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記憶如潮水般涌入,心被鑿出一片暗黑的溝渠,漏風般被灌入四面八方的涼。
“時總,請往這邊走。”禮儀小姐紅著臉輕聲提醒。
時硯池懶淡地收回視線,沒停下、沒開口,沒有為這猝不及防的重逢表達任何情緒,在一大堆工作人員的簇擁下進了內(nèi)場。
光影里,他撥開人群在走,周遭有喧囂、有浮躁,偏偏沒有半點波瀾。
夏星曉眼底似清水里蘸開的一筆濃墨,晦澀暗淡。
“我靠,這個祖宗是什么時候回來的?”初寧寧在發(fā)語音。
“你認識他?”夏星曉指緣壓著掌心,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MUSE總裁時硯池?他跟我表哥是發(fā)小兒�!背鯇帉幧戆宥贾绷�,顧不上跟她細聊,開始解鎖手機發(fā)消息。
“時硯池回國怎么沒人跟我說?”她手機撂嘴邊,一條條語音急迫地發(fā)了出去。
很快聽到“嗖嗖嗖”的回復,語音沒外放,驚訝聲溢出聽筒,可見他回國的消息在他們的圈子也是新聞。
那時候,咬著的下唇才輕輕松開,夏星曉抱緊手里的話筒,提醒初寧寧,“該進場了。”
黑名單里每天攔截幾百個不同的電話、幾十條未讀的短信、無數(shù)個不被同意的好友申請,她在逼自己走出這段內(nèi)耗,也在逼他放棄自己。
她避開了一切能見面的可能,甚至搬離了宿舍,跟輔導員請了病假,斷絕了一切跟共同認識人接觸的機會,近乎偏執(zhí)的離開了他。
猝不及防的見面還是來了,一場重要考試,她出教學樓的瞬間,時硯池穿了件黑色襯衫,仿佛融進夜色里。
時硯池沒有一刻比現(xiàn)在更沉默,原本清雋慵懶的眉眼一片淡漠,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她。
海城的冬天黑得很早,路上沒有什么人了,冷空氣里都是孤獨的味道,直往鼻腔里鉆,又酸又澀。
有輛車的近光燈直直地照過來,照到他身上,他背著光,距離她只有一米。
一剎那,滿世界都是刺眼的白,夏星曉看不清其他,只能看見他。
那是她第一次見他抽煙,煙霧裊裊漫在他周身。
對視了幾分鐘,他抓起她的手把她塞進副駕,她木訥地配合,兩個人就這樣一路開到學校附近的酒店,在一個密閉的空間里同處,在分開的三百四十七天之后。
時硯池帶著風塵仆仆的疲憊,單膝緩緩著地,仰頭看她,兩個人一上一下,一個沉默一個卑微,他懇求道,“求你,別分手�!�
“寶寶,給我點時間,你要的我都能給你�!甭詭v的嗓音代表了他的力不從心,他使勁兒地扣緊她的后頸,像是為自己的承諾做注腳。
房間沒開燈,那么黯淡,那么寂靜。
那么驕傲的一個人跪在她腳邊,夏星曉長久地凝視他。
真的好喜歡他,所以更怕這種遠距離的內(nèi)耗把愛熬到無力。
兩個人離得很近很近,她借著月光曲下膝蓋,撫上他的臉,對上他泛紅的眼尾。
身子都是抖的,終于氣若游絲地答,“我放棄了!”
最后的記憶,是他不可置信的臉。
噩夢驚醒的夜,怎么努力都睡不著。
夏星曉跑到沙發(fā)上,還是無濟于事,手機再次開機,屏幕上立刻跳出無數(shù)個提示音。
輿論的焦點已經(jīng)轉(zhuǎn)移,八百年不上
涼涼聲音再次從半米之外傳來,眼神也扎扎實實地落她身上,“這就是你現(xiàn)在過的生活,夏星曉,那你倒是過得好點,被人欺負的這種場面,能不能別讓我看到�!�
她簡直被氣笑,“那你倒是少在我面前晃呀!”
“這不是挺能懟人的,剛才怎么啞巴了?”
夏星曉這一瞬間很想哭。
眼淚好奇怪啊,這兩年她跑新聞拉贊助,什么事情沒經(jīng)歷過?被冷落、被嘲諷,甚至發(fā)生肢體沖突受傷了,她都不會掉眼淚。
可現(xiàn)在,只是聽著他說了幾句話,她的委屈就一股腦地冒了出來。
“時硯池,我們當初沒有好好告別,現(xiàn)在連朋友都做不了嗎?”
車廂昏暗,路燈的光一道一道地從他臉上滑過,他的輪廓在光影交錯中,時而明亮,時而昏暗。
他長長的睫毛下垂,遮住眼底漩渦,聲音倦怠而低冷,“我看起來很缺朋友嗎?”
晦澀的過去被他用云淡風輕的態(tài)度一筆帶過。
夏星曉有一秒的走神,是啊,六年了,他離開那么久,早就有了新的交友圈,哪里需要跟前任做朋友。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他們雖然還是他們,中間卻隔了千山萬水。
她垂下眼瞼,心頭微恙, “我明白了�!�
車里的氣壓很低,劍拔弩張的氛圍在短兵相接后歸于沉寂,何煜大氣不敢喘,悄悄打開了電臺。
毫無防備地,那首她不敢聽的熟悉旋律響起。
忘了從哪一天
我醒來一睜眼
是對你無限地思念
我好想好想好想你
好像知道你此刻在哪里
食人星星:【為什么?】
玩泥爸:【熱搜】
食人星星:【地鐵老人看手機表情包】
氣氛緊張,回復簡潔,只有兩種可能。
她爸要么在她媽的眼皮子底下,要么就是在打麻將的出牌間隙。
暴躁的聲音從聽筒里面冒出來,“你是當了總統(tǒng)還是做了女王,我和你爸想跟你吃頓飯還需要預約嗎?”
夏星曉最怕她媽教育她的語氣從苦口婆心變成諱莫如深,那就意味著,通話時間會持續(xù)在四十分鐘以上。
她動作帶風地從電梯走進停車場,拇指無意識地在通訊錄上滑動,一串陌生號碼和些許記憶靈光閃現(xiàn)。
“媽?”她突然打斷汪女主的喋喋不休。
“干嘛?"
“我手機來電話了!”
“讓他等著!”
她抽開車門上車,將包包甩進副駕,輕描淡寫地提了一茬,“好像是舅媽介紹的相親對象!”
“啪嗒”,汪女主掛斷了電話。
依照她媽的性子……她輕巧地轉(zhuǎn)了一下手機,打出一個電話。
“提前的蜜月游玩得怎么樣呀?”
“星星”,梁舒嗓音里帶哭腔。
夏星曉表情產(chǎn)生細微變化,“你怎么了?”
那端陷入短暫沉默,只有輕微的呼吸聲。
汪女士的監(jiān)察電話適時跳出屏幕,又瞬間偃旗息鼓,她沒理。
“陳晨呢?”夏星曉嗓音突然加重。
梁舒是海城一所二本院校輔導員,陳晨是她研究生同學也是她的男朋友,兩人趁著暑假去日本玩。
所以,梁舒的反常跟陳晨脫不了關(guān)系。
長久的安靜之后,梁舒抽了一口氣,“星星,你能來機場接我嗎?”
以毫不耽擱地速度開車去機場,夏星曉把自己MUSE的兩廂車開出了跑車的架勢。
玻璃穹頂?shù)墓饴湓谀_邊,窗外綠蔭里噴泉搖曳,碩大壁鐘指針一格一格地撥動。
腳踝傳來的痛疼讓夏星曉悶哼一聲,整個腦子都懵掉。
幾乎是在她摔倒的瞬間,時硯池就拉了她的手腕一把,勁臂撞上后腰,將人穩(wěn)穩(wěn)地帶進懷里。
紊亂的神經(jīng)在熟悉的氣味里漸漸平復。
他的衣服很多,輕微潔癖,一直用著一模一樣香調(diào)的洗衣凝珠。
可笑的是,她對這些味道依然記憶猶新,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很親密的回憶,想起那晚他發(fā)燙的皮膚,想起提分手時他暴怒的表情。
站穩(wěn)了,但是不敢抬頭。
夏星曉手指握緊話筒,一瞬不瞬地盯著地面,這時才有不少人七嘴八舌地圍上來。
“沒事吧,星曉姐?”初寧寧臉都嚇白了,撫著她的手臂小聲安慰。
“我沒事�!彼е阑卮�。
腰上的力道很快消失,就連手臂離開時裹挾的風都是冷硬的。
頭頂?shù)哪新暰霊杏值统粒淅涞卦谒吚@,“這位記者想采訪,給她留張名片。”
原來他對待陌生人的時候,是這個樣子的,心底某處柔軟的地方鈍痛無比。
整個過程中,夏星曉始終沒有抬頭,可胸腔梗著的一口氣始終壓著。
回臺里的路上,車里靜悄悄的。
總監(jiān)蹙著眉頭閉目養(yǎng)神,初寧寧大氣兒不敢喘,蠢蠢欲動地用余光傳遞信息。
夏星曉面無表情地瀏覽今天的微博,熱搜榜單已經(jīng)重新洗牌,什比克經(jīng)濟論壇霸占了今天熱搜榜的前六。
時硯池回國亮相的第一天,就登頂了財經(jīng)和娛樂兩榜的榜首。
標題赫然寫著:“MUSE總裁被人當場投懷送抱”,后面還有一個暗紅色的“爆”字。
爆料人雖然沒對投懷送抱者指名道姓,可相關(guān)詞條很快白熱化,夏星曉的身份分分鐘被刨了出來。
發(fā)帖人起初對她職業(yè)素養(yǎng)還是認可的【是意外吧?夏星曉采訪多那么多知名企業(yè)家,還不至于會生撲吧?】
反駁的帖子馬上就放出大招,祭出時硯池上了《TALKER》封面照片,留言【這樣的男人,生撲不過分吧?】
她折頸,看向聲源。
帶著近視鏡的中年男子從會議室匆匆而來,朝她眼前走,是MUSE公關(guān)部的負責人張總。
她正了正心神,握住來人的伸手,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
今天的拍攝工作可以用波濤洶涌、翻山越嶺來具象化的形容,原因就是MUSE中心實在太大了。
到了中午,拍攝還沒結(jié)束,張總給他們安排在MUSE中心的的員工餐廳用餐。
餐廳是自助性質(zhì),每天四葷六素,搭配的主食也特別豐富,營養(yǎng)健康。
老余跟張總開玩笑,就沖這份員工餐,他都想來多拍幾天。
夏星曉中途去了洗手間,再回來時就跟他們分開排隊了,前面的兩個女孩子正在聊最近熱播的電視劇,其中一個不小心撞了她的盤子,女孩歉意地回頭,說了句對不起,人就卡住了,嘴里還反射般地念了一句臟話。
夏星曉下意識地回頭,然后就愣住了。
整個餐廳都沸騰了,因為……
時硯池破天荒地出現(xiàn)了。
他今天換了風格,一身斯文敗類的打扮,簡單的襯衫西褲愣是被他穿出了一股潮味兒。
從高中開始這人一直就是全校矚目的焦點,一米八六的身高挺拔,一張帥臉過目難忘,整個人帶感的不得了。
會在球場上恣意灌籃,也會在晚自習的時候帶著頹靡看著夜空,插科打諢時玩笑葷素不忌,但對女性有著刻在骨子里的尊重。
如今褪去了少年氣,再疊加了事業(yè)多金的BUFF,這個混蛋更招風了。
那是兩人異地時,一起聽著入睡的歌曲,可惜最后一次再遇時,他們分手了。
窗外無雨,心頭早已盤旋出一片朦朧水汽,彼此身上熟悉的味道在空氣里流動,她老老實實地看向窗外,消了消要涌出的淚。
道路寬闊,空空蕩蕩,前路一望無盡。
當年分手的時候,她無數(shù)次的夢到過他,無數(shù)次在教室里看看書就落淚,無數(shù)次在網(wǎng)上搜索他的現(xiàn)狀。
隨著他,她只能從他大學校園網(wǎng)的角落里找他的痕跡,如今這個賬號又活過來了。
轉(zhuǎn)發(fā)的內(nèi)容是MUSE的超級工廠產(chǎn)能升級到三十五萬輛,轉(zhuǎn)發(fā)語只有兩個字:有幸。
什么有幸?
文不對題!
溫瀟瀟怎么可能會配合,她胸口上下起伏,臉色差得像吃壞了東西。
那頭的狂歡還在繼續(xù),男男女女興奮地喝酒猜拳,只有頭頂?shù)牟薀魰r不時地兼顧到這個無人問津的角落。
“夏星曉,你是怎么跟我說的?”溫瀟瀟磨著牙擠出幾個字?
火瞬間燒到她身上,文卓輕瞇了下眼,似笑非笑地斯了一聲,“你覺得她能救得了你?”
這個豬隊友!
八風不動地帶頭鼓掌,她揚起唇角,“靜候溫姐的好消息�!�
稀稀拉拉的掌聲這才跟上。
出會議室的時候,一個記者嘴唇微動,“她膽子可真大,都傍上領(lǐng)導了,還敢明目張膽出去勾搭�!�
“王臺有家有業(yè)的,是不可能給她扶正的,總得找好下家�!�
“時硯池不是才回國嗎,這就搭上線了?”
對方遲遲沒有回復。
有股燥熱在體內(nèi)流動,想念和幽怨鉤纏在一起,讓人無法分辨。
好,那就永遠都別談了。
關(guān)機以最佳狀態(tài)進演播室,海市的夜景在大屏幕上流淌,她說出了今天的開場白:“信息集散地,財經(jīng)中轉(zhuǎn)戰(zhàn),歡迎收看《財經(jīng)快行線》……”
第
29
章
愛情觀
賓利車提速行駛在空蕩蕩的中山路上,L省廣電大樓快速地后移,漸漸消失成一個小點。
車內(nèi)寂靜無比,時硯池闔眸靠在后座上,一身考究西裝,儼然一副剛從社交場合抽身的狀態(tài)。
“MUSE
S系列試駕車已經(jīng)修好了,王部長想問問您的意思,維修費的流程怎么走?”
何煜一邊目視前方認真驅(qū)車,一邊從后視鏡里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老板的神色。
時硯池一言不發(fā),只有掌心里不斷翻轉(zhuǎn)的手機,證實了他并沒有睡著。
夜里十點,繁華街區(qū)被一排排車燈照得如同白晝,黑色的夜晚浸泡在金碧輝煌的海洋里。
賓利車一路開到人馬座酒吧,衛(wèi)譽最近忙完了度假山莊開業(yè),時硯池也一直在出差,兩人好久沒見了,便約在這里喝酒。
衛(wèi)譽快要結(jié)婚了,稍稍有點婚前焦慮,見時硯池到了就悶頭喝酒,他一把抓回了威士忌酒瓶。
“阿池,即將邁入婚姻墳墓的是我,現(xiàn)在是我更需要安慰�!�
食指點了自己好幾下,衛(wèi)譽慢悠悠地把酒倒進面前的酒杯,胳膊懶懶地搭在沙發(fā)上看他。
時硯池沒跟他分辯,他擄過桌上的打火機,橘藍色火苗竄出又熄滅,淡淡的煙氣在空氣里散開。
他手肘沉沉地抵在膝蓋上,沒有一刻比現(xiàn)在更沉默。
過分的安靜讓衛(wèi)譽有些不適。
他喝了口酒,懶洋洋地調(diào)侃:“事先聲明一下,如果你一直搞不定星曉,我結(jié)婚那天你就別來�!�
時硯池撂他一眼。
果然癥結(jié)還是在夏星曉身上,衛(wèi)譽不置可否地動了動唇角。
“南瑾想讓星曉做我們婚禮的主持人,星曉已經(jīng)答應了,別到時候因為你,把我的婚禮搞黃了�!�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補充道:“對了,伴郎我也得盡快找個替補,免得你們同臺尷尬�!�
說完他還真從兜里掏出手機,打開手機通訊錄,開始從上往下翻。
屏幕的光照在他臉上,時硯池一把奪過衛(wèi)譽的手機,隨手擲到沙發(fā)一角。
“安心結(jié)你的婚�!�
臉上的笑意一直在,衛(wèi)譽給他倒了杯酒,“我發(fā)現(xiàn)你這人,特別喜歡跟自己較勁兒�!�
時硯池手肘扣著額頭,草草看他一眼。
“我就納悶了,跟誰在一起不一樣,什么女人替代不了?”衛(wèi)譽是打從心底理解不了他的愛情觀。
“合則聚,不合就散,就算是遺憾,六年了,也該填平了,你怎么就過不去這個坎兒呢?”
時硯池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沒遇到夏星曉之前,他一直是灑脫的,甚至是涼薄的。
分開之后他也一直催眠自己:沒有誰是無法忘記的,如果現(xiàn)在忘不掉,那一定是時間不夠久。
國外的大學,美女又多又主動,吃飯聊天他來者不拒。喝酒、泡吧,游戲、打球,他急需去經(jīng)歷一些放縱的快樂。
中秋節(jié),又是一個聚會的好由頭,反正二代圈里最不缺的就是狂歡的理由。結(jié)束了當晚的PARTY,他獨坐在公寓的天臺上,從震耳欲聾到寂靜無聲,孤獨接踵而至,心里有一個再多聲色犬馬都填不滿的巨大黑洞,還有一個名為思念的種子生了根。
他的心太大,再多的狂歡也填不滿;他的心又很小,一顆星星就能填滿。
那些難眠的夜,浮沉的心,冰冷的夢,遇見與失去受命運的裹挾,不甘心又無力抗爭,才是愛情里最大的悲哀。
“既然就是放不下,那就好好把人追回來,你跟自己喜歡的人較什么勁呢?”
衛(wèi)譽靠在沙發(fā)上也打了跟兒煙,兩人的煙氣撞在一起。
“你忘了自己怎么出國的?”
時硯池垂了眼,咬了咬后槽牙,冷笑一聲。
他這輩子也忘不了。
當時紀碧云上門挑釁已經(jīng)嚴重抑郁的何韻,他情緒上頭失手將懷孕的她推倒,層層疊疊的血順著樓梯流下去的時候,他沒有一絲愧疚,心里只有痛快。
時序一個巴掌打散了他們的父子緣分,紀碧云不依不饒地要報警處理。
可時序縱然再不是人,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時硯池出事,為了安撫紀碧云,他承諾將時硯池和何韻一起送到英國,以后不再回來。
何韻不想兒子出事,就以治療抑郁癥為由,逼迫時硯池答應了。
民事訴訟的有效期是三年,也就是說時硯池三年內(nèi)不能回國,否則紀碧云隨時可以起訴他。
“當時夏星曉送你去機場的時候,她一滴眼淚都沒掉,都給我都看愣了,一般女孩子哪能受得了……”
“后來不還是照樣提了分手?”時硯池嗓音低低啞啞,說明了他的力不從心。
分隔兩地之后,他們之間虛浮的愛情馬上像泡沫一樣散了,說要等他回來的是夏星曉,放棄他的也是夏星曉。
衛(wèi)譽撣了撣煙灰,“阿池,你客觀一點。人姑娘沒做錯任何事就摻和到你家的那些破事里,被迫承受你出國的結(jié)果。后來她家里發(fā)生那么大的事兒,別說人家媽媽不肯收你的錢,就單純包礦這一項黑色產(chǎn)業(yè)鏈,里面涉及多少三教九流你我心知肚明。你當時忙活何姨已經(jīng)自顧不暇,星曉是不想拖累你�!�
無意間求證到的亂七八糟的細節(jié)讓他心煩,時硯池眼睛發(fā)酸。
“她就是不相信我�!彼穆曇舯鶝鰶龅�,充滿疲態(tài)。
衛(wèi)譽嘆了口氣,時硯池心里的坎兒一直沒過去。
明明相愛的倆人,非要這么疾風驟雨般的撕扯,他提醒道:“星曉這么多年不容易,阿池,你別讓自己后悔�!�
刺耳的電音在耳邊縈繞,無數(shù)手臂隨著音樂搖擺,時硯池穿過狂歡的人群要去衛(wèi)生間洗把臉。
路過某個卡座時,眾人唇齒間吞吐的名字讓他駐足,搖曳的燈光中,時硯池看見了夏星曉的相親對象。
“南哥,聽說你最近差點玩崩了,你那個未婚妻鬧著要退婚?”
“崩了嗎?我不覺得�!敝x南州不屑,“她要是真能退婚,我開十瓶黑桃A慶祝自己恢復單身�!�
“南哥牛逼�!�
有人插話:“怎么聽說你的新目標是《財經(jīng)快行線》的主持人夏星曉,該說不說,那姑娘是真漂亮,而且不光是個花瓶,人家肚子里有墨水,娶回家里比明星有面子�!�
謝南州手指點了點煙,“玩玩就算了,不可能娶回家,她們那個圈子也不比娛樂圈干凈多少�!�
有人起哄:“主持人睡起來的滋味怎么樣,叫.床的時候也是播音腔嗎?”
謝南州惡趣味上頭,開始模仿:“啊……歡迎收看……啊……”
污言穢語還沒說完,人就被撂倒,謝南州額頭一痛,眼前一道白光,鬢角有溫熱的液體流了下來。
“喀嚓”酒瓶碎裂,聲音淹沒的電音聲中幾不可聞,然后是女聲尖叫和男聲咒罵,騷動大到周遭卡座的人頻頻往這邊側(c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