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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后山的火燒倭船似乎并未影響到前山的倭寇,大概是因為他們很清楚明軍經(jīng)由海路是不可能攻上岑港,所以前山的倭寇一切秩序井然,未見絲毫慌亂。

    明軍鳴金收兵多日,此時已經(jīng)可以看出幾分成效,守在防線內(nèi)倭寇人數(shù)不多,且明顯懈怠許多。方才后山船只被燒,也有人跑到后面,從山壁上往下看狀況。但顯然他們并不以為然,何況眼下還是深夜,除了守夜的人,其他倭寇皆三三兩兩靠在一起合目休息,便是負責警戒的倭寇也是懶懶靠墻而站,偶爾打個盹。

    藍道行伸手拍了拍守夜倭寇的肩膀,倭寇從打盹中猛然抬頭,迷迷瞪瞪地看著他。

    “困了吧?”藍道行關(guān)切問道。

    倭寇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下一瞬,倭寇身子一軟,被后頭的兵士拖到一旁。藍道行輕輕打了個手勢,兵士們躍入倭寇防線之內(nèi),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掉甫懵懂醒來的倭寇,然后將透甲槍、鏢槍盡數(shù)扔下山去,幾門大銃實在搬不動,便將火藥反裝,炸掉銃身。

    炸膛的悶響,使整個岑港地面都震了震。

    正欲去查看港口船只狀況的毛海峰剎住腳步,意識到這可能是明軍聲東擊西的計策,急忙趕往前山布防……

    墨色夜空,一抹光亮伴隨著嘯聲直沖云端,砰得炸開,一簇鮮艷的孔雀藍自空中灑落。

    毛海峰仰頭看著,渾身一凜。

    山下,俞大猷也仰頭看見了,目有喜色。

    看到信號,得知藍道行已經(jīng)得手,陸繹也稍許松了口氣,仍舊憑著記憶中的方位圖往軍火庫的方向摸去。

    守衛(wèi)森嚴……這處房屋倒真算得上是守衛(wèi)森嚴,足足有八個倭寇看守在外頭。后山火燒倭船,前山大銃炸膛的動靜,他們都未曾擅離職守。

    “此處應(yīng)該是軍火庫吧?”陸繹心中暗暗揣測著。

    手勢往兩邊一分,兵士們會意,繞過房屋,從兩側(cè)悄悄包抄過去。陸繹隨手拈了幾粒小石子在掌中,手指輕彈,將小石子打向近處,引得守衛(wèi)來查探。守衛(wèi)剛一探頭,連人帶刀被陸繹拽入暗處,連哼都未來得及哼一聲,便軟癱在地。

    “怎么了?”見他未回去,其他守衛(wèi)出聲問道。

    陸繹用東洋話答道:“船著火了,讓大家趕緊去救火!你們快點!”

    守衛(wèi)們楞了楞,心下疑惑,幾人面面相覷。有兩人猶豫著朝陸繹這邊行來,另外幾人則朝這邊張望……

    偷偷包抄過去的兵士驟然出擊,而這幾名倭寇守衛(wèi)卻顯然比之前港口入口守衛(wèi)要訓(xùn)練有素得很,即便以少對多,都絲毫不占下風。陸繹撂倒近旁倭寇之后,發(fā)現(xiàn)有一名倭寇閃在一旁準備用火銃射擊,他飛擲出匕首試圖制止,匕首刺入倭寇左肩,倭寇手一顫,火銃發(fā)出的火藥正打在屋檐上,噼里啪啦掉下來一堆碎瓦片。

    聽見岑港內(nèi)的火銃聲,毛海峰面色鐵青……

    手下飛快來報:“稟船主,山下明軍突然發(fā)動進攻,攻勢猛烈,山上的火器不知被何人破壞,火銃、透甲槍都不見了,大銃被人炸膛……山上恐怕是混入了奸細�!�

    又有手下飛快來報:“稟船主,通往港口的小路,發(fā)現(xiàn)幾十名兄弟的尸首�!�

    毛海峰的拳頭重重捶在桌上,隨即命道:“迅速調(diào)鳥銃隊到前山,狙擊明軍;帶人到軍火庫,把最后兩門大銃也拖出來;剩下的人,全力剿清混入港內(nèi)的明軍,絕對不能讓他們靠近軍火庫!”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方才的火藥聲想必已經(jīng)驚動毛海峰,眼下是速戰(zhàn)速決的時候,無須再遮遮掩掩。殺掉守衛(wèi),陸繹以鳥銃轟開門鎖,踹開門板,屋內(nèi)所存放的物件卻讓他楞了楞。

    這間看守嚴密的屋子并非軍火庫,而是倭寇的儲糧室,里面擺放著已經(jīng)所剩不多的米糧、腌肉、腌魚。想來毛海峰堅守岑港的日子也不甚好過,畢竟能夠通過明軍警戒偷偷送來的補給十分有限,他們在岑港上不得不縮衣節(jié)食,才能維持下去。

    倭賊人多,定有不服管教者,如此一來,在儲糧室外設(shè)置八個看守也在情理之中。

    陸繹暗嘆口氣,這儲糧室對于毛海峰雖然十分重要,但眼下對于他來說,卻是毫無用處。藍道行的判斷錯誤,他還得重新再找軍火庫。

    在倭寇趕來之前,朝儲糧室丟進幾個火把,陸繹率兵士們迅速離開。

    由于毛海峰的命令,四下都有倭寇在搜查他們,陸繹命眾兵士化整為零,以三人為組,各自行事,但凡先找到軍火庫者,不計一切代價,炸掉軍火庫。

    眾兵士領(lǐng)命,分頭散開。陸繹躍上屋脊,借著夜色的掩護,一路潛行,尋找真正的軍火庫所在之處。

    四下里已經(jīng)能聽到兵士們與倭寇交手的動手,陸繹愈發(fā)心焦,敵眾我寡,拖的時候越久,俞將軍攻不上來,此番帶上來的兵士們恐怕就得全部折在這里�?葱蝿荩7逡呀�(jīng)派兵增援前山,不知藍道行那邊狀況如何?

    一隊倭寇急急從不遠處經(jīng)過,說的是東洋話,陸繹隱約間聽見“最后兩門大銃”,心中一動,身形輕縱,跟上這隊倭寇。

    倭寇行得甚快,幾乎是飛奔前行,陸繹在高處緊追其后,難免無法顧及隱藏身形。

    在他飛身躍過一處屋脊時,幾道寒芒破空而來,饒得他反應(yīng)甚快,鷂子翻身,險險躲過暗器。卻不料雙足剛剛落回屋脊,便聽得數(shù)下火銃發(fā)射之聲,尚來不及看清來處,左臂未有綿甲遮護,傳來燒灼一般的劇痛,身形踉蹌,從屋頂?shù)湎聛怼?br />
    見他被擊中,幾名倭寇朝他跌落之處趕來,趕到之時,只見到地上沾染著些許血漬,人卻不見蹤影。

    此時的陸繹忍痛仍在追趕那隊倭寇,為免留下血跡,草草撕下一方衣角捂在傷口上,身形快如鬼魅。那隊倭寇直到石壁邊緣一處依山勢而建盡數(shù)用石頭砌成的屋前方才停住腳步。

    屋前僅有兩名守衛(wèi),和儲糧室比起來,可謂差別甚大。陸繹避在暗處,心中不免詫異:此處若是軍火庫,守衛(wèi)未免太少了些,難道毛海峰就不怕有人偷襲軍火庫么?

    他正思量,便見這隊倭寇為首之人拿出令牌,守衛(wèi)辨清之后點點頭,然后分站到門的兩旁。這對倭寇分成兩批,靠到門上,左右兩旁各有五人,一共十人同時發(fā)力……

    陸繹耳力頗好,能聽見門后格格作響的齒輪之聲,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軍火庫的門甚是沉重,至少需要十人,且必須左右兩扇門同時開啟方才能打開,怪不得毛海峰無須派重兵把守。

    門是石門,上了油的鉸鏈吱吱嘎嘎轉(zhuǎn)著。倭寇們整個身子抵在門扇上,一步一步地往里挪,好不容易才打開一人閃過可過的間隙。要將最后兩門大銃推出來,這點寬度肯定不夠,倭寇們繼續(xù)一點一點把門抵開。

    正在他們?nèi)τ脛胖畷r,一道人影飛掠而過,他們還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那人已經(jīng)閃身進入軍火庫……

    “什么人!”

    倭寇大驚,當即便有兩人搶身進去,只聽得砰砰幾聲,那兩人一前一后被擊出,痛苦倒地。

    外間倭寇大怒,有人立時掏出火銃,就要填裝火藥與子彈,卻被為首之人厲聲制止。

    “此處絕不能用明火!”

    軍火庫中除了火器之外,還存放著一箱箱火藥,一旦走火,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一路疾行加上方才與倭寇動手,陸繹受傷的左肩涌出更多鮮血,他忍著痛楚,打量這間軍火庫。毛海峰考慮甚是周到,整間庫房的西面是整面天然石壁,其余部分也都用石料建造而成,除了門外,沒有窗口,僅在石壁高處留有兩個通風孔。

    門外又有一名倭寇試圖進來,他拔出匕首,飛擲而出,正釘在倭賊咽喉之上。

    “你們?nèi)粼俑疫M來,我就燒了這里!”他用東洋話道。

    外間倭寇一凜,隨即喊過來:“你若敢燒,你自己也活不成!”

    此時的岑港山腳下,明軍舍生忘死,在倭寇設(shè)置的層層障礙中冒險挺進。山上,藍道行與其他潛入岑港的兵士們與倭寇們作殊死之搏。

    傷臂血滲得愈發(fā)嚴重,陸繹面無表情,一把撬開火藥箱,開始往大銃內(nèi)填裝彈藥……

    “砰!砰!”

    兩聲巨響之后,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爆裂聲。軍火庫外的倭寇被爆炸的氣浪掀出數(shù)丈之遠,石塊亂砸而下,整間軍火庫在爆炸中坍塌。

    **********************************************************************

    “砰!”

    今夏的頭不甚磕到屋脊上,頓時睡意全消,揉了揉前額,復(fù)抬起頭來。旁邊的岑壽瞥了她一眼,道:“熬不了夜,何必非得來?”

    額頭上似乎蹭破了一點,今夏摸到些許濕潤,舉到眼前一看,果然出了點血,懊惱道:“可能是這幾日都沒睡好的緣故,以前熬三天兩宿也沒事……什么時辰了?”

    “快到三更了�!�

    岑壽剛說完,遠遠的便傳來打更的梆子聲,果然已是三更。他從懷中摸出個拇指大小的小瓷瓶遞過來:“嗅一下,提神的�!�

    今夏接過來,拔出塞子嗅了嗅,是一股薄荷的清香,清醒沁脾,果然清醒了許多。她復(fù)塞好,遞還回去,羨慕道:“好東西呀,還是錦衣衛(wèi)配置齊全�!�

    岑壽不接,不自在道:“你收著吧,我用不著這玩意兒�!�

    “……小看人,我平日里也用不著�!�

    今夏不愿讓人覺得六扇門不如錦衣衛(wèi),硬塞回去。

    岑壽只得接了,又過了好一會兒,低低道:“聽說圣上下旨,把俞大猷軍中自總兵以下盡數(shù)撤職……”

    “俞大猷?”今夏一怔,隨即反應(yīng)過來,“岑港?!此事和陸大人有關(guān)?”

    “不知曉,不過有傳言說是大公子告了他們的黑狀。原本圣上給了一個月內(nèi)攻下岑港的期限,可期限未到就突然撤了俞大猷的職�!�

    在京城時就曾經(jīng)聽頭兒說起過俞大猷的為人,今夏直覺地搖頭道:“岑港攻不下來俞將軍就夠苦的了,他怎還會落井下石,他才不是那樣的人�!�

    聽她這話說得這般理所當然,岑壽默了默。

    “噓……有動靜了。”今夏示意他往巷子里看。

    巷子里頭,傳來開門的輕微咯吱聲,然后可以看見董三和他婆娘搬著一個木箱子往這邊行來。箱子似乎頗沉,兩人抬得甚是吃力。

    將箱子搬至大槐樹下,董三讓他的婆娘,自己則留在樹下,守著箱子,拿了根長煙斗,啪嗒啪嗒地抽起煙來。

    沉沉夜色中,煙斗上的煙絲一明一滅。

    在他填充第三次煙絲的時候,周遭響起了腳步聲,不止一人,朝著大槐樹下快步而來。

    “堂主!”“堂主!”“堂主!”……

    今夏聞聲暗忖:原來董三還是個堂主。

    從各條路徑來了將近二十個人,各種衣著打扮,今夏粗略看去,這群人還真是五花八門,從挑夫到店小二,什么行當都有。

    人在樹下聚齊后,董三方才彎腰去欲備打開木箱……

    就是現(xiàn)下,出手的最佳時機!今夏轉(zhuǎn)頭望向岑壽,后者顯然也這么想,嘬指打了個唿哨,埋伏在大槐樹四周的親兵,包括一直潛伏在樹上的謝霄同時出手,十幾個小紙包飛擲而出,并不需要什么準頭,或砸到樹上,或砸到人身上,或砸到地上。

    紙包破裂,杏黃粉末騰起,煙霧般將眾人籠罩其中。

    驟然生變,董三本能地就要去拿火銃防御,身子卻是不聽使喚似的軟倒。再看旁邊,煙霧稍許消散之后,手下之人也盡數(shù)軟倒,竟是一點抵抗之力都沒有。

    事先在口中含了解藥的謝霄從樹上一躍而下,伸手就去掀開木箱,里面整整齊齊碼放著數(shù)把三眼火銃,嘖嘖嘆道:“果然是火器,還真是沒猜錯!”

    軟倒在旁的董三看見謝霄,面上又驚訝轉(zhuǎn)為憎恨,惡狠狠地盯著他。

    今夏與岑壽也自屋頂躍下。

    “我姨配的藥還真是好用�!北谎芯蛯⒍换锶吮M數(shù)撂倒,今夏甚是滿意,“可惜就是藥不易配齊,要不真該多配一些�!�

    董三循聲看見今夏,楞了片刻之后,終于想起她是誰。

    岑壽已經(jīng)從董三家中把他的婆娘孩子押了出來,那婦人懷中尚抱著孩子,綁也不好綁,捆也不好捆,只能這么押著。

    幾名親兵上前,將孩子一把奪過來,婦人氣力不及他們,爭奪不過,聲嘶力竭地嘶叫著。那孩子原在酣睡之中,驟然離開母親懷抱,頓時大哭出聲。

    “別動我孩兒!”

    董三全身軟麻,動憚不得,在地上掙扎著用勁全身氣力,厲聲喝道。

    今夏畢竟是姑娘家,聽那孩子哭得可憐,便從親兵手中把孩子接過來。她小時候在家便常帶弟弟,當下接過孩子,習慣性地輕輕拍著,口中嗯嗯嗯地哄他,孩子很快安靜了下來。

    “先把人都押回去,再一個個審�!贬瘔勖�。親兵們上前把倭寇們連同那婦人都捆了,再把裝火器的箱子抬上,盡數(shù)押往大牢之中。

    今夏隨著一塊去,直到那婦人被解了綁,關(guān)入女牢之后,便把孩子仍抱還給她。孩子失而復(fù)得,身上也未曾受傷,婦人感激不盡,抱著孩子朝今夏千恩萬謝。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戚夫人一夜未睡,一直在等他們的消息,聽聞已將倭寇盡數(shù)捉拿,立時更衣前往大牢,連夜提審……

    直至次日晌午時分,今夏、謝霄和岑壽等人才打著呵欠回到別院。

    “戚夫人這樣的人,嫁為人婦真是埋沒了,一夜連審二十余人,這毅力、這精神頭兒,就跟狼似的……”今夏嘖嘖而嘆,“真乃我輩楷模!”

    謝霄也嘆道:“我原以為我姐就夠女中豪杰的,真沒想到,一山還有一山高�!�

    “按他們招供,倭寇確是三日之后來攻城,”岑壽沉吟著,“信,戚夫人已經(jīng)派人送去給戚將軍,調(diào)兵回防,應(yīng)該是來得及。”

    謝霄輕松道:“這下不用擔心了,新河城無險矣�!�

    “等城解封了,你還接著去打魚吧。”今夏朝他道。

    “你還沒吃夠魚?!”

    “好歹有銀子賺,算是個進項�!苯裣膽n心忡忡道,“也不知岑港戰(zhàn)事如何,陸大人何時才能來和咱們會和也不知曉,咱們不能坐吃山空呀�!�

    哥哥和大公子一點音訊也沒有,岑壽也十分擔憂:“待此戰(zhàn)之后,新河城穩(wěn)定下來,我想走一趟岑港�!�

    此言正中今夏下懷,她喜道:“和我想得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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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宿未休息,今夏自午后睡到上燈時分才被淳于敏喚起來。

    “袁姑娘、袁姑娘……”淳于敏輕輕地推醒她,“楊大哥讓你下去吃些東西,你若再睡下去,恐怕夜里頭就該睡不著了�!�

    今夏瞇著眼睛坐起身,迷迷瞪瞪地朝外頭望去:“淳于姑娘……現(xiàn)下什么時辰?怎得天都黑了?”

    淳于敏抿嘴笑道:“已經(jīng)入夜了,楊大哥做了酒釀元宵,說你愛吃,特地讓我來喚你�!�

    聽見“酒釀元宵”四個字,今夏頓時精神為之一振:“好好好,我去吃!”

    才拉開門,忽然聽見自別院外頭遠遠的傳來“當當當”的金石相擊之聲,聲音雖遠,卻甚是清晰,每五下為一組,短暫而急促,聽得人不由自主地心直發(fā)慌。

    出事了?!

    今夏面色大變,顧不得淳于敏,拔腿就往外頭跑,在大堂險些和奔出來的謝霄撞個正著。

    “出什么事了?我聽著這聲不對。”謝霄急問她。

    今夏搖頭:“不清楚,我也覺得不對勁!”

    這時,有人叩響別院大門,聲音也如那金石之聲一般,又急又響。

    謝霄快步去開了門,發(fā)覺是正是淳于家的管事徐伯。徐伯一臉焦急地朝他們道:“聽見這聲了沒?聽見了沒?……”

    “聽見了,聽見了。”謝霄不解道,“這敲來敲去的,什么個意思?”

    此時,被這金石之聲驚動的眾人也都聚集過來,望向徐伯。

    徐伯在眾人之中找著淳于敏,忙朝她道:“二姑娘,你們趕緊跟我到地窖里躲起來,倭寇要來了!”

    淳于敏愣�。骸百量茉谀睦�?”

    “據(jù)說是已經(jīng)在城外……聽見這聲了沒?這就是在告訴全城百姓,有外敵即將攻城!”徐伯急道。

    今夏疑惑不解道:“不對啊,我聽說是三日后攻城,不應(yīng)該是現(xiàn)下�!�

    “三日后和現(xiàn)下有何區(qū)別,總之倭寇要來了,你們趕緊跟我去地窖里吧�!�

    外頭“當當當”的聲音還在繼續(xù)急促地響著,今夏朝楊岳道:“我去戚夫人那里問問,究竟怎么回事?你們先隨徐伯去吧�!�

    說完她轉(zhuǎn)身就要走,手卻被一人拉住,轉(zhuǎn)頭一看,正是沈夫人。

    “……姨�!�

    這幾日來,今夏都沒怎么和沈夫人好好說過話,眼下看她拉著自己手,估摸著她又要阻攔,不由自主皺了皺眉頭。

    沈夫人雖拉著她,雙目卻望向丐叔:“陸大哥……”

    丐叔何嘗不知曉她的心意,邁步上前道:“你放心,我跟著這丫頭,不會讓她出岔子�!�

    “多謝你了�!�

    丐叔笑道:“你我之間,說這話豈不生分了�!�

    今夏明白了沈夫人的意思,她雖不攔著自己,但仍是不放心自己去涉險,所以要丐叔來保護自己。

    “叔,不用……我就是去一趟戚夫人那里,問問狀況,您還是跟著我姨妥當�,F(xiàn)下局勢亂,保不齊城里也有趁亂打劫的,您跟著我姨我還放心些�!�

    沈夫人制止道:“不行……”

    岑壽打斷他們,干脆利落道:“眼下局勢不明,你們都聽我說,兩位前輩與淳于姑娘,還有上官堂主、阿銳都跟徐伯往地窖躲避,楊岳你也跟著走一趟,把他們安置妥當之后然后回別院等我們�!�

    楊岳并無異議,點了點頭。

    “我、謝霄還有袁姑娘去找戚夫人弄清當下狀況,會盡快回來與你們會合。”岑壽接著轉(zhuǎn)向沈夫人,“前輩,袁姑娘有我照看著,不會有事的,請前輩放心�!�

    沈夫人還欲說什么,今夏截了她的話頭:“挺好挺好,就這么定了……我們先走了!”

    話音才落,人就飛奔出去了,岑壽與謝霄隨后跟上。

    “這孩子……”沈夫人看著她的背影,是拿她一點法子都沒有,嘆了口氣。

    “諸位莫再耽擱了,趕緊收拾收拾,隨我來吧�!�

    徐伯催促他們。

    聽著外頭一聲緊似一聲的“當當”,確是叫人心底直發(fā)慌,眾人各自趕忙去收拾物件,隨徐伯往地窖中去。

    ****************************************************************************

    剛剛才到戚夫人所住的宅子,今夏就駭了一跳,門是敞開的,里面的人忙碌地連搭理他們的功夫都沒有,眼前儼然是一片厲兵粟馬的景象。宅子里頭家仆和丫鬟來回穿梭,手里捧著各式各樣的刀器,細瞅之下,里頭連劈柴的砍刀、灶間的菜刀都有。

    再往里行去,內(nèi)堂中戚夫人正揮毫寫字,旁邊的丫鬟拿著一張已寫好的告示晾干。

    “夫人……”

    今夏才一開口,就被旁邊的丫鬟已眼神制止住,示意戚夫人正忙,切勿打擾。謝霄與岑壽雖然心急,但戚夫人畢竟是女流之輩,他們也不好莽撞,只得滿心不耐煩地等著。

    只這一會兒功夫,今夏歪著頭看完了正晾干的告示,告示上說明援軍將很快趕到,請全城百姓不必驚慌,并要各家六十歲以下男子于今晚子時至東城門下,未出席者以細作論處。

    六十歲以下男子?難不成戚夫人還指望他們上陣殺敵?

    今夏三人面面相覷,都覺得這事簡直是趕鴨子上架。

    好不容易,戚夫人寫完了告示,命親兵們拿出去在城中主要干道張貼。今夏正欲開口,戚夫人卻已快步越過她,行到小院之中,眉頭深鎖地看著面前堆滿的包括砍刀和菜刀在內(nèi)的各色刀、槍、棍棒。

    “戚夫人,出了什么事?”今夏這才問道。

    戚夫人沉聲道“探馬來報,二十里外發(fā)現(xiàn)倭寇大軍,正朝著新河城而來。我估摸著,下半夜就可能兵臨城下�!�

    岑壽不解:“不是說三日后才是進攻之日么?審過的二十幾名倭寇都是同樣的說辭,應(yīng)該不會有錯。”

    “不論他們說的是不是實話,如何倭寇大軍已經(jīng)在二十里外,難道你期望他們會在城外駐軍三日,然后才攻城么?”因為焦慮的緣故,戚夫人語氣不善。

    “也許是因為那個東洋人,是我們疏忽了。”今夏思量著分析道,“倭寇見他未回去,恐事情有變,故而決定提前攻城�!�

    “有此可能。”戚夫人道,“但現(xiàn)下已經(jīng)不是找原因的時候,你們知曉的,城中的親兵還不足百人,剩下的都是除了軍中家屬便是百姓,沒有經(jīng)過任何訓(xùn)練,根本無法上陣殺敵�!�

    謝霄咬牙道:“那只能死守,不管剩多少人,跟他們拼了!”

    今夏看著一地的兵刃,問道:“兵器也不夠?恐怕會用的人也不多吧。”

    “不要他們會用,能拿就行了!”戚夫人道。

    “拿著能頂什么事!”謝霄連連搖頭,“不會使的,給他一把刀和給他一根棒槌沒什么兩樣,到頭來還是白白送死。”

    岑壽亦是眉頭緊皺:“夫人,不如還是想想如何將人轉(zhuǎn)移出城?”

    “來不及!城中多是老弱婦孺,車馬也不夠,光靠徒步,根本逃不了多遠�!逼莘蛉说溃笆爻堑却姡f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守城?”滿地兵刃,甚至還有長霉生銹的,今夏覺得此事著實過于艱難,“夫人,恕我直言,靠這些守城可不成。”

    戚夫人面上波瀾不驚:“我知道,兵力懸殊太大,所以只能擺一出空城計�!�

    “空城計!”

    岑壽與謝霄同時一楞,今夏也怔住。

    戚夫人道:“眼下城中的倭寇已經(jīng)被我們所抓,城外的倭寇對城中狀況并不清楚,城里留了多少駐軍,兵力如何,他們根本不知情。只要有足夠多的兵士站在城墻之上,他們就會認為城中駐軍甚多,不敢輕易攻打�!�

    “可是就靠這些兵刃……”今夏看那些兵刃直皺眉頭,“會露馬腳的,夫人�!�

    戚夫人盯了地上的兵刃,片刻之后,果斷道:“上軍械庫拿兵刃!”

    軍械庫,是戚家軍存放兵器所在、除了刀槍劍戟之外,還有火器。此處是兵家重地,只有持有將軍令牌者才能命守衛(wèi)開啟庫門。守軍械庫的守衛(wèi)頭領(lǐng)老聶,在戚將軍麾下多年,做事一絲不茍,只認戚將軍一人,就算是胡宗憲來叫他開庫門,他都能面不改色地要求看戚將軍令牌。

    此時,面對戚夫人的要求,老聶先施了一禮,然后才公事公辦道:“夫人,開啟軍械庫,必須要持有將軍令牌,您是知曉的�!�

    戚夫人自然知曉,當下好言好語道:“將軍走時匆忙,并未將令牌留下,況且他也未料到倭寇會來攻打新河城。眼下形勢危急,你且打開庫房,一切責任由我承擔�!�

    老聶不急不緩,拱手有禮道:“夫人此言差異,將軍將軍械庫交給我,要我老聶嚴格看守,不容有失。無論任何人,若無令牌在手,老聶我就絕不能讓開半步�!�

    在石階下聽著,今夏與謝霄耳語道:“都火燒眉毛了,這老家伙怎得這么迂?”

    謝霄皺眉頭道:“要我說,和他費什么話,上前直接撂倒是正經(jīng)�!�

    老聶耳力甚好,聽見石階下謝霄的話,再看今夏、謝霄和岑壽等人皆眼生得很,冷哼道:“夫人,容老聶多說一句,這些人來路不明,又不是我戚家軍的人。夫人莫聽了他們的慫恿,就貿(mào)然行事�!�

    戚夫人念在他是戚將軍跟前的老人,雖然滿心焦灼,但此前仍客客氣氣地與他說話,都是看在戚將軍的面子上,眼下見他倒還倚老賣老教訓(xùn)起自己來,不由惱道:“我做事自然有我的分寸,什么叫做聽他人慫恿。倭寇很快就要兵臨城下,你趕緊把庫房打開,我需要兵器迎敵�!�

    老聶卻是分毫不讓,*道:“沒有將軍令牌,恕難從命!”

    “你……”戚夫人向前邁了一步,秀目含怒,“你到底開是不開?!”

    “恕難從命!”

    下一刻,戚夫人已出手,掌法妙曼,如穿花燕子,老聶壓根還未看清就被重重地拍倒在地。其他守衛(wèi)大驚失色,正欲沖上前來,便聽戚夫人大聲喝道:“我倒要看看,何人膽敢上前!何人膽敢上前?!”

    她站在庫房前,睥睨眾人,連問兩聲,一聲重似一聲,威儀天生,竟無人敢上前。

    老聶腿腳吃疼,扶著庫門,勉強站起來,指著戚夫人道:“你……你這個女人竟然……”

    戚夫人面如寒冰,打斷他的話:“倭寇即將兵臨城下,新河城危在旦夕,你算是個什么東西,迂腐之極,膽敢阻攔我取軍械對敵!快些打開庫門!等戚繼光回來,讓他只管來找我!”

    沒想到她竟然敢對將軍直呼其名,老聶被她氣勢所懾,再不再多言,顫顫巍巍站起身,取出鑰匙,打開了軍械庫的大門。

    這一通熱鬧看下來,今夏對戚夫人那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贊嘆道:“夫人,可真是條漢子!”

    這話聽著別扭,謝霄瞥了她一眼:“是夸人么?”

    今夏不理他,竄上前隨戚夫人進軍械庫。

    軍械庫中能用的軍械還真不少,從藤牌、刀、槍、劍、戟、弓箭再到各色火器都有。戚夫人命人將唯一的一門大銃拖上城墻,然后將剩下的二、三十把火銃分發(fā)給親兵,但凡領(lǐng)到火筒者,都得上城墻去。

    今夏用不慣火器,挑了弓箭,把箭筒也背上。

    謝霄和岑壽都用之前從董三處收繳的三眼火銃,沒忘記給楊岳也留一把。

    剩下的大刀、狼筅、長槍等等,戚夫人清點過后,命人盡數(shù)抬至東城門下。待子時,城中六十歲以下男子在城門下聚合,她再從中挑選年富力強者,發(fā)放軍械,當即就要他們盡數(shù)上城墻,嚴陣以待。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今夏等人抽空回去了一趟,楊岳已經(jīng)將其他人安置妥當,正在別院等著他們。

    “空城計!”聽到此計,楊岳也吃了一驚,“這可不是說書,她不是諸葛亮,倭寇也不是司馬懿呀。”

    “行不行也只能這樣了,倭寇已經(jīng)在二十里外,估摸天沒亮就該到了。這滿城的老弱婦孺,你讓他們往哪逃�!�

    今夏一點不浪費地把先前煮好的酒釀丸子撈出來,盛了四碗,分給他們。

    “你還吃得下?”謝霄雖這么說,仍是接了過來。

    “哥哥,保不齊這就是最后一頓了�!苯裣拇叽偎斐�,把另一碗推給岑壽。

    聞言,岑壽楞了下,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今夏沒有說錯,若是倭寇看穿戚夫人的空城計,直接攻城,以城內(nèi)的防御狀況連天亮都撐不到,到時候……

    “袁姑娘,待會你去找淳于姑娘,照顧好她�!贬瘔鄢谅暤溃霸诤贾莩�,大公子特地吩咐過,要我照顧好你們二人。”

    聽出他的意思,今夏抬眼瞥他,沒吭聲。

    楊岳也接話道:“今夏,眼下這狀況比不得往日,不是捉賊那種小打小鬧,你畢竟是個姑娘家,待會我領(lǐng)你去淳于家的地窖……”

    今夏皺眉打斷他:“大楊,怎得連你也說這等話,我就不愛聽什么畢竟是個姑娘家。你看看現(xiàn)下城墻上站是誰?是戚夫人!”

    “戚夫人是總兵之女,正所謂虎父無犬女,你可莫拿自己跟人家比。”楊岳道,“你若有事,爹爹那里我怎生交代。”

    “眼下狀況非比尋常,就算頭兒在這里,也不會攔我。我若像淳于姑娘那般手無縛雞之力也就罷了,我也不給你們添麻煩,可我既然會些功夫,又是公中之人,你怎得能叫我在這當頭上做縮頭烏龜呢。”

    話說完,她三口兩口吃凈酒釀丸子,氣鼓鼓地把碗一撂,徑直走了。

    謝霄嘖嘖道:“這丫頭脾氣還挺大!”

    楊岳搖頭,嘆道:“脾氣大有什么用,本事大才行。”

    岑壽吃完自己那碗,面不改色道:“好在她本事不大,等倭寇一攻城,就把她打暈了扛回去�!�

    想不到這話竟是由他口中說出來,謝霄瞥了他一眼:“你把她扛回來?”

    “我打暈她,你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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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時分,新河城的城墻之上已經(jīng)密密匝匝地站滿了人,數(shù)十支火把熊熊燃燒著,火光映著刀背上,映在火銃筒上,映在一張張繃得緊緊的臉上。

    除了喘氣聲,和火把燃燒時的烈烈聲,聽不見其他聲響。每個人的雙目都望向城前的沉沉夜色之中,恨不得能用目光將夜幕燃燒殆盡,好看清倭寇的行蹤。

    今夏抱著弓箭,背靠城墻而坐,合目休息,腦子卻是瘋狂地運轉(zhuǎn)著,倭寇兵臨城下后的種種可能性在她腦海中上演……

    最好的狀況自然是援軍在倭寇進攻之前趕到,那就皆大歡喜,可以回家睡覺去了。最壞的狀況是倭寇未被空城計所惑,強勢攻城,那么也不用再多想,只剩下拼死一戰(zhàn)這條路而已。最后還剩下一種狀況——倭寇暫時被空城計所惑,但又不相信城中有如此多的守軍,守在城外尋找明軍破綻。

    破綻、破綻……今夏一下子想到青泊河,抱著弓箭跳起來,飛快沖下臺階,去尋找戚夫人。

    戚夫人正命人將火器的彈藥盡數(shù)抬上城墻,以備倭寇攻城時,以火器震懾之。

    “夫人,青泊河……”今夏拉住她急急道,“倭寇善水性者多,肯定會派人從青泊河潛入城內(nèi),打探明軍底細。”

    戚夫人頷首道:“我早已料到,已經(jīng)讓人在青泊河入城口下了兩道重閘,并且派親兵看守。”

    今夏急急解釋道:“夫人,您沒明白我的意思,他們?nèi)襞扇藖聿樘矫鬈姷准�,咱們正好可以將計就計,讓他誤以為城中有大量守軍。”

    “……”戚夫人怔了下,“如何將計就計?”

    今夏附到她耳邊,如此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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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燈火闌珊的街上,人來人往。

    似是上元燈節(jié),兩旁的店鋪里都張燈結(jié)彩,掛出各色燈籠。

    陸繹站在街心,環(huán)顧四周,直至在人群看見一個小小的女娃。她站在那里,朝他甜甜地笑,然后轉(zhuǎn)身朝前走去。

    他身不由己地跟著她往前走,看著她一蹦一跳,輕盈如燕。

    小女娃走到一個大戶人家的門前,手腳并用地爬上門前的石獅子,起勁地用手撥弄著石獅子嘴里頭叼的石珠……

    他緩緩抬頭,去看這府上的牌匾,赫然一個“夏”字撞入眼中。

    ……

    陸繹驟然睜開雙目,喘息著自夢中醒來。

    “你醒了。”

    藍道行湊過來,瞇眼看他,自言自語地嘀咕道:“怎么看著有點傻?腦袋沒炸出毛病來吧?……我是誰,認得么?”后一句是在問陸繹。

    陸繹沒搭理他,勉強要撐起身子,藍道行忙幫他坐起來。

    “胳膊中了彈,好在沒傷筋動骨,趁你暈的時候,我已經(jīng)幫你把彈片都取出來了�!彼{道行輕松道,末了沒忘記接著問,“……你還認得我么?”

    陸繹仍舊沒搭理,只問道:“岑港戰(zhàn)況如何?”

    “岑港——”藍道行微微一笑,“大捷了!”

    陸繹頓松了口氣,接著問道:“毛海峰呢?”

    “他與部分倭寇突圍逃向柯梅嶺,這岑港之上果然有條密道通向外面,俞將軍已派兵追擊,不足為患�!彼{道行道,“倒是你,把俞將軍和王副將嚇得不輕,開始怎么也找不著你,后來估摸著你被埋在軍火庫的石頭堆里頭。俞將軍帶著人就去刨石頭堆……”

    正在說話間,俞大猷大步進屋來,看見陸繹已醒,頓時長長松了口氣道:“你總算是醒了,這一天一夜的,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對了,腦子沒問題吧?”

    “我很好,哥哥不必擔心�!标懤[道。

    聽他說話清晰,俞大猷這才放心道:“那就好,唉……此番總算是有驚無險,這回為了炸軍火庫,你差點饒上一條命。這份恩情,哥哥我銘記在心�!�

    “哥哥若拿我當兄弟,就莫再說這等話�!标懤[笑道,“此番多虧銀絲綿甲,否則即便我避到石門之后,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當時狀況急迫,陸繹觀察軍火庫內(nèi),火藥彈藥一箱一箱皆堆放在左側(cè),而大銃和火銃等槍械堆放在右側(cè)。所以他用大銃炸向左側(cè)的成堆火藥箱,人則避在右側(cè)石門之后,石門厚達五、六寸,正是最好的屏障。加上身上的銀絲綿甲,阻擋了飛濺的彈片碎石,故而他雖被聲浪掀暈過去,但并未受重傷。

    王崇古匆匆進屋來,看見陸繹已醒,面上也盡是歡喜:“陸大人,您醒了!”

    陸繹笑著點頭:“有勞掛心了�!�

    “將軍這一日都沒怎么用過吃食,現(xiàn)下陸大人醒了,您也該放心了,好好吃些東西才是�!蓖醭绻懦岽箝嗟�,“對了,還有岑港一戰(zhàn)的捷報,將軍應(yīng)快些把折子寫了,讓人快馬送往京城是正經(jīng),多拖一刻又不知要生出什么事來。”

    俞大猷心知王崇古說得有理,捷報須速速送往京城才是,又皺眉道:“只是跑了毛海峰,只怕圣上也沒甚好話�!�

    王崇古嘆了口氣道:“好歹是攻下來了,毛海峰雖然逃走,也只是一只喪家之犬,不足為患。”

    陸繹接過藍道行遞過來的水,飲了幾口,想到一事,遂道:“哥哥,岑港大捷的請功折子莫要提我才是。”

    俞大猷不解道:“那怎么能行,此番若非兄弟你帶人潛入岑港,又冒死炸了軍火庫,我又豈能拿得下岑港。此戰(zhàn),你當居首功才是�!�

    “哥哥此言差矣,此戰(zhàn)得勝,一則是毛海峰氣數(shù)已盡,二則是哥哥謀勇雙全,我何功之有。”陸繹笑道。

    “兄弟你……”

    “哥哥你聽我一句,此事我有我的道理,此時卻不便細說。也許來日待一切塵埃落定之后,有機會再向哥哥細說原委。”陸繹道。

    俞大猷知錦衣衛(wèi)身份微妙,既然他如此說,遂不再堅持:“那我就聽兄弟一次�!�

    王崇古本要出門去,忽想起一事來,朝俞大猷道:“對了,將軍,此前傳來軍報,說原先往臺州匯集的倭寇不知怎得調(diào)頭往新河城方向急行去了,殺了戚將軍一個措手不及,也不知戚將軍回防是否還趕得及�!�

    “新河城!”陸繹身子猛地往前一探,急問道,“你方才說,倭寇往新河城方向去了?”

    王崇古不解他為何如此焦急,點頭道:“是,送來的軍報是如此說的�!�

    “到底怎么回事?”俞大猷問道。

    “本來倭寇一直朝寧海聚集,看勢頭是預(yù)備攻占臺州。戚將軍數(shù)日前就已經(jīng)調(diào)動大軍前往寧海,新河城里只剩下老弱婦孺,等于是一座空城,沒想到倭寇會改道撲向新河城�!蓖醭绻艙u頭道,“這些倭寇忒得狡猾了�!�

    他說話時,陸繹已經(jīng)掙扎下地,因身體尚虛弱,險些摔倒,藍道行連忙上前扶住。

    “兄弟,你這是怎么了?”俞大猷詫異道。

    “哥哥,請為我備一匹快馬!我要馬上趕往新河城。”陸繹順手扯過一旁外袍披上,因牽扯到左臂的傷口而皺了皺眉頭。

    俞大猷本能地拒絕道:“不行,你這個樣子哪里還能騎馬,上去就得栽下來。是不是你有要緊的人在新河城?我派人替你去�!�

    陸繹搖頭道:“不行,我不放心,我一定得自己去!”說話間,他已經(jīng)站了起來,雖然身子有點晃,但語氣卻是無比堅持。

    “陸大人,新河城中有甚多戚家軍的軍中家屬,戚家軍那怕是不吃不睡也會趕著回防,不會讓倭寇攻下新河城的�!蓖醭绻乓矌椭鴦竦溃霸僬f你一人回去,也抵不了什么用處呀。”

    心知王崇古說得都對,但陸繹仍是放心不下,搖頭道:“不管怎么樣,我都得去新河城,呆在這里,我始終無法安心。”

    “你……”俞大猷看他神情,忽得恍然大悟道,“是不是新河城里有個人,與那塊石頭有關(guān)?”

    陸繹勉強笑了笑,沒言語,算是默認了。

    “哎呀,兄弟呀!你可真是……”俞大猷想半日也沒想出個好詞來形容他,只能嘆道:“哥哥我算是服了你�!�

    藍道行道:“我隨你一塊兒去,我算是半個大夫,路上也好有個照應(yīng)�!�

    “當真要去?”俞大猷還是覺得不妥,“要不再等一等,說不定就有消息來了�!�

    陸繹搖頭,朝俞大猷拱手道:“勞煩哥哥借我兩匹快馬!”

    “你這傷還沒好,步子都踏不穩(wěn),怎么去新河城?唉!”俞大猷拗不過他,只得吩咐人備馬去,又朝藍道行道,“我看他能不能上馬背都玄,你可得看好了�!�

    藍道行笑道:“將軍放心,他若坐不穩(wěn),我就把他捆上頭,豈不方便�!�

    俞大猷對此頗為贊許。

    一切準備妥當,連同路上吃的干糧也放到馬鞍袋里,以便他們在路上也有個嚼頭。陸繹翻身上馬,用未受傷的手臂策韁,朝俞大猷和王崇古拱手作別,隨后即與藍道行絕蹄而去。

    夜色沉沉,兩人兩騎飛馳在官道上,卷起些許煙塵。

    俞大猷立在岑港之上,望著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輕嘆了口氣。

    ☆、第一百二十章

    今夏靜靜立在城墻之上。

    有人自身后拍了拍她肩膀,把她駭了一跳,轉(zhuǎn)頭看見是丐叔。

    “叔,您怎得來了?”她剛說完這句話,就警惕地瞅著他,“我姨叫您來的?抓我回去?”

    丐叔戳她腦門,鄙夷道:“小人之心!”

    “那您……”此時今夏方看見丐叔身后的沈夫人,“姨,您怎得出來了?這里不安全,您還是趕緊跟我叔回去吧。”

    沈夫人微微一笑:“你們小輩都在這里,難不成我還比不得你們�!�

    “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這打打殺殺都是些粗活。姨,您看,您這么端莊嫻熟,這些粗活我們來干就行了�!苯裣暮醚韵鄤�,生怕待會打起來刀槍無眼,沈夫人有個閃失就不好了。

    不理會他,沈夫人自顧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來:“取一桶水來,把這藥粉化開了,凡是要射出去的箭頭、槍頭都在水里蘸一蘸。這不是什么見血封喉的毒藥,但只要見了血,就能讓人全身發(fā)麻,使不上勁�!�

    今夏大喜,趕忙小心翼翼地接過紙包來。

    沈夫人交代過后,朝城樓之上的戚夫人望了望,輕嘆口氣,便與丐叔下了城墻,卻并未走遠,只在近旁尋了僻靜處候著。丐叔知曉她擔心城破之時今夏的安危,故而也不相勸,只思量著如何保得她們倆的周全。

    丑時三刻,新河城前出現(xiàn)了影影綽綽的火把,還有鼓聲。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死寂一般的黑夜里,這節(jié)奏絲毫不亂的鼓聲分外刺耳,每一下都像是直接敲打在城墻之上眾人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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