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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言逸點了頭。

    事情差不多交代完,白楚年又勸了會長和錦叔幾句,這才從辦公室里退了出去。剛走就聽見辦公室里錦叔好像站了起來,雙手撐住辦公桌沿問會長:“怎么,還要熬?”

    “等我看完報告吧�!�

    “讓秘書看,看完把重點報給你,這活兒本來就不應(yīng)該你干。”

    聽上去,錦叔好像直接把會長的電腦合上了,然后把會長從辦公桌里拽出來,半扛半抱地往休息室走去。

    “放我下來…小白聽得到啊…”

    “過來,哥教你什么叫放權(quán)�!�

    看來沒再吵架,白楚年放下心來。不知道為什么,其實他挺喜歡這樣的氣氛,也喜歡IOA,"被在乎著"是一種很珍貴的感受,不是誰都有幸能得到的。

    千絲萬縷的羈絆也是一種牽制,白楚年有分寸,即便心中有了計劃的雛形,也不會肆意妄為。

    他繞道去了一趟人事,然后往醫(yī)學(xué)會病房去了。

    病房里,蕭馴穿著藍(lán)白相間的病服,倚靠著背后堆起的枕頭,手臂扎了一枚留置針,此時正在輸抗生素,看見一個陌生人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推門進(jìn)來,立刻放下手機,神情稍微有點緊張。

    “您是…?”

    白楚年把墨鏡和兜帽摘下來:“你怎么樣啊。”

    “楚哥?”蕭馴瞳孔一震,“你這是…感染了?”

    “沒,稍微出了一點說來話長的狀況。”白楚年隨手撥了撥雪白的頭發(fā),“我來看看你,以前你很謹(jǐn)慎,這次簡直亂來,沒有防護(hù)措施就靠近潛艇,韓醫(yī)生的生化課到底有沒有好好聽啊,畢攬星不攔著你嗎�!�

    白楚年向下瞥了一眼,蕭馴的手機屏幕還亮著,他正在瀏覽關(guān)于靈緹世家的資訊。這小子悶記仇,還記得之前在特訓(xùn)基地體檢之后,心理醫(yī)生薩摩老師特意把他的檔案挑出來,說這個學(xué)員對家族的恨意非比尋常,是個敏感又報復(fù)心極強的孩子,要教官們留心,別在訓(xùn)練時有口無心傷害到他,韓醫(yī)生也時常流露出對蕭馴心理健康的擔(dān)憂。

    “情況緊急,來不及準(zhǔn)備那么齊全�!笔採Z低下頭,手指攥緊了被單,“資料晚送到一會兒,變數(shù)就增加一分。”

    “哈哈�!卑壮昀艘话雅愦惨巫谒〈策叄耙郧拔乙詾槟阒皇菍e人心狠,沒想到你對自己也一樣狠�!�

    “是嗎。”蕭馴輕描淡寫地說,“你救過我,我會還給你,不欠你的�!�

    這話在白楚年聽來有些刺耳,他很反感關(guān)系親近的朋友和自己算得這么清楚。

    于是故意直言道:“昏過去之前那段話有點刻意,你不是個喜歡表達(dá)的人,平時都不愛說話,何況性命危急的時候,那話是故意說給監(jiān)聽的嗎?”

    蕭馴抬起眼皮:“你聽了�!�

    “嗯,不過每次你們執(zhí)行任務(wù)我都會看一遍機載錄像幫隊員復(fù)盤,別多心�!卑壮陱乃差^拿了個橘子剝了,“我覺得你就是抱著萬分之一別的心思,也不會這么做,因為別說死亡概率有叁拾柒%了,就是只有,一旦死了就是,賭輸了就沒有意義了,雖然你的萬能儀表盤能力很強,但我依然覺得,你不是一個喜歡賭生死的人。”

    “你很了解我�!笔採Z咬了咬嘴唇,喉結(jié)輕輕動了動,“但賭這一次,你從此把我放在眼里,韓醫(yī)生對我另眼相看,對我來說值得�!�

    “嗯?我什么時候不把你放在眼里了。”白楚年摳下一片橘子皮,拋進(jìn)垃圾桶里,發(fā)出一聲輕響,在安靜的病房里顯得聲音很重。

    “我一直是最不起眼的那個,你看重畢攬星和陸言多過我,他們血緣根基出在IOA,我是個外人,原本都進(jìn)不去蚜蟲島訓(xùn)練基地的�!�

    “你怎么這么好勝啊�!�

    蕭馴抿住唇,不再解釋。

    白楚年把剝了皮的橘子掰給蕭馴一小半,覺得少了,又分給他兩瓣:“其實,我在人堆里生活總共才三四年時間,人情世故上你做些什么,我不一定看得懂,這次你要不解釋,我肯定理解偏了。我只知道忠心的孩子就是好孩子,真話假話我還是看得明白�!�

    “喏,既然如此,就再賭一次吧。我替你扔個幣,你猜是背面還是正面,猜對就送你�!卑壮陱亩道锩鲆幻督饚�,朝半空一彈。

    蕭馴雖然莫名其妙,但還是說了個“背面”。他的J壹能力萬能儀表盤在測定事件概率上十分精準(zhǔn),一般的他都不會輸。

    金幣在空中不斷打轉(zhuǎn),劃了個弧線朝蕭馴手邊落下去。

    蕭馴下意識伸手接住,落在掌心的是一枚金色勛章,正面雕花鐫刻要比背面重,自然是背面朝上。

    勛章正面雕刻了一只展翼向空的鳥,代表特工組身份的金色自由鳥,下方雕刻著“蕭馴”二字。

    “猜對了,送你了�!卑壮晷Φ�。

    蕭馴看著手中熠熠閃光的徽章,眼睛也泛起一層不易察覺的水霧。

    “我走了噢�!�

    “等等,”蕭馴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角,“楚哥。”

    白楚年感興趣地回過頭:“什么�!�

    “沒,沒什么。”

    白楚年看破他心思似的:“聽說下個月靈緹世家召開十年一次的獵選會,我倒很感興趣,你呢?在大家族聚會上一舉擊敗其他同輩,再把狗眼看人低的大家長們羞辱一遍然后瀟灑離開,嗯…很爽的感覺�!�

    獵選會是靈緹世家本家和其他親族世家年輕一代相互爭斗的盛會,每十年召開一次,屆時各大親族世家凡是以傭金獵人為業(yè)的都會到場。

    蕭馴沒回答,但顯然是把白楚年的話往心里去了。

    “那拜拜咯,好好休息。有問題隨時打我電話�!�

    白楚年出去的時候,韓行謙剛好推門進(jìn)來,風(fēng)塵仆仆,連刺繡PBB標(biāo)志的白大褂都還沒脫。

    “喲,韓哥回來了,你先心疼心疼小狗崽,回頭我們再聊�!�

    白楚年插著兜與韓行謙擦肩而過,白大褂的衣擺被微微拂起,韓行謙回頭看他,只有一縷雪白發(fā)絲從眼前掠過。似乎有什么不一樣了,又沒有什么不一樣,只是眼神里多了一分令人看不透的冷漠罷了。

    電梯經(jīng)過檢驗科所在的樓層,達(dá)到聯(lián)盟技術(shù)部所在的大廈最高層,技術(shù)部的工作區(qū)域一共占有五層,里面有四層都是整體打通成開敞空間,用來放置精密儀器和設(shè)備,這里每層都安排了巡邏警衛(wèi)和移動監(jiān)控,比會長辦公室的守衛(wèi)還嚴(yán)密。

    段揚現(xiàn)在是技術(shù)部的扛把子大佬,人一金貴起來事兒就多,聯(lián)盟高層也樂意供著他,他要機房,直接就劃給他一個單獨的辦公區(qū),里面的設(shè)備都是他的寶貝,單一臺電腦零零散散配件加起來就得小百萬,這間小辦公室段揚從不輕易讓別人進(jìn),站門口遠(yuǎn)遠(yuǎn)看一眼都得挨他一頓罵,就跟有人要偷他老婆似的。

    話說回來,段揚師從K,能力不會差。K教官退役去了蚜蟲島特訓(xùn)基地,剛好繼續(xù)教導(dǎo)段揚的親弟弟,過些年技術(shù)部還能再添一位能力超群的年輕高手。

    白楚年在公共機房里找了一圈沒看見段揚,又到他自己的機房轉(zhuǎn)了一圈,門沒鎖,一推就開了。

    他本來沒想進(jìn)去,知道段揚事兒多,要是被段揚知道自己隨便進(jìn)他辦公室,非得打上門來不可。

    不過門推開之后,白楚年看見段揚就趴在電腦桌前睡著了,更讓人驚訝的是,他身邊還趴著一個熟睡的omega,穿著一件明的蠕蟲衛(wèi)衣,?帽子扣在頭上。兩人都很疲憊的樣子,看來工作到很晚才睡。

    不可思議,連技術(shù)部的部花大美人都進(jìn)不了的段揚辦公室,這小o有點東西。

    桌上段揚的手機嗡嗡響起來,段揚伸手在桌上摸了摸,摸到手機,懶洋洋地按了接聽,趴在桌上困倦地問:“誰啊�!�

    白楚年從電腦后邊探出頭,搖了搖撥通電話的手機:“我�!�

    段揚嚇了一激靈,腦袋磕在電腦上面的光盤架角上,把旁邊的爬蟲也給驚醒了,渾渾噩噩坐起來揉了揉眼睛。

    “對不起。”白楚年嘻嘻一笑,“我來謝你那份資料。正好你們剛醒,去吃個早飯嗎�!�

    食堂自助每天菜式種類都不同,白楚年沒拿別的,只揀了二十只白煮蝦在餐盤里,找位置坐下來,朝他們輕輕招了招手。

    段揚還沒睡醒,有幾縷頭發(fā)亂糟糟地立著,迷迷糊糊坐到白楚年對面,打了個呵欠。

    爬蟲端著餐盤過來,站在兩人之間猶豫。白楚年支著頭彎著眼睛曖昧地看著他,并沒有要幫他解圍的意思,想看看他選坐自己這邊還是坐段揚那邊。

    段揚終于及時清醒,拍拍自己身邊的座位:“爬爬,你坐我這兒。”

    白楚年:“噗�!�

    爬蟲面不改色地暗自咬了咬牙,坐在段揚身邊,低頭默默吃飯。

    白楚年一手托著腮,左手用筷子尖剝蝦殼,聽著段揚講述昨天的激情故事。

    “那艘潛艇的防護(hù)系統(tǒng)做得很好,我花了不少時間才把資料給你發(fā)過去�!�

    “還有你覺得難攻破的防護(hù)系統(tǒng)呢?”白楚年問。

    “是他做的�!倍螕P看了身邊默默吃飯的爬蟲一眼,“研究所造他出來,初衷是在安全防護(hù)上提高一個檔次,不過呢,還欠點火候就是了�!�

    爬蟲這時候倒沒還口,看來他也認(rèn)同段揚的評價。白楚年記得爬蟲對自己的技術(shù)一向自信且驕傲,看來這次是讓段揚給教做人了。一看表情就知道自尊心備受打擊。

    “對了,給你發(fā)的那份資料里有個英文原版的實驗體銷毀記錄,是他臨時從研究所竊取的,幫了個大忙。”段揚知道白楚年對電腦一竅不通,說多了細(xì)節(jié)他也聽不明白,于是盡量揀著淺顯易懂的部分說。

    “哦…”白楚年看向爬蟲,“謝謝你啊,爬爬�!�

    爬蟲嗆了一口牛奶,臉憋得通紅。

    段揚在一邊關(guān)切地說:“你吃點點心噎一下就好�!北蝗思一亓艘粋白眼。“總之,”段揚驕傲道,“除了那艘潛艇讓我打起了一晚上精神以外,最近真的沒什么有挑戰(zhàn)性的任務(wù)了�!�

    “有啊�!卑壮暄劬澇梢粭l線,當(dāng)著爬蟲的面從兜里拿出一張紙條,上面寫了一個地址,推給他們,“這個怎么樣�!�

    段揚掃了一眼,驚訝了一下,壓低聲音笑道:“這倒有意思。任務(wù)書流程還是得走一下,你發(fā)給我�!�

    “任務(wù)書暫時還沒下來�!�

    段揚一怔:“?我,這你都敢擅自做主��?”雖然以白楚年在聯(lián)盟特工組的地位,他說話和特工組組長一樣好使,但膽敢越過蒼組長和會長獨自下決定還是第一次。

    “放心。任務(wù)書會有的,也會有的,我們共事這么多年,我騙過你嗎�!�

    白楚年神情篤定,段揚心里才有了點底。

    “…嗯…那說好了,發(fā)我去領(lǐng),要是會長發(fā)火怪罪下來,你不準(zhǔn)提我名字�!�

    白楚年一口答應(yīng)下來。

    “行吧。我先看看,什么時候要?”段揚把紙條收進(jìn)兜里,“任務(wù)書盡快去搞定啊你�!�

    “不急,慢慢弄。”白楚年悠悠地看向爬蟲,“幫人幫到底嘛,我看你們合作得挺愉快,有你幫忙應(yīng)該會快很多�!�

    “不用他�!倍螕P擺手,“我自己能搞定。”

    爬蟲投給他一個不知好歹的眼神:“這里面的防護(hù)比潛艇實驗室復(fù)雜嚴(yán)密多了,到時候別來求我。”

    “不可能,求你我是狗�!�

    “好,我等你們消息�!卑壮耆ヒ藗一次性保鮮盒,把剝好的二十只蝦仁按順序排在保鮮盒里打包,然后憐憫地看一眼憑實力單身的段揚,告辭離開了。

    回到公寓,蘭波還沉在魚缸底補覺。

    他半蜷著身子睡在魚缸角落里,微小的氣泡從他臉頰與耳朵相接的地方冒出來,浮向水面。相處這么久,白楚年初次發(fā)現(xiàn)他居然有鰓,只是太不明顯,不易被發(fā)現(xiàn)而已。

    白楚年沒吵醒他,躡手躡腳把飯盒放下,去浴室里脫了上衣準(zhǔn)備洗個頭。面前鏡子里的alpha有些讓他不習(xí)慣,相貌雖然沒有大的改變,但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從骨到皮的進(jìn)化,最有趣的一點是頭發(fā)不需要洗就能保持潔凈,蘭波的一部分凈化能力隨著賜予的天賦越來越多而一起被繼承了過來。

    在他審視鏡中的自己時,忽然有一雙膚色白皙的手臂從背后伸出來,扶在alpha腹肌上一點一點向上摸,指尖勾住黑色晶石質(zhì)地的項圈,臉頰從白楚年肩頭探出來,冰涼嘴唇在他肩膀上貼了貼。

    “這樣子很好看,漂亮貓咪�!碧m波從背后摟著他,在他耳邊低聲夸贊。

    白楚年立刻打消了心里那點微妙的不習(xí)慣,也覺得自己好看起來。他忽然注意到蘭波的手臂沒有綁繃帶,轉(zhuǎn)身一看,蘭波赤l(xiāng)uo上半身,雙手搭在自己肩頭。

    一股熱血涌上來,白楚年竭力忍了忍,雖然動作上憋住了,但發(fā)絲間還是冒出兩個毛茸茸的白獅耳來。

    他抬手想壓回去,被蘭波攔住。

    蘭波抓住他的手腕:“在我面前不用控制。”

    “我想親你。”白楚年偏頭看著別處說,耳朵抖了抖。

    蘭波微微挑眉:“我不是丑陋的哥布林嗎�!�

    白楚年:“哎,那是意外,我不知道唱歌的就是你,我以為是假的你,但還是被迷住了。”

    蘭波:“那我是笨蛋?”

    白楚年:“…我是笨蛋。”

    “昨天親過了�!碧m波指尖在alpha胸前的疤痕上輕輕摩挲,“原形態(tài)體現(xiàn)下舌頭好大,還很粗糙,一直個沒完,扯項圈才讓你停下。還掉了兩片鱗�!�

    “噢…”白楚年耷拉下耳朵。

    “但是吻技依然好。”蘭波貼近他的臉,和他蹭蹭。

    白楚年又立起耳朵愉悅起來,抱著蘭波和他接吻。

    “把名單列給我。”白楚年緊擁著他,將他壓到浴室瓷磚邊輕聲道,“給你打擬態(tài)藥劑,還有后續(xù)手術(shù)和處理的研究員名單,不記得名字的話,把長相描述給我。”

    “主謀不在他們之間�!�

    “一個人犯了罪,他的手和腳只不過是聽命令行事而已,卻要和他一塊兒死,就是這樣不講道理�!�

    “也是。”

    “過來,我教你鍛造死海心巖�!碧m波拉他從浴室出來,白楚年看見他背后覆蓋了整片脊背的獅子標(biāo)記,心里莫名涌現(xiàn)一股奇妙的歸屬感和安全感來,忍不住又黏上去,從背后抱著他,在脖頸上輕輕地。

    “看好�!碧m波在臥室床上坐下來,攤開右手,一股力量從掌心釋放,白楚年頸上的項圈便立刻流淌為液態(tài),匯聚到蘭波掌心。

    白楚年有樣學(xué)樣,伸出左手?jǐn)傞_掌心。

    蘭波瞥了他一眼。

    白楚年像被小學(xué)書法課老師抓個正著似的,耷拉下耳朵說:“我是左利手,不行嗎。”

    “可以�!碧m波換成左手,將液態(tài)死海心巖從右手引到掌心,平靜講述,“死海心巖鍛造武器,需要先在腦海里想清武器的內(nèi)部構(gòu)造,然后從一端開始凝結(jié),直到武器成型�!�

    一把黑色剔透的戰(zhàn)術(shù)匕首從尖端成型,落在蘭波手中,蘭波左手反握,刀光劃過一條弧線,床邊的珍珠蘭便被隔空削掉一半綠葉,余下的綠葉立即枯萎,連著花盆土壤一同化為灰燼,灰燼融合到匕首之中。并非毒素作用,而是因為由深海往生之物凝聚成的死海心巖能夠像黑洞一樣吸取生命力。

    死海心巖像金縷蟲的絲爆彈匣一樣,對實驗體造成的創(chuàng)傷極難愈合。

    “因為死海心巖比水難控制得多,做不到像水化鋼那樣精密鑄造機械核心,所以只能造冷兵器。”蘭波將匕首拋給他,“你試試�!�

    “懂了,像叁D打印�!卑壮杲舆^匕首,閉上眼睛竭力想象,手中匕首逐漸融化,向另一種形狀變化。

    一個歪歪扭扭的平底鍋落到白楚年手里。

    蘭波:“…原理是對的,很好�!�

    “死海心巖可以鍛造的武器不少。”蘭波把歪七扭八平底鍋拿回來,在手中融化,給白楚年展示其他可以鍛造的形態(tài)。

    鐮刀、斧、長棍、鐵絲球棒、猛獸止咬器和鎖鏈等等,各種形態(tài)在細(xì)長指尖縱下迅速變換,看得人眼花繚亂。

    “你多加訓(xùn)練,很快就會掌握一二,只要能鍛造出鐮刀止咬器和項圈三種形態(tài)對你來說就夠了�!碧m波將死海心巖放在他手里,去鞋柜上把白楚年從食堂帶回來的蝦仁拿回來吃。

    他剛拿著塑料飯盒回到臥室,就聽見白楚年叫他:“老婆我學(xué)會了,你看是不是這樣。”

    蘭波循聲望過去,死海心巖在白楚年手里突然塑造成一個大衛(wèi)雕塑,然后融化,再立即自下而上凝固成馬踏飛燕擺件,融化,變成海的女兒,再融化,鑄造成戴珍珠耳環(huán)的少女叁D復(fù)原版。

    蘭波:“?”

    蘭波放下飯盒,抬手指尖微張,死海心巖受到召喚,從雕塑形態(tài)融化,形成一條繩索,將白楚年雙手捆住。

    “你學(xué)得很快。試一下軟化形態(tài)�!�

    “學(xué)會了。你看我�!卑壮甏蛄藗響指,繩索從自己腕間融化,向蘭波飛去,在人魚手臂和腰間靈活纏繞,最終用繩藝?yán)壈烟m波的身體束縛起來。

    黑色半透明的細(xì)繩勒住人魚干練的肌肉和雪白皮膚,胸和手臂的皮肉從繩索交織形成的網(wǎng)格中微微勒起了一點弧度。

    白楚年甩甩耳朵得意道:“怎么樣,強吧�!�

    蘭波盯著他。

    白楚年:“…”

    …

    白楚年跪在死海心巖鑄造的鍵盤上,蘭波坐在魚缸邊緣邊吃蝦仁邊看著他。

    白楚年:“嗚嗚。”

    “看來你已經(jīng)掌握了訣竅,那今天就不用再練了�!碧m波收回白楚年膝下的死海心巖,黑色晶石融化后又朝著白楚年飛去,扣在alpha脖頸形成項圈,項圈后延伸出一條鎖鏈纏繞在臥室床頭的鐵藝欄桿上,使得白楚年被箍著脖頸仰面困固在床上。

    蘭波魚尾亮起藍(lán)光,化作一道藍(lán)色閃電倏忽消失,下一秒又出現(xiàn)在白楚年身上,坐在他胯骨間,雙手扶在alpha胸前,發(fā)絲垂在白楚年胸膛皮膚上,搔得他微微發(fā)癢。

    “讓我看看�!碧m波垂眼端詳他,弓下背,靠近他的胸膛觀察,指尖在白楚年胸前的傷疤上輕輕蹭了蹭。從前在培育基地時,蘭波為在混戰(zhàn)中得進(jìn)入研究所的機會,反手將保護(hù)了自己一路的白楚年胸腹撕開,讓他重傷感染失去進(jìn)入研究所的資格,那道傷疤直到現(xiàn)在還沒消退,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淺了。

    冰涼指尖觸碰到疤痕時白楚年悶哼了一聲。

    “你還介意這個嗎�!碧m波問,“清除也不難,會痛,忍著,我來做�!�

    “不�!卑壮旰斫Y(jié)輕輕動了動,雙手用力抓住蘭波細(xì)瘦削薄的腰,甚至于指尖在皮膚上留下了幾道紅痕。

    “我會記住的。你在救我�!�

    突然,alpha猛地翻了個身,像霸占獵物時年輕氣盛的公獅子,將蘭波壓在了身下,呼吸急促地靠近他的頸窩。

    舌尖差一毫就要觸碰到人魚冰涼的皮膚,忽然,白楚年感到脖頸一緊,項圈被收束起來,令他不得不停下動作。

    是蘭波伸手從后方扯住了鎖鏈,讓白楚年稍顯被迫地抬起頭。

    白楚年望向蘭波的眼神有點迷茫和委屈。

    “又不讓親了?”

    蘭波微抬食指指尖,在alpha唇邊做了一個假動作,讓白楚年以為他要把手指放進(jìn)自己嘴里,于是伸出一點舌尖,蘭波卻把手指伸進(jìn)項圈和他脖頸間之間的縫隙,試了試松緊。

    蘭波問:“緊嗎。如果會痛要告訴我�!�

    白楚年微怔,低下頭,臉埋進(jìn)蘭波頸窩里,不想被人聽見似的低低用氣聲說:“有一點窒息,但是會很興奮。”

    “嗯?”蘭波摸了摸他的頭發(fā),捏了捏藏里面的毛茸耳朵。

    “平時也多摸摸�!盿lpha悶聲說,“我不想總是我來尋求你�!�

    “那喜歡摸哪里�!碧m波雖然處在被壓制的位置,但姿態(tài)卻依舊從容,指尖輕輕在alpha腹肌上抓了抓,“貓咪會喜歡被摸肚子嗎�!�

    白楚年沒回答,但耳朵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蘭波淡淡笑起來。

    “為什么,”白楚年仍舊悶悶地問,“我極度迷戀你,越來越嚴(yán)重,幾個月前還能保持理智,現(xiàn)在卻控制不住了。我可以什么都不做,就這么和你待著,身體和心理就會趨向你,想觸碰想親吻,想讓你的氣味沾滿我全身,想讓你無時無刻抓住這條鏈子,我不想你松開鏈子,會覺得身邊一下子空了�!�

    蘭波安靜傾聽著,雙手捧起他臉頰,注視著他澄澈希冀的眼睛。

    “你真是海妖塞壬嗎�!卑壮陠�,“是你在迷惑我嗎�!�

    “妖做不到的事我可以做到。如果要用人的詞匯來形容,神貼切一些�!碧m波的魚尾在白楚年腳腕和修長腳趾間輕輕卷纏,勾得alpha脊背的微小汗毛都豎了起來。

    “obe?”蘭波低聲在他耳邊呢喃。

    白楚年險些在他惑人的嗓音里沉淪下去,忽然用力搖了搖腦袋,撐起身子:“等等,我回來找你有正經(jīng)事。我走的時候時間還太早,就沒叫醒你,去食堂帶了份飯回來順便接你。”

    “obe不是正經(jīng)事?”

    “…有稍微更正經(jīng)一點的事�!卑壮觌x開蘭波,從床上退下去,到魚缸里把洗干凈的繃帶撈出來擰干,潤地敷到蘭波身上,一圈一圈把繃帶貼合皮膚纏繞在他身上,在腰間打了一個小結(jié)掖進(jìn)繃帶內(nèi)側(cè)。

    聯(lián)盟警署。

    撒旦被聯(lián)盟警員押送回總部,經(jīng)過醫(yī)學(xué)會治療并安裝抑制器后送回警署審問,此時被關(guān)在警署的看守所內(nèi),對審訊的態(tài)度很抗拒,永遠(yuǎn)沉默著不回答。

    蘭波透過看守所審訊室的玻璃看到坐在里面的撒旦,有些不耐煩地轉(zhuǎn)過頭:“正經(jīng)事就是來看望一個在我們之間挑撥離間的omega?”

    “我得跟他談?wù)�。”白楚年搭上蘭波肩膀,“你不想進(jìn)去的話我進(jìn)去,你在外邊等我。”

    蘭波指尖用力摳了摳玻璃下的粘合膠,嘴上淡然道:“你去吧�!�

    白楚年在看守警員的帶領(lǐng)下推門進(jìn)去,撒旦就坐在房間正中央的椅子上,下巴搭在屈起的膝頭,一條腿垂下來,赤l(xiāng)uo的蒼白的腳垂近地面,被黑袍下擺遮住了一半,腳趾戴著紅色的金屬裝飾環(huán),羊角從黑袍兜帽中頂出來。

    嗅到空氣中神使的氣味,撒旦緩緩抬起眼睛,眼神漠然無趣。

    審訊室的窗戶開著,為了防止撒旦在封閉空間內(nèi)使用分化能力,不過窗外安裝了電網(wǎng)和護(hù)欄,撒旦無法逃脫。

    “天還涼,風(fēng)太大了。”白楚年走到床邊,雙手撐著窗臺,望了望窗外樹葉安靜的白杉,把窗戶關(guān)了起來。

    窗戶關(guān)閉后,過了一會兒,撒旦緩緩地說:“想說話就離近一點�!�

    白楚年也半點沒有怵他的意思,坐到撒旦面前的審訊桌上。

    撒旦抬起眼皮,初次露出放松的神情,“神使大人是來超度我的嗎�!�

    “不敢當(dāng)�!卑壮陱亩道锩鰺熀�,叼在嘴里點燃,緩緩?fù)鲁鲆豢跉�,“你沒傷著我們IOA的人和平民,我們自然不會處死你,接下來怎么選就得看你了�!�

    他的言外之意撒旦聽得懂,IOA需要他做一些事來換取自由,并且希望他不要不識抬舉。

    撒旦意味深長地凝視他。

    “看我干什么?”

    “我看見了末世災(zāi)難�!�

    “喲,什么樣兒的災(zāi)難呢�!�

    “干旱�!�

    “到時候就會有辦法了,災(zāi)難是死的人是活的,以前洪水的時候不也有諾亞方舟嘛�!卑壮甑拖骂^,“話說回來,有點事請你幫忙,你不會拒絕吧。”

    撒旦平靜地看著地面:“不會。那也答應(yīng)我一個要求吧。”

    白楚年點了頭。

    “你再近一點�!比龅└兄臍庀�,靜靜感受著心臟有力的跳動。

    “陰暗久了,就想和神圣的東西貼一貼�!比龅┱f,“蘭波我是不配碰了,有你也好�!�

    但在審訊室玻璃外,蘭波的視角看里面的兩人的姿勢就有些曖昧了。審訊室內(nèi)的兩人突然聽到背后玻璃砰的一聲巨響,回頭看去,蘭波的右手穿透了防彈玻璃,掰掉幾塊碎片,從外面爬進(jìn)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強烈的壓迫信息素,轉(zhuǎn)瞬間蘭波已然出現(xiàn)在撒旦身側(cè),一把抓住omega的后頸,微低下頭,收攏成豎線的瞳孔移向了他:“你來跟我貼個夠�!�

    封閉房間被打破,撒旦的未來推演能力失效,也無法再預(yù)測這個房間內(nèi)的事件走向了。

    往常蘭波對其他omega勉強還算寬容,這次白楚年也能理解蘭波的怒氣來源于哪兒。潛艇實驗室是由于撒旦銷毀失敗被破壞的,所導(dǎo)致的海域內(nèi)感染藥劑泄漏也不能說他完全無辜,既然還沒抓住幕后主使艾蓮,蘭波拿他出氣無可厚非。

    撒旦并未躲閃,而是目光灼灼地盯著蘭波,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用一種虔誠禱告的姿勢面對蘭波。

    蘭波漸漸松開了手,手垂在身側(cè)攥了攥拳,無法再對撒旦做什么。

    “離他遠(yuǎn)點�!碧m波抓住他下頜一字一句警告他,轉(zhuǎn)身就走了。

    蘭波是堵著氣走的,白楚年有點莫名其妙。

    撒旦看出了他的困惑,面無表情地說:“神不能傷害信徒,否則會反噬到自己身上,我愿意投降,聽你們擺布,他才殺不了我�!�

    白楚年來時把窗戶關(guān)閉,使得審訊室變?yōu)榉忾]空間,撒旦就已經(jīng)明白了,白楚年讓他用未來推演預(yù)知,證明自己不會傷害他。

    “…怎么才算信徒?”白楚年問。

    “投降、皈依、有敬畏之心、依戀以及熱烈的愛。”

    “那…就是傷害了,會怎么樣?”白楚年心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yù)感,連忙找補了一句,“本意不是傷害,是為了救人。”

    “同時承受十倍痛苦,直到信徒痊愈那天,倒也沒什么,畢竟他是永生不死的�!�

    “之后我再聯(lián)系你�!卑壮甏颐φf了一句,給看守警員打了個手勢,然后追著蘭波離開的方向跑了出去。

    蘭波在警署正門外一人高的花壇邊緣坐著等他,背對著警署大門,垂下的魚尾尖在花壇里揪了一朵真宙月季。天空正下著一場太陽雨,陽光和雨同時落在蘭波身上。

    頭上的雨滴忽然被遮擋了,蘭波回頭垂下目光,白楚年站在階梯下,右手插著兜,左手將傘舉到最高,傘沿將將遮住蘭波的頭發(fā)。

    蘭波抬起尾尖,把花送給了他。

    從警署回來后,白楚年把自己關(guān)在公寓臥室內(nèi)的密室武器庫里整整三天了。

    武器庫內(nèi)除了三面掛有槍械彈藥的武器之外,還有一張平整的折疊桌,折疊桌打開后,可以拼接成一個擁有三個方形工作區(qū)域的長桌,最右邊是一些精密的測量工具,中間是拷貝臺,最左方是放電腦和雜物的地方。

    白楚年趴在桌面上,桌面鋪開了一整張線條密集的建筑圖,左手邊的電腦上打開的是一張cad圖紙。

    蘭波仰躺在床上,頭垂在床的邊緣,頭發(fā)倒落在地上,手里舉著一本從警署回來時在路上書店買的一本書。

    是成套的,一共七冊,第一冊

    名叫《水色墳?zāi)埂�,第二冊《火焰方棺》,作者落款處寫著多米諾。

    “這種書怎么會暢銷呢,我也能寫�!碧m波合上手里的精裝書,順手往嘴里塞。

    “別吃,別弄皺了,等會兒還有用�!卑壮陱某啥训膱D紙中抬起頭制止他。

    蘭波把書從嘴里拿出來,擦了擦:“不過是寫在研究所的生活而已,人類那么喜歡看我們受罪的過程嗎�!�

    “你又不認(rèn)識字,你能看懂嗎。”

    “我也學(xué)了一點字。”

    “他寫的是在研究所里實驗體的七種死法。”白楚年邊算圖紙上的距離邊解釋道,“《水色墳?zāi)埂穼懙氖浅錆M培養(yǎng)液的培養(yǎng)艙,《火焰方棺》寫的是焚化爐,多米諾的能力可以通過觸角讀取物質(zhì)的記憶,他挑了七個不一樣的實驗體從生到死的經(jīng)歷寫了七冊,死前的掙扎寫得很生動,尤其焚化爐那一本看得人幽閉恐懼癥都犯了�!�

    蘭波看著精裝本的封面,封面上畫著一張蛛網(wǎng),蛛網(wǎng)中心連接著一塊被蠶食的骸骨。

    “你也在研究所待過三年,你覺得呢。”白楚年垂著眼皮,看似視線一直落在圖紙上,其實手并沒有動,只是緊緊攥著筆,手背上的筋繃緊凸起。

    “無所謂�!碧m波把書扔到床上,翻了個身趴在床邊,雙手支著頭問:“你這三天睡得太少了,來obe完就睡覺吧。”

    “還有正經(jīng)事要做。”白楚年說,“等會兒我得去一趟醫(yī)學(xué)會,韓哥說多米諾那邊傷勢穩(wěn)定下來,已經(jīng)可以探望了�!�

    “好啊,反正什么事都比和我obe正經(jīng)。我要把他們都?xì)⒘恕!碧m波在床上滾過來滾過去,“omega真多啊,見完這個見那個,一天殺一個都?xì)⒉煌��!?br />
    “…”白楚年終于從圖紙后邊站起來,抬起長腿跨到床上,把蘭波壓在身下,貼在他頸窩用力吸了吸。

    蘭波被他弄癢了,搭著alpha弓起的脊背:“在干什么。”

    “充電。”白楚年深深吸了一大口氣,讓肺里都充滿白刺玫信息素的氣味,懶懶地說,“你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

    “人魚語是tumi,翻譯成中文或許是白刺玫、荼蘼之類的�!�

    “其實是貓薄荷吧�!�

    蘭波雙手扶在白楚年頭發(fā)上揉了揉:“如果是那個的話,你會對著我的洗澡水boqi嗎�!�

    在反撩一手這種作上蘭波從沒輸過,白楚年在他懷里蹭了蹭,無奈道:“蘭波,一般我們alpha對喜歡的omega講一個黃段子,是想看你臉紅心跳害羞的可愛表情,不是讓你給我講個更黃的�!�

    “走吧�!卑壮昀饋�,“去醫(yī)學(xué)會看看�!�

    聯(lián)盟醫(yī)學(xué)會在聯(lián)盟大廈占有最多的面積,病房與醫(yī)學(xué)會的科研區(qū)離得很遠(yuǎn),多米諾也是今天才被轉(zhuǎn)到普通病房的。

    白楚年推門進(jìn)去時,里面的人正在亂砸東西,一個記事本遠(yuǎn)遠(yuǎn)地砸了過來,險些砸到蘭波身上,被白楚年伸手?jǐn)r了下來,剛好接在手里。

    一進(jìn)門就看見多米諾弓著背以一個蜷縮的姿勢趴在病床上,背上火焰色的太陽閃蝶翅膀此時已經(jīng)殘破不堪,看得出來支撐翅膀的一些骨架已經(jīng)做過了精細(xì)的修復(fù),但鋪滿鱗粉的火紅蟲翼已經(jīng)碎得拼不成完整的形狀了。

    地上扔著不少記事本和筆,電腦也隨便扣在桌上,滿地都是寫了字卻搓成團的廢紙。

    多米諾滿臉淚痕,抬起一雙充滿恨意的眼睛,死死瞪著闖進(jìn)門來的白楚年。

    “腺體受損好嚴(yán)重�!卑壮赀h(yuǎn)遠(yuǎn)打量多米諾的翅膀,外顯特征都是由于腺體細(xì)胞過量增殖而形成的,當(dāng)外顯特征受到傷害就意味著腺體受到傷害,顯然多米諾的翅膀已經(jīng)受到了難以復(fù)原的創(chuàng)傷。

    “我的記憶變得很碎�!倍嗝字Z嘶啞地說,接著就開始組織下一句的語言,過了很久才顛三倒四地說,“我不能再寫作了,受傷了,大腦也…很難再使用語言…很快我會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殺了我吧�!倍嗝字Z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句,然后痛苦地弓下身,緊緊攥著病床上雪白的床單,“我不想、忘記怎么寫字、怎么說話…我受夠了,東躲西藏,最后落得這樣的下場…研究所…”

    韶金公館受到大量實驗體偷襲時,多米諾受傷極重,據(jù)爬蟲描述,他是被一個編號貳佰的實驗體“永生亡靈”重創(chuàng)的,那是目前研究所制造的最強的一個實驗體。

    自從出現(xiàn)三個全擬態(tài)使者型實驗體后,研究所就不再追求全擬態(tài),反而更希望實驗體擬態(tài)程度盡可能低。

    因為擬態(tài)程度越高并不意味著等級越高,而意味著進(jìn)化程度越高,進(jìn)化程度變高的同時就會大幅度加強實驗體的自主意識,越獄傾向加強,不服管教,向往自由,都是擬態(tài)程度過高的實驗體共同的缺陷。

    腕上的手表忽然響了一聲,提示白楚年收到了消息,白楚年看了一眼,是段揚發(fā)來的,說讓他現(xiàn)在立刻馬上上樓到技術(shù)部找他。

    “蘭波,你陪他一會兒,我上樓一趟。”不等蘭波回答,白楚年就拉開門跑了。

    病房里只剩下蘭波和小聲啜泣的多米諾。

    “吵�!碧m波有點煩,坐上病床,尾巴尖隨意挑起多米諾零落的翅膀看了看,翅膀上有一些藍(lán)色的閃光花紋,蘭波忽然記起,多米諾在M港小白失控暴走時幫他穩(wěn)定過精神,為了獎賞他,蘭波曾給過他一些恩賜。

    “哦,是你。”蘭波抓住多米諾的翅膀根,把他拽到自己面前,按住他后頸的腺體,給他鎮(zhèn)定和恢復(fù)。

    白楚年乘電梯到技術(shù)部,段揚就在自己辦公室門口靠著墻等著,表情有點緊張,一見白楚年從走廊口出來,立刻迎了上去,抓住白楚年的手臂把他往自己辦公室拽。

    “你給我的那個培育基地的地址我看了,的確不好弄,說不定還真得去求那個小爬蟲…”段揚壓低聲音說,“我一時還沒完全搞定,現(xiàn)在只拿到了一份錄像。”

    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個U盤,交到白楚年手上:“你應(yīng)該看的,但也要考慮清楚,你真的要看嗎�!�

    段揚的語氣鮮少如此謹(jǐn)慎和緊張,白楚年淡淡接過U盤:“給我�!�

    他拿了東西后,一個人徑直去了影像室。

    這是一段培育基地留下的,關(guān)于蘭波打入擬態(tài)藥劑后的手術(shù)作影像記錄。

    黑暗封閉的放映室里,白楚年一個人坐在桌子后,沉默面對著碩大的屏幕。

    影像被段揚復(fù)原過,格外清晰,白楚年的視線完全集中在血腥的手術(shù)臺上,大量的出血和數(shù)次縫合清楚地展現(xiàn)在視頻中,蘭波痛苦的慘叫似乎穿透了手術(shù)室,在白楚年腦海中凄厲回蕩。

    視頻是許多段不同時間的手術(shù)記錄剪輯成的,視頻里的蘭波從一開始的掙扎怒吼撕咬漸漸地失去了反抗的力氣,平靜地被固定在手術(shù)臺上,冰冷地注視著那些在自己身體上游走的刀。

    視頻是按期排列的,蘭波的魚尾逐漸變形分開成了兩條細(xì)長的人腿,但這引起了異常嚴(yán)重的出血,穿著防護(hù)服的研究員們從血泊中撿到了一枚拳頭大小、潔白瑩潤的白色珍珠,慌忙地放進(jìn)托盤里送去檢驗。

    蘭波吃力地朝拿走珍珠的研究員伸出手,那是他少有的,極少顯露出的哀求和挽留的神態(tài)。

    但什么都沒有因此改變。

    那時候的蘭波還處在被改造后的培育期,幾乎不會說話,無法用語言表達(dá)痛苦,也沒有現(xiàn)在的力量足以反抗研究員,只能無力地承受著這一切。

    剪輯過的視頻時長大概有一小時左右,直到放映結(jié)束,白楚年木訥地盯著已經(jīng)白屏的畫面,一動不動。

    時間似乎在這座黑暗的小放映室中停止了,白楚年盯著放映結(jié)束的白屏直到外面夕陽西下,走廊里亮起了燈。

    許久,白楚年笑了一聲。

    “很好�!�

    白楚年把U盤從電腦上拔下來,然后刪除所有放映過的文件,又檢查了一遍放映機器里的備份,確定沒有留下痕跡后,把桌椅推回原位,若無其事地拉開門走出去。

    門邊的墻根底下伸出一只手,抓住了白楚年的褲腿。

    蘭波抱著曲起的魚尾坐在地上,背靠墻壁,一只手抓住白楚年的腳腕:“在里面這么久,睡著了?”

    “沉迷工作,忘了。你怎么不打我電話�!卑壮甓紫律戆烟m波抱起來,拍凈他屁股上的灰塵,用袖口把鱗片蹭亮,“等多久了?”

    “不知道,可能五六個小時,等你也沒關(guān)系,等你睡醒,會出來�!�

    “嗯…辛苦了寶貝,天也晚了,去食堂買了飯回家吃吧。”

    “扇貝,要兩個�!�

    “食堂沒有那么大的啦�!�

    “去海洋館拿�!�

    “…錢不夠了,都拿來買戒指了…”

    “那就下次吧�!�

    “別別別,我現(xiàn)在去海鮮市場看看有沒有你喜歡吃的�!�

    兩人離開后,技術(shù)部恢復(fù)了安靜,段揚憂心忡忡地給白楚年發(fā)了個安慰消息之后,鎖上辦公室的門也準(zhǔn)備下班了。

    不料在等電梯時居然遇到了言逸會長。

    會長平常極少上來,看樣子已經(jīng)在電梯間待了很久,手中的文件袋已經(jīng)被指尖按出了一點凹陷。

    段揚這幾天幫著白楚年偷偷查培育基地的情況,見了會長更是心虛,敷衍地打了個招呼就想溜走。

    “站住�!毖砸莸_口。

    段揚一下子定在電梯口,僵地退了回來:“會長…今天特訓(xùn)基地放假,我得回去給我弟打電話,就…不加班了…”

    “把你查到的東西給我也發(fā)一份。”言逸說。

    白楚年先把蘭波送回家,然后自己去了一趟海鮮市場,挑了四個市面上最大的扇貝,花了四千多塊錢,現(xiàn)在兜比臉還干凈。

    餐桌上,蘭波用伸長的尖爪扎著扇貝肉吃,白楚年慢慢走了神,視線落在蘭波的小腹上發(fā)呆。

    “randi。”蘭波歪頭看他,“盯著那里看是想和我obe嗎�!�

    白楚年沒回答,蘭波叫了他好幾聲他才醒轉(zhuǎn)回來。

    “老婆。”白楚年沒什么胃口吃飯,胃里糾纏著犯惡心,忽然站起來繞到蘭波身后,弓身摟著他脖頸黏道,“我們?nèi)グ颜渲槟没貋砗貌缓冒 !?br />
    “珍珠一早就被送到研究所總部了,你進(jìn)不去的。而且沒有用了,你抱有僥幸也是沒有用的,它死了,我當(dāng)然知道,你只會失望�!�

    不知道蘭波用如此平靜的語氣說出事實時心里是否也會刺痛,在白楚年聽來,每一句話都像在自己心上狠狠插上一刀,然后扭動刀柄讓他痛。

    但極度的悲痛并未顯露出來,白楚年他的耳廓,臉頰和他蹭了蹭,開玩笑般說:“那我們?nèi)ヅ嘤乜纯垂嗜�,你覺得怎么樣?”

    他在蘭波身后乖巧地?fù)е蕴m波看不見他陰鷙的視線。

    “randi。”蘭波放下吃到一半的貝殼,指尖勾住白楚年的項圈,回眸注視他,“我已經(jīng)看見你和你的人類朋友深厚的羈絆,你說過,你的壽命只有一百年,這一百年我想讓你高興,安全,和喜歡的人類在一起。這對我來說也很短暫,我很珍惜你,一百年后我自然會復(fù)仇,這不漫長,我可以等。所以現(xiàn)在我不會去的,你也不準(zhǔn)去�!�

    “只是個培育基地而已嘛,又不是研究所總部,哪有那么危險…話說回來,我的壽命對你來說那么短嗎?那以后你再遇上喜歡的豈不是很容易�!卑壮晔涞卮瓜掳l(fā)絲里的獅耳,“你會忘了我嗎,那我怎么辦呢。”

    “我會把你的骸骨融化,接到我切過一段的肋骨上,把你的心臟封在水化鋼里,拼到我鑿下一塊的心臟里,帶你回加勒比海,把你的顱骨鑲嵌在王座右手的扶臂上�!碧m波寧靜地敘述著,仿佛只是在陳述未來的一個旅行計劃而已,并且計劃得井井有條。

    “嗯…老婆。”白楚年了蘭波后頸的腺體,“不過放心,我不會死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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