒休息過,被爸媽拖著做大掃除,置辦年貨,還抽了一天去看望了病中的親戚,直到大年三十這天晚上才真正地閑了下來。
傍晚,爸爸在廚房里忙碌年夜飯,客廳里放著電視,春晚預(yù)熱節(jié)目播得熱火朝天。
王女士坐在沙發(fā)上,嗑著瓜子兒,時不時瞥一眼一旁擺弄手機(jī)的鄭書意。
“天天就看手機(jī),早晚要鉆進(jìn)手機(jī)里!”
鄭書意“嘖”了一聲,“給領(lǐng)導(dǎo)發(fā)新年祝福呢�!�
“那你還挺貼心。”王美茹有意無意地說,“那你給人家喻游發(fā)新年祝福了嗎?”
“發(fā)了,我祝他新年大吉財(cái)源滾滾工作順利身體健康,怎么樣,夠有誠意吧?一個字一個字打的�!�
王美茹顯然知道她在敷衍,“你不如約他吃個飯,當(dāng)面祝福他,我覺得更有誠意。”
鄭書意正想反駁一下,突然看了一眼手機(jī),立刻起身往房間跑去。
“你又干什么!要吃飯了!”
“我知道!”
過了一會兒,鄭書意掐著吃飯的點(diǎn)從房間里出來了。
飯桌上那兩位還在聊喻游。
“他工作忙,趕著今天才到家,現(xiàn)在年輕人工作真辛苦�!�
“讓人家多休息兩天,回頭帶上姑娘一起吃個團(tuán)年飯�!�
“我不去�!�
鄭書意忽然出現(xiàn)在飯桌邊,怡然自得地端上飯碗,嘴角還掛著笑,“你們別撮合了,我跟他就不來電,而且……”
鄭書意挑了挑碗里的米飯,慢悠悠地說:“我對自己的感情是有安排的�!�
王美茹哼了聲,滿是不以為然,“回回這么說,也沒見你真的安排個什么�!�
鄭書意埋頭吃飯不說話,嘴角卻隱隱翹著。
好一會兒才嘀咕道:“回頭讓你見到嚇?biāo)滥恪!?br />
一開始她的爸媽確實(shí)沒把她的話當(dāng)一回事兒,直到初三晚上。
“怎么每天到這個點(diǎn)就溜出去打電話了?”
王美茹拽拽鄭肅的袖子,“是不是真有情況��?”
這三天他們家每晚都去不同的親戚家拜年,然而每到六七點(diǎn),鄭書意就開始心不在焉地盯著手機(jī),沒一會兒,人就握著手機(jī)出去了,好一會兒才回來。
鄭肅捧著茶杯,往陽臺看了一眼,“瞅瞅去�!�
露天的陽臺上,鄭書意靠著圍欄,頭發(fā)被風(fēng)吹得亂亂地,腳尖卻有一下沒一下地碾著地面。
“明天就參加婚禮啊�!�
“我大學(xué)的學(xué)長�!�
“是叫學(xué)長啊,怎么,你上學(xué)的時候沒人叫你學(xué)長?”
門后,鄭書意的爸媽對視一眼,眼里流露出一絲嫌棄。
“打個電話語氣怎么這么做作�!�
“就是�!�
——
然而電話一掛,鄭書意眉眼卻垮了下來。
說起明天的婚禮……
鄭書意揪掉綠植的一片葉子,在手里搓揉。
不去是不可能的,既然要去,那必須艷!壓!秦!樂!之!
鄭書意在這一方面的行動力向來驚人,第二天一早就起來洗澡洗頭敷面膜,在梳妝臺臺前足足坐了兩個小時。
王美茹第三次推開門,見她還在擺弄頭發(fā),忍不住說道:“你是新娘子嗎?”
鄭書意撥弄著發(fā)尾的卷兒,低聲說:“你不要管我。”
既然今天的婚禮她只能一個人出席,那就必須拿出不輸兩個人的氣勢來。
按照鄭書意參加婚禮的經(jīng)驗(yàn)來說,主人家一般都會把來賓按照關(guān)系分桌,大學(xué)那一圈兒自然是安排在一桌的。
但陳越定顯然有專門為鄭書意考慮,把她安排到了自己親戚那一桌,還吩咐表姐表妹門好好招待客人。
然而天不如人愿,鄭書意剛到,大學(xué)那一桌有幾個眼熟的人就看見了她。
大家不明情況,自然是覺得鄭書意要跟她們坐一桌的,便熱情地招呼,反而把她跟陳越定弄得有些不好處理。
不管怎樣,這是同學(xué)的婚禮,鄭書意也不想多添麻煩,只好坐過去。
這一桌坐的雖然都是財(cái)大的同學(xué),不過大多數(shù)也就是點(diǎn)頭之交,跟鄭書意算不上熟,之所以這么熱情,也只是本著對當(dāng)年�;ㄍ瑢W(xué)的近況好奇的心理。
她一坐過去,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聊了起來,一會兒問問工作,一會兒說說生活。
本以為話題就這么過去了,突然有個女生想起往事,說道:“誒?我記得你男朋友是咱們專業(yè)的學(xué)弟吧?跟陳越定關(guān)系也挺好的啊,你們沒一起來?”
她這么一說,大家都想起有這么一回事兒。
“分手了。”鄭書意淡淡地說,“我不知道他今天來不來,也沒什么關(guān)系的�!�
話音剛落,鄭書意旁邊的女生往入口處看了一眼,嗑瓜子兒的動作突然頓住:“額……”
一桌子人,包括鄭書意,都朝入口看去。
鮮花包裹的拱形門下,新娘新郎正在迎賓,岳星洲一身正裝出席,笑著跟陳越定說話。
而挽著他胳膊的秦樂之也跟陳越定握了握手,隨后目光往里面一瞥――精準(zhǔn)地鎖定在鄭書意身上。
兩人一出現(xiàn),不用旁邊解釋,這一桌的人都明白什么情況了。
剛剛還聊得熱火朝天的這一桌子瞬間卡了一下殼。
不過這桌人也沒有跟鄭書意或者岳星洲的交情特別好,不存在偏幫誰的道理,都自然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只是既然知道了這一茬,氣氛難免就變得僵硬起來。
——
岳星洲是帶著秦樂之走過來時才注意到鄭書意也在。
他以為,她不會來的。
又或者說,就算來了也會避開跟他見面。
可是……
在他面色微妙的時候,秦樂之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跟桌上的人點(diǎn)頭示意。
再一轉(zhuǎn)頭,正正地看著鄭書意。
而鄭書意靠著椅子,面無表情地玩兒手機(jī)。
原本想跟岳星洲聊聊近況的同學(xué)們一時為了避免尷尬,都沒跟他說話。
一桌子人都在聊天,只有這三個人默不作聲,仿佛在另一個次元,氣氛變得越來越奇怪。
好在她們來的不算早,很快婚禮正式開始,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臺上的新郎新娘吸引,有了正當(dāng)?shù)鼐徑鈱擂蔚睦碛伞?br />
一系列流程下來,司儀賣力地調(diào)動現(xiàn)場氣氛,來賓們或鼓掌或起哄,一時熱鬧無比。
最后,新娘在司儀的安排下,背對嘉賓席,高高舉起了捧花。
下面的單身男女們都站了起來,摩拳擦掌準(zhǔn)備蹭一蹭喜氣。
隨著現(xiàn)場的哄鬧聲,捧花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然后在眾人的目光下,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鄭書意手里。
突然天降一物,鄭書意也愣了一下,捧著捧花,在鼎沸的人聲中有些不知所措。
“恭喜這位幸運(yùn)兒!”司儀非常盡責(zé),兩三步走過來,朝著鄭書意喜氣地喊,“來,話筒遞給這位美女。”
手里又被塞了一個話筒,鄭書意迷茫地站了起來,對上司儀那迸發(fā)著光彩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
“這位美女有男朋友嗎?”
原本是流程里的一個問題,可被問的人是鄭書意。
岳星洲想到了什么,立刻抬眼看著鄭書意。
秦樂之也是如此,盡管她想到的和岳星洲不同。
見這樣的情況,一桌子的同學(xué)又嗅到了什么奇妙的氣息,一時更安靜了。
鄭書意抬了抬下巴,笑道:“我有啊�!彼褪鞘隂]見過雄性生物了這時候也要說自己有男朋友!
可是岳星洲卻變了臉色。
同樣的,秦樂之淺淺地扯了一下嘴角。
“這捧花果然是天意�。∶琅信笥岩欢ㄐ蕹烧�!”
司儀又說了許多好彩頭的話,鄭書意才抱著捧花緩緩坐下來。
席間又歸于平靜。
鄭書意看了對面兩人一眼,就當(dāng)著他們的面,笑吟吟地拿手機(jī)給捧花拍了一張照片。
然后發(fā)給時宴。
她什么都沒說,就發(fā)了這么一張照片。
很快,時宴回復(fù):婚禮好玩嗎?
鄭書意皮笑肉不笑地打字:不好玩。
時宴:?
鄭書意:遇到了討厭的人,很不爽,不開心。
鄭書意:撓頭.GIF
發(fā)完這條消息,正好新郎新娘來敬酒,鄭書意便放下手機(jī),端起杯子起身。
一口果汁下肚,賓客們自便。
秦樂之坐在鄭書意對面,一會兒讓岳星洲給她盛湯,一會兒又讓剝蝦,嗲聲嗲氣地,搞得一桌子人天靈蓋都在發(fā)麻。
這種情況,或者男的感覺不到小九九,敏感的女人卻能get到秦樂之的刻意。
大概是出于同理心,有人就見不得她刻意秀恩愛,故意大大方方地問鄭書意:“誒,書意,你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
話音一落,岳星洲敏感神經(jīng)被抓住,剝蝦的手一頓,眼神閃爍,注意著對面的回答。
鄭書意突然被cue到這個問題,沒做好應(yīng)對方法,只能干笑著說:“還沒考慮這個問題�!�
“應(yīng)該也快了吧。”女生又說,“你男朋友這次沒跟你一起��?是外地人嗎?”
鄭書意垂下眼睛,點(diǎn)了點(diǎn)頭。
岳星洲晃神,本該把蝦放進(jìn)秦樂之的碗里,卻丟進(jìn)了渣盤里。
秦樂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你男朋友做什么的��?也是咱們這一行嗎?”
鄭書意“嗯”了一聲。
“挺好啊,同行有共同語言,平時工作上還能幫幫忙什么的,誒,也是記者嗎?”
“不是�!编崟廨p聲道。
“啊,那是金融圈的吧?挺好的,金融圈的男人都學(xué)歷高,條件好�!�
女生本意是想幫鄭書意找找場子,故意這么說的。
秦樂之又怎會聽不出她的意思,憋著氣很久了,終于在這個時候冷聲開口:“是啊,我認(rèn)識呢,豈止學(xué)歷高,各方面都很優(yōu)秀呢�!�
話音一落,假裝沒吃瓜的人都一齊看向了秦樂之。
這、這是什么場面?
包括岳星洲也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