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正文完――
第七十章
番外一
冬去春來,陽臺的臘梅不知不覺只剩一根根枯枝,被人換成了一束梔子花。
鄭書意喜歡這馥郁的香氣,聞著就有夏天的味道。
她每一天都期盼著今年夏天的到來。
鳥語蟬鳴,花繁葉茂之時,她就要穿上婚紗嫁給時宴啦。
這一天,畢若珊收到了鄭書意寄來的請?zhí)?br />
她看了一眼上面的婚紗照,手邊的奶茶頓時就不甜了。
別人婚紗照里新娘子都像個高貴的公主,就算笑也帶著一股嬌羞。
而鄭書意似乎不知道“嬌羞”兩個字怎么寫,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
也不怕以后他們有了孩子,看見家里掛的婚紗照會覺得自己的媽智商不太高。
看完請?zhí)螅吶羯河质盏搅肃崟獾南�。她發(fā)來了十幾張圖片,是婚禮策劃團隊提供的概念設(shè)計。
鄭書意:哪種好看?
花了好幾分鐘看完這些內(nèi)容后,畢若珊含著淚打字。
畢若珊:操�。�!
畢若珊:都好看!�。�!
鄭書意:不要說這三個字,我已經(jīng)聽時宴說煩了,快幫我選選。
這還真有點為難畢若珊。
婚禮地點選在愛爾蘭的阿黛爾莊園,這個酒店本身的環(huán)境就已經(jīng)很美了,加上婚宴團隊的精心設(shè)計,讓她在這堆圖紙里選出最好的,其難度比高考數(shù)學(xué)最后一道選擇題難度還大。
在她猶豫的幾分鐘里,鄭書意又發(fā)來了幾張圖。
鄭書意:這個呢?設(shè)計總監(jiān)說這是他今年準(zhǔn)備拿來參賽的作品。
畢若珊把這幾張圖看了好幾遍后,打字的手變得顫抖,發(fā)自肺腑地吹起了彩虹屁。
畢若珊:這個好看!�。【退耍。�!必須選她�。�
畢若珊:不然我把頭都給你擰掉��!
畢若珊:就算我不能擁有這樣的婚禮,我也要在這種環(huán)境里當(dāng)伴娘��!
此刻,鄭書意正在婚慶公司。
她看見畢若珊的回覆,勾了勾唇,又俯身去滑動身前的LED屏。
這家公司的設(shè)計總監(jiān)見鄭書意傾心于這個設(shè)計,說道:“光是看圖其實無法體會到現(xiàn)場的美,請您跟我來,我們公司有VR設(shè)備,戴上沉浸頭戴式設(shè)備,能身臨其境體驗婚禮現(xiàn)場”
五分鐘過去。
時宴合上手里的雜志,抬起頭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新娘不見了。
說來可笑,雖然他是新郎,但全程沒有任何發(fā)表意見的空間。
直到半個小時過去,鄭書意才一臉興奮地回了待客區(qū)。
她明明眼睛都在放光,卻在外人面前故作矜持地說:“我剛剛?cè)タ戳�,還不錯,你要去看看嗎?”
“你看好了就行�!�
他光是看一眼那設(shè)計圖紙里漫天的粉色泡泡就要窒息了。
鄭書意對他的表現(xiàn)很滿意,把圖紙遞給他:“那就這個了,你覺得呢?”
雖然是在問他的意見,但那語氣分明就只是意思意思。
時宴收了圖紙,卻沒展開。
“你不用再考慮考慮嗎?半個小時就做決定?”
鄭書意覺得他說得對。
這種一輩子一次的大事,確實不能草率。
于是她轉(zhuǎn)頭對設(shè)計總監(jiān)說:“那我們回去考慮好了再聯(lián)系你們吧�!�-
回到家里,鄭書意閑不下來,坐到沙發(fā)上把可供選擇的概念圖群發(fā)給自己的朋友們。
得到的答案非常一致。
人以群分,她的朋友們跟她一樣都無法抵抗鋪天蓋地粉色玫瑰蕾絲氣球構(gòu)造的夢幻般的婚禮現(xiàn)場。
“好了,我已經(jīng)決定好了�!�
鄭書意說,“就今天跟你說的那個吧。”
說完她又捧著設(shè)計圖紙美滋滋地欣賞了起來。
卻聽見時宴冷不丁地說:“我不同意。”
鄭書意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么?”
“我說,”時宴側(cè)頭看了她一眼,一字一句道,“我不同意選這個�!�
鄭書意眨了眨眼睛,“那你覺得哪個好?”
時宴:“除了這個,其他的都可以�!�
鄭書意徹底愣住,好一會兒,仿佛遭受了毀滅性打擊,倏地坐起來,顫抖著嗓音說:“為什么?”
時宴是故意跟她作對嗎?
時宴手臂搭在沙發(fā)靠背上,指尖玩兒著鄭書意的頭發(fā),卻沒有立即回答鄭書意的問題。
于是新娘子使出了殺手锏。
“時宴,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
頓了片刻,時宴的回答直戳要害,“太粉�!�
他不想自己一生一次的婚禮,回憶起來。
──會覺得自己是個公主。
“太粉?”鄭書意揮開他的手,擰眉冷笑,“粉床單你不也睡了一年了?我也沒見你失眠啊。”
這件事不提也罷,提起來,時宴也有一番理論。
可轉(zhuǎn)頭一看見鄭書意,他的神情倏地柔和下來,眉梢抬著,寥寥一眼,卻釋放著只有兩人知道的信息。
“我睡的是床單嗎?”
“……”
鄭書意猛地把抱枕砸向他,鞋都沒穿就跑回了房間。
過了一會兒。
她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立刻抱著腿蜷縮在沙發(fā)角落扭頭看向窗邊。
如果《紅樓夢》重拍,此刻的鄭書意必定是林黛玉的最佳人選。
“唉,還沒結(jié)婚呢,就這樣對我了,不知道以后我在這個家還有沒有立足之地。”
說完,她用余光瞥時宴。
卻見他支開放在耳邊的手機,問道:“你說什么?”
鄭書意:“……”
“我說這個家已經(jīng)沒有你的立足之地,請你出去。”
時宴拿了一件外套,還真出去了-
鄭書意單方面的冷戰(zhàn)不過持續(xù)了半個小時。
聽著外面什么動靜都沒了,她沒耐住性子,悄悄咪咪地走了出去。
她找了一圈,最后走到書房門口。
打開一條門縫,看見時宴正在看書。
她調(diào)整了一下表情。
以她對時宴的了解,這人向來吃軟不吃硬。
于是她理了理頭發(fā),踩著小碎步走了進去,弓腰穿過時宴的手臂,騰得一下坐進他懷里。
時宴對著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一只手攬住她的腰,同時還能面不改色地給書放上書簽。
不急不緩地合上書頁后,他才開口:“怎么了?”
鄭書意抱住他的脖子,嬌滴滴地說:“老公,我從小就想擁有一個粉粉嫩嫩的婚禮,像公主一樣,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
時宴視線越過鄭書意,平靜地看著電腦屏幕:“你上個月說你這輩子最大的夢想是老公敷你用不完的面膜�!�
鄭書意:“……”
鄭書意雙手捧著他的下頜,含情脈脈地看著他,“這樣吧,以后我每天下班都回來給你做飯,讓你每天都能吃上妻子做的愛心晚餐,好嗎?”
時宴:“那我還是選擇粉嫩婚禮吧�!�
“……”
為什么,在他微妙的措辭里,鄭書意聽到了一股嫌棄的味道。
第七十一章
番外二
流金鑠石的日子,一群來自中國的客人紛紛踏上了愛爾蘭的土地。
阿黛爾莊園坐落于利莫瑞克郡,四周地勢起伏跌宕,賓客們來的路上都受了不少折磨。
特別是畢若珊這個暈車專業(yè)戶,一下車便狂奔找垃圾桶。
但沒有人抱怨過。
因為這場婚禮雖然舉辦的盛大,受邀而來的客人卻不多,全都是雙方的親戚與好友。
其實在幾個月前,鄭書意以為時宴的心理那么縝密,身后背景關(guān)系又縱橫交錯,她勢必會在婚禮上見到許多從未打過照面的陌生人。
然而沒有。
──沒有商業(yè)情面,沒有社交利益權(quán)衡,只有真正帶著祝福前來觀禮的嘉賓。
對嘉賓來說,他們也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盛大而又簡單的婚禮。
天公作美,惠風(fēng)和暢,天朗氣清。
連空氣里浮動著清新的甜味。
宋樂嵐坐在鋼琴前,為她家的新人獻唱。
鄭書意挽著父親鄭肅的手,走上花團擁簇的拱門前,她一遍又一遍的環(huán)顧四周。
她想看得再仔細一點,希望婚禮的每一個角落,都在她的回憶里永不退色。
然而當(dāng)她看見她的新郎時,眼里便只剩下他一人。
童話般的婚禮布置在她眼里也黯然失色。
只有他在,她才是公主。
在宋樂嵐的歌聲中,鄭書意一步步朝時宴走去。
她第一次覺得,一首歌為什么這么長,這條花路怎么這么遠。
越是靠近,她的情緒越是激動。
不知道為什么,她感覺胸腔里如有滾燙的浪潮在翻涌。
在距離時宴還有好幾米時,像是一刻也不能等了,鄭書意突然松開了父親的手,提起裙擺朝他奔去。
白色頭紗緩緩飄落,新娘笑彎的雙眼讓白天也有了璀璨的星星。
所有嘉賓都沒有從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中回過神。
只有時宴在鄭書意提起裙擺的那一刻,便朝她張開了雙臂。
白色頭紗墜落在畢若珊腳邊。
她和鄭肅,以及所有嘉賓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時宴抱住撲向她的鄭書意,微微一別身,站穩(wěn)了腳步的同時,俯身在她唇上落上一吻。
掌聲與煙花終于在這一刻意外地響起。
就連主持過幾百場婚禮的司儀也愣了好一會兒。
在回過神后,胖乎乎的臉發(fā)自肺腑地露出了姨母笑。
參加這一場婚禮的每一個人,不論是新郎新娘還是嘉賓與工作人員,都被氣氛感染,人人嘴角都帶著笑。
司儀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新娘,連詞兒都差點說錯。
好不容易撐到了最熟悉的流程,他看著鄭書意,莊重地問:“鄭書意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給時宴先生為妻,無論生老病死、貧窮富貴,都與彼此相伴不離,永遠忠誠于彼此,永遠體貼于彼此,永遠尊敬、呵護對方嗎?”
鄭書意連連點頭:“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臺下又是一片哄笑。
鄭書意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好像有點過于激動了,臉上不知不覺紅了一片。
她低頭朝時宴靠去。
時宴抬手圈住她的頭,把她擋在自己臂彎里,胸膛卻因笑意而震蕩。
他側(cè)頭看著觀眾,聲音通過司儀的話筒傳了出來。
“見笑了。”
鄭書意:“……”
同樣的問題,司儀又問了一遍時宴。
鄭書意抿著唇,滿眼憧憬地看著時宴。
她想,每一個新娘最記憶最深的時刻應(yīng)該都是聽著自己的愛人親口對她說“我愿意”吧。
而時宴卻不像鄭書意那樣急切。
他深深地看著鄭書意的雙眼,此刻的時光,一如往后的歲月,在他的眼神里安靜而繾綣地流淌。
“我愿意�!�
他沉沉的嗓音響起的同時,抬手拂過她耳邊的長發(fā)。
“我愿意。”
他又說了一遍。
在鄭書意雙眼蒙上一層水汽時,他說了第三遍“我愿意”,并低頭親吻她。
很多很多年后,鄭書意沒想到她只記得婚禮這天時宴的每一個吻,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卻忘了她曾以為自己會最在意的,這座城堡的形狀,玫瑰花柱的花紋,以及身上每一套漂亮的禮服。
哦不,晚宴上的禮服她印象還是很深刻的。
那是一套后背鏤空纏繞絲綢綁帶的晚禮服。
她穿著這套淡粉色的裙子,牽著時宴的手,去每一桌賓客面前敬酒。
賓客們火力全集中在新郎身上,并不勸新娘的酒,所以晚宴結(jié)束后,鄭書意只是臉上泛了一點紅暈。
但時宴卻喝了不少。
雖然他酒精不上臉,一舉一動也完全看不出來醉酒的樣子,但只有握著他手掌的鄭書意能感覺到他的體溫在一點點攀爬。
直至晚宴結(jié)束,賓客們各自要回房間,時宴還能面不改色地送別他們。
可是輪到他們要回去時,時宴卻突然扣住鄭書意的手。
兩人跟在時文光、王美茹他們身后,看著他們踏進電梯的那一刻,時宴突然拉著鄭書意轉(zhuǎn)身往外跑去。
電梯里的長輩看著他們的背影,哭笑不得-
“干嘛呀!”
走廊幽長安靜,鄭書意的裙擺這時候變成了累贅,跑得踉踉蹌蹌。
時宴回頭看了一眼,隨即將她打橫抱起。
“哎呀�!编崟庑陌怖淼玫乇е牟弊�,卻說道,“這大庭廣眾的,你干嘛呀!”
時宴不僅沒說話,腳步還越來越快。
他們回到了舉行婚禮的草地上。
場地設(shè)施還沒有搬走,時宴帶她穿過玫瑰花拱門,站到他們?yōu)閷Ψ酱魃蠈涞牡胤剑?br />
“今天忘了跟你說一件事�!�
鄭書意:“嗯?”
“原本想在這里告訴你的一件事。”他拉著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在漫天繁星下,他帶著醉意的雙眼比星星更亮,“第一次遇見你,是前年十月的頒獎典禮�!�
鄭書意慢慢瞪大了眼睛,卻想不起關(guān)于時宴的任何蛛絲馬跡。
這種什么都想不起的感覺很不好受,鄭書意很后悔那時為什么沒有留意到這個人。
可時宴不在乎。
他呼吸里的酒氣在夜風(fēng)里稀釋,眼里的情意卻越來越濃。
“我肖想你很久了,時太太。”-
這一晚,他們在星空下?lián)砦恰?br />
帶著玫瑰香的風(fēng)從草坪吹到了房間。
進門的那一刻,時宴將她抵在門板上,右手從鄭書意的腰緩緩撫摸至蝴蝶骨,繞著那一根淡粉色的絲綢,一圈又一圈拆下。
一室旖旎,夜里也有春光。
鄭書意沉入浴缸的溫?zé)嶂�,與那根絲綢化作一體,在水里不停地上下浮動。
她攀著時宴的肩,在激蕩的水波中聽見時宴一遍又一遍在她耳邊說。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