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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對了,阿銳那邊……”今夏忙將阿銳所提之事告訴他。

    “他身上的病癥古怪得很,應(yīng)該和東洋人的毒有關(guān)。我已讓岑壽去打聽此地有沒有擅長解毒的大夫,尤其是針對東洋人的毒�!标懤[似早就料到。

    今夏也嘆了口氣:“沈夫人倒是解毒高手,只可惜現(xiàn)下也不知曉她人在何處�!�

    “不急,我已讓人調(diào)查沈夫人的身份,她不是回老家去么,待身份查出來,自然就知曉她去了何處�!标懤[不放心地叮囑她道,“晚間我恐怕回來得遲,此地倭寇猖獗,比不得揚州,你切勿亂跑�!�

    “我有分寸的�!�

    想起初識時她瞞著楊程萬一頭扎進(jìn)寒意森森的河水中尋找生辰綱,陸繹便覺得她這個分寸委實有點讓人信不過,道:“莫怪我沒提醒你,你若偷溜出去,惹出事來,那可是要扣銀子的�!�

    “……”

    看著今夏的神情,陸繹頓覺放心多了。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淳于敏倚在窗邊,看著西湖美景,順口念道。

    丫鬟往她身上披了件披風(fēng):“姑娘,仔細(xì)風(fēng)大受涼�!�

    老嬤嬤將自家?guī)У谋霍冷佷伜茫瑩Q下客棧的被衾,又將衣物整理妥當(dāng),朝淳于敏道:“連日在馬車,總算到了杭州城,可以好好歇歇了。姑娘要不要沐浴更衣?我去讓店家備熱水�!�

    “不急,你們也都累了,下去歇歇吧。”淳于敏柔聲道,“我也想略靠靠�!�

    “好,姑娘先歇著,有事喚我們�!�

    看著老嬤嬤與丫鬟都退了出去,淳于敏才輕輕嘆了口氣。她們是祖姑母家中的家仆,雖說祖姑母待她親厚,服侍她的丫鬟嬤嬤都是厚道人,可她畢竟是投靠了來的,在丫鬟嬤嬤面前也客氣得很,并不敢多使喚她們。何況這趟出遠(yuǎn)門,想來她們心里也是不情愿的。

    她坐回桌邊,順手取過一本書來看,翻了幾頁,卻是一個字都看不進(jìn)去。這一路行來,她隔著馬車,看表兄行事、他手下人行事、特別是那位女捕快……雖然有時覺得女子這般舞刀弄槍著實不成體統(tǒng),可更多的是讓她覺得新鮮好奇。

    原以為那女捕快是女子中的異類,但今日隔著車簾她又看見那位“上官姐姐”,那般英姿颯爽,那般不讓須眉,著實讓人羨慕。

    伸手想去倒杯熱茶,提壺里卻一點水都沒有,她剛想喚丫鬟,又停了口,心道不過是喚店小二來添水,這點小事,自己又不是做不得。這般想著,她仔細(xì)理了理發(fā)鬢和衣衫,便輕輕開門邁了出去。

    因為不愿讓人發(fā)覺阿銳的緣故,陸繹讓岑福包下客棧的一處小院,省得被不相干的人打擾。淳于敏入住時并不曾留意此間格局,只管低頭垂目跟著走,現(xiàn)下跨出門后,便怔了怔,猶豫地向前行去,想著也許馬上就能遇見人。

    行了好幾步,拐過墻角,也未遇見人,她遲疑了下,不知自己是不是該接著往前走。正在這時,她聽見旁邊房間傳來一聲痛苦的呻吟……

    是個男聲?

    難道有人生病了?會是誰?她忐忑不安,手指緊張地扣著窗欞,試探著往里頭看。

    什么都看不清,而那人還在呻吟,聽上去像是在作痛楚的掙扎。

    住在這個小院內(nèi)都是一路同行過來的人,若置之不理,實在說不過去,淳于敏鼓起勇氣行至門口,叩了叩門,輕聲道:“我進(jìn)來了�!边@才推門進(jìn)去。

    幾乎在她推門的同時,在床上掙扎著想起身的阿銳砰地一聲重重地摔到地上。

    “啊!”

    淳于敏駭了一跳,楞了片刻,才想到自己應(yīng)該上前把他扶起來。

    “你……沒事吧?”她試探著走上前,由于阿銳背對著她,她只能胡亂猜測著,“你不是岑福岑壽吧,那么,你是楊捕快么?”

    阿銳艱難地翻身,把自己的手抬起來,想去夠床沿,手背上赫然是幾道猙獰的刀疤。淳于敏本已伸手去扶他,看見那手,嚇得連忙縮回去,抬眼間看見阿銳的臉,頓時嚇得驚叫出聲,不由自主地退開數(shù)步,身子又撞到桌椅,跌倒在地。

    今夏在灶間正熬藥,聽見這邊動靜,拿著攪藥的竹筷子就趕了過來。

    同一時刻,岑壽、楊岳皆聽見動靜,趕至阿銳房間。

    ☆、第八十九章

    楊岳將阿銳復(fù)扶回床上,手法雖重了些,但總算是公事公辦的做派。

    “淳于姑娘,您怎么在這里?”岑壽本欲上前扶起她,但想到她畢竟是大家閨秀,而男女有別,恐怕多有不便,只得扎著手干站著。

    今夏連忙將淳于敏扶了起來,順道替她拍拍衣裳上的灰塵。

    “他、他、他……他是誰?”淳于敏驚魂未定,“他究竟是人是鬼?”

    “是人,當(dāng)然是人�!苯裣哪弥窨曜映采宵c,分析給她聽,“你看他的腳,腳趾頭都是全乎的。鬼沒有腳,所以他是人�!�

    岑壽在旁翻了個白眼。

    聞言,淳于敏心神稍定:“那……那他究竟是誰?”

    “這個嘛,此事說來話長,這里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姑娘若不介意,咱們到院中喝杯熱茶,慢慢聊�!苯裣陌芽曜訏伣o岑壽,“灶間的藥煎成一碗水即可,你可仔細(xì)別糊了�!�

    “你……”

    礙于淳于敏在場,岑壽敢怒不敢言,沒好氣地拿著筷子去了灶間。

    院中有一亭,小而精致,今夏領(lǐng)著淳于敏坐到亭中,又去端了熱茶來,給她壓壓驚。

    淳于敏抿了幾口茶水,便忍不住問道:“他,究竟是何人?怎得那般模樣?”

    “姑娘,您知曉我是六扇門的捕快,對吧?”今夏不答,反倒笑瞇瞇地問起她來。

    淳于敏點點頭。

    今夏這才接著道:“其實在京城里,六扇門和錦衣衛(wèi)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我此番與陸大人同行,也是因為正好缺人手,被借調(diào)過來,要不然錦衣衛(wèi)的事,即便是六扇門也是從來不會過問的。姑娘,可明白我的意思?”

    淳于敏微怔:“你是讓我別問吧?”

    “不愧是大家閨秀,果然是冰雪聰明。其實姑娘不知曉,反而對姑娘您更好。錦衣衛(wèi)的事情終歸是知曉的越多就越危險�!苯裣男⌒樆A讼滤缓笸卣已a(bǔ),“您看,您是陸大人的妹子,身份尊貴,我們也得把您保護(hù)好是不是?以后那間房您就別進(jìn)去了,那個人您就當(dāng)沒見過,跟旁人也別提起這事,這樣我們才安心,陸大人也放心,是不是?”

    被她繞得有點暈,不過大概意思淳于敏還是聽懂了,就是讓她不要問不要說,權(quán)當(dāng)沒發(fā)生過此事。

    “我明白了�!彼p聲道。

    今夏歡喜,接著又叮囑一句:“您的嬤嬤、丫鬟,也莫要對她們提起才好�!�

    “我知曉。”淳于敏抿了口茶,柔聲細(xì)語道,“你們都是做大事的人,我雖幫不上忙,總不會故意去壞事�!�

    “姑娘言重了,言重了�!彼@般知書達(dá)理,倒讓今夏無端地生出些許愧疚來,也不好立時拋下她就走,便閑談道,“淳于姑娘老家在何處?”

    “我是浙江新河人�!�

    “新河……”今夏在腦子里把地圖搜了一遍,“那還要行些時日呢。老家可還有人在?”

    “大伯家還在城里住著。”

    “哦,你大伯是作什么營生的?”

    今夏捕快本能,與人閑聊也習(xí)慣性一句一句地問。好在淳于敏性情好,敬她是公門眾人,也就一句一句地如實回答。兩人聊的時候不長,今夏就把淳于家五服內(nèi)的親戚都弄明白了。

    丫鬟尋聲找了過來:“原來姑娘在這里,叫我好找。姑娘餓不餓,蘇杭點心最是有名,我讓店小二送些來給姑娘嘗嘗?”

    “對對對,我在京城就聽說杭州的桂花糕、龍井酥做得極好,別處再做不出那般味道,只可惜一直沒嘗過。”今夏眼睛一亮。

    淳于敏笑道:“那正好,讓店家送些過來,咱們倆一塊嘗嘗。”說罷,她便轉(zhuǎn)頭吩咐丫鬟,丫鬟卻不甚歡喜,斜瞥了今夏一眼,方才去了。

    “我家大楊精通美食,我去把他也喚來�!�

    說著,今夏便去把楊岳拖了來。初時,楊岳不知何事,懵懵懂懂跟著她走,待見到淳于敏也在,連忙停了步。

    “到底什么事?”他問今夏。

    “當(dāng)然是好事,杭州的桂花糕和龍井酥,你不是一直想嘗嘗么?”

    若是平素自然不妨,只是淳于敏怎么說也是位大家閨秀,楊岳覺得多有不便,回絕道:“以后再說吧�!�

    正巧,丫鬟端著托盤進(jìn)小院來,一碟桂花糕、一碟子龍井酥,還有一碟子定勝糕。

    “淳于姑娘都不跟咱們見外,你一個大男人扭捏什么�!苯裣陌褩钤览胪ぶ校糁�,喜滋滋地看向糕點,禁不住贊嘆道,“大楊,你看!南邊的東西就是秀氣,桂花糕都切得這么精致。”

    別的不提,單單說桂花糕,便是楊岳在京城沒見過的,每塊都切做五瓣花朵形狀,由上至下分為兩層,上層晶瑩透明,下層雪白如凝脂,只是看著,便叫人賞心悅目。

    楊岳端詳著,心中也不由暗暗贊嘆,正欲伸手去拿,想起淳于敏還未動,忙相讓道:“姑娘先請�!�

    淳于敏含笑讓道:“楊大哥不必客氣。”

    兩人還在相讓,今夏在旁早已嚼得香甜,點頭道:“好吃,糖放得也不多,一點都不膩。”

    楊岳方才拿了一塊,咬一口,仔細(xì)在口中品味:“……好心思,我原以為下面是酥酪,沒想到是用椰漿,椰子清爽,桂花香甜,難怪吃在口中一點都不膩味�!�

    淳于敏未料到他一個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捕快竟會精于此道,不由多看了他幾眼。

    “你趕緊學(xué)會了,回京城咱們也有的吃�!苯裣娜趦煽诔酝旯鸹ǜ�,緊接著又拿了塊龍井酥。

    楊岳搖頭道:“你道這椰漿是容易得的么,便是學(xué)會了也沒用�!�

    院門口,店小二領(lǐng)進(jìn)一大隊人來,有擔(dān)著箱子的、有拿著提盒的、還有抬著轎子的……兩頂小轎子在隊伍最末端,堪堪擠進(jìn)院子里。原本就不大的一個小院,頓時被他們填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今夏費勁地把龍井酥咽下去,好奇地打量著他們。

    為首之人,帶著頂木瓜心攢頂頭巾,似個主管的模樣,轉(zhuǎn)頭瞧見楊岳今夏等人,連忙笑著拱手道:“兩位官爺,路上辛苦了。”

    這般陣仗,今夏還真沒見識過,拱手回禮,斟酌答道:“……還好,也不算太辛苦。你們這是?”

    “哦,我等乃奉胡都督差遣,生怕陸大人與諸位官爺原道而來,生活起居多有不便,所以特地前來送些日常用品。”木瓜頭巾呵呵笑著,面皮上滿是和氣,叫人都舍不得說一句重話。

    今夏還未作答,便見岑壽匆匆趕了過來。

    “你們都是些什么人?!”岑壽一開口便是喝斥。

    木瓜頭巾將方才對今夏所說之話,又朝岑壽說了一遍,也不待岑壽回答,便轉(zhuǎn)身命眾人將物件都送進(jìn)去。

    “等等,等等……”岑壽趕忙制止,“我家大公子眼下不在,這東西我們不能收,你們都拿回去吧�!�

    木瓜頭巾笑道:“陸大人此刻正和胡都督在一起談公事,我正是從那里過來的,你們放心收下便是�!�

    聽他話中意思,陸繹是知曉此事的,岑壽楞了楞:若是大公子已首肯,又該如何是好?何況對方是兩浙總督,無論如何也不能得罪……

    他愣神這會兒工夫,木瓜頭巾已率著一眾人等退得干干凈凈,只留下一地的物件和兩頂小轎。

    “這轎子里頭有人吧?”

    今夏實在好奇得很,繞過地上的箱子提盒,上前想掀開轎簾,手指觸到轎簾的那瞬,轎簾被自里撩開,一名穿著妃色衣衫的女子婷婷裊裊地走出轎來,朝眾人微微一笑,有著閉月羞花之嬌態(tài);而另一頂轎子,下來一位丁香衫子的女子,同樣的朱唇玉面,裊裊娜娜。

    “你……你們又是什么人?”岑壽皺眉問道。

    “奴家憐憐�!�

    “奴家思思……我們是來服侍陸大人的起居日常。”

    兩人異口同聲,難得連聲音都若黃鶯出谷,甚是好聽。

    “你們趕緊回去,我家大公子用不上你們�!贬瘔燮剿鼐筒荒蜔┡c女子糾纏,何況又是這等嬌弱女子,打不得罵不得,愈發(fā)叫他頭疼。

    “我二人既被送了來,便已是陸大人的人,小哥哥你叫我們回哪里去?莫不是要我們露宿街頭?”憐憐作嬌怯狀道。

    說話間,兩人已自發(fā)自覺地朝內(nèi)行去,岑壽連忙攔在前頭。

    “大公子沒點頭,你們倆不許踏進(jìn)來�!彼�。

    “小哥哥好硬的心腸,不讓我們進(jìn)去,是要我們在這里罰站么?”思思半嗔半怪道。

    岑壽也不看她模樣,面無表情道:“總之就是不能進(jìn)�!�

    他們?nèi)藦街奔m葛不清,亭子里今夏看著直想發(fā)笑;淳于敏長這么大何嘗見過這般媚態(tài)百生的女子,說不好奇是假的,只顧睜大眼睛瞧她們;唯獨楊岳皺了皺眉頭,附到今夏耳邊低聲道:“阿銳在這里,這兩人若當(dāng)真住進(jìn)來,可麻煩得很�!�

    “我知曉,所以岑壽不會讓她們進(jìn)去。”

    眼看憐憐的手就快攀到岑壽肩上去,岑壽這輩子還沒對女人動過手,不好動武,只得將身子避讓開,今夏看得直搖頭,清了清嗓門,高聲喚道:“兩位姐姐,何必與他計較,過來坐坐,吃杯茶如何?”

    憐憐和思思轉(zhuǎn)頭望向她,因弄不清她究竟是何身份,皆怔了怔。

    京城的花街柳巷中,往往也是線索最多的地方,今夏身為捕快,在煙花之地來來往往是常事,與這些女子們打交道更是輕車熟路。當(dāng)下她笑瞇瞇地走過去,挽了憐憐的胳膊:“姐姐還看不出來么,他自己做不得主,又擔(dān)心陸大人回來責(zé)罰。你們呀,就放他一馬,在亭子里歇歇腳,等陸大人回來了,還怕進(jìn)不去么?”

    岑壽聽了她這話,重重哼了一聲,好在也知曉今夏是在替他解圍,未再多說什么。

    ☆、第九十章

    憐憐略想了想,嬌嗔地看了岑壽一眼,總算放過了他,與思思一起隨今夏行至亭中。

    “大楊,趕緊給姐姐們煮一壺新茶去�!苯裣某沽藗眼色。

    楊岳會意,笑了笑走了。

    思思隨著憐憐坐下,瞧瞧今夏,又瞧瞧坐立不安的淳于敏,含笑問道:“兩位姑娘怎么稱呼?”

    今夏替她們介紹道:“這位是陸大人的表妹,淳于姑娘�!�

    平生何嘗與這類女子應(yīng)酬過,淳于敏也不知該說什么,只尷尬地朝她們笑了笑。

    “我姓袁,在陸大人手底下跑腿打雜的�!辈淮齻冋f話,今夏轉(zhuǎn)個頭,拉了拉憐憐衣袖便開始夸,“姐姐你的衣裳真好看,摸著又軟又滑,顏色也鮮亮,襯得姐姐人比花嬌……”

    稍遠(yuǎn)的拐角處,岑壽背靠著墻,聽著今夏與那兩名女子說得熱鬧,不由皺緊眉頭。正巧見楊岳端著茶盤路過,一把抓住他,沒好氣道:“你們……那兩個婆娘一看就不是正經(jīng)人家出來的,你們還上趕著獻(xiàn)殷勤,六扇門好歹也是官家,你們做事也該有個樣吧!”

    楊岳扶穩(wěn)茶盤,皺眉道:“你別把茶水弄翻了……你既然知曉她們不是正經(jīng)人家出來的,就該知曉如何與她們打交道。這趟來要查的就是胡總督,她們又是胡都督的人,今夏這般費勁心力,為得不就是從她們口中套些話出來么�!�

    岑壽微怔,嘴硬道:“區(qū)區(qū)兩個煙花女子,能知曉些什么,何必浪費功夫,攆出去干凈。”

    楊岳原本是厚道人,這些日子卻因翟蘭葉的事情心中一直郁郁寡歡,連帶說話不甚客氣,當(dāng)下道:“要攆你去攆,方才是誰直著她們躲著走。你若有那個本事,今夏也不用費這個勁了。”

    “你……”

    岑壽梗了梗脖子,正欲反唇相擊,楊岳卻已端著茶盤走了。

    “好,我倒要看看這丫頭能套出些什么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彼浜叩�,轉(zhuǎn)去灶間端了煎好的藥,向阿銳房中行去。

    才一進(jìn)屋,岑壽就發(fā)現(xiàn)阿銳整個人又滾到地上了。

    “你這是滾上癮還是怎么得?”他搖搖頭,把藥碗往桌上一隔,也不急著去扶阿銳,“吃藥了啊,你要地上吃我也沒意見,就是痛快點,別讓爺我費勁�!�

    阿銳艱難地扶著床架子,想撐起自己的身體,但費勁全身氣力,還是只抬起了一點點,最后仍是頹然倒地。

    “鏡子,我要照鏡子�!彼硢〉�。

    岑壽看他眼下那模樣,滿是刀疤,也就勉強(qiáng)能辨出個囫圇的人樣來。饒得在北鎮(zhèn)撫司見多識廣,他心下還是生出點滴不忍來,粗聲粗氣道:“一個大男人照什么鏡子,又不是婆娘,等你能動彈了,再自己尋摸去,爺可不是給你使喚的!”

    “給我照鏡子!我要照……”阿銳重復(fù)著,眼睛自下而上定定地死盯著他。

    “別使喚爺,聽見沒!”

    “我要照鏡子,照鏡子……”

    從淳于敏被他駭?shù)玫诘兀J心下便已生出隱隱不安,自己的面貌究竟被害成什么模樣?若是有朝一日,上官曦見到自己,是不是也會像淳于敏一樣驚恐萬分地看著他?

    被他不停重復(fù)的單調(diào)話語逼得煩躁不安,岑壽怒氣一起,雙手將他半拖半扶到客棧房間的梳妝臺前,正對著鏡子:“照吧、照吧、你照吧!照了可別后悔�!�

    阿銳望著鏡中人,良久都沒有再說話……

    他想去摸自己臉上的傷,可是手連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岑壽看著他的神情,想了想還是勸道:“是你自己非要照鏡子,可不是我逼你的。男人嘛,臉上有幾道傷,其實沒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女人,對不對?女人才會愁嫁不出去,男人何患無妻呀!”

    阿銳卻似下了什么決心,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朝前撞去。

    岑壽原本半拖半扶著他就夠吃力的,冷不丁他這么一掙,整個人失去重心也跟著往前倒去。兩人砰地撞在鏡子上,只聽得一聲脆響,鏡子生生被撞碎了,碎片嘩嘩落了一地。

    今夏正與人聊到胡總督的脾性,就聽見阿銳房間傳來一聲脆響,緊接著又是玻璃嘩嘩落地的響聲,動靜大得讓她想裝若無其事都難。

    聽見這響動,淳于敏不知出了何事,只怕方才那個怪人鬧出事來,心里惶惶不安。

    憐憐和思思自然也聽見了,詫異道:“想是什么人失手砸了東西?”

    “肯定是�!苯裣拿釉挼�,“說不定就是方才攔著你們的那位,粗手粗腳得很,我去看看,別砸了金貴物件……對了,我瞧你們衣裳上繡的花樣甚是新巧,淳于姑娘也善刺繡,正好可以向兩位請教請教�!�

    說著,她暗中朝淳于敏使了個眼色,淳于敏雖明白她是要自己與她們應(yīng)酬,但她從未做過這等事,方才只是坐了聽她們說了半日,眼下完全不知該怎么辦。

    今夏大步流星地走了,剩下淳于敏獨自陪著憐憐和思思。

    “我……我其實也繡得不好�!贝居诿粽遄弥�(xì)聲細(xì)氣道,“杭繡名滿天下,還得請兩位姐姐多指點才是。這上頭是我繡的花樣,繡得不好�!彼∽约弘S身的帕子出來,帕子下角繡了朵玉蘭花。

    憐憐和思思是何等樣人物,初始一看淳于敏的模樣便知曉她是大家閨秀,后來又得知她是陸大人的表妹,大戶人家出身,只怕心里頭瞧不起她們。眼下見她主動開口,對她們又是有禮有節(jié),并未有輕視之意,再加上她畢竟是陸繹的表妹,兩人本就有親近之意,當(dāng)下接過帕子,與她有說有笑起來,竟是毫無罅隙。

    離了憐憐和思思的視線,今夏連忙奔至阿銳房中,見楊岳已經(jīng)事先趕到,將兩人都扶了起來。岑壽手上被玻璃劃了兩道口子,陰著面,甚是難看。

    看見一地的玻璃渣子,今夏急問道:“出什么事了?鬧這么大動靜。”

    “你問他!”岑壽沒好氣道,“鬧著要照鏡子,我就扶他照了,誰曾想他一頭往鏡子碰過去�!�

    “……你!”今夏聽得惱火,“你缺心眼呀?他傷還沒好利索,你讓他照什么鏡子。”

    “虧得是沒好利索,若是好利索了,沒準(zhǔn)這一屋的物件都得讓他砸了�!贬瘔鄯薹薜�。

    甫剛回來的岑�?邕M(jìn)門來,看見玻璃渣子也是詫異,卻先問道:“外頭院里一地的箱子和提盒,還有那兩位姑娘是哪里來的?怎么好像和淳于姑娘很熟悉的模樣?”

    “哥,你回來的正好。”

    岑壽把事情向岑福噠噠噠說了一遍,末了不忘補(bǔ)上一句:“淳于姑娘是什么人,居然被她帶得和兩個煙花女子說說笑笑,這事可不能讓大公子知曉。”

    今夏斜了他一眼,嗤之以鼻:“榆木疙瘩一塊,沒救了你�!�

    比起岑壽,岑福確是穩(wěn)重得很:“箱子和提盒得等大公子回來再作處置,可也別散了一地,你好歹歸置歸置,先放一旁。至于那兩名姑娘既然是胡總督送來的人,就得以禮待之,總不能駁他的臉面,袁姑娘留她們在亭中,做得甚好。”

    今夏晃晃腦袋:“小爺做事,自然妥當(dāng)……大楊,你去前頭看著點,淳于姑娘若是應(yīng)付不了,你也好幫襯著些�!�

    楊岳沒多言語,徑直去了。

    床上阿銳雙目緊閉,由于心情激蕩,面上的傷疤愈發(fā)猙獰,今夏盯了他片刻,才道:“我知曉你覺得自己現(xiàn)在這副樣子沒法再去見上官姐姐,所以你心里懊惱得很。”

    “滾開!”阿銳低低道,“你們都滾開�!�

    今夏不理會,接著道:“眼下你身上余毒未清,陸大人已經(jīng)在給你找大夫,待余毒清了之后,傷口肯定也會痊愈。你犯不上這時候就自暴自棄吧。再說,你原本也不是潘安衛(wèi)階之流。男子漢大丈夫,要么能文,要么能武,長得好看有什么用。”

    阿銳未有反應(yīng),倒是岑壽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下巴,將就著地上碎玻璃照了照。

    “今日上官姐姐的話你也聽見了,她說,若你在便好了。想來她這一路遇過不少艱險,所以才特別惦記你。你也知曉你們那位少幫主是個不頂事的,他只要不闖禍你就得燒高香了。這么個人留在上官姐姐身旁,你也放心?”

    為了激起阿銳對上官曦的保護(hù)欲,今夏把謝霄貶得狠了些。

    想到謝霄在揚州時屢次鬧出的事,阿銳皺緊眉頭,默然不語。

    岑福適時地插了一句:“大公子吩咐我給你打聽擅長解毒的大夫,我已打聽過,倭毒雖然兇猛,但已有解毒方子,你只要好好吃藥,將養(yǎng)些時日,必可恢復(fù)。”

    阿銳沉默著。

    “你把這地上收拾收拾�!贬3瘔鄣�。

    岑壽不滿道:“為何是我?”

    岑福不理會她,轉(zhuǎn)向今夏道:“我們先出去吧,讓他好好歇息。”

    他們還未邁出門檻,就聽見阿銳悶聲道:“等等……告訴你家大公子,別收胡宗憲的東西。這是個圈套,有人想害他�!�

    ☆、第九十一章

    月上中天,陸繹方才回來。

    一進(jìn)小院,他就楞住了,近旁亭中點著燈,人挨著人,只聽得內(nèi)中傳來“梅花、斧頭、銅錘……”

    “大……”倚在亭外瞧熱鬧的岑福最先發(fā)覺陸繹,卻見大公子打了個噤聲的手勢,忙把下面兩個字咽回去。

    陸繹緩步行至亭旁,其余人等皆沉浸在推牌九中,壓根就沒發(fā)現(xiàn)他。

    他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今夏,唇角掛著笑意,手法嫻熟地翻牌面、砌牌,一副莊家架勢。今夏旁邊是淳于敏,手里嚴(yán)嚴(yán)實實遮著牌,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這倒叫他有些驚訝,不知今夏用了什么法子竟會把她也給拖下水。另外兩名姑娘,看著面生,穿著華麗,神態(tài)舉止略顯輕浮……

    發(fā)完牌后,今夏也不看自己的牌,牌面朝下,僅用指腹在牌面上摩挲凹處排布,便知曉自己手中是什么牌。

    “發(fā)了財,莫忘了欠我的銀兩�!庇腥嗽谒呡p輕道,弄得她耳朵直癢癢。

    “……嗯?”

    她一轉(zhuǎn)頭正對上陸繹含笑的雙目。

    其他人此時方才看見陸繹。其中淳于敏最是慌忙,做了錯事一般,連忙把牌往桌上一擱,輕聲喚道:“大哥哥,你回來了�!�

    憐憐和思思見狀,再看陸繹身姿氣度,忙繞開桌子,向他施禮道:“奴家參見陸大人�!�

    “她們是?”陸繹看著今夏。

    “回稟大人,這兩位姐姐是胡總督派來服侍大人您的�!苯裣谋M心盡責(zé)地替他介紹道,“這位是憐憐姐姐,人如其名,我見猶憐;這位是思思姐姐,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哦�!�

    岑福上前補(bǔ)充道:“胡總督還派人送了許多東西,大公子沒有發(fā)話,我等不敢擅動,現(xiàn)下都擱在那邊……大公子,請借一步說話�!�

    待將陸繹引至稍遠(yuǎn)處,確定亭中人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岑福才稟道:“阿銳方才說,讓大公子莫要受胡宗憲的東西,說這是個圈套,有人要加害于您。我們想細(xì)問,他卻又不肯言語了,只怕要大公子您去了他才肯開口�!�

    陸繹沉吟片刻,才道:“我知曉了。眼下天色晚了,你讓店家給這兩位姑娘另外開兩間上房,離我們這小院越遠(yuǎn)越好,那些東西也都搬到她們房中去。”

    “卑職明白�!贬1居�,停住又道,“那個……袁姑娘、淳于姑娘和她們推牌九事出有因,是為了……”

    “我知曉。”他話未說完便被陸繹打斷,“你去吧�!�

    “您別怪她們�!�

    岑福說完這句,才領(lǐng)命走了。

    憐憐和愛愛見陸繹并未攆她們走,反倒因為小院中房間不夠,而另開上房給她們住,便順從地跟著岑福走了。

    “天色不早了,你也去歇著吧�!标懤[此時方才板下面孔,朝淳于敏淡淡道。

    淳于敏忐忑不安地望了今夏一眼,終是沒敢違背陸繹的意思,低垂著頭默默回房去了。

    現(xiàn)下亭中獨獨剩下今夏和陸繹。她一臉的坦蕩蕩地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他開口,便呵了呵氣去撓他癢癢。

    “憐憐姐姐,思思姐姐,你叫得倒還挺親熱。”他抓了她的手,不許她鬧,沒好氣道。

    今夏笑道:“兩位姐姐漂亮吧?你看著,是不是心里也癢癢的?人家還向我打聽你的喜好,對你可上心了�!�

    “你如何回答?”

    “我說,我家陸大人于女色上并不十分要緊,只是對財物看得比較重�!�

    “……我對財物看得比較重?”陸繹挑眉。

    今夏謹(jǐn)慎地挪開一步,提醒他道:“我沒亂說,在揚州你明知我付不起,還逼著我付船的租金,還有,動不動就要克扣我的俸銀。”

    陸繹欺身過來,輕柔道:“你這就叫賊喊抓賊。那夜在橋頭,是誰死乞白賴地非要朝我討二兩銀子,你不記得了?”

    今夏回想了下,昂然道:“誰死乞白賴了,你們砸了我的攤子,我當(dāng)時持理力爭,所以你才乖乖把銀子給我�!�

    “我那是嫌你吵嘮,想趕緊打發(fā)了你�!毕肫甬�(dāng)時橋頭的情形,陸繹也不禁笑了笑,手隨意取了塊牌九玩弄,接著問道,“你跟她們耗了這大半日,套出些什么了?”

    六扇門的辦案手法他多少也知曉一點,因三法司限制頗多,六扇門辦起案來也比錦衣衛(wèi)和氣得多,能套出來的事兒絕對不會威逼恐嚇。像今夏方才那般與人套近乎推牌九,投其所好,讓對方放下戒心,想來應(yīng)該套出了不少事兒來。

    “這事不急,稍候再說�!苯裣南肫鸢J,忙拉著他往阿銳房中去,口中嘀咕道,“這位爺今兒把鏡子給撞碎了,挺大一面鏡子,要是我娘在,非得把這敗家子的腿打折了。”

    為了不引人注意,阿銳與岑壽住在同一間客房。

    此時地上的鏡子碎渣岑壽已經(jīng)都打掃干凈,眼下靠著椅子,一雙腳高翹在桌子上,合目瞇瞪著。聽見陸繹的敲門聲,他猛地驚醒,差點跌下來,連忙過來開門:“大公子。”

    床上的阿銳倒是一直醒著,聽見陸繹來了,緩緩把頭轉(zhuǎn)過來,不待陸繹開口,便啞聲道:“讓其他人都出去!”

    “蹬鼻子上臉啊你!”岑壽忿然。

    陸繹淡淡吩咐道:“你們都出去吧�!�

    岑壽不敢違背他的意思,瞪了眼阿銳,轉(zhuǎn)身出門去;今夏也退了出去,沒忘記替他們將門嚴(yán)嚴(yán)實實地關(guān)好。

    聽見外間并無腳步聲徘徊,阿銳才緩緩道:

    “他之所以沒有在揚州為難你,就是想放你到揚州來,讓你作胡宗憲的陪葬�!�

    他所說的“他”,自然是嚴(yán)世蕃,陸繹心知肚明。

    “胡宗憲明明是嚴(yán)黨,他為何要他死?”

    “胡宗憲是趙文華的人,他一直對趙文華非常厭惡�!�

    趙文華,字元質(zhì),號梅村,慈溪縣城驄馬橋南人,嘉靖八年進(jìn)士,授刑部主事。初在國學(xué)時,嚴(yán)嵩為祭酒,他認(rèn)嵩為義父,被委派為通政使。

    陸繹不清楚嚴(yán)世蕃為何厭惡趙文華,也許是因為趙文華膽敢越過嚴(yán)嵩,私自送百花酒給圣上;也許是因為趙文華對嚴(yán)世蕃之母百般獻(xiàn)殷勤;也許就不需要任何原因,他就是對趙文華看不順眼。

    “他為何認(rèn)為我站到胡宗憲一邊?”陸繹問道。

    “我不知道,不過他想給胡宗憲按的罪名是私通倭寇,你只要沾上這事,就死定了�!�

    陸繹面沉如水。

    圣上看似一心修道,但當(dāng)為君王者,自然是有忌諱的事情,一則是邊將結(jié)交朝臣,例如夏言,雖身居首輔之位,說斬就斬了;還有一則便是勾結(jié)外敵,這也是碰不得的罪名,觸者滿門抄斬。

    嚴(yán)世蕃這一手確實夠狠,一定有人在替他收集胡宗憲與倭寇往來的證據(jù)。陸繹深吸口氣,接著問道:“他身邊,可有與胡宗憲十分熟悉親近之人?或是與倭寇熟悉?”

    “確有一個人,但我也不知曉此人究竟是何身份�!卑J頓了頓,“在揚州時,此人混跡倭寇之中,會說東洋人,為我們所擒,可惜被他溜掉。倭寇剿滅后,我發(fā)覺此人出現(xiàn)在他的船上�!�

    “那人樣貌你可還記得?”

    “若是見到應(yīng)該能認(rèn)出來。對了,袁姑娘也見過他,還審了他幾句�!�

    今夏正拖了剛回來的岑福到一旁算賬,推牌九的本錢是岑福的,說好了輸了算他的,贏了就對半分。

    “你居然還贏了?”岑福把銅板一股腦倒進(jìn)錢袋里,除了本金,另外還賺了三個銅板。

    將三枚銅板仔細(xì)地收到錢袋,今夏對自己的財運也很是滿意:“老天保佑,財運亨通。”

    岑壽在旁嗤之以鼻:“三枚銅板?!我算是知曉什么叫‘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

    今夏剛想回嘴,就聽見陸繹開門出來,沉聲喚道:“今夏,到我房中來。”

    “啊……哦……”

    陸繹接著命道:“岑福,備筆墨紙硯,再讓楊岳煮點醒酒湯送來。”

    “卑職明白�!�

    岑壽在旁忙挺直身軀:“大公子,那我呢?”

    陸繹看了他一眼:“你啊……沒你的事兒,睡覺去吧�!�

    岑壽頓時蔫下來,無趣地回房去。

    “你和那兩個姑娘推牌九也就罷了,你是怎么拖著淳于妹妹也和你們一塊兒?”陸繹進(jìn)了房,脫了外袍,徑直拋給今夏。

    “我問她會不會推牌九,她說在家時也常陪老太太消遣�!苯裣谋灰屡鄱殿^蓋住,扯下來不滿道:“大人,你能不能矜持點,別老在我面前脫衣裳?”

    陸繹披上寬松的家常衣袍,舒展了下身體,下一刻,他伸臂將今夏攬入懷中,頭往她肩上一靠,溫?zé)釟庀⒕驮谒叄骸皳Q衣衫也叫不矜持呀?要不,你也在我面前換一遭,那咱們倆就算扯平了。”

    今夏臉一紅,推開他怒道:“想得美!”

    陸繹笑道:“好好好,這事以后再咱們細(xì)談,先說說你今晚從那兩位姑娘身上套出什么了?”

    這事還需要細(xì)談!今夏覺得自己臉皮實在比不上他厚,面色一肅,正色道:“雖然沒有明說,不過她們倆肯定是胡宗憲的女人。她們倆對胡家家宅的事情知曉甚多,只可惜大多數(shù)都是女人間爭風(fēng)吃醋的事情……哥哥,胡都督把自己女人都送你這里來了,對你可謂是一片深情厚意呀�!彼笛劭搓懤[的神情。

    陸繹神色波瀾不驚,道:“接著往下說�!�

    “家宅中能養(yǎng)這么多女人,再加上她們?nèi)粘5拇┐�,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了。胡總督不會是什么兩袖清風(fēng)的人物,干凈不了。對了,你爹惦記的徐渭徐文長,我也問了兩句,他可真是胡宗憲眼前的紅人呀,連那些女人都羨慕他在胡宗憲心目中的地位�!�

    “怎么說?”陸繹倒了杯茶,推給她。

    今夏笑道:“這其中還有個故事呢,說是有一日胡宗憲召集了手下將領(lǐng)在議事廳討論軍務(wù),旁人絕不能入內(nèi)。誰想這位徐文長連門都不敲就闖進(jìn)去了,滴溜溜轉(zhuǎn)悠了一圈,什么都沒說又走了。這若是換做旁人,早就拖出去打個半死,胡宗憲居然沒和他計較,壓根就不提這事兒。她們這些女人那叫又羨慕又妒恨,后來有一位最得寵的也想去試試,結(jié)果被侍衛(wèi)擋在院門口,連院子都進(jìn)不去�!�

    陸繹不以為然:“不過是拉攏人心的手段罷了,不足為奇�!�

    今夏聳聳肩:“至于外頭的事情,徐海、汪直什么的,她們都不甚清楚。不過有件事我覺得算一條線索——她們提到去年中秋佳節(jié),胡宗憲的心情非常好,家宴之時還曾向她們提過年底帶她們?nèi)テ胀由匠��!?br />
    “去年中秋?”陸繹回想片刻,“汪直是去年九月被抓�!�

    “這些年因為鬧倭寇,普陀山又是海島,幾乎沒人敢冒險前去上香朝拜。他既然說了這話,而且還是在年底,至少說明那時他對平定倭寇甚有把握�!苯裣脑尞惖�,“為何汪直還未被抓,他就有這么大的把握?”

    說到此處,正好岑福叩門進(jìn)來,托盤中放著筆墨紙硯。

    “此事稍候再說……”陸繹起身,將紙鋪好,問今夏道,“你既然入了六扇門,楊捕頭就應(yīng)該教過你識別人面,畫出草圖吧?”

    “自然教過�!苯裣念D了頓,又道,“只不過……我心里記得清楚,只是畫的不太好,平日里畫得也少�!�

    “不要緊,能畫出來就行。阿銳說你們曾經(jīng)一塊兒抓過一個會說東洋人的漢人,只是又被他溜了。你可還記得那人的相貌?”

    今夏一怔,皺眉想了想:“時日隔得有點久,我擔(dān)心記得不甚清楚�!�

    “不要緊,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再下筆�!�

    陸繹示意岑福研墨。

    ☆、第九十二章

    那日在船上的情景,今夏閉目凝神,仔細(xì)回想那人在船頭求饒的模樣。

    想著,她持筆蘸墨,在紙上開始作畫,一筆一劃,頗為認(rèn)真。

    陸繹、岑福在旁等著,也不打擾她。

    足足過了快一頓飯功夫,今夏才擱下筆,細(xì)瞅自己的畫,又不放心地拿回筆描畫描畫,這才總算起身,長吐口氣道:“畫好了�!�

    陸繹繞過去一看,半晌沒說話,默默摸了兩下今夏的頭。

    見狀,岑福也繞過去,看見畫的那瞬,就呆住了:“……這是,夜叉吧?”

    紙上人物,倒是畫得頗為細(xì)致,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只可惜鼻歪眼斜,五官沒一處呆對地方,三庭五眼全都亂了套。

    “胡說,哪有這么丑的夜叉�!标懤[輕輕嘆了口氣。

    “你們不要光看外形,要看神韻。我覺得畫人,模樣倒在其次,關(guān)鍵是要傳神�!苯裣馁┵┒�,片刻后猶豫道,“要不,我再多描幾筆?”

    “別了,我怕夜里做噩夢�!标懤[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重新鋪了張紙,道,“你來說,我來畫吧�!�

    “你也會畫?”今夏奇道。

    陸繹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至少,比你要強(qiáng)些吧。你只管說便是�!�

    “此人臉型上寬下窄,生得一雙羊眼露四白,腮邊長短淡黃須,鼻頭尖尖短人中,”今夏邊說邊側(cè)頭看陸繹作畫,驚奇道,“你真的會畫?比頭兒畫得還好�!�

    岑福在旁笑道:“別的倒罷了,論起畫人,京城里許多畫師還比不上我家大公子呢�?上Т蠊又挥修k公事時才畫一回,其他時候不見他動筆�!�

    陸繹眼都不抬,邊繪邊道:“整日都是你們幾個大男人在邊上,看都看煩了,哪有畫的興致�!�

    今夏湊近,諂媚笑道:“大人,回京城后,不如有空拿我練練筆?我娘答應(yīng)要給我作新衣裳呢,肯定好看。”

    陸繹歪頭看她,微微一笑,并未回答,轉(zhuǎn)頭仍是接著畫人像。

    “你不吭聲我可就當(dāng)你應(yīng)承了。”今夏拿眼瞄他。

    陸繹仍是不做聲,慢條斯理地描繪著,最后放下筆,問她道:“如何,像不像他?”

    今夏瞧了瞧:“大概有五成相似了,只是眼睛還得再小些,眉毛稀疏些,鼻翼再大些,嘴角是往下彎的�!�

    陸繹點了點頭,又取了張紙重新畫過。

    今夏在旁看著他持筆時專注的神情,暗暗扯了扯岑福,悄聲問道:“你家大公子有沒有什么事是他不會的?”

    岑福好笑道:“怎得,現(xiàn)下才發(fā)覺大公子的諸多好處?”

    “……我家大楊還會做飯呢,他肯定不會吧�!�

    “君子遠(yuǎn)庖廚,大公子怎么會學(xué)這些�!�

    “哥哥,你別逗我了,錦衣衛(wèi)里頭哪里還有君子�!苯裣难劭瘁0櫭�,忙拍拍他肩膀補(bǔ)道,“這年頭這世道,當(dāng)君子哪還活得下去,都挺不容易的。”

    岑福謹(jǐn)慎地躲開她的手,不安地看了陸繹一眼,暗自慶幸后者連頭都沒抬。

    “畫好了,你來瞧瞧。”陸繹忽得喚今夏。

    今夏湊上前一看,喜道:“就是他,就是他!簡直一模一樣,城頭貼的告示都沒你畫得好�!�

    待墨跡干透,陸繹將畫交給岑福,吩咐道:“此人會東洋人,在沿海這帶肯定呆過很長時候,你去查查他的身份,越快越好�!�

    岑福收好畫,領(lǐng)命離開。

    “怎得突然想起要查他?”今夏覺得奇怪,在揚州不查,反倒到了浙江來查。

    “阿銳說,他在嚴(yán)世蕃的船上看到此人�!�

    今夏驚詫道:“阿銳身上中的是東洋人的毒,莫非就是被他所傷?沒想到此人狠毒至此。莫非他是為了報那日船上被擒的仇?”

    “我只擔(dān)心,不僅僅如此……”陸繹沒再說下去。

    “阿銳說,這是一個圈套,有人要害你,指得是嚴(yán)世蕃?那么此人與嚴(yán)世蕃有關(guān)系?”

    官場上知曉得越多,危險就越多,陸繹深深明白這個道理,更何況眼下情況不明,他并不愿意她過早卷入其中,只道:“慢慢總會查清楚的�!�

    他這話說得含含糊糊,今夏心生詫異,細(xì)察他神情。

    “怎得,你莫不是在疑心我?”陸繹掃了她一眼,笑道。

    今夏正待說話,正好楊岳叩門端著醒酒湯進(jìn)來,陸繹吩咐他道:“你去看看那兩位姑娘,讓她們冷了餓了只管和店家說,一應(yīng)開銷都有我來付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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