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黑豹的眼睛閃過銳利的冷光，身上散發(fā)出壓迫氣息。
那片不自然的透明團突然一頭栽到雪地中，雙手合十，面對黑豹跪坐在地上，被黑豹的J壹能力墮落皈依控制住，只能保持這個朝拜的姿勢動彈不得，本體從透明狀態(tài)實體化。
他掉下來以后，消失的直升機便出現(xiàn)了。
“實驗體捌佰壹拾肆空靈獅子魚，聽說因為沒什么用就被銷毀了，原來沒有。”黑豹搖了搖頭，不愿搭理這種低級實驗體的惡作劇，繞過默默跪坐在地上的omega，朝自己的直升機走去。
只是與空靈獅子魚擦肩而過時，黑豹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感受到任何生命的波動。他回頭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omega全身只有黑白灰三種顏色。
他看上去就像一張立體的遺照。
“…”黑豹隱隱感到不安，加快速度走到直升機前，右手剛搭到把手上，突然被一股鋪面而來的殺意晃了一下，他在雪地中行走了太久，盡管作為貓科實驗體的感官仍然靈敏，但手腳都因為極冷而變得遲鈍，加上之前在蘭波手中死里逃生，過重的傷痛讓他的反應變慢了。
一道冷寒刀光閃過，黑豹迅速撤身避開，但那刀速度太快，薄利的冷刃一刀斬來，黑豹只感到右手傳來一股麻木的鈍痛，三根手指連著半個手掌都被斬斷了。
戴著藍寶石戒指的半個手掌掉落到腳下，噴涌的鮮血立即染紅了滿地白雪，冒出一縷溫熱的蒸氣，又因為極寒的溫度而迅速凝固。
黑豹咬牙忍住右手的劇痛，冷冷盯著前方，才看清面前人的樣貌
實驗體開膛手杰克，一個螳螂實驗體，雙手從小臂開始完全是鋒利的兩把折疊長刀。
只是他也和記憶中的樣子有很大差別，黑豹從爬蟲的實驗體數(shù)據(jù)庫中見過開膛手杰克，是個頭發(fā)碧綠眼睛鮮紅的鮮艷家伙，而面前這個只有灰白顏色。
“我記得你在紅貍市培育基地被厄里斯殺死了，你為什么還活著�！焙诒粩財嗟挠沂盅杆僭偕�，從骨骼開始生長，血肉和筋脈再逐漸包裹骨骼，眼睛泛起金光，眼瞳拉長成一條冷峻的細線。
螳螂實驗體用死寂的眼睛盯著他，沒有表情，也沒有回答。
黑豹忽然察覺到身后隱沒在風雪中的動靜，厚重的積雪中，十幾個實驗體緩緩頂開覆蓋的雪被，無聲地從地里爬出來。每一個實驗體都只有灰白顏色，與飄飛的大雪隱隱約約融為一體，讓人質(zhì)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失去了辨認色彩的能力。
黑豹終于意識到事態(tài)的嚴重性，他顧不上再做毫無意義的纏斗，撿起掉落在地上已經(jīng)凍僵的斷手，躲開螳螂實驗體的雙刀，手一搭把手，帶著身子坐進了直升機中，迅速啟動。
螺旋槳旋轉(zhuǎn)起來發(fā)出巨大的噪音和躁動的氣流，那些從雪中爬出的灰色實驗體紛紛朝直升機聚攏過來，數(shù)量越聚越多，從十幾只變成了幾十只，再到上百只，每一個的眼中都只有灰敗的冷漠，不見一絲生氣。
黑豹冷冷瞥向他們，將食指貼近嘴唇，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一瞬間，包圍了直升機的實驗體們從最靠近他的實驗體開始，一個接一個地雙手合十，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迫著跪了下去，整個包圍圈從內(nèi)部到外部逐漸跪下，雙手合十，像在進行著一種詭異的朝拜儀式。
魔使J壹能力“墮落皈依”，屬于沉默型能力，是一種針對動作的禁用，使目標只能保持朝圣的姿勢不能移動。
直升機在暴風雪中起飛，被獵獵的寒風吹得左右搖晃，緩緩升空。
而那些被墮落皈依控制的實驗體中心形成了一個黑洞漩渦，從漩渦中緩緩升起一個龐大的虛影，虛影披著一襲純黑斗篷，臉是一團黑色的云霧，用虛無的黑煙構成的細長雙手握著一柄由絕對黑體構成的拐杖，正立在身前，拐杖并無裝飾，只有扶手的位置是光滑的弧勾。
惡魔虛影用力將拐杖立在地上，腳下的黑洞便迅速擴大，蔓延到被墮落皈依控制住不能移動的實驗體腳下，他們的灰白身體被逐漸染黑，吸收進惡魔虛影腳下的黑洞中。
魔使M貳能力“末審判”，幻境型能力，有罪者將被送往虛無世界，無罪者將被送往極樂世界。（本質(zhì)是不同輻射波長針對大腦神經(jīng)的影響）
黑豹駕駛直升機穿越暴風雪，離開勞倫斯山脈后，天空逐漸放晴，昏暗的光線稍亮了些。
他撿起扔在手邊雜物箱里的斷手，凍僵的半截斷手此時已經(jīng)解凍，軟塌下來。黑豹把斷手食指上的藍寶石戒指擼下來，隨手把斷手扔下了飛機。
他攥著這枚戒指，指節(jié)因為過于用力而泛白，他煩躁地想把它扔到飛機外，最終還是不情愿地戴回了再生的右手食指上。
戒指重新戴上后，他風衣背后透出衣料的熒光綠色蝎尾標記才熄滅微光，從衣服外看沒有什么異樣了。
蝎尾圖案的標記順著他的一條脊骨從上到下刻印得很深，而且會散發(fā)綠色熒光，這點熒光看似微小，卻能透出任何厚重的衣料，而這枚藍寶石戒指能壓制標記的熒光色，意味著戒指和熒光標記必須選一個出現(xiàn)在身上。
IOA醫(yī)學會病房里，白楚年依舊盯著電腦，他手下搜查科的干員幾乎都有任務在身，幾個剛轉(zhuǎn)正的訓練生還是讓他放心不下。
“回來了�！碧m波推門進來，有些疲倦地走到沙發(fā)前，解開腿上的槍帶，再解腰帶，把臟兮兮的作戰(zhàn)服脫了，剩下一個迷彩背心和一條短褲，掀開背心下擺站在窗邊吹涼風。
風把他薄汗里的白刺玫香吹到了病床前，白楚年抬起頭：“你別站那兒吹風啊，等會感冒了�！�
蘭波歪頭笑：“我活了二百七十多年都沒感過冒�！�
“那也少吹風。”白楚年端起床頭的飯盒，“過來過來，給你留的蝦餃，韓哥從食堂打包的�！�
蘭波往病床上一趴，身子壓到白楚年腿上，雙手撐著床，微微張開嘴。
白楚年給他夾了一個：“怎么回事呢，平時嘴張那么大，都裂到耳朵根了，里面牙跟粉碎機似的，連盆子都能裝進去，今天怎么回事呢�！�
“…”蘭波小口地嚼蝦餃，輕聲嘟囔，“劫匪頭子帶寶石跑了，我去追，還沒動手呢，我一張嘴他就嚇昏了。Randi，我很可怕？”
白楚年強忍住笑：“多可愛，這樣吃飯效率高。”
“你不覺得就行。”蘭波又振作起來，裂開滿是尖牙的血盆大口，連著飯盒把留的蝦餃都吃了，就著床頭的電水壺一起。
“對了，搶回來的寶石交給警署了沒�！�
“給了，順便回家揀了一個差不多的紅寶石給他們。”蘭波翻了個身，靠到白楚年肩頭，摟著他肩膀懶懶地細數(shù)，“我揀的那個紅寶石也很大，要比原來那個大，本來館長都在感謝我了，但原來那個寶石的主人不識抬舉，他不要這個新的，就要原來那個，說那個是心形的，有特殊意義�！�
“啊，那警署怎么說？”
“他們都看我，我沒辦法，就把我拿的那個紅寶石啃成心形給他�！碧m波一條胳膊摟著白楚年的脖頸，臉頰挨得很近，懶洋洋地摳指尖，“我覺得形狀也挺相近了，但原主就還是不怎么高興的樣子�！�
“你當著人面啃的�。磕菗Q誰能高興。后來怎么弄的。”
“我又當場給他哭了幾個珍珠，你不是說這個挺貴的嗎，他拿了以后就高興多了。就是當時我又哭不出來，擠了好久�！�
“哎。”白楚年捧起蘭波的臉，輕輕親了親，“你不用這樣的，追回一多半就算可以了，你是王，你不能這么紆尊降貴，知道沒�！�
蘭波揚起睫毛：“我不是為他高興，我想讓你高興，寶貝�！�
“那也不行�！卑壮暧媚粗改四ㄌm波的眼瞼，“不能讓你跟了我以后都不嬌貴了�！�
“en。”蘭波親了他一口，松開手躺倒到床上，雙手枕在腦后，“那rando搶一塊破石頭做什么呢，我不想殺他，他應該慶幸，如果當時有我的族人在場，我一定會為了維持威儀殺了他。”
“上一次我在紅貍培育基地遇見厄里斯時，黑豹就突然出來勸架，一開始我以為他是為了保護厄里斯，但是厄里斯對我用出如臨深淵時他也阻止了，他的目的似乎只是不讓我們其中一個先死。”白楚年心里有數(shù)，“你應該把寶石搶回來的，他搶走紅寶石可能是要給厄里斯重做機械核心。”
“你想讓厄里斯死么。”
“談不上。不過如果他死了，不是我殺的，我比較沒有心理負擔，畢竟我們才是同類…”白楚年端起電腦，打開IOA的內(nèi)部網(wǎng)絡，找到最上方的通緝罪犯一欄，在整齊排列的逃犯照片中找到了厄里斯和奇生骨的照片，指給蘭波看。
“我給IOA干活，老大讓我做掉誰，我就得接啊。厄里斯和奇生骨都在IOA的通緝名單上，除非他們一輩子躲著不出來找茬，老大容忍實驗體到這一步已經(jīng)仁至義盡，肯定容不下他們的�！卑壮暌Я艘ё齑剑爱敵跷乙灰夤滦腥ケ思t貍培育基地，老大沒追究，我不能不識抬舉�！�
“你不必愧疚，言逸不追究你的過錯是因為你能給他做更多的事，你的價值大于他們?yōu)槟阊谏w罪行要花費的精力，你的忠心大于你捅的簍子�！碧m波半闔著眼，伸手摸到白楚年的腰上，輕輕用指尖卷他的病服，“我不否認他們對你有親情和恩情，但人類是逐利的，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他們之間靠利益相連，利益沖突時就會爆發(fā)戰(zhàn)爭，歷來如此�！�
“蘭波。別說這種話了�！卑壮昝教m波扶在腰間的手，掌心貼在他手背上，和他十指相扣。
“為什么不能說？我要教你懂得這些�！碧m波枕著一只手，慢慢闔上眼睛，“人類過于自私，實驗體又過于感恩，你們應該中和一下，這個世界上不應該只有一個物種制霸陸地，我看不慣�！�
“那你還愿意跟IOA的船一起出海清理潛艇實驗室啊。聽韓哥說，你還讓船員們吻了你的指尖。”
蘭波臉頰微熱，把臉埋進枕頭里，悶聲說：“大海是包容的，愿意成為信徒之人，我會庇護渺小的他們�！�
“嘴�！卑壮昊厥秩嗔巳嗵m波的頭發(fā)，“累了吧，身上酸不酸，我給你揉揉。”
白楚年分出右手扶在蘭波腰上揉，左手敲鍵盤調(diào)整幾個搜查科干員的實時影像。
蘭波憊懶地趴在床上，任白楚年的手在腰間輕揉，alpha的手而有力，揉得很舒服。慢慢就困了，臉埋在枕頭里困倦地閉上眼睛。
白楚年放出一縷安撫信息素哄他休息，白蘭地濃郁的酒味醉人心脾。
滴滴。
電腦后臺運行的二十多個實時影像窗口中，其中一個亮了一下綠燈，響了一聲，意味著有特工完成任務，在線上提交了結束任務的申請，需要白楚年聽一下任務結果，再決定是否還有n期任務派發(fā)。
白楚年點開窗口，顯示陸言提交了任務，實時影像上，陸言跳起來摟著畢攬星的脖頸，把alpha拽到跟自己個子相當?shù)母叨�，開心地在臉頰邊比了個耶，畢攬星則是一臉無奈地替他警戒著周圍的情況。
他們執(zhí)行任務的地點在九潭市，暗殺對象每年這個時間都會到九潭山上香問偈，手上血腥惡事沾得太多，就很容易信奉一些東西來給自己作為心理安慰。
此時他們尚未離開九潭山，遠處還是一片郁郁青青的山林景色，一些寺廟錯落地安置在山間，石板路上三三兩兩地行走著游客，距離太遠的緣故，山路上的人影小得像蟲子。
“搞定了，怎么樣，快吧�！标懷詫χR頭晃了晃戰(zhàn)術匕首，隨手在作戰(zhàn)服胸前刮了刮匕首上干涸的血渣，把匕首插回了腿上的皮扣里。
“別臭顯擺，快回來，這么簡單的暗殺任務也能做兩天�！卑壮曜焐嫌査�，又忍不住揚起唇角露出虎牙尖。
“光路程就一天呢！換你來也快不了啊！”陸言氣到兔耳朵飛起來。畢攬星的一只手伸進鏡頭里，揉了揉陸言的腦袋，把豎起來的耳朵壓下去，畫面外的聲音有點小：“好了阿言，接我們的飛機來了，別鬧，讓楚哥好好休息一會，乖�！�
白楚年在屏幕前摸著下巴笑：“唉呀，這住過一個房間以后就是不一樣，攬星給我說說小兔子的尾巴球好不好捏。”
畢攬星一噎，咳嗽了兩聲別扭地看向別處，還沒說話，陸言的臉先憋紅了，拿著紐扣攝像頭上下亂跳：“你瞎說，才沒有！”
仗著隔著屏幕打不著，白楚年最愛逗這小兔子炸毛生氣。
不過實時影像屏幕的右上角有座寺廟，距離太遠所以在鏡頭里顯得很小，白楚年在晃動的鏡頭里察覺到那座建筑似乎震動了一下。
“那是什么。”白楚年突然收斂了笑容，認真凝視右上角的寺廟，并放大了影像。
那座建筑的確在震動。
“什么？”陸言聞言回頭看了一眼，也注意到了那座顫抖的寺廟，納悶地撓撓臉，伸手指過去，“攬星？那是什么呀。”
突然，遠處的寺廟發(fā)出一聲巨響，大地裂縫松動，一顆狹長的巨大蛇頭緩緩從地里頂了出來，足足二十多米高，比寺廟高出三倍，土塊從它頭頂滑落，山間石板路被震裂，從峽谷之間墜落，接著，那顫抖的寺廟騰空而起，仿佛被什么東西從地底托了起來。
那巨蛇發(fā)出一聲響徹云霄的吼叫，他們腳下的地面都開始顫抖，那股震蕩的波動一圈一圈蕩了過來，寺廟被從地面連根拔起，一只擁有二十米長脖頸蛇頭的巨型烏龜將半個山頭都駝在了背上，并發(fā)出震透耳膜的吼聲。
全身灰白的烏龜馱著背上的山頭開始爬動，它猶如宮殿圓柱的大腳一腳就踩爛了一座香堂，山里的香客尖叫著到處逃竄，有不怕死的還在拍視頻。
陸言他們的位置離得很遠，但也受到了劇烈的沖擊，畢攬星用藤蔓帶著陸言在山間奔跑，幾次差點被猛烈的震動甩下峽谷。
“你們?nèi)ナ枭⑸缴系南憧汀！卑壮晡⑽櫭迹吐暶�，“我派離你們最近的干員過去支援。”
“好，放心吧�！�
白楚年給搜查科其他干員發(fā)了支援消息和位置，把事件上報給組長，再把剛剛的影像文件傳給技術部。
技術部回復說，這是實驗體霸下龍龜?shù)耐鲮`召喚體，來自于永生亡靈M貳能力死神召喚，早在兩年前，這個實驗體就因為過大的身軀和力量被切割焚化銷毀了。
隨后，風月的消息也擠了進來：“楚哥，我過不去了，我這里也有，一條冒著毒煙的蜈蚣，灰白色的，正在向鬧市區(qū)爬，不用管我，我能搞定�！�
“蜈蚣…是在紅貍培育基地死的那個…又是亡靈召喚體…”白楚年咬了咬牙，恨自己現(xiàn)在被醫(yī)生勒令不能出總部，推推身邊的蘭波，“老婆，醒醒，你去幫他們一把�！�
蘭波在找回寶石的任務中和黑豹打架，對方畢竟是A叁級使者型實驗體，是蘭波也無法輕易碾碎的對象，蘭波耗磨了許多體力，這時候睡得正沉，連信息素都因為疲憊變?nèi)趿艘恍C在枕頭里呢喃咕噥夢話：“黏黏…”
白楚年短時間內(nèi)找不到人，突然想到借住（軟禁）在IOA的林燈教授。能救一下急也好。
艾蓮的私人住宅在距離研究所總部一個小時車程的別墅區(qū)，平時她很少回家，通常住在研究所里，只不過最近回來得頻繁了一些，因為蕭煬被她關在了家里。
蕭煬倒不是絕食抗議，只是一直沒什么胃口，常�？粗巴獾幕▓@發(fā)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臥室門被吱呀推開，艾蓮穿著真絲睡裙走進來，難得沒化濃妝，也沒穿高跟鞋，看上去不似平常一般咄咄人了。
艾蓮拿了兩杯檸檬水，坐到茶幾對面，推給蕭煬一杯，然后蹺起腿，托腮看向落地窗外的花園。
兩人安靜地對坐了一會兒，艾蓮首先打破了僵的氛圍，開口道：“我仔細考慮了你的建議，可以分出一批比較專業(yè)的研究員作為馴養(yǎng)員，把幼體和培育期無攻擊力的實驗體訓練成寵物，然后出售，這樣就不需要銷毀了，你覺得怎樣�！�
蕭煬彎著眼睛，良善地看著窗外：“我都可以，聽您的，畢竟您才是老板，你的商業(yè)規(guī)劃輪不到我指手畫腳�！�
艾蓮皺起眉，鮮紅的長指甲敲打玻璃杯壁：“你到底想怎樣？你我已經(jīng)這個年紀了，已經(jīng)不是無理取鬧的小孩子了�！�
蕭煬微笑著推給她一封辭職信。
“我不想干了，放我出境吧，找個地方養(yǎng)老。擔驚受怕的錢我已經(jīng)賺夠了，年紀大了，做不來這么刺激的活了�！�
“你，”艾蓮想發(fā)火，又強迫自己忍下脾氣，進門之前已經(jīng)囑咐過自己多次不要再來的，好好溝通，但似乎又失敗了。
“你留下�！卑徔窟M椅背里，抱臂談條件，“我不再和靈緹世家合作，而且?guī)湍愠綮`緹世家現(xiàn)在的幾位家長。”
蕭煬的眼神閃了閃。他恨靈緹世家，但也厭煩艾蓮談判時高高在上的態(tài)度，他們沒有什么差別。
“你還不明白�！笔挓p笑著嘆了口氣，“你靠實驗體發(fā)家，到現(xiàn)在年年富豪榜上有你一席之地，但它們能推你上高樓，一樣能推你下地獄。艾蓮老師，你太過于相信你的運氣了�！�
艾蓮有些窩火，但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沒來得及發(fā)作，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是ai助手燈發(fā)來的監(jiān)控文件。
艾蓮冷冷地按下播放鍵，臉色逐漸從紅潤變得鐵青。
監(jiān)控視頻中，幾個身穿防護服的研究員將被液氮捕捉網(wǎng)冷凍的永生亡靈帶回了總部，重新關進了最深處的透明觀察箱里，這種觀察箱極為堅固，根本不可能從內(nèi)部突破，只有研究員的虹膜能打開液壓鎖。
永生亡靈一直安靜的躺在觀察箱里，頭上蓋著白布，身上背著他來時就帶著的書包，研究員們檢查過，珍珠也安然放在書包里，沒什么問題。
監(jiān)控影像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沒發(fā)生變化，艾蓮沒了耐心，將進度條拉到了最后。
視頻最后，監(jiān)控屏幕的角落慢慢流出了一灘粘稠的液體，似乎是深紅色的。
一只雪白的手用指尖飛速爬動，從畫面的邊緣爬了進來，那只手上沾滿深紅的液體，在地面上拖出了一條深紅的軌跡。
那只靈活的手彈跳到了永生亡靈觀察箱外的數(shù)控板上，面對著液壓門上的虹膜鎖，亮出了掌心里攥的一枚沾滿血的眼球。
“嘻嘻�！�
一直無聲的視頻里突然傳出一句空靈的笑聲。
研究所總部實驗室在大廈底層，深入地面以下數(shù)百米，關押著數(shù)百只用于繁殖的精英實驗體以及成千上萬的普通實驗體，每只實驗體擁有一個小型觀察箱，訓練和實驗之外的時間都會在觀察箱里生活。
觀察箱的制造技術是一位從PBB軍火設計院逃逸的技術員提供的，艾蓮給他最好的待遇，并用盡手段保護他在PBB的通緝下安全生活。
他發(fā)明的實驗體觀察箱采用軍用坦克使用的復合材料，制造出了一種單向玻璃裝甲，使其堅固厚實無法從內(nèi)部被打破，也極難從外部摧毀，據(jù)目前的測試來看，需要兩發(fā)MMP導彈才能完全毀掉一個觀察箱，普通的槍械彈藥根本無法撼動其一分一毫，想開啟觀察箱，唯一的方式就是使用預設的虹膜鎖。
而研究員們體內(nèi)都注射過生命芯片，用以檢測生命體征，研究員生命體征發(fā)生劇烈變化時就會觸發(fā)報警器。
永生亡靈的觀察箱亮起綠燈，系統(tǒng)提示匹配正確，正在開鎖，透明的裝甲門緩緩向一側平移開啟，由于材料沉重，門開得很慢。
觀察箱外的斷手拋棄了手中攥的帶血的眼球，在數(shù)控板上安靜等待，沾滿血的手指在邊緣輕敲。
而實驗室的另一側，地面已經(jīng)被斑駁鮮血覆蓋，研究員的尸體橫七豎八倒在血泊中，他們的脖頸都以各種不同的姿態(tài)扭斷，其中一個研究員的右眼球被整個剝走，只剩下一個空洞淌血的眼眶。
實驗室內(nèi)的警報器刺耳地震響，照明燈變成了紅燈，在昏暗的實驗室中一閃一閃，巨大的噪音讓其他觀察箱內(nèi)的實驗體開始躁動，低吼著用身體頂撞著堅固的裝甲門。
身穿防彈衣的保全人員迅速帶著槍械裝備沖進了實驗室，只見閃爍的紅光中，一只斷手在數(shù)控板上爬動，食指和中指交替敲打著數(shù)控屏邊緣，雖無身體，卻儼然一副居高臨下游刃有余的傲慢模樣。
保全隊長一聲令下，所有人開槍集火那只斷手，然而那斷手竟驚人地靈活，依靠指尖在墻壁和電腦之間飛速爬行，借此來躲避子彈，突然借力起跳，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抓住了一個保全隊員的臉。
頓時那隊員驚恐的叫了起來，滿地打滾想要甩掉深深扣在自己臉上的斷手，那斷手就猶如抱臉蟲一樣，指尖極為有力，刻印進了他臉上的骨骼里，并不斷用力收緊，直到咔嚓一聲，將隊員的顱骨捏碎。
斷手跳了下來，奪下死亡隊員手中的AK，扣動扳機瘋狂掃射反擊，一整隊保全隊員全力對抗一只斷手，甚至還稍落下風。
這時，防暴盾牌后方的一位隊員大喊了一聲：“液氮捕捉網(wǎng)準備就緒，讓開！”
前方的保全隊員們立刻分開，一發(fā)液氮炮從炮筒中發(fā)射，在斷手附近炸開，霎時白霧彌漫，整個實驗室內(nèi)溫度驟降，墻上的溫度計度數(shù)飛速下跌，一股寒氣從液氮捕捉網(wǎng)炸開的位置升起，地板和墻壁都凝結了一層冰霜。
斷手和AK被結結實實地凝凍在了一起，不再動彈了。
保全隊長終于松了一口氣，按下對講機：“目標已經(jīng)制伏，你們上來處理后續(xù)�！�
“嘻嘻�！�
一聲空靈的笑在寂靜的實驗室中乍然出現(xiàn)，液氮炮的白霧散去，永生亡靈觀察箱的玻璃裝甲門已經(jīng)完全開啟，披著白布的幽靈緩緩走出來，白布上用記號筆畫了一個簡筆畫笑臉。
亡靈伸出只剩下一個冒著黑煙的斷截面的右臂，地上被凍僵的斷手迅速解凍，抖了抖手上的水珠，拿著AK跳到了永生亡靈的右臂上，無縫接合在一起。
永生亡靈抬起步槍槍口，輕笑道：“來玩�！�
保全隊員們毛骨悚然，紛紛后退，保全隊長驚恐萬分，拿起對講器急促道：“永生亡靈失控了，液氮捕捉網(wǎng)無法制伏，請求支援！請求支”
話音戛然而止。
這座空間里的呼吸聲和心跳聲一起消失了。
實驗室中回蕩起幽靈瘋狂的笑聲。
艾蓮看完ai助手發(fā)來的監(jiān)控視頻后，臉色已從鐵青變得蒼白，而坐在對面的蕭煬還對總部發(fā)生了什么一無所知，指尖輕輕敲著辭職信，喝了一口冰塊快要化完的檸檬水。
“艾蓮老師，你怎么了�！�
艾蓮深吸了一口氣，細長手指插進一頭紅發(fā)間，低著頭閉了一會兒眼睛。往歲月的疲憊憔悴終于在她明艷的臉上留下了永久的痕跡，不化妝時眉頭的川字紋格外明顯。
幾分鐘過去，蕭煬已經(jīng)有些不耐，知道艾蓮一定不會放他走，心里更加煩躁。
“你打算去哪兒�！卑徥帐捌鹁�，挺直脊背靠在椅背上，啞聲問。
“我在意大利有朋友�！�
“不要出境。我們現(xiàn)在的情況不利，你出去很危險。”艾蓮把話說得斬釘截鐵，仿佛沒有一點商量的余地。
蕭煬只是淡淡一笑。的確，研究所資金鏈即將斷裂，后續(xù)藥劑又供應不上，其他國家和組織已經(jīng)購買過實驗體的得不到應有的售后保障和藥劑供應，等到買家耐心耗光，一定會采取一些手段來維護自己的利益，蕭煬這時候出境顯然是不明智的。
“回靈緹世家吧。那里與世隔絕，很安全�！�
“哦？”蕭煬眉眼笑著，眼神卻不經(jīng)意流露出分明的惡心。
艾蓮摸出一把鑰匙，放在蕭煬面前，語氣不容置疑：“不準出境。這已經(jīng)是我做出的最大的讓步。至于你回去之后打算做些什么，隨便�！�
蕭煬愣了一下，猶豫了一下，緩緩拿起了桌上的鑰匙。這是艾蓮別墅里的武器庫鑰匙。
“滾吧�！卑從米吡怂旁谧郎系霓o職信，看了一眼床邊地毯上已經(jīng)收拾完的旅行箱，站起身走了出去。
“保鏢會送你走，我回去上班了�！�
勞倫斯山脈雪中城堡。
裝潢華麗的歐式大廳中，奇生骨斜倚在皮質(zhì)沙發(fā)里，輕輕捻動小扇上的羽毛，無聊地從自己尾羽上剪下一片孔雀羽，黏貼在扇面上。
魍魎小鬼抱著玻璃沙漏坐在地毯上，呆呆地看著墻上擺動的鐘，古老的指針指向中午十二點，鐘表上的小門慢慢打開，緩緩伸出一個跳芭蕾舞的女孩，放起叮叮咚咚的音樂。
魍魎一下子變得很高興，蛋白玻璃樣的小臉紅撲撲的：“尼克斯的手…好巧�！�
“是。你坐到上面來，地下太涼了�！币粋�長發(fā)的女孩也坐在沙發(fā)上，背后垂著一對蜻蜓翅膀，手里拿著小提琴，溫柔地看著地毯上的魍魎小鬼。
“哼…可惜沒用對地方�！逼嫔禽p蔑地試了試新黏上的孔雀羽扇，“他切開胸腔，把自己的心臟拿出來，倒模了一個陶瓷的款式出來，到現(xiàn)在還在打磨�？瓤瓤取祟愓媸钱愊胩扉_。哦，他能算人類么，能隨便更換老舊的身體器官，本身應該是不會死的吧�？瓤取�
奇生骨懶得跟一個話都說不清的魍魎小鬼聊天，又實在無聊，好在城堡里有不少成熟期的實驗體，雖然實力差些，但多少能聊天解悶。
“尼克斯是個很好的人啊，他肯收留我們已經(jīng)很好了。”蜻蜓實驗體擔心地說，“尼克斯工作這么久，身體不要緊的嗎，我去給他送杯咖啡�！�
“別管他，做錯了哪一步他還要怪你�！逼嫔强人粤藘陕�，轉(zhuǎn)頭埋怨魍魎小鬼把壁爐的火燒得太嗆了。
蜻蜓還是倒了杯咖啡送到了人偶師的工作間，工作臺上放置的一個破爛陶瓷人偶遲鈍地抬起腦袋，用空洞的眼眶看向她。
人偶師正戴著目鏡用鑷尖雕刻那顆倒模出來的陶瓷心臟。
心臟精密異常，要全靠手工雕刻出每一個房室和每一根細微的血管，是個極其龐大的工程。人偶師全神貫注地雕刻，甚至無法分出神來抬頭看一眼進來的人，因為一旦移開視線，就很難再找到剛剛雕刻的那根血管，就無法接續(xù)了。
蜻蜓小心地把咖啡放到不易碰灑的位置，準備退出去。
頭頂?shù)牡鯚敉蝗换瘟艘幌拢唑丫X地抬起頭，剎那間，似乎有什么沉重的東西猛地撞上了城堡的外壁，地面和墻壁劇烈地晃動起來。
蜻蜓什么都來不及想，先抓住了剛放在桌上的咖啡杯，以免咖啡傾灑，滾燙的熱水潑灑在了她身上，她咬住嘴唇，忍著痛環(huán)視四周，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情況。
人偶師也感知到了城堡外部的動靜，但他無法抬頭，無法從陶瓷心臟上移開視線，甚至不能大聲說話，以免手指顫動。
“幫我爭取一天時間�！比伺紟煹谋羌鉂B出絲絲汗珠，用極輕的聲音說，“這是我唯一的請求�！�
蜻蜓怔怔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悄聲退出工作間，替他關上了門，匆匆跟隨著從走廊里奔馳的人偶娃娃和實驗體們沖到了城堡中各個種滿朱麗葉月季的陽臺。
從高處向下望，至少上百只通體灰白色的實驗體從皚皚白雪中爬了出來，正向著城堡周圍聚集。
穿著華麗的人偶娃娃們懷抱槍械接連從陽臺上一躍而下，沖出庭園，與涌來的灰白色實驗體們廝殺在一起。
蜻蜓愣住了，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雖說她是實驗體，可天生戰(zhàn)斗力弱，本身就是作為飼料的存在，她突然不知道現(xiàn)在該做什么。
正在她努力護住身邊嚇得哭泣的實驗體幼體哄慰時，頭頂劃過了一道金藍光帶，她仰頭望去，奇生骨從最高處滑翔而下，金藍孔雀尾羽在空中散開，一個淡金色的保護罩將城堡整個囊括其中。
“哪兒來的小鬼�！逼嫔菑钠炫廴箶[下摸出兩把手槍，雙手各持一把，將向墻上爬的實驗體準確擊落。
“屬性，互換�！摈汪u小鬼爬上城堡最上方，將手中的玻璃沙漏倒扣在地上，沙漏倒逆流轉(zhuǎn)，庭院外的積雪突然燃燒起連綿烈火，浸泡在積雪中的灰白色實驗體被火焰灼燒得厲聲尖叫，在地上打滾企圖熄滅身上的火焰。
帝鱷靠著龐大的身軀抵住庭園的門，整個圍墻都蔓延上一層堅固的鱷魚鱗甲。
蜻蜓無措地看著他們，突然，奇生骨回眸看了她一眼，拋上來一把槍，艷靡眼眸微微上挑。
“下來幫忙，吃白食的�！�
蜻蜓下意識振動薄翅飛出陽臺，雙手接住了那把槍，沉重且滾燙。
她回頭望去，陽臺上不斷躍出已經(jīng)成長到成熟期的實驗體，單手或雙手抱著他們不甚熟練的武器，蜻蜓隱約聽見他們的低語。
“保護尼克斯�！�
IOA醫(yī)學會病房里，白楚年目不轉(zhuǎn)睛盯著電腦屏幕，手指飛快敲擊鍵盤發(fā)布調(diào)遣命令，他摸出手機，給韓行謙打了個電話。
“韓哥，我申請?zhí)崆俺鲈�，外面有情況，怕他們應付不過來。”
韓行謙立刻拒絕：“你剛穩(wěn)定下來，使用任何能力都有再度暴走的可能，醫(yī)學會也不會允許你出院的。”
“那我現(xiàn)在去一趟技術部�！�
“我去找你�！�
白楚年掛斷電話，回頭趴到蘭波身邊，揉了揉還在熟睡的omega的頭發(fā)：“你先睡�！�
他匆匆把身上的病服換了，找了件黑背心套在頭上，然后穿上蘭波脫下來的作戰(zhàn)服褲子和短皮靴，邊扣腰帶邊向電梯口走。
他走進電梯，電梯門即將關閉時，韓醫(yī)生匆匆趕過來，按下開門鍵擠進電梯里。
韓行謙看見他這身打扮，不由得嚴肅起來：“我沒在跟你開玩笑，壓制惡化的痛苦你已經(jīng)嘗過了，還想再體會第二次？”
“沒辦法啊。”白楚年枕手靠在電梯里，仰頭看著顯示屏上向上跳動的樓層數(shù)字，“對了，你不是說找到促聯(lián)合素你就能壓制我惡化嗎，找到?jīng)]�。俊�
韓行謙搖了搖頭：“派到各大培育基地調(diào)查的秘密特工陸續(xù)回來復命，說沒有發(fā)現(xiàn)促聯(lián)合素的存在，看來這藥劑太過稀有，只有研究所總部藥劑庫有少許存量�！�
“總部…潛入難度太大了�！卑壮昝嗣掳�。與壹佰零玖研究所對抗多年，技術部早就試圖調(diào)查過研究所總部的漏洞，可惜研究所的技術員水平也極高，他們很難破解總部內(nèi)的數(shù)據(jù)。
“現(xiàn)在只能等會長的提案通過，只要禁止生產(chǎn)實驗體的提案通過，國際警署就會立即發(fā)起調(diào)查搜捕，扣押所有貨物商品和原料，IOA和PBB也會協(xié)助搜查，從里面調(diào)出一份促聯(lián)合素輕而易舉�！�
“按預定會議的時間算來，這周就能出結果了�！卑壮晁懔艘幌缕冢c了點頭，“走，先去技術部�！�
技術部的干員們都在電腦前忙碌著，跟組技術員更是焦頭爛額，整個技術部所在的大平層都處在繁忙之中。
白楚年出了電梯，直奔段揚辦公室，爬蟲也在旁邊，做著一些助手的工作。
要不是爬蟲穿著亮的衛(wèi)衣比較扎眼，白楚年壓根就沒看見他，匆忙地打了個招呼，就壓到了段揚的椅背上：“剛發(fā)你的六個市區(qū)給我調(diào)出來�！�
“通訊連接�！倍螕P同時開啟了八個顯示屏，分別是不同區(qū)域的無人機實時監(jiān)控，監(jiān)控影像中均有灰白色實驗體出現(xiàn)，正在不受控制隨意游走。
白楚年挨個按下通訊鍵：“風月，蜈蚣向市區(qū)去了，無人機在你一點鐘方向三百米處投放了武器箱，里面有液氮捕捉網(wǎng)。”
“收到�！憋L月的通訊信號時好時壞，電流音刺耳，受到了干擾。
“攬星陸言，武器箱投放在了斷崖松樹下，攬星去疏散寺廟游客，陸言去拿武器箱�！�
“是。”畢攬星聽到命令后，給陸言放出一副毒藤甲，兩人反方向飛奔離開。
“這龍龜實驗體太大了！”陸言的聲音十分急促，在實時影像中，他被巨大龍龜?shù)纳哳^追逐纏咬，雖然以垂耳兔嬌小靈活的體型和速度優(yōu)勢順利拿到了空投到松樹下的武器箱，但拖著沉重的武器箱無法再從石縫和枝杈中快速穿梭，幾次險些被龍龜長滿腥臭利齒的巨嘴咬成兩段。
“不用怕，朝我標的點跑�！卑壮晖瑫r面對著八個不同的實時影像，卻絲毫不顯慌亂，有條不紊地或用語音或用文字指揮著每一個搜查科特工。
陸言的手表地圖上接收到了白楚年標明的目標位置，他對照地圖看了一眼山峰側的一座大型石碑，倒塌的石碑內(nèi)部有腐蝕坑，與邊緣形成反斜坡，是個絕佳的反擊點。
龍龜?shù)乃俣炔⒉槐人嗌�，轉(zhuǎn)瞬間蛇頭已經(jīng)追逐到了陸言身后，分叉的舌頭舐到了陸言的尾巴球。
陸言一直在逃竄飛奔，緊張地大口喘氣：“它追上我了，跑不到，來不及了…”
“朝前跑，我給你架著，它咬不著你�！卑壮暾{(diào)出對應的無人機作面板，指尖在鍵盤上左右劃動。
無人機在白楚年的控制下在山林枝杈間穿梭，下部機艙打開，連續(xù)投擲了發(fā)震爆彈，精準的落點全部分布在龍龜蛇頭的進攻路線上，震爆彈產(chǎn)生的嗡鳴使它不得不曲起脖頸躲避，而最后一顆震爆彈落在了松動的石面上，石面炸裂，石板下的泥土松動，被龍龜粗如城柱的腿踩落塌陷，長滿利齒的蛇頭在即將接觸到陸言的一剎那被栽落的身體拽離了攻擊范圍。
地面接連塌陷，陸言縱身一跳，雙手攀住石碑邊緣，翻進了坑里，打開武器箱從里面拿出榴彈炮，熟練裝彈，朝一只腳陷入泥土中的龍龜開了數(shù)槍。
龍龜被炸得千瘡百孔，傷口中冒出黑煙，化成細絲向著一個逆風的方向飛去。
白楚年不僅在指揮陸言和畢攬星這一組特工，八個顯示屏上不同的危機情況都盡收他眼底，在雙手驅(qū)動無人機轟炸時，他開了其他隊伍的麥，有條不紊地連續(xù)發(fā)布剩余隊伍的行動指令，一個不落。
段揚盯著白楚年在鍵盤上快出虛影的手指動作目瞪口呆。雖然白楚年對電腦技術知之甚少，但他縱武器的能力可以說無人能比，他只教過白楚年使用輔助戰(zhàn)斗無人機一兩次而已。
段揚也是IOA高層之一，很清楚白楚年的真實身份，不由得感嘆這種生物著實為戰(zhàn)斗而生，萬幸這家伙不是敵方陣營的一員，如果對方擁有這樣的指揮官，恐怕技術部精英組全員加入對抗才能勉強抵抗他一人，何況白楚年還是個電腦白癡，在以己之長攻彼之短的情況下或許能勝他一籌。
爬蟲站在墻邊，一手托著筆記本電腦，一只手輕敲鍵盤：“現(xiàn)在看來永生亡靈已經(jīng)瀕臨失控，應該是太久沒注射促聯(lián)合素的緣故，珍珠對他惡化的壓制越來越弱了。亡靈的能力太過強大，受到他氣息波及的地方才會亡靈召喚體泛濫�！�
白楚年回頭問：“你有他的詳細資料嗎�！�
爬蟲把電腦轉(zhuǎn)過去：“我只有這些�，F(xiàn)在只知道永生亡靈的設計理念是‘死神’，他身上披的白布就是驅(qū)使物，叫做亡靈斗篷，亡靈斗篷能且僅能給珍珠使用，召喚出珍珠的靈魂碎片形成實體，即‘冥使者’�！�
“他真能永生不死？怎么才能殺了他�！�
“…不知道。資料上說，‘永生亡靈’是不可磨滅的，化成灰也能重生。他的腺體原型是水熊蟲，這種生物生命力很頑強，加以改造后能做到不死也不稀奇�！迸老x平靜地解釋，“你應該能理解的，使者的共同點是全擬態(tài)，驅(qū)使者的共同點是永生，和任何程序的運行都依靠著某種規(guī)律一樣�！�
白楚年托腮沉思了一會兒：“段揚，給我查紅貍市第一中學高二一班的金曦同學。還有他的家庭住址，曾用住址，父母情況，學籍檔案都給我發(fā)過來�！�
他在紅貍市撿到的尋人啟事上看見了永生亡靈沒被改造成實驗體之前的樣子，不過尋人啟事上相關的資料不多，在此之前白楚年也調(diào)查過這個學生的資料，不過還沒來得及深究，況且一個高中還沒畢業(yè)的學生實在沒什么可深挖的東西。
段揚聽罷，把工作發(fā)給手下的技術員們，坐等收資料整合：“金曦同學…好學生啊，成績還不錯。等會我一下發(fā)給你，喔，這家紋身店是他去過的，現(xiàn)在的孩子真是夠野。”
“我要去他學�？纯�。”白楚年接過打印出來的資料翻了翻，“順便去他家也看看。”
他看了韓醫(yī)生一眼：“韓哥，你要不放心就跟我一塊兒去，我看這事不去不成。你多帶點安撫劑鎮(zhèn)靜劑，我盡量不動手，應該能行�！�
韓行謙皺眉想了想，終于點了頭：“我先上報給醫(yī)學會。叫上蘭波吧，有他在還能壓制得住你�！�
“他太累了，先讓他睡會，等我們到了再叫他，反正他游泳過來，很快的�！�
兩人驅(qū)車離開后，段揚辦公室的門又被推開了。
“，誰啊�！倍螕P最煩別人進他辦公室不敲門，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蘭波扒在門框邊，探出了半個頭，睜著寶石藍的眼睛暗中觀察。
白楚年把他褲子穿走了，蘭波醒來后沒有褲子穿，只能恢復魚尾，雙手利爪攀抓在墻壁上用以固定身體，摳得墻面都裂掉了皮。
“我找小白�！彼涞�。
什么風把楚嫂吹來了，段揚趕緊賠了個笑臉。
爬蟲給蘭波看了一下定位：“他們?nèi)ゼt貍市了，白楚年說等你睡醒再去找他們�！�
“嗯�！碧m波轉(zhuǎn)身正欲離開，忽然聽見段揚的電腦響了一聲警示音，回頭看去，看見嵌滿墻壁的顯示屏影像切換成了海岸和海島，以及一些無邊無際的遠海。
海面上忽然伸出了一個長長的脖頸，灰白色的蛇頸突出水面，甩了甩頭上的海水，張開利齒仰天嘶吼。
爬蟲迅速截到畫面載入分析數(shù)據(jù)：“實驗體叁佰零貳蛇頸龍，古生物基因復原體，也是亡靈召喚體。在K零叁拾壹年因為體型龐大且需要生活在水中，過度拉高飼養(yǎng)成本而被研究所銷毀。研究所的研究也不都是成功的，在實驗體技術成熟之前，銷毀了很大一批能力強體型大很難控制的實驗體，后來他們才發(fā)明了擬態(tài)技術，看來這些大型實驗體都是擬態(tài)技術的墊腳石，研究所把它們銷毀后就拋尸大海了�！�
段揚打開通訊器，逐個分組控制：“一組聯(lián)絡遠�？聃彶筷犠⒁馐枭O船啊，威脅不止一個，定位已經(jīng)全設備共享了，二組通知聯(lián)盟警署，疏散沿海城市居民，封鎖城市周邊進出口和高速公路，三組下發(fā)文件讓各大媒體集中投放新聞先維持穩(wěn)定，四組把引起恐慌的言論和視頻刪一刪�！�
其中一個屏幕上顯示的影像是遠海水下的情況，在黃昏區(qū)暗淡的光線中，有人魚的身影在慌忙逃竄。
不止一條人魚出現(xiàn)在鏡頭中，百十來條人魚分散混亂地橫沖直撞，像在被什么恐怖的生物追逐，不久，一個巨物的影子從深海中出現(xiàn)，大片的水泡遮擋了鏡頭視野，鏡頭劇烈晃動，很快，鏡頭里的海水被染得鮮紅，黑影消失了，猩紅海水中，半條被咬斷的魚尾緩緩在海水中墜落，白骨森森。
蘭波瞳孔漸漸拉長成一條細線，神情冷峻地盯著被血腥浸泡的屏幕。
爬蟲不合時宜地提醒了一句：“王，你現(xiàn)在得選一邊。”
自從華爾華制藥工廠遭遇毀滅型破壞后，紅貍市一直處在半封鎖狀態(tài)，韓行謙出示IOA工作證給高速出口的警員才被批準通行。
白楚年坐副駕駛座，手肘搭在打開的車窗沿上，讓冷風迎面掀亂頭發(fā)。
“好久沒出門了，憋死了�！�
“窗戶關上，我開著空調(diào)呢。”
“我呼吸一會兒新鮮空氣再說。”白楚年用力吸了幾口，“你車里有股炒瓜子兒的味兒，給我聞餓了。”
韓行謙輕咳。
白楚年好奇地瞄他：“向葵信息素？”
韓行謙哼笑了一聲。
“噢…”白楚年枕手靠回椅背，了虎牙尖，懂的都懂。
他們先按照技術部給的地址去了金曦同學的家。在被改造成永生亡靈之前，他就叫這個名字。
技術部給的地址在紅貍市一個比較貴的地段，小區(qū)綠化做得也很精致，金曦的家庭條件還算不錯，母親是市醫(yī)院的主任醫(yī)師，父親是副院長。
不過他們撲了個空，家里沒人。
韓行謙低頭看了眼表：“這個時間肯定在上班�！�
白楚年轉(zhuǎn)身按了對面鄰居的門鈴，最近紅貍市治安的確堪憂，直到亮了工作證人家才給開門。
開門的是個綁著家務頭巾的保姆，手里拿著拖把，狐疑地從門縫里打量這兩個高出自己一個半頭的陌生alpha。
白楚年問起金曦家的情況。
那保姆瞥了他們一眼，絮絮叨叨跟他們嘮起來：“他家孩子丟了一年了，丟的當晚就報了警，警員說時間不到不給立案，立案之后看監(jiān)控是被卡車拉走了，沒地兒找去，人家只說回去等結果。倆夫妻起初滿街找，半夜才回來，女的哭一整夜，班都不上了，沒辦法，得生活不是，找了半年沒結果又回去上班了，只是還常常半夜哭，身體也慪壞了�！�
“你認識那孩子？”
“見過幾面，特別有禮貌的老實孩子，學習也好，可惜了�！�
“他們家庭是不是經(jīng)常爆發(fā)矛盾？”韓行謙補充問道。
保姆想了想：“矛盾？那不能，那孩子老實巴交的，說話都小蚊子聲兒，他爸媽人也好，總有病人家屬提著禮物來感謝他們，但是人家從來不收。不過人丟的那天晚上確實是吵架了，還砸東西�！�
白楚年摸著下巴：“那阿姨你知道他們?yōu)槭裁闯臣苊矗俊?br />
“好像是小孩偷著紋身了，讓大人罵了一頓�！�
“哎，行，謝謝阿姨，你忙吧�！�
白楚年又跑到樓上和樓下問了問，得到的說辭都差不多。
“走吧我們?nèi)メt(yī)院看看�！卑壮昕孀№n行謙的脖子，看了眼他的表，“先打個電話？你們醫(yī)生上班的時候好像都挺忙的�！�
果然，醫(yī)院前臺的護士說兩位醫(yī)生都在手術中。
“那先去學校吧�！�
韓行謙啟動車子，按技術部給的定位往學校的方向開去。
車停在紅貍市第一中學校門口，兩人向保安出示了IOA工作證，說明來意，進入了校園內(nèi)。
現(xiàn)在是下午三點，學生們都在場自由活動，校門口和教學樓都空無一人，只有幾個保潔工人在擦拭樓梯扶手。
上樓時，白楚年瞥見了學校貼在墻上的表彰榜，都是歷年的學科狀元，各自畢業(yè)照邊寫著一段給學弟學妹們鼓勵加油的留言。
白楚年一目十行掃視整面寄語墻，突然在一位名叫陳楠的學生照片邊發(fā)現(xiàn)了金曦的名字。
這位畢業(yè)生留的言是：“感謝金曦同學的幫助，我才能得到今天的成績，今后我也會把這份善意傳遞下去�！�
“金曦失蹤的時候才高二，他學習有那么好嗎？能幫畢業(yè)生補習功課？”白楚年在心里算了算，總覺得哪兒有問題。
韓行謙指向另一個畢業(yè)生的寄語：“他也在感謝金曦同學。”
他們上了樓，找到了高二年級辦公室。
高二一班的班主任正在辦公室里捧著保溫杯備課，兩位便衣alpha干員舉著工作證走進來，這架勢稍微有點嚇人，班主任匆匆放下水杯站起來，怔怔看著他們。
一聽說他們是來打聽金曦的情況，班主任一副了然的表情，顯然是沒少回答關于金曦的事。
“金曦平時表現(xiàn)不活躍，很老實，上課不喜歡回答問題，下課也不愛出去玩，不過同學們都不討厭他，對他挺好的，我們班班風很正，校園暴力不存在的�！卑嘀魅魏茏孕诺卣f。
“他有什么負面表現(xiàn)嗎？比如暴力傾向？”
“怎么會，他雖然性格很內(nèi)向，但還是樂于助人的，不光去校醫(yī)院當志愿者，還給學校里的流浪貓做了窩，上次開年級大會校長親自表揚了他�！�
韓行謙問：“他在校醫(yī)院具體負責什么工作呢�！�
“一般學校召開大型體育活動的時候，偶爾會有學生受傷，他幫忙搬運和照顧一下受傷的同學。他很喜歡做這些事，每次都挺開心的�！�
“我看外面寄語墻上有幾個畢業(yè)生，都在留言里感謝金曦，怎么回事？”
“哦，那兩個學生都是他爸媽的病人，一個是急性白血病，另一個是腎衰竭。金曦的爸媽德高望重，認識的都很尊敬他們�！�
韓行謙眉梢微挑：“都不是短時間內(nèi)能痊愈的病癥。”
“在他失蹤前，學校發(fā)生過什么不同尋常的事嗎。”
班主任的臉色忽然有點不太好看，咳嗽了一聲。
白楚年最擅長察言觀色，一把揪住話頭，深入問。
“IOA搜查科和聯(lián)盟警署有同樣權力，如果你捏造或者掩蓋事實，我們有權逮捕你并封鎖學校�！�
班主任猶豫了一下，極小聲地說：“一年前有個學生在天臺和同學打鬧時墜樓身亡，兩位學生的家長都很有背景，聽說只辦理了退學，其他的我不清楚�！�
“那時候金曦在做什么？”
班主任回想了半天，翻出去年的點名冊看了一眼：“哦，他請了假，兩天之后回來上課，課堂表現(xiàn)我這里打分很低，感覺他情緒很差，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對了，許多所頂尖醫(yī)科大學給他發(fā)來了邀請函，有的提出降分錄取，有的接受直接保送，許諾全獎學金，不過這孩子別扭得很，一所都沒答應。我問過他為什么，他只說不喜歡這個職業(yè)，這個我是理解的，我孩子也不想當老師�！�
白楚年回頭跟韓行謙交代：“通知警署派人調(diào)查這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