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在吃東西的時候,陳子兼也顯得有些失神,不知道是不是連續(xù)幾天都沒睡好的緣故,他不僅沒精神,也表現(xiàn)得情緒不好,一直沉默。
晚上宋昱還有一節(jié)不能缺席的課,他只能提前走,留江佟帶著陳子兼逛逛學校。
他們?nèi)齻人一起走到宋昱上課的教學樓,這時鈴聲響了,但宋昱還表現(xiàn)得不是很想離開。他牽著江佟的手,把他拉到一邊,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晚上我下課的時候要是你們還沒走,我就過來,要是他走了,我也來看看你�!�
“好吧�!苯∮行┎惶靼姿侮磐蝗贿@樣的原因,但同意了。
陳子兼一個人站在花壇邊等他們說好話,而且很懂事地背對著他們。
宋昱走了,江佟遠遠看到陳子兼的身影。他兩只手都放在衣服的口袋里,不知怎么在走神,即使身邊有人經(jīng)過,他也只是很慢地挪開一些,最后走到路的邊緣,變得有些無所適從。
回想這一個晚上,或許同時跟江佟和宋昱在一起,會讓陳子兼有些尷尬。江佟后知后覺感到愧疚,走向陳子兼的腳步快了一些。
陳子兼聽見有人靠近,便回過頭。
“我?guī)闳ノ覀儗W校逛逛,就在對面。其實我們學校還挺大的,有很多景點,有時候外面的人也會專門來玩�!�
“我知道,”陳子兼說,“聽說你們學校有一片湖,我們?nèi)ツ抢镒粫䞍壕涂梢粤�。�?br />
陳子兼是不想太麻煩江佟,江佟能看出來,所以笑著揮揮手,“時間還早呢,等會兒去吧,我再帶你去別的地方看看�!�
往外走的時候正好路過一家賣冰淇淋的小店,這里的冰淇淋很好吃,江佟特別喜歡,就停下來打算去買兩個,給陳子兼也嘗嘗。
“但是這個天氣吃冰淇淋,你不會感冒嗎?”陳子兼勸他買最小號的。
他們一人手里一個冰淇淋,沿著路邊走。
秋天,樹葉都變黃了,不少落在地上,走起來腳下沙沙作響。
時不時有學生騎著自行車穿行,前面的小簍子里放了好多課本。
穿過馬路進入另一個學校,風景和之前那里差不太多。走到一個雕像下時,有人叫了江佟的名字。
他回頭,發(fā)現(xiàn)是自己的其中一個室友。
“我剛準備回宿舍�!笔矣颜f。
“哦,”江佟和他介紹,“這是我的高中同學,我?guī)麃砉涔��!?br />
陳子兼很高,外形優(yōu)越,是青春期里長相很受歡迎的那一類。
室友大概是沒想到江佟還有一個這樣的朋友,愣了下,才說:“好,那我先走了。”
逛了好幾個小時,江佟身上甚至出了汗。
他們最后才來到湖邊,在一張長椅上坐下。
手里的冰淇淋差不多要吃完了,江佟放在一邊,手心有一些冰冷的濕潤的水。
“這幾天我都沒什么課,你要是還想玩,可以找我和宋昱�!苯≌f。
“其實我在學校里也沒什么朋友的,平常也就和宋昱一起玩�!�
“好�!标愖蛹孀焐线@樣說,實際自己知道,應該不會再找他們。
僅僅只是過了一個假期,加上一點點的上課時間,兩個人就好像有些陌生。
不過江佟也不是一個很多話的人,反而享受安靜的時間,所以并沒有太察覺到。
“我是過來見一個很久沒見的親人�!标愖蛹嬲f。
他語調(diào)很沉,江佟從這句簡單的話里,感受到很多復雜的情緒。因為不太了解,他有些茫然,不知道應不應該繼續(xù)問下去,只好說:“聽宋昱說你來找人,但他也沒仔細和我說�!�
“你們對這邊熟悉一點,所以我提前問了一下宋昱,他幫我查了查,”陳子兼垂了下頭,“麻煩你們了�!�
江佟否認:“這算什么麻煩,我們不是朋友嗎?”
清冷干凈的月光下,陳子兼偏過頭,注視著他。
“是朋友�!�
他們在湖邊坐到宋昱下課。宋昱給江佟打電話,江佟接起來的時候,臉上有自己也不知道的輕松笑容。
和熟悉的人在一起才會有這樣的狀態(tài)吧。
陳子兼知道,自己又打擾他們了。
送陳子兼回酒店之后,江佟和宋昱走路回學校。
江佟說起陳子兼的話,為了尊重他的隱私,他沒有任何關于他沒提到的這個親人的猜測,反而是宋昱說:“也許是他媽媽�!�
“他家庭挺復雜的,一般來說……”宋昱停了停,“陳子兼他以前那么惹事兒,可能就是因為家里沒有人管他吧。”
江佟頓住腳步,有些嚴肅地告訴宋昱:“他是我們的朋友。而且陳子兼和那些人不一樣,你不知道嗎?”
宋昱無所謂地聳聳肩膀。
后來陳子兼離開也沒有告訴他們,只是分別給兩個人都發(fā)了短信。
江佟還和他說下次再來,陳子兼說了好,可是再也沒有來過。
江佟有戀人,有同學、家人,有自己的社交圈。他和陳子兼一北一南,很少有在同一個地方的重疊的時間。
他們就這樣不再聯(lián)系。
“這片湖前幾年翻修過一次,我們剛上大學的時候,好多椅子都是壞的,但是來這里的小情侶太多,大家還是照坐不誤�!�
一個同門指了指不遠處的湖泊。
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心照不宣地笑了。
江佟遠遠地望著湖水,想到那年和陳子兼一起坐在湖邊。
到現(xiàn)在他也不知道陳子兼到底是去找誰,但是如果當時他再敏感一些,就能感覺到陳子兼的不對。
他或許也有很需要幫助的時候,每個人都會有。江佟現(xiàn)在回想,只覺得那天在湖邊的身影格外孤獨。
作為一個朋友,他也不算稱職。
江佟只在這邊停留一個晚上,第二天又要飛回臨山。他是胸外的醫(yī)生,組里人少,很需要幫忙。
航班時間是午后,江佟晚上就已經(jīng)收拾好了東西。周梓陽來送他去機場,臨走的時候,江佟才發(fā)現(xiàn)自己掛在包上的掛件不見了。
是那個和陳子兼一起在教堂門口的小店買的掛件。
昨天因為逛過了校園,去過的地方很多,江佟先在酒店里找了一陣。
浴室沒有,客廳沒有,房間里也沒有。
江佟就差把床單也拆下來。
“在找什么?”周梓陽看了眼表,江佟最多再耽誤半個小時,再晚可能就要延誤了。
“我的掛件,你看到了嗎?”江佟跪在床上,半邊被子裹在他身上。
“是一個背著斜挎包的小鹿�!�
他這么說,周梓陽就有了點印象。
“那個啊�!彼白咴诮∩砗髸r見過,還摸了一下,說這個挺可愛的。
“我大概記得,我?guī)湍阏野��!?br />
兩個人快把酒店房間都翻過來,還是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鑰匙扣的影子。
江佟有點懵了,他不想弄丟那只小鹿,但周梓陽提醒他:“再不走真的要延誤了�!�
“可能是在外面丟的,很難找吧�!�
他說的是實話,江佟自己也知道。
“我們先走吧,下去告訴前臺,要是他們打掃房間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再聯(lián)系我們,實在找不到的話只能算了�!�
江佟站在原地,手里還拿著一只枕頭,顯得很呆。
他跟著周梓陽離開了酒店,在坐上車看酒店遠離的時候,才真的意識到,他可能弄丟了那只掛件。
就算是真的很喜歡的東西,江佟也很少在失去之后感到這么難受。
江佟在這一刻意識到,他難受的根源不是因為很喜歡掛件,而是因為那個掛件是他和陳子兼一起買的。
有一種說法是,當你弄丟和一個人有關的東西,說明你們之間的緣分也到頭了。
江佟想到這句話,有些失神。
去機場的路很遠,他靠在后座,完全沒有在意路過的風景。
那只掛件是怎么弄丟的,江佟沒有一點頭緒,唯一知道的是,那種神秘的說法可能是真的,因為他大概很難再見到陳子兼,所以和他有關的東西也不必再擁有。
他們之間最后的聯(lián)系好像也被切斷了,江佟的腦海里出現(xiàn)陳子兼的臉,和他永遠淡漠,但卻始終看向江佟的目光。
明明是他自己的選擇,為什么會有后悔和不舍的情緒呢?
江佟遲緩地感受到類似失戀的痛楚,僅僅是因為丟掉了一只掛件。
機場的廣播聲機械而冰冷,江佟把行李托運好,拿著登機牌。
“你去安檢吧,我看你進去就走了�!敝荑麝栒f。
“我知道,不然你先走吧�!苯∫膊磺宄约涸诘仁裁�,但時間還有一會兒。
“不進去嗎?”周梓陽問。
他停頓一下,好像意識到什么,有些驚訝:“不是吧,那個掛件這么重要?你不是說是上次旅游的時候買的嗎?”
“對啊,”江佟抿了抿唇,“就是之前買的,但是很難得,那算一種紀念吧。”
“我?guī)湍銌枎熜謳熃懔�,他們說要是看到了會聯(lián)系的�!敝荑麝栒f。
他看江佟的神色,覺得這個東西大概真的很重要,又想,不然我回去幫他找吧。
就在他們莫名等待的時候,周梓陽的手機響了。
打來電話的是他的一個師兄,昨天也在那群人的隊伍里。
江佟盯著周梓陽的手機,不知道為什么產(chǎn)生一種很奇怪的第六感,覺得這通電話會和那個掛件有關系。
周梓陽走到一邊去接,表情帶著吃驚,看了一眼江佟,又連連點頭和電話那邊說謝謝。
機場里行人來來往往,不時有行李箱滾輪的聲音。周遭一切都很亂,江佟直愣愣地站著,眼里只有周梓陽。
看他終于打完那通電話,江佟走上去,問:“怎么了?”
“你運氣真好,”周梓陽笑,“居然真的被找到了�!�
江佟頓了一瞬,自己也沒想到,喃喃道:“那就好……”
“這個師兄今天早上在學校的失物招領處看到了,剛剛我在群里一說,他又跑去看,發(fā)現(xiàn)真的是,幫你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