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陳洛初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他的事情,你不用告訴我。”
“我只是覺得,是不是有誤會什么的,萬一還有挽回的余地……”
陳洛初說:“不會有挽回的余地的。”
顧越安靜了好一會兒,最終低低的嘆了口氣。
誰都沒有再開口了。
半個小時以后,醫(yī)生走了出來,說姜鈺這是耗了氣血,前段時間本來就沒有把身體養(yǎng)好,后續(xù)又抽煙喝酒不注意,身體里堵著口瘀血,今天被姜軍那一撞,瘀血就吐出來了。
大礙是沒什么大礙,但是就是得靜養(yǎng)。
陳洛初聽到這里就放心下來,走到旁邊給姜軍打了個電話報平安,他那邊應(yīng)該擔(dān)心得緊。
姜軍接了她的電話,沉默了許久,說:“陳小姐,那個男人,他是你男人嗎?”
陳洛初頓了一下,沒吭聲。
“他是個壞人,好人不會看不起人。”
姜軍還想說話,顧越就在病房里喊,“洛初姐,你趕緊過來�!�
陳洛初急急忙忙走過去,病房里,姜鈺正拔了吊瓶,就不管不顧要下地往外走。
“身體不要了?”她皺著眉問。
姜鈺看到她,整個人安靜下來,乖乖爬上床,捂著肚子,有氣無力的說:“我怕你走了�!�
陳洛初避而不答,只說:“我聯(lián)系了你母親,她很快就過來了�!�
姜鈺臉色微變,艱難的說:“她過來,你就要走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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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洛初看了眼時間,原本這會兒,她應(yīng)該躺在房間里休息:“我有我的事情,何況你母親會照顧好你�!�
“但是,我就想你陪著我�!苯暥⒅f,沙啞的說,“你叫我等你,我就耐心等著,都不敢去打擾你。但那天回國,我真的特別特別高興,前一個晚上,我都興奮得有些睡不著覺。我們有好久沒見面了,我想著終于能見到你了,可是回來以后,我找不到你�!�
陳洛初表情未變,說:“我先回去了�!�
“你別走�!苯曊f,“我叫我媽回去,你別走�!�
他說著就要去打電話,陳洛初卻毫不猶豫的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姜鈺看著她堅決的背影,陰鷙道:“你要是走了,我不會放過那個鄉(xiāng)巴佬�!�
陳洛初腳步微頓,回過頭,冷冷的看著他。
那樣的眼神,看得他又委屈,又難過,可是他卻不得不這么做:“洛初姐,你就在這里陪陪我�!�
陳洛初笑了笑,平淡的聲音里也帶著濃濃的冷意:“如你所愿。”
她坐在了他旁邊的椅子上,卻一言不發(fā),閉著眼睛,一副拒絕交流的模樣。
氣氛詭異得有點可怕,顧越待不下去了,偷偷走了出去。
姜鈺幾次張嘴想跟她說點什么,但是看見她疏離的模樣,到底是沒有開口。他有好長時間沒有好好睡過了,陳洛初一在,他眼皮直往下耷拉。
又怕陳洛初走掉,伸手想拉她的手,又怕她拒絕,最后只拽著她的一片衣角。
陳洛初看了眼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清瘦的離譜,上面有很長一道傷口,不知道是不是哪天喝酒喝多了蹭到了。
有陳洛初在,姜鈺很快就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夢里陳洛初從高處含笑看著他縱身一躍,下一瞬間鮮血染紅地面,她卻依舊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樣,像是解脫了。他就又給嚇醒了,醒來后看見陳洛初在身邊,他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陳洛初睡著了。
她此刻少了醒著時那會兒的疏離與冷淡,整個人看上去安靜而又美好,姜鈺無聲的看著她。
陳洛初不會知道他有多想她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明明是一個很粘人的人,不忍心看她在陳橫山的事情上太無助,卻還是咬咬牙去了國外。
姜鈺看著她,在心里冷笑了兩聲,一年前就說好一刀兩斷不再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到頭來,又著了她的道。一次次不記教訓(xùn)。
每一回都白白送上門被她折磨。
可是又能怎么辦呢?還能怎么辦?
這會兒的天氣,晚上已經(jīng)開始冷了。
陳洛初穿的不多,單單薄薄的。
姜鈺怕她凍感冒,忍著胃痛翻身起來,拿了自己的外套想給她蓋上,只不過這個舉動驚醒了她。
陳洛初睜開眼睛,伸手推了他一下。
這一推,他毫無防備,腰撞在茶幾尖角,鈍痛感猛烈。陳洛初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他就率先忍著痛開口安慰說:“我沒事的�!�
陳洛初頓一頓,視線從他精致的五官劃到他的衣服上,冷淡道:“你要做什么?”
姜鈺輕輕咳了一聲,說:“天氣很冷,我看你睡著了,想給你披個外套�!�
“不用了�!标惵宄鯖]什么表情的拒絕道。
他的聲音低了些,胃里火辣辣的,這段時間胃疼那是家常便飯,可姜鈺還是耐心的從疼痛中分神回答他的問題:“可是,我怕你感冒�!�
“不需要�!�
姜鈺拿著衣服的手用力的握了握,聲音更低了:“嗯。”
陳洛初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是午夜,她說:“你讓我陪你,我也陪你了,希望你也說到做到,姜軍的事情你別再追究。另外離婚的事情,等過兩天,你精神好了,我再來跟你說。”
姜鈺聽得是腦子一片空白,他下意識的冷冷的說:“我不會離婚的�!�
陳洛初淡道:“我們之間的相處,我感覺不到你愛我,既然不愛,我放你去找你愛的,你又何必不同意�!�
姜鈺沉默不語,片刻后道:“你要跟我談什么都可以,但是離婚,我不可能會同意的。你嫁給我了,就是我太太,我們生死都要在一起。”
陳洛初彎彎嘴角:“我做不到生死跟你一起。我心里有喜歡的人了。”
姜鈺臉色很是難看。
“我愛他愛到離譜,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跟他在一起�!标惵宄踔敝钡目粗�,語氣平靜而又現(xiàn)實,“姜鈺,我希望你,能成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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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鈺語氣冷冽:“是徐斯言?還是剛才那個鄉(xiāng)巴佬?”
陳洛初看了看他,沒有說話。
姜鈺伸手摁住她的肩膀,這個動作牽起他胃部一陣劇痛,可是他也來不及顧及,只是直直的死死的看著她,像是想到什么,很快在他所說的兩者當(dāng)中做出決定,冷冷的說:“是徐斯言,對不對?”
陳洛初原本冷冷淡淡,聞聲目光卻閃了閃,疏離道:“是誰跟你無關(guān)。”
姜鈺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突然笑了笑,眼睛染上猩紅,道:“我就知道是他�!�
陳洛初安靜片刻,手機響起有消息進來,她掃了一眼,說:“好好養(yǎng)身體,我要走了�!�
姜鈺卻突然把她拽到面前,毫不猶豫的低頭親下去,異常兇狠,陳洛初也沒有掙扎,一如兩個人結(jié)婚這段時間,他的任何生理需求她都滿足,不反抗他。但就是顯得麻木,姜鈺也撬不開她的牙關(guān),片刻后,陳洛初一動不動,姜鈺僵硬的站在原地。
“鬧完了,就休息吧。”陳洛初淡淡的說。
姜鈺聲音喑啞而低沉,說:“我特別恨你�!�
陳洛初看著他沒有說話。
也就是兩個人對峙間,姜母來了,看見陳洛初的時候,眼神復(fù)雜,勉強笑了笑,客氣的說:“洛初,我?guī)Я它c水果過來,要不要吃點?“
陳洛初笑道:“不用了�!�
只是這笑帶著種說不出來的疏離感,陌生的很。
姜母假裝沒發(fā)現(xiàn),道:“這段時間在外頭玩得怎么樣?去的地方好不好玩?給阿姨推薦推薦,阿姨下次也去。”
陳洛初但笑不語,轉(zhuǎn)身就要離開,除開客氣的笑意,其實就是一副懶得搭理的意思。
姜鈺想抬腳跟上去的,但這會兒疼的脫力,姜母心疼兒子,喊住她說:“洛初,可以跟阿姨聊聊嗎?”
陳洛初腳步停住,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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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母這一次面對陳洛初,帶著之前都沒有過的緊張,她也不知道,她嘆口氣,說:“洛初,溫遠輝的事情,是阿姨的錯。阿姨以后也不會管他了,溫湉那邊阿姨也是會錯意了,阿鈺從來沒有跟她復(fù)合的打算。阿鈺馬上就調(diào)回來了,他也不會再見溫湉,你們不會再有誤會了,就別鬧離婚了好不好?”
陳洛初淺淺笑道:“溫湉的事,只是導(dǎo)火索,我想離婚的原因,跟她無關(guān)。”
“有什么事,你說出來,溝通清楚,不要到時候選擇錯了結(jié)果,那多可惜�!�
陳洛初臉上依舊掛著笑,平靜的說:“姜鈺本身就不在我的人生規(guī)劃當(dāng)中�!�
姜母頓住了。
“一年前分手,就沒有以后了。”陳洛初說,“婚前看到婚紗的那天,我就覺得太浪費了,這婚總是要離的,沒必要花這個錢�!�
她說完話,嘴角的弧度彎的更加從容,說:“阿姨,我先走了�!�
姜母喃喃說:“我還以為,你是愛阿鈺的�!�
陳洛初只是一言不發(fā)的朝離開的方向走去,天氣開始冷了,她抱著自己,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并沒有回頭過一次。
姜母失神了一會兒,等回神時朝病房看去,臉色卻變了變。
姜鈺就站在門邊,臉上分明是沒有表情的,但就算讓人覺得帶了幾分心酸模樣,他轉(zhuǎn)頭小步小步朝病床走去。
姜母連忙上去扶他,卻被他給推開了。
“阿鈺�!彼凵駨�(fù)雜的喊了一句。
姜鈺沒有理會。
他只是一個人躺在了床上,一副拒絕交流的模樣。
姜母就在旁邊坐著,不敢離開。但半夜到底是忍不住打盹,她迷迷糊糊看見,姜鈺起床吃了藥。
“你在吃什么?”她警覺的問。
姜鈺聲音有些弱,也很冷淡,當(dāng)著她的面把安眠藥塞進嘴里,不帶任何情緒的撒謊道:“醫(yī)生讓吃的�!�
按照道理來說,他在今天這種身體狀況下,是不應(yīng)該吃安眠藥的,只是他今天太疲倦了,需要靠藥物麻痹自己。
姜鈺很快睡著,做了一個夢。
他像是一個旁觀者,站在上帝視角,看見夢里一個男人開著車子,握著方向盤的手在不停的發(fā)抖,抖得幾乎握不住方向盤,他打著語音,對那頭說:“你等我好不好�!�
那邊久久沒有人應(yīng)答。
于是男人的手更加抖了,聲音也變了,跟著發(fā)抖,說:“洛初姐,你不能開這樣的玩笑,你下來我們好好說,我沒有不理你,你找我我是不是都在的?你不能這樣對我,真的不能。我也會死的。”
電話那頭響起清晰的風(fēng)聲,呼呼的吹著,顯然是在高樓層。
只是風(fēng)聲呼嘯,卻始終聽不見人聲。
“你說話好不好?”男人哽咽的說,“你說說話,我求求你,我不介意做備胎了,我真的不介意了。我們結(jié)婚,你不愛我,也……沒關(guān)系,什么都沒有關(guān)系。”
他還是沒有得到任何回復(fù)。
男人抖得太厲害了,最后車子撞在了電線桿上。
他急切的下了車,伸手攔截往來車輛,只是路過往來的車輛,沒有一輛為他停下,他無助的蹲在地上,淚流滿面。但也只是一會兒,很快他抹了把臉站起來,朝著一個方向拼盡全力的跑去。
真的是用命在跑。
也許是……電話那頭那人的方向。
姜鈺在夢里旁觀著這一切,有一種感覺,這個男人,似乎不應(yīng)該會有無助這種情緒。男人的這種情緒,讓他也沒來由的心痛。他直覺他不應(yīng)該往下看了,之后的畫面也許會讓他更加心痛。
姜鈺想結(jié)束上帝視角,只是那個男人卻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他面前,周圍的天色全部變成了陰沉的、黑暗的、帶著血紅的,壓抑而猙獰,他跪在地上,垂著頭,雙手無力的垂著,一言不發(fā),像是死掉了一樣。
姜鈺醒來的時候,怔怔的忘了天花板半晌。
艱難的起身去洗手間時,看見鏡子里的自己,明顯頓了一下,鏡子里的他,雙眼紅得離譜,像是哭過一樣。
他看著看著,自嘲的笑了笑,最后握緊了拳頭。
姜母是被一陣巨響給吵醒的,她連忙起身去看,然后就看見洗手間的鏡子,碎成一塊塊的,姜鈺手在滴血。
姜母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沒動。
“讓溫湉過來吧,我想跟她見一面。”姜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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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洛初睡得不太好。
她早上五點就起來了,結(jié)果姜軍起的比她還早,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在沙發(fā)上,略微有些拘束。
陳洛初說:“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
“我在家里,也是這個點就醒了�!苯婈P(guān)心的問,“陳小姐,你昨天怎么樣?還好嗎,他會不會找你麻煩�!�
其實這些話,昨天晚上她回來,他就問過了,只是當(dāng)時她沉默的回了房間,陳英芝跟他都沒有打擾她。
“沒事�!彼πφf,“我打算,先安排你去學(xué)車�!�
“行的�!苯娧矍耙涣�。
陳洛初很羨慕他的這種狀態(tài),對于一切未知的東西,都有一股子學(xué)習(xí)勁。
兩個人聊了沒一會兒,陳英芝也下來了,她掃了眼姜軍,說:“今天姜國山要過來�!�
陳洛初點點頭。
當(dāng)天下午,姜國山果然過來了,他嘆著氣說:“洛初,是阿鈺對不起你。溫遠輝的事情,我沒有注意,讓你心里不愉快了。就是離婚的事情,你真的確定好了?”
陳洛初溫和的說:“當(dāng)時如果不是姜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我們根本就不用結(jié)婚不是嗎?”
說起來,又是姜鈺對不起陳洛初,害她初婚就這樣沒了,短暫并且不幸福。
姜國山道:“你找叔叔,是想商量什么?你阿姨也不會虧待了你。”
陳洛初道:“我想做生意,想讓您扶持扶持我,您知道的,做生意光有錢沒用,還需要人脈�!�
姜國山的臉色有些難看,拒絕道:“叔叔不能答應(yīng)你這件事。”
陳洛初淡淡說:“我一直不理解,您在任何方面對我都挺好,唯獨在我想涉及商場和對付陳橫山這兩件事情上,您從來不肯幫我,甚至我嫁進姜家,您也從來不允許我進公司工作,我覺得您很防備我�!�
姜國山很快恢復(fù)平靜,嘆氣道:“叔叔只是覺得你有那個時間,倒不如好好養(yǎng)養(yǎng)身體。賺錢是男人的事,你又何必摻和?”
“叔叔,我生不了孩子,以后未必有男人心甘情愿養(yǎng)我�!彼皂樀陌察o的說著,語氣里面也沒有抱怨,似乎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偏偏就是這種語氣,讓姜國山愧疚了。
姜國山知道,不論是孩子流產(chǎn)再難受孕,還是陳洛初因為姜鈺跳樓,這些姜家就足夠?qū)Σ黄痍惵宄醯牧恕?br />
而現(xiàn)在,更加對不起她,姜鈺背叛她愛上別人不說,婚前對溫湉掏心掏肺也不說,就連結(jié)婚后,也讓她失望了,以前讓她失望的只有姜鈺,現(xiàn)在連他們這些長輩,同樣讓她失望。
可她懂事,從來沒有說過他們一句不是。
就是她太懂事了,所以一輩子吃虧。
“叔叔,我沒有什么念想,您知道的,我學(xué)的專業(yè)本來適合進姜家,可是我也知道您擔(dān)心我沒有能力不肯讓我進,所以我想靠創(chuàng)業(yè)實現(xiàn)我的價值,希望您能誠懇幫我一把。不然,我也不知道我這輩子還有什么意義�!彼\懇道。
姜國山今天不知道嘆了多少氣。
陳洛初想靠著姜家的人脈創(chuàng)業(yè)這事,她不知道提過多少回了,他都拒絕了,最近一次拒絕是在半年前。姜國山一直害怕,陳洛初聽到一些不該聽到的風(fēng)聲,所以他從來不讓她跟姜家企業(yè)那些人走的太近。
可是今天看著眼前的她,他有點心軟了。姜家已經(jīng)是三番兩次對不起她了。
當(dāng)時姜鈺為了溫湉一聲不吭的挨打,陳洛初站在旁邊看著的表情,他就覺得帶著說不出來的心疼。
陳洛初是不可能知道當(dāng)年的事情的,更何況哪怕是知道的那些人,也只是猜測,沒有確鑿的證據(jù),她沒有聽到風(fēng)聲的途徑。
再者,她小打小鬧做點生意,能掀起什么風(fēng)浪?
陳洛初這種安安靜靜,遇事愿意自己吃虧的性子,又能耍什么心機?
姜國山想,他到底是心軟了,所以才會替她想這些理由�?伤牡拇_確是一個好孩子。
“你要是真想,那叔叔就幫你一把吧�!彼讌f(xié)道,到時候他找人盯著就是了。
陳洛初這才揚起笑意,真誠的道:“謝謝叔叔。”
姜國山要走了,走的時候,又忍不住說了一句:“你跟阿鈺啊,真是可惜了,有緣無份。”
陳洛初微微垂著頭,并不言語。
等到姜國山走了之后,她才抬起頭來,臉上半分笑意也沒有,冷冷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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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湉被姜母去醫(yī)院探望姜鈺的時候,正在照顧父親。
只不過聽到這條消息,她還是選擇去看姜鈺。
溫湉去之前還特地打扮了一番,她打算誠懇跟姜鈺道個歉,因為她心里知道,陳洛初跟姜鈺不可能了,她在這時候,不能跟姜鈺犟,得順著他,讓他知道只有她,才是愿意對他好的那個。
她到醫(yī)院的時候,姜鈺正在掛鹽水,整個人顯得很憔悴。
“姜鈺�!彼行⿹�(dān)心的說。
男人聞聲睜眼看了看她,她伸手想探探他的額頭,卻被他給躲開了。
“上一次你喝醉了,我懶得跟你計較,異性之間保持距離比較好�!彼燥@疏離的說。
溫湉服軟說:“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姜鈺閉上眼睛,“桌子上有一張支票。”
溫湉余光一掃,桌面上確實放著一張支票,但是這讓她的臉色變了變,說:“姜鈺,你什么意思?”
“本來你說的分手,我甚至沒必要給你錢,只不過,為了方便,拿了錢,你以后別來打擾我。”姜鈺冷淡的說。
溫湉有些難以置信的說:“姜鈺,你這是想用錢買斷我們的感情嗎?”
姜鈺懶得搭理她。
“是,分手是我說的不錯,但是姜鈺,我那個時候,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我覺得你肯定不會屬于我,我們差距太大了,我出國也是想提高自己,以后想更加配得上你。更何況,我跟你說分手的時候,你并沒有找到我,來哄哄我。“溫湉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聲音也充滿了酸楚,”我很好哄的,你當(dāng)時真的哄哄我就好了�!�
姜鈺說:”拿了支票走吧。“
溫湉也有些生氣,眼眶濕潤,說:”姜鈺,你未免也太不念舊情了�!�
姜鈺又是一副懶得理她的模樣。
溫湉咬著唇,沒想到今天來,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她心灰意冷,再也不愿意多留,轉(zhuǎn)身走了。
……
姜軍來這邊,有些水土不服,拉肚子了。
但他死活不肯跟陳洛初去醫(yī)院,怕花錢,可是他又聽話,最后還是被陳洛初給拉走了。
陳洛初怕撞見姜鈺,來的悄無聲息,結(jié)果撞到紅著眼睛的溫湉。
她也看見她了,偏過頭,想當(dāng)作沒看見她,要走。
陳洛初卻開口喊住她,道:“溫同學(xué)�!�
溫湉不得不停住腳步,回頭看她。
陳洛初從包里抽出一張紙巾,朝她走過去,遞給她:“別紅著眼睛出去,所有人都看著你。”
她的語氣里面,充滿了關(guān)心。
溫湉卻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脊背,看著她說:“陳老師,你別裝了,你用不著這么虛偽,你是什么樣的人,我心里清楚。他們不知道你的真面目,我知道�!�
陳洛初淡淡說:“溫同學(xué),再怎么樣,你之前是我的學(xué)生,我關(guān)心你而已。“
“我爸的事情,是你做的,你太狠了,你廢了他一條腿。”溫湉臉色慘白,說,“陳洛初,惡人會有惡報的�!�
陳洛初看了她好一會兒,突然朝她彎了下嘴角,很淡,顯得有些意味不明:“這事與我無關(guān)�!�
溫湉說:“當(dāng)時我出國留學(xué),這件事情,突然有一天在寢室里傳出來,我才去爭取才有我的名額的,本來我根本就不知道這事,前幾天跟其他老師聊天,他說當(dāng)時名額分明定下來了,因為覺得我家庭條件不行,已經(jīng)把我給刷了。當(dāng)時我也問過你,但是前邊那個知道的同學(xué),也是你故意提的吧?你就是想要我去爭取,雖然你沒有直接勸我走,但是你在暗里已經(jīng)這么做了�!�
陳洛初語氣越發(fā)淡了:“我只是跟你室友撞上,順便跟她聊了幾句�!�
“不,陳老師,都是你設(shè)計好的,后來這么巧你跟姜鈺的照片就爆出來了,你設(shè)計好趕走我然后嫁給姜鈺�!�
陳洛初終于抬眼看著她,“我要是設(shè)計嫁給姜鈺,現(xiàn)在為什么又要離婚?你要真這么覺得,你可以去跟姜鈺說。”
溫湉答不上來,看見她那副淡然從容模樣,只是不想待在她面前了,飛快的跑了。
陳洛初看著她的背影。
而姜軍卻在糾結(jié)剛才陳洛初的話。
她說的是這次與我無關(guān),還是這事與我無關(guān)?
說次還是事這兩個字的時候,她的聲音明顯輕了點,讓人不好分辨。
如果是這次,那其他時候呢,跟她有關(guān)嗎?
陳小姐,肯定不是個壞人。
姜軍想不明白,蹙著眉說:“剛才那個女人是誰?”
陳洛初笑了笑,風(fēng)輕云淡的說:“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
134
姜軍一臉疑惑的看著陳洛初:“既然是無關(guān)緊要的人,為什么又要喊住她?”
陳洛初耐心的說:“姜軍,不要再提她的事情了。”
“你討厭她嗎?”
“并不�!标惵宄跽f,“她出現(xiàn)在我的人生里,并沒有任何意義,我沒必要花時間去討厭她。”
姜軍說:“她對你,很有敵意�!�
陳洛初莞爾:“大城市里,遍地壞人,她算不上什么�!�
姜軍似懂非懂。
他學(xué)車的事情,陳洛初也是找的一個老朋友幫忙,對方客客氣氣的喊了她一句洛初姐,視線又在姜軍身上停留了很久,意味不明的說:“洛初姐,你身邊的男人都挺聽話。顧澤元他們也是�!�
陳洛初說:“你別忘了還有姜鈺�!�
“姜鈺在這么大的時候,不也很聽話么?”蔣豪說。
陳洛初淺笑著,并沒有言語,良久后才開口道:“他那是一開始戀愛,哄我高興罷了,不過是本能的求偶行為�!�
蔣豪搖搖頭,道:“姜鈺在群里發(fā)想結(jié)婚了時,我沒有出來水群。我在想,想結(jié)婚了四個字是發(fā)給誰看的呢,誰又在群里,又在暗示誰?溫湉不在群里,他發(fā)了溫湉能看見?”
陳洛初道:“你想說什么?”
“洛初姐,你在群里啊,這四個字,我總覺得,是發(fā)給你看的�!笔Y豪語氣復(fù)雜的說。
陳洛初垂下眼皮,卻沒有回答這話,就說:“姜軍就拜托你照顧了�!�
蔣豪說:“當(dāng)年你跳樓之后,我第一發(fā)應(yīng)是你們能和好,但你們都消失了半年,這半年里你們也都沒有半點消息,后來再也沒有見過你們同框�!�
陳洛初依舊沒說話,但是當(dāng)天,像是突然被提醒了一樣,往國外某個經(jīng)常轉(zhuǎn)賬的賬戶里,轉(zhuǎn)了一大筆錢。
很快她就收到了回復(fù),那邊說:“錢收到了,陳小姐�!�
陳洛初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之問了一句:“還好嗎?”
“情況良好,陳小姐�!�
陳洛初就干脆利落的把電話給掛了,她一個人坐在花壇里,從包的側(cè)面,打開拉鏈,翻出煙盒。
她細細的想著之前的事,好的壞的,越想臉色越淡,一直到她聽見一個喊她的聲音:“陳洛初�!�
陳洛初聞聲望去,看見了徐斯言,他正一臉復(fù)雜的看著她夾在兩指間的香煙。
她從來都不像一個會抽煙的人。
還是烈煙,跟寡淡的她并不相配。
“你什么時候?qū)W會抽煙了?”徐斯言蹙眉問道。
陳洛初沉默片刻,道:“心煩的時候抽一抽�!�
“因為姜鈺對不對?你還在因為他黯然神傷,你這樣不行,洛初,你不能因為他,就傷害自己的身體。離婚就是了,日子慢慢來�!毙焖寡栽谒媲岸紫聛�,心疼的說,“別抽煙了,好不好?”
陳洛初淡笑著:“徐斯言,你給我的傷害,并不比姜鈺少�!�
徐斯言聽到這句話的反應(yīng),是又心酸又歡喜,起碼說明,她之前是真的特別特別喜歡他。
這句話勾得他又想將她據(jù)為己有了。
“我之后,不會再像之前一樣優(yōu)柔寡斷了。”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臉側(cè),說,“我會讓你看見我的決心�!�
陳洛初只是淡淡:“我說過了,我已經(jīng)不喜歡你了。“
徐斯言舉起她那只被自己握住的手,說:“洛初,你沒有掙開我。“
下一刻她就把手給收了回去,“這不就掙開了?“
徐斯言忍不住笑了一下。
陳洛初聲音淡了些,道:“徐斯言,我已經(jīng)沒有心思再戀愛了�!�
這句話在徐斯言聽來,她就是在姜鈺身上受到了太多傷害,才會這樣排斥愛情的。但是沒關(guān)系,他會讓她重新找回對愛情的信心。
徐斯言從來沒有主動去追求過女人,但是這一回,算得上是真的認真,并且開始的也很突然,當(dāng)天晚上,陳洛初就收到了一束漂亮的玫瑰。
陳英芝當(dāng)時眼神都變了,挺欣喜的,打聽道:“身邊有追求者了?”
陳洛初沒說話。
“我就說你長得這么好看,性格又好,身邊怎么可能沒有追求的人。反正姑姑只要你開心就行,身份地位什么的,都不是問題。經(jīng)過姜鈺之后,我反而覺得普通人家也好�!标愑⒅フf,“哪家小伙子?”
陳洛初說:“姑姑,您別打聽了�!�
“行,你自己先處著。”陳英芝皺眉道,“不過姜鈺那邊不肯去離婚怎么辦?這幾天都在醫(yī)院里待著。就不明白了,他既然娶了你就把你一個人丟在國內(nèi),這會兒又有什么可裝舍不得的�!�
陳洛初只淡淡說:“你放心,他會同意的�!�
陳英芝有些猶猶豫豫的開口,道:“跟姜軍那小伙子相處下來,我甚至覺得他都挺不錯,對人真誠,責(zé)任心強,靠譜。”
“姑姑,人家還是個孩子�!标惵宄鯚o言以對。
“我看發(fā)育的也挺好,個子高力氣也大。”陳英芝自言自語道。
陳洛初最后把花養(yǎng)在了臥室的花瓶里,徐斯言在她睡前跟她打了個電話,兩個人聊了很久,一些有的沒的,大多數(shù)是曾經(jīng)。
過去顯然那樣美好,學(xué)生時代,最讓人感慨。
徐斯言不動神色的問了一句:“你為什么跟姜鈺在一起?”
陳洛初沉默著,最后坦然道:“他像你。”
隔著電話,她聽見徐斯言低低笑了兩聲,帶著一種自得和愉悅:“我就知道,所以洛初,你跟他的感情最初來源于我,你又怎么可能徹底的放下我?”
陳洛初淡淡說:“原來你也這么不要臉。”
徐斯言無奈道:“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會這樣,但是面對你的時候,就說莫名其妙變得幼稚了。好早之前就是了,你跟班上男孩子說話,我就能氣的故意不理你,把你當(dāng)空氣,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酸人家了�!�
兩個人一聊就是半夜。
陳洛初掛斷電話的時候,才看見有一個眼熟的號碼打了進來,好多未接來電,因為她剛剛在通話,沒法接。
她接起來時,姜鈺的聲音就傳了進來:“這么晚,你在跟誰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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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洛初疏離的說:“沒誰。”
姜鈺說:“徐斯言么?”
陳洛初看了眼日歷,說:“下個周四去民政局怎么樣�!�
姜鈺沙啞著聲音說:“我不會離的,老婆,我們當(dāng)面談,好不好?我好不容易說服我自己結(jié)這個婚,我不想再折騰了�!�
陳洛初只說:“有空聯(lián)系�!�
她掛了電話。
陳洛初在房間里無聲的坐了好久,第二天就去跟姜國山商量成立公司的事情。
后者眼神復(fù)雜道:“洛初,你就這么急嗎?”
她笑著解釋道:“太無聊了,我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阿鈺他……不太想離婚。“姜國山說,“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
“叔叔,我已經(jīng)沒有那個精力了,跟姜鈺一起,真的很累�!瓣惵宄跽f。
姜國山嘆口氣,道:“我盡快給你解決�!�
陳洛初道了謝,離開的時候,徐斯言的車停在門口。
她的臉色稍微變了一下,不過還算坦然的上了他的車,坦然到就算有人發(fā)現(xiàn)她和徐斯言在一塊,人家也不會覺得他倆有什么。
只是上了車,她就蹙眉說:“這是你姨父的公司,你不怕被人看見說不清?”
徐斯言臉色沒有半點起伏,道:“我追求你的事情,早晚有一天大家都會知道�!�
陳洛初淡淡的看著他,并不言語。
徐斯言看了她一會兒,妥協(xié)道:“哪怕撞見,也能說是因為其他事情,沒人會懷疑我們。“
陳洛初收回視線,聲音幾不可聞:“徐斯言,你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的�!�
“我不覺得這叫浪費�!毙焖寡缘溃暗昧�,我?guī)闳コ燥垺!?br />
陳洛初卻道:“帶我去喝酒吧�!�
這個提議,徐斯言并不贊同,只不過到底是沒有勸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喝酒確實是一個好主意。
但是他沒有想到,陳洛初會直接會按瓶喝,三瓶啤酒下去,他就忍不住阻止道:“洛初,夠了,不能再喝了。”
陳洛初含笑說:“我的酒量很好。”
徐斯言勸不住她,只能在一旁陪著她,到最后她走路還算穩(wěn)妥,但是他還是伸手扶住了她,一開始只是為了扶她才摟著她的腰肢,到后來,他失態(tài)了,幾乎算是抱著她。
陳洛初側(cè)目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跟上次被他牽住手一樣,同樣沒有說不。
這讓徐斯言心底有幾分愉悅。
她喊熱,脫了外套,跟徐斯言路過一家酒吧時,里面的人朝陳洛初吹了聲口哨,小聲的說她:“浪女�!�
陳洛初聽了,卻彎著嘴角笑。
徐斯言看得心疼,冷著臉上去揪住男人的衣領(lǐng),給了男人兩拳。
當(dāng)然,他自己也沒有討到便宜,反而是碰上了鐵板,男人也回敬了他兩拳。
陳洛初似乎才清醒了一點,她伸手去把徐斯言拉回來,卻一陣頭暈?zāi)垦#乖诹怂麘牙铩?br />
徐斯言順勢緊緊的抱住她,對男人說:“她比誰都好,你以為是那些不正經(jīng)的女人?你再說一句,我要你的命�!�
他很少說話這樣直接,大部分時候含蓄有禮,這樣直接的作風(fēng),原本是姜鈺才對。
男人本來還想說說話,旁邊的人跟他說了一句什么,男人愣了愣,道:“原來你們是夫妻啊,不好意思了,算我的�!�
果然是把徐斯言當(dāng)姜鈺了。
陳洛初一邊想著,下一陣卻被徐斯言抱進了車子里。
她伸手抽了一張紙給他,替他擦拭嘴角的傷口,有些破皮了。她小心翼翼又認真,在醉酒的眩暈中,盡力抬起頭來照顧他,這讓徐斯言動容,他微微俯身朝她湊過去,溫?zé)岬谋窍⒋蛟谒樕稀?br />
只要再湊近一點點,兩人就親上了。
陳洛初的手有些僵硬的懸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