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風(fēng)自她身旁吹過,裹挾著迷人的馨香悠悠遠(yuǎn)去,場上的年輕將士心旌搖曳,忍不住穿過人群將視線偷偷地望向她。本文唯一更.新:二【九】一】二】六八】二六】七三
扶光公主正當(dāng)韶華之年,名冠胤都,容顏傾城,仿若流光翡玉,絕非虛言。
姬寧未能注意到旁人的目光,她笑意盈盈地站在人前,正望著姬鳴風(fēng)騎著一匹高大戰(zhàn)馬領(lǐng)著圍獵的將士官員從隊(duì)列整齊的三軍將士中緩步而出。
姬寧眼里滿是仰慕之色,瞧著姬鳴風(fēng)走近,輕言細(xì)語地喚道,“娘親�!�
姬鳴風(fēng)座下的戰(zhàn)馬毛發(fā)純黑,唯有四蹄雪白,性烈非常,除了姬鳴風(fēng)不認(rèn)二主。
可它卻像是認(rèn)得姬寧,無需姬鳴風(fēng)指示,便自主甩著步子悠悠停在了姬寧面前,它低下頭在姬寧頸邊一圈柔軟的狐毛上好奇地嗅了嗅,而后晃著腦袋在姬寧粉潤的臉頰上蹭了一下。
姬寧被馬蹭得偏了下頭,腳下站不穩(wěn)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姬鳴風(fēng)看著自己的小女兒被這畜牲蹭得東倒西歪,甚至還想伸出舌頭來舔,她拽了拽韁繩,低罵道,“別蹭了,那臉蛋是給你蹭的嗎?”
姬寧倒不在意,她摸了摸馬身上硬長的鬃毛,仰頭看著一身輕甲的姬鳴風(fēng),語氣敬慕,“母親今日這身好英氣呀�!�
姬鳴風(fēng)聞言輕笑一聲,挑了下眉,“難得聽你夸我一句,說吧,這是又看上那身皮毛了,要我給你獵來?”
姬寧笑盈盈地瞧著姬鳴風(fēng),“前日他們布圍之時,聽說發(fā)現(xiàn)了一只小紅狐,狐毛柔順,生得很是漂亮�!�
她面色期待的看著姬鳴風(fēng),撒嬌似的道,“娘親,我今冬還缺一身紅狐裘呢?”
姬鳴風(fēng)幾乎把滿腔柔情都給了自己的兩名女兒,對姬寧說是有求必應(yīng)也不為過,她應(yīng)道,“知道了,嬌氣包。”
姬鳴風(fēng)在朝堂之上可全然不是這副平易近人的姿態(tài),身后的官員看著眼前這對仿佛尋常人家的親近母女,欣慰地笑了幾聲,拱手嘆道,“陛下和公主母女之情篤厚,實(shí)在叫人艷羨不已啊!”
其他臣子也都紛紛附和,姬寧倒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抿唇?jīng)_眾人笑笑,視線不期然與姬鳴風(fēng)身后同樣高坐馬上的葉停牧對上了。
姬寧對葉停牧總懷有點(diǎn)說不出的親近,許是因?yàn)槿~停牧每次見了她都十分溫柔,抑或每年她生辰他都會遣人送來合她心意的珍禮,又或是因?yàn)榧巻渭兊貧J佩他為官的治國理念。
總之,雖然李嬤嬤多次與她說過葉停牧為人心狠手辣,她卻生不出一點(diǎn)兒抵觸的情緒來。
姬寧輕輕眨了下眼,雙手交疊,屈膝緩緩向葉停牧行了個禮,“葉大人�!�
葉停牧低眸看著她,面上常見不化的冷霜都好似消融了幾分,他勾起唇角,極其難得地?fù)P起抹柔和的笑意,溫柔應(yīng)道,“殿下�!�
今日獵場上風(fēng)聲呼嘯,大風(fēng)吹得格外猛烈,軍旗獵獵作響,沙土飛揚(yáng)。
葉停牧有些擔(dān)憂地看了看姬寧身上的薄裘,關(guān)懷道,“這些日風(fēng)大,萬望殿下注意玉體�!�
姬寧又福身行了一禮,“勞葉大人掛心�!�
其他官員有些驚訝于素日凜若冰霜的丞相對公主這般溫和,與他交好的官員忍不住出聲打趣了幾句。
“平日葉相對我等向來不近人情,倒是沒想原來葉相也有這般和煦的一面。”
“是啊,葉相以后若是有了孩子,怕也和劉大人一樣是個女兒奴,捧在心尖尖拍摔了�!�
葉停牧搖了搖頭,“何大人抬舉我了,我今生怕是沒這個福氣了�!�
姬寧聽罷,好奇地看著葉停牧,疑惑道,“為何,丞相分明還正值壯年呢�!�
葉停牧沒想到姬寧會這么說,他一時喉嚨像有些哽住似的,平復(fù)了一會兒,拱手道,“臣這一生,為陛下、為國、為民……”他頓了片刻,像是咽下了一句未能出口的話,繼續(xù)道,“……微臣已經(jīng)知足了。”
各官員自是又一陣奉承。
長風(fēng)拂過空曠的圍場,只有姬鳴風(fēng)聽完葉停牧的話,沉默久久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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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院中香包一事后,姬寧便很少再見到秦亦,他像是在躲著她,即便見到了,秦亦也不怎么同她說話,怕她再把香包要回去似的。
姬寧知道秦亦一直待在她附近,只是不肯現(xiàn)身,但姬寧知道要怎么逼他出現(xiàn),她有些好奇的事想問他。
圍場設(shè)在一座青山半山腰處,姬寧吃了一日的風(fēng)沙,等到夜黑時,她從駐扎的營地出來,獨(dú)身一人提著盞燈籠往營地后方的僻靜處走。
去年她來的時候,僥幸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一處硫磺泉,今年特意駐扎在這兒,就是為了泡一泡這熱泉。
硫磺泉隱在一小片密林之中,這處沒設(shè)火把,只有月光和姬寧提著的一盞小燈籠照明。
萬幸今夜明月高懸,滿如金鏡,雖不比白日明亮,卻也足夠照亮前路。
皎潔月色穿透搖晃的茂密枝葉,在姬寧腳下投落出一片斑駁樹影。
地面的落葉積了厚厚一層,底下埋著截截枯木,姬寧怕摔著,行得格外慢,她一手執(zhí)燈,一手提著裙子,每一步都踩得謹(jǐn)慎而小心,可即便如此,總還是有不小心踩滑的時候。
暗處的秦亦悄無聲息地跟著她,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忍到姬寧到達(dá)目的地,可事實(shí)卻是在她第二次差點(diǎn)摔倒的時候,他就忍不住從樹枝躍下來停在了她面前。本文唯一更.新D:二【九】一】DD二】六八】二六】七三
月高風(fēng)鳴,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饒是姬寧有所預(yù)料,仍是被秦亦嚇了一跳。
不知怎么,她此時瞧著秦亦,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說不上的悶氣。
那日從學(xué)堂回府,秦亦提前離去后,姬寧總覺得他的侍衛(wèi)之職是當(dāng)?shù)迷桨l(fā)不上心了。
這段日子,除了來圍場的路上姬寧見過他一面,來圍場足足三五,眼下還是姬寧第一次見到他的影子。
秦亦并不知姬寧對他心生不滿,他持劍立在她面前,低頭看著她,問道,“此處遠(yuǎn)離營地,公主孤身一人是要去哪兒?”
姬寧設(shè)計把人引了出來,此刻又不大想理他了,她瞧了他一眼,沒回答,而是直接繞過他繼續(xù)往前去了。
那眼神,看著似有幾分幽怨。
秦亦愣了一瞬,邁開步子跟了上去,一時竟不知道該繼續(xù)說什么。
秦亦看得出姬寧平時有些怕他,可像今日這般完全無視他還是第一次,秦亦不知道姬寧是故意引他現(xiàn)身,他只覺得姬寧突然的無視叫他心底煩悶得有些喘不上氣。
“公主�!彼謫玖怂宦�,可叫完就沒了聲,因?yàn)樗麎焊恢酪f些什么,又或者能說些什么。
姬寧這番倒應(yīng)了他,她悶聲道,“你跟過來做什么�!�
秦亦往日只知道怎么把人逗生氣,可一旦姬寧生了氣,他卻又不知道要怎么辦。
他握緊了劍,回道,“屬下的職責(zé)是保護(hù)公主。”
姬寧沒回頭看他,她提著燈繼續(xù)往前走,“你還知道你的職責(zé)是保護(hù)我嗎?你這幾日一直都不在。”
即便是在生氣,小公主的性子也軟和得不像話,可就是這份軟和,叫她語氣竟聽起來有幾分委屈。
她道,“你所言所行根本就不一樣,那日、那日你根本沒有護(hù)送我到寢院,你直接就走了。”
秦亦有些茫然,“哪日?”
姬寧沒想到他竟然忘了,她氣道,“從學(xué)堂回府的那日,我下了馬車只一會兒,你就已經(jīng)走出去好遠(yuǎn)。”
這事秦亦沒忘,可也不太想記起來。
他說不出心口此刻是何種滋味,只握緊了劍,沉聲問姬寧,“公主希望屬下護(hù)送您回寢院嗎?”
姬寧思索了片刻,她回頭看著他,輕輕點(diǎn)了下頭,“想的�!�
可不等秦亦體味明白這話中含意,姬寧又蹙緊了眉心,反問道,“若是我不希望,你便不送了嗎?”
她咬了下唇,“你這樣懈怠,是不是不想做我的侍衛(wèi)了�!�
她轉(zhuǎn)過身不再看他,“我并不喜歡強(qiáng)人所難,你若是不愿,我去請葉大人,將你調(diào)走便是�!�
秦亦遲鈍的神經(jīng)在此刻終于警醒了一回,敏銳地意識到此刻若是說錯話要出大亂。
他快速道,“想,沒有不想,這幾日屬下待在暗處,并非不在�!�
他看著姬寧纖細(xì)的背影,仿佛在聊表忠心,可又仿佛在向姬寧索取承諾。
“只要公主需要,屬下便一直在�!�
姬寧不信他,“那為何我被絆了兩下你才出來,若真當(dāng)我需要你就在,第一次我被絆時你便該出現(xiàn)了。”
秦亦斂了下眉,“……屬下之過�!�
0018
金絲鞘(18)泡溫泉
熱泉近乎一個圓形,不大,直徑約五尺,泉邊生了幾塊光滑平臺的石頭,泉水清澈,水面霧氣繚繞,縷縷蒸騰熱氣彌漫在林間,一處極難得的露天浴池。
姬寧怕打濕鞋襪,挑了一處高出水面三寸的石頭站上去,她提著裙擺蹲下,興奮地伸手探了探水溫。
很熱,但并不燙,用來泡澡解乏剛好。
秦亦看著蹲在熱泉邊的纖細(xì)身影,這才明白今夜姬寧此行的目的。
姬寧躍躍欲試地想要下水,她抬手握住腰帶,正準(zhǔn)備寬衣,可忽然想起身后還站著個人,動作又停了下來。
她回頭看向沉默不言的秦亦,目光對上他色澤淺淡的雙眼,不知為何竟忽然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明明按理說,行宮那日兩人也算是坦誠相對過了。
姬寧試探著道,“秦亦,你、你能轉(zhuǎn)過身去嗎?”
秦亦站著沒動。
姬寧從營地出來前已經(jīng)梳洗過,此刻面前這張芙蓉面未著粉黛,狐氅也放在了一旁,她一身仙裙站在朦朧霧氣中,仿佛自天上誤掉入凡塵污濁地的小仙姬。
莫說男人,便是山上的野狐貍見了,怕也舍不得挪開眼。
秦亦掀了掀眼皮,視線在姬寧纖柔有度的身體上一寸寸掃過,那目光熾熱直白,猶如一團(tuán)火舐過她的身軀,令姬寧有種險些要在他的眼中燒起來的錯覺。
秦亦不疾不徐道,“公主是打算在這荒郊野外泡熱泉?”
姬寧對這話并不贊同,她蹙了下眉心,“圍場附近處處是三軍將士,此地半里外便有值守的侍從,算不得荒郊野外�!�
秦亦的視線從她張合的粉唇上掠過,“那公主既知道這附近有別的男人,仍選擇在這沐浴,就不怕被其他男人看了去嗎?”
姬寧并非毫無顧忌,她瞧了眼熱騰騰的溫泉,不舍道,“可這里沒有男人呀,他們值守的地方離這兒還有一段距離呢,不會被看見的�!�
她抬眸看著秦亦,滿目信任,“再說你不是在這兒嗎?你武藝超群,若有人來了,你定能及時發(fā)現(xiàn)的,是不是?”
姬寧覺得自己真是越發(fā)拿不準(zhǔn)秦亦在想什么了。
她說完,眼睜睜看著被她這么夸了一通的人不僅沒高興幾分,反而瞬間沉下了臉色。
秦亦握著劍,隨手往地面一摜,劍鞘破開地上青石,筆直插入泥土,入地七寸,仿如一根鐵筋筆挺地立在地里。
他丟下劍,邁開長腿朝姬寧走近,身側(cè)揚(yáng)起的清風(fēng)斥散寥寥上升的潮熱霧氣,陰沉氣勢銅墻鐵壁一般朝姬寧襲來,他站到姬寧面前,低頭看著她,沉聲道,“我不是男人嗎?”
他站得極近,胸膛幾乎要貼上姬寧的臉,“還是說,公主根本從來沒把我當(dāng)個男人看�!�
秦亦說這話時臉上一點(diǎn)兒表情都沒有,姬寧不知要怎么回答。
她只覺得分明秦亦方才還很聽她的話,此刻卻又變得反復(fù)無常起來。
她有些畏懼他這模樣,腳下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小步,鞋頭上墜著的珍珠輕晃了晃,她與他拉開距離,怯怯道,“秦亦,你、你退后些說話……”
秦亦垂眸看著她兩道蹙著的烏眉,仍是一副討債的不善語氣,“公主怕什么?屬下又不是個男人�!�
姬寧早聽說緋秋說過男人在這種事上較真得厲害,沒想到看著性子冷淡的秦亦更甚,此刻她不免有些后悔自己一時嘴快。
她解釋道,“我并非這個意思,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