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沈聞溪笑了笑,輕松地說。
第24章
反正前后(1)
宋琦見沈聞溪遲遲不回來變得些焦躁不安,方才聽人說山下有魔窟出沒的痕跡,去探查的弟子才走不久,白云山就漫起成片的大霧。
他們居高臨下,只看見這濃霧來勢洶洶,水鏡里的學徒們很快就被吞沒。洛傾雯和容月對視一眼,呆在原地沒有動彈。
云層之上,文一柏悠閑地躺在銀狼背上,見沈聞溪不出所料的暈過去,便知道她的第一重封印已經逐漸開解。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這小妮子年紀輕輕就被強行封印記憶,但此人對魔主似乎很重要,多年來也一直在尋找解決辦法。
“莊周夢蝶,孰真孰假啊�!�
他搖搖頭,腦袋靠在一只手臂上休息,心里合計著自己剛做出來的飯菜還趕不趕得上熱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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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聞溪覺察到自己仙力攢動,大約是近日來漲得太快才導致根基不穩(wěn),她想了想,便自動請纓下凡去了。
離她上次來凡間已經過去百年,李諫的后代不爭氣,如今已經覆滅了。一打聽才知道新帝剛剛登基數年,是國師掌權。
連百姓都知道那高臺上坐著的是個空殼,想必國師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她正想著,路邊就此起彼伏響起幾聲呵斥,要人們繞道。盡頭出現的紫金轎攆不過露了半角,四周的百姓竟然爭先恐后的跪倒在地。
她被邊上的婦人一把拽下來,聽見她小聲說:“別看,那是國師的轎子�!�
其余人都眼觀鼻鼻觀心的跪著,沈聞溪在那頂轎子經過時飛快的抬眼看去,只瞧見被風吹起一角的簾子里坐著的隱隱是個單手支著頭的青年男人。
須臾間她便收回視線,沒注意到那人忽然挑起簾子望過來。
“長青,你怎么了?”
司馬冶也好奇的向外張望,卻只看見一片黑壓壓的人頭。
沒人注意到坊間流傳的傀儡皇帝也坐在這一方小轎子里慢悠悠地前行,他從小就很少出宮露面,直到長青一路帶著他坐上皇位,兩人才能真正意義上的隨心所欲。
“沒什么,也許是看錯了�!�
長青笑了笑,收回視線道。
沈聞溪等那馬車走遠了,才和那婦人攀談起來。
“我才來這里不久,有些事不清楚,勞煩嬸嬸告知一二,”她笑笑,手里拿了幾塊碎銀,“那位國師是誰?”
“其實我們不知曉他姓什么,也不知道他從哪兒來的,只聽人叫他長青。”
大嬸收下銀子笑的合不攏嘴,沈聞溪卻渾然一震,腦子驟然亂了。
司命簿記載人間命運,斷然是不會出錯的,也許只是同名罷了�?伤廊挥行┎皇芸刂频南肫鹄铋L青溫文爾雅的臉來,直到大嬸唏噓似地說道:“國師年紀輕輕風神俊朗,可惜早年間毀了容,終日都遮著左臉呢�!�
沈聞溪點點頭,向大嬸道了謝,便尋了一家客棧坐下了。
聽聞那國師深居簡出,想必是難以再見了,雖然她倒想看看這位與那人擁有共同名字的青年到底是如何模樣。
她來凡間只是為了調息過多的仙力,若是摻雜進凡塵因果,司命又要去向天帝告狀了。
“姑娘,天字房最后一間已經被定走了,您看看甲等地字房行不行?”
掌柜訕笑著將銀票推回來幾張,不好意思地說道。
“也行,這些你就收著吧,我得長住�!�
沈聞溪話音剛落,卻聽見身邊驟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道:“把我的房間給這位姑娘住吧�!�
“裴公子�!�
掌柜眼睛一亮,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
她回頭看過去,正對上一雙吊梢的丹鳳眼里。他正彎彎嘴角露出點柔和的笑意來,眉眼柔和,左眼下卻有一雙朱砂淚痣,襯得人多了幾分妖冶。
沈聞溪頷首,跟在領路的掌柜后邊上樓了。
“姑娘,您今日運氣好,裴公子是咱們主人家,房間都是最好的,定期都有人清掃。”
“他姓裴?”
“是啊,裴公子是江南人,與姑娘您是同鄉(xiāng)呢�!�
她記起那張與李長青六分像的臉,心想真是見鬼,好不容易下凡一趟,竟然就離不開李長青這人了。也許真的是因果報應呢?
沈聞溪嘆了口氣。
“長青,你身子不好,就別老是出宮去了�!�
司馬冶從伏案里抬起頭,看見長青又是一身風塵的進殿,嘮叨著說。
“出去辦點事,”他將外袍遞給宮人,走到他案桌邊看了眼,“錦州城的疫病來得突然,你打算怎么辦?”
“前不久大旱死了許多人,我便已經吩咐孟裕去賑災時帶好防疫藥物,沒想到還是如此兇猛�!�
司馬冶嘆了口氣,愁眉苦臉道:“只能召集太醫(yī)院帶隊,再向民間廣招醫(yī)師共同治疫,屆時論功行賞,朕許諾他們可免傜役與一年稅務�!�
長青點點頭,他就伸手叫來樂福擬旨。
“傳令給林海,讓他去兵部調五百精兵保護醫(yī)師,到了錦州城與孟裕匯合就是——我親自去�!�
長青等他都吩咐好了,兀自開口道。
司馬冶猛的站起來,不悅道:“不許。”
“我一直在尋找我的宿命,”他招招手讓樂福下去,頗為悵然的伸手觸碰自己的銀面,“你放心,我不過是覺得此次在錦城,或許能尋到我誕生的意義�!�
司馬冶面容嚴肅,卻忍不住回想起頭一次見到他的樣子。
彼時他尚且六歲,因為不受寵院中冷清,便是長青一手將他拎進屋,問他想不想坐上高臺。
二十年來他從幼童變成帝王,卻依然覺得他遙不可及。
“因為那枚玉佩?”
司馬冶嘆了口氣。
長青總愛在中秋夜看著半枚玉佩發(fā)愣,他說他左眼下的紅痣是厄運的詛咒,懲罰他先前的懦弱和逃避。
“是,我是執(zhí)念所生之物,所以我會來到你身邊陪伴你。”
他笑起來,像二十年前那樣摸摸司馬冶的頭:“我不會以國師的身份露面,可要幫我瞞好了�!�
“知道了,你在不在宮里奏折也都是我批,外面都流傳我是空殼子——我倒也想做這甩手掌柜。”
司馬冶坐回案臺,憤憤道。
第25章
反正前后(2)
“錦州城此番疫病兇猛異常,如今都城內大大小小的大夫都去報了名,想也知道是一場惡戰(zhàn)�!�
掌柜嘆息一聲,從抽屜下面打開暗格,伸手往里面拎出來兩箱銀子,吩咐小二道:“拿去給官爺,算是咱們天下客棧的心意�!�
沈聞溪從樓上下來正好瞧見,心里驚訝,問道:“你這么捐了,裴公子沒意見?”
“主子心善,每月都要捐的,再說這事從權急,那可是人命關天的事�!�
他先是笑著搓搓手,隨即將暗格重新鎖好,才抬頭詢問她還有什么事。
“我要出趟遠門�!�
沈聞溪一邊說著,對這位姓裴的有了幾分興趣。
錦州城遭了大災,現在怨氣沖天,若是無人處理便會影響錦州氣脈,她得了天帝傳下來的吩咐,無論如何都要去一趟。
“姑娘放心去吧,房間且給您留著�!�
掌柜猜到她也要去錦州,貼心的囑咐了聲注意安全。
沈聞溪想了想,出客棧尋了個角落,兩指并攏放在唇下默念幾句,便往墻上劃開一道門來。
她閃身進去,頃刻便到了錦州城內。
錦州地處偏遠,往東了就是西北大漠,與最近的越城隔了吾山關,一朝事發(fā),連最快的救援都得等四日有余。
都城派來的官兵在錦州醫(yī)館和城外設了防衛(wèi),只有患者和大夫才能進來,沈聞溪只能施了蔽目術溜進醫(yī)館,瞬間感到一陣陰寒的涼意,接著便看見地上橫豎躺著的都是人。
那些人已然面目全非,此起彼伏的咳嗽和嘔吐聲伴隨著酸味填滿了大堂。
坐診大夫大多都是老人,年輕些的則拿著藥四處奔走,手里的藥幾乎沒斷過。
穿過后門,庭院里擺著一摞一摞草席裹著的尸體,地面上挖了大坑,里邊露出焚燒過的黑焦樣。
沈聞溪看了眼坑里黑的看不見底的怨氣,雙手迅速結了幾個印,勸慰道:“生死由命,諸家百子還是莫要留下了,盡快投胎去吧�!�
仙力自指間潺潺而出,溫潤又不由分說的打入那團黑霧中,竟然顯現出了層層疊疊掙扎著要往外爬的魂魄們。
她衣角被什么東西拽了兩下,沈聞溪低頭去看,是個半大的幼童。
“姐姐,你是神仙對不對?”
這孩子五官模糊不清,想必死的時候怨氣不重,只是有放不下的執(zhí)念。
“我娘說神仙無所不能,能不能救救我娘?”
它身形在仙力影響下淡了許多,大約是知道自己要消散了,急迫地指向大堂:“求求您。”
沈聞溪盯著它看了半晌,還是點了點頭。
那一瞬她的食指上便纏了條半透明的靈線,另一頭系在不遠處正暈著的婦女手上。
這便是因果。
她站在原地看了許久,等到那團黑霧漸漸消散而去,那些魂魄死前的掙扎和不甘也隨之消失,這才落了清凈,轉頭回到大堂里去了。
那婦女已經形如枯槁,此時暈過去都沒人察覺,想來先前也沒怎么想麻煩別人。沈聞溪蹲下身,覆上她的手腕號脈,順勢將極其微弱的一點靈力通過她周身游走,再將病氣都引出去。
她右手拿著一根靈草,隨著婦女體內的靈力被引進,迅速干枯成了粉末。
“姑娘?”
那婦人須臾間便醒過來,看自己身邊蹲著個陌生的少女,怔愣地開口。
“我受人之托救你一命,”沈聞溪起身,頓了頓又說,“你有個好孩子�!�
婦人霎時反應過來,連道謝都忘了。她緊緊咬著牙,眼眶卻逐漸變的通紅,直到豆大的淚珠開始往外掉,嗚咽聲才被人發(fā)覺。
“大娘,您哪里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