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駱希拎著琴譜袋匆匆走向停在噴泉旁的加長轎車,星期一她沒有排課,只有下午放學后的合唱團排練,但每周一全校師生都要參加早會。
司機站在轎車旁替她拉開后車門,她笑著道謝:“嚴伯,謝謝你。”
“應該的,太太�!�
可她腳步停在車門旁,看著后排座的高子默,飛快斂去了春風般的笑容。
“你……不是已經(jīng)坐小林的車先走了嗎?”
高子默翻著書本:“小林他肚子疼,我今天坐你的車�!�
“……那小蔡呢?”高家的司機可不止兩人。
“也肚子疼,可能他們早餐吃了些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吧?”
“那我找別的司機吧,讓嚴伯送你去學校�!�
駱希正想后退,被少年清冷的聲音喚住:“駱老師,周一路上會很塞車,再晚一點,我們都會在早會上遲到哦�!�
最終駱希悻悻坐進車里,高子默帶著寒氣的羽絨服像無暇白雪,隨意堆在兩人中間。
后排座寬敞,駱希肘撐在車窗旁,雙腿交迭,針織魚尾裙裙擺恰到好處地露出一截修長光潔的小腿,黑皮高跟鞋懸在她彎月般的腳上。
前后座的隔斷不知何時已經(jīng)被調成了磨砂霧面,她只能看著窗外后退的街景,可注意力全在車廂里一頁頁紙張翻動的聲音上。
有的頁面高子默會快速翻過,有的頁面他會停留得久一些,用拇指在紙張紋路上摩挲,似是揉著新鮮嬌嫩的花瓣,或者其他什么。
駱希呵了口氣,水霧淡淡爬上了玻璃,她按下車內(nèi)通訊器:“嚴伯,等會你在群星城那個路口放我下車就可以了。”
“可是太太,那里離學校還有兩個路口……”
“沒關系�!�
“……好,我知道了�!薄�
翻書的動作停下,高子默垂目一笑:“駱老師,現(xiàn)在才想要和我撇清關系,會不會太遲了�。俊�
喉嚨一哽,駱希解釋道:“不是撇清,只是……平時我們都是分開到的學校,如果被其他同學看到你和我走得太近,對你的影響總歸是不太好。”
“哦?怎么算是走得太近?”
寫滿平假名片假名的書本闔上,無聲無息得如積雪融化。
“同住一間屋子,算太近?”
中指托了下眼鏡,鏡片在早晨日光照耀下反了反光,高子默把書放到一旁。
“同坐一輛車,也算太近?”
左手撐在蓬松羽絨服上,年輕的雪豹一寸寸逼近自己眼中的獵物。
駱希本就靠近車門,被高子默逼得蜷在一角,呼吸急促了些,鼻子里全是男孩身上干凈的味道。
初雪一樣。
“和我雙鋼彈《River
Flows
In
You》的時候,算近嗎?”
修得整齊圓滑的指甲在那節(jié)白嫩小腿上彈奏出一小串音符,駱希深吸了一口氣,瞳孔劇烈震動得快將眼里的星辰抖落。
“子默……太近了……”
駱希仿佛這時候才回過神,想起要阻擋來勢洶洶的大雪。
讓傭人熨得筆挺的西裝制服被她推出深淺皺褶,她擋住少年無論何時都滾燙的胸膛,再用力一點,就要攥住他左胸口處藏在金線刺繡�;障碌男呐K了。
“這樣就算近了是嗎?”
他猛地握緊了那纖細手腕,看駱希皺眉咬唇的忍痛模樣,胸口燙得更厲害了。
一撥一解,高子默松開她手腕上的袖子貝殼紐扣,藏在衣袖里的白肉上攀了幾圈紅痕,是蛇爬過的痕跡。
“痛……子默……”
駱希用另一只手去掰少年嵌得越來越深的手指,可哪能掰得動?反而被高子默抓得更緊,白皙的手腕泛起淡淡的粉,連骨頭都要被他烙出血痕。
高子默抓著她的手腕往上,拉到自己的唇邊,張開唇,一口咬住那圈綁痕。
牙齒廝磨著皮肉,嘴唇含吮著脈搏,他低聲問:“這樣夠近嗎?駱姨�!�
駱希不敢再發(fā)出聲音,喉嚨被魚骨頭卡得生疼,嘴唇起了血色,鼻翼翕動,眼角漸漸泛紅。
“哦,同睡在一張床上,那樣總該夠近了吧?”
濕潤舌尖舔過自己額外種下的痕跡,高子默帶著笑的聲音布滿了荊棘:“媽、媽?”
第三根骨頭
冰藍孔雀魚
“嘿!”
高子默肩膀被拍了拍,他回過頭,見是鄭謙樂。
鄭謙樂搭上高子默的肩:“怎么回事呢你,一大早就垂頭喪氣的?”
被咬出個小牙印的中指藏在蓬松羽絨口袋里,高子默低笑回答:“沒事�!�
兩人走在濕漉的校道上,不時和經(jīng)過身邊熟悉的同學打招呼。
教學樓下的公告欄前圍著幾層人,鄭謙樂也走上前,他人高,站在人群外都能看見貼在公告欄上的海報。
他摸摸下巴:“喔,是今年冬令營的事。”
一個站在前方踮腳的女生回頭,圓眸眨了眨,欣喜喚道:“高子默!”
鄭謙樂挑眉:“李珊,你眼里是不是只能瞧見子默,其他人都看不見了是吧?”
李珊瞪了他一眼,可一對上高子默,少女眼里立刻堆滿期待:“這次有英國和澳洲兩條路線,一冷一熱,你去哪一個�。俊�
拇指輕揉著中指指節(jié)上的牙印,高子默沒有回答李珊的問題,羽絨高領里藏不住的白煙往上飄,時清時朦的鏡片前浮起幾個月前夏令營的最后一夜。
那一晚掛在帝國大廈上方的那瓣彎月紅得令人毛骨悚然,像滿口鮮血的小孩咧嘴笑。
送行晚宴上假裝不舒服的自己,被撩撥了兩個禮拜最終半推半就糊里糊涂幫他口的駱希,那雙易碎白瓷般的手腕被暗紋領帶圈圈繞繞著,肉貼肉的兩人陷在沼澤般濕漉黏膩的床墊里。
呼吸近在咫尺地交纏,他略顯生澀的第一次,女人燙紅眼角淌下熔巖般滾燙的淚,倒墜搖晃的雙圓月,以及白月上染血的桂花花苞。
靈魂被深嵌在逼仄蠕動的泥濘中無法自拔,少年人初嘗禁果后開始不知疲憊的漫長征戰(zhàn),從夜深到天明,從濕得一塌糊涂的床榻,到能看見熒光藍泳池的窗邊。
他的同學們或許正在聊著夏令營結束之后要和家人去毛里求斯還是馬爾代夫,或許在扼腕今天在第五大道沒把哪個包收入囊中。
而他在窗邊,把許多男生都在夢里肖想已久的駱老師壓在窗上,從后面肏弄著她,交融混雜的體液不停噴濺到玻璃上,往下洇落的水滴里包含了太多。
不甘,不滿,不明白。
駱希那一晚求過他許多次。
先是求他不要突破最后一道防線,再求他不要在她身上留下痕跡,后來求他不要入得那么快那么急。
高子默突破她身體和心理一道道防線,直到最后,駱希塌軟著腰,搖著被拍紅的雪臀,漲紅了臉開口求他進來。
他將汗?jié)竦膭⒑M筠�,露出平時隱藏在黑碎劉海和鏡片下的狹長黑眸,深處蟄伏著深海食人鯊。
“駱姨……這么騷的身子我爸可沒辦法滿足你吧?”
已經(jīng)是第三次了,做過不少理論功課的少年開始拉長戰(zhàn)線。
他把魚線拋得極長,魚鉤上叉穿著散發(fā)年輕荷爾蒙氣味的香甜餌料,引得咬住鉤的魚兒胡蹦亂跳。
高子默駕輕就熟地在一片泥濘花田處找到滲蜜的壺口,炙熱的性器一寸寸撐開填滿欲求不滿的皺褶,他掐緊了身前顛簸晃蕩個不停的腰肢,在開始發(fā)狠力之前伏低身子,趴在駱希耳畔說了一句:
“真是辛苦你了,以后我會為他代勞的。”
“高子默!”
沒等到回復的李珊著急地高舉著手,在少年眼前左右揮晃。
見高子默難得發(fā)了愣的鄭謙樂有些驚訝:“你怎么了?沒睡醒似的。”
高子默托了托眼鏡,鏡片掩去他眼里冒出尖兒的情欲:“嗯,昨晚確實沒睡好�!�
“那回教室吧,趁早會之前你還能小睡一會。”
“誒,等等我!”李珊拎緊書包擠開人群,追上腿長的兩人:“高子默,你還沒回答我呢,你要去哪一條線��?”
縱是鄭謙樂心里覺得李珊進來學校這么久了還這么拎不清,他也不會在面上表現(xiàn)出來,還好心地幫李珊追問了一次高子默:“嘿,人家問你話呢,你得答呀�!�
高子默連睨他都懶。
他們這種家庭出來的孩子,從剪斷臍帶的那一刻開始已經(jīng)被安排好了整個人生道路。
幼兒園一條龍直上高中,之后出國留學個幾年,回國后進家族企業(yè),找個互惠互利的聯(lián)姻對象,再生下一個小孩,幫他或她安排好未來一整條路。
現(xiàn)在和他同年級同班的,大部分都是打幼兒園就認識的交情了,而這批人在未來,也是自己廣袤人脈網(wǎng)里的核心骨,是不可或缺的部分。
高子默和鄭謙樂的家庭構成很像,獨子,母親早逝,父親再娶,只是鄭謙樂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個小他十六歲的弟弟,而他的繼母只比他大出三歲。
高子默目前依然是獨子,高書文打下來的帝國,如無意外則會由高子默接管。
前提是父親和駱希將來沒有孩子,畢竟現(xiàn)在科技發(fā)達,盡管高書文有性功能障礙,也不影響隨時再給他添一個弟弟或妹妹。
李珊是高二上學期才轉進來的,暴發(fā)戶的親爹也不知道砸了多少錢用了多少關系才將她塞進來,所以也不怪她現(xiàn)在對學校舉辦的活動還能保持如此熱情高漲。
夏冬令營不過是學校傳統(tǒng)賺錢項目,這幾個國家高子默這些小孩早就去膩了,未來出國留學的學校早已選好安排好,不需要通過各種游學去參觀學校。
鄭謙樂參加活動是為了躲避每個假期要被父親逮進集團里提前熟悉環(huán)境,而高子默破例參加活動則是為了駱希。
即便駱希很受學生歡迎,但夏冬令營這種活動也輪不到她一個音樂老師同行,只是恰好平時帶游學團的一個老師臨出發(fā)前出了些小意外,才臨時找了與她相熟的駱老師出來幫忙。
冬令營去不去?駱希去他就去。
李珊和鄭謙樂還在逗著嘴,嘈雜中高子默聽到了什么,他回過頭,隱約見到那抹湖藍色在影影綽綽中間搖曳,有學生在和她聊著天。
駱老師,駱老師,喊得真好聽。
她領口的絲巾好似條冰藍孔雀魚,綻開它北極冰川般的魚尾巴,在冰冷海草間來回游動穿梭。
小魚兒身上的魚鱗半透,有樹葉縫隙的光窸窸窣窣從中間穿過,可以瞧見里頭纖細易斷的魚骨頭,和噗通噗通跳動的紅色小心臟。
被魚咬過的中指這時酥酥麻麻發(fā)癢了起來,仿佛傷口潰爛,流出腐爛漿果般的血,又腥又甜。
和一年前被突如其來的刀割得血肉模糊的心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