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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果然,汪靜女士抱著臂,憋著一肚子的氣,“你還知道回來?”

    粱舒從夏星曉身后冒頭,“阿姨好。”

    汪靜放下胳膊,聲音委婉變調(diào),“小舒來了,快進(jìn)來�!�

    夏星曉松了一口氣,換鞋往里走。

    六十平的房子,兩室一廳,稍顯局促。

    飯菜還熱乎著,她媽媽就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年輕的時候圍著老公轉(zhuǎn),老了圍著女兒轉(zhuǎn),只要她回家吃飯,至少就是四菜一湯。

    粱舒夸張地大呼小叫,“星星,你以后多帶我來你家?guī)滋税�,改善伙食就靠你了!�?br />
    倆人的碗還沒端起來,就一人落了一塊紅燒排骨,汪靜忙里偷閑地看她一眼,狀似不經(jīng)意地提起,“門口是南州上午送過來的禮品,這孩子真有禮貌,我要留他吃飯也不肯,說是沒確定關(guān)系不敢留下吃飯�!�

    “你干嘛收人家的禮盒?”夏星曉隱忍地吸一口氣。

    她對汪靜的兩幅面孔很不滿,當(dāng)初家里欠債就死活不收時硯池的錢,現(xiàn)在收別人的禮盒倒是毫不手軟。

    “禮尚往來你懂不懂,下次你可以給他父母送點禮品……”

    “媽,八字還沒一撇……”

    汪靜正要炸,粱舒嗅出點火苗,掐一把大腿,眼淚不要錢地往下掉。

    “你們別吵了……”

    雙肩一抖,汪靜嘴型不自覺地形成一個“啊”,夏星曉放下筷子,抽紙巾。

    “小舒,你……”

    汪靜視線在兩人之間徘徊,想從她這里得到點眼神暗示,偏夏星曉不跟她對視。

    粱舒胡亂地擦眼淚,“阿姨,我跟陳晨分了,我現(xiàn)在一聽別人說結(jié)婚見父母我就難受得要命,雙方父母我們倆都見過了,還是分手了�!�

    果然,汪靜收嘴了。

    晚上,兩人就住在不足十平的小臥室里。

    粱舒躺在床上氣定神閑地玩游戲,夏星曉心無旁騖地坐小書桌前瀏覽網(wǎng)頁。

    這是她這么多年的習(xí)慣,每天保證兩小時的學(xué)習(xí),納斯達(dá)克、港股、原油、期貨,還有各大財經(jīng)媒體論壇的消息,她都得實時更新。

    “星星,幫我倒杯水!”

    “自己去!”夏星曉頭也不不抬地回。

    粱舒戰(zhàn)事正酣,手里的動作不停,“卸磨殺驢唄?”

    “確實饞驢肉餃子了……”

    “誰饞餃子了,今天晚上沒吃飽?”

    房門被推開,汪靜端著果盤進(jìn)來,撂一眼兩人的姿勢,她又轉(zhuǎn)頭出去倒了兩杯溫水。

    夏星曉接過水杯,草草看向粱舒一眼,然后仰著臉像個等待褒獎的孩子。

    “媽,在夜色里工作的女人,是不是又美又颯?”

    “又美又傻!”汪靜毫不留情地戳她額頭,然后長長地嘆一口氣,“我倒希望你像小舒一樣,過點輕松的日子。”

    彎月如鉤,點綴著寶石般的繁星,在天空中閃爍不定。

    這片是老城區(qū),夜里小區(qū)一片寂靜。

    那時候粱舒的呼吸聲已經(jīng)平穩(wěn),她從書桌里拿出一本信紙。

    這里不是繁華路段,別墅區(qū)有零星夜跑的人偶爾經(jīng)過,城市的夜空沒有星星,只有淅淅瀝瀝的雨絲打在車窗上。

    “叮”一聲響,手機(jī)屏幕被微信點亮。

    汪靜:【時硯池的家人怎么樣?】

    第

    41

    章

    機(jī)械音

    薄雨過后的潮濕氣息已經(jīng)散盡。

    隔天早上,夏星曉是被刺眼的陽光晃醒的。

    一睜眼就對上張大臉,她翻了個身把頭埋向另一邊,汪靜把枕頭抽走,往她身上砸了兩下,她才懶懶地瞇起半邊眼睛,“大過節(jié)的,你干嘛呀?”

    “昨天見家長什么情況,跟我具體講講?”汪靜抱著枕頭坐床邊,頭發(fā)用鯊魚夾綰在腦后,雙眼發(fā)亮地看著她。

    扮演了兩天二十四孝女兒,總算暫時安撫住汪靜女士,得以清凈個幾天。

    入座后,她按照往常的習(xí)慣打開保溫杯,把記事本翻到嶄新的一頁,再從手腕上摘下皮筋,將腦后的長發(fā)收成馬尾。

    總監(jiān)付衛(wèi)東老生常談,分析AC尼爾森上周的數(shù)據(jù),《財經(jīng)快行線》的收視份額提升了八個點,欄目組心知肚明,這里面固然有什比克論壇的因素,更有兩次熱搜的助力。

    例行選題會結(jié)束之后,付衛(wèi)東掃一眼會議室,表情嚴(yán)肅,“下面討論一下欄目冠名的問題。”

    “大家都知道,海昱科技撤了冠名,在整個頻道乃至臺里,都帶來極壞的影響�!�

    他睨了溫瀟瀟一眼,稍稍停頓了下,所有人靜靜看著,“各位下半年的績效獎金能不能全額發(fā),是個未知數(shù)�!�

    會議室里的三魂六魄這才歸位,壓不住的議論開始蔓延,這可是影響錢袋子的大事兒。

    夏星曉擰開保溫杯,視線垂著,靜靜地喝了口水。

    電視臺雖然是政府喉舌,但是早就進(jìn)行了半體質(zhì)化改革,各頻道自負(fù)盈虧,冠名費就是一檔節(jié)目辦下去的資本。

    《財經(jīng)快行線》的冠名費用高達(dá)七位數(shù),一般是在節(jié)目招商會上,企業(yè)競標(biāo)拍得。如今是九月,對于企業(yè)來說,前一年的費用已經(jīng)消耗,新一年的預(yù)算還沒審批,不早不晚的時間節(jié)點,上哪去找接盤俠?

    窸窸窣窣的說話聲此起彼伏,徐行慢條斯理地打破了局面,“第三季度還能剩幾百萬宣傳費的企業(yè)不多,我們可以通過公關(guān)公司側(cè)面了解一下,然后鎖定幾家重點去談一下�!�

    他的話很有分量,付衛(wèi)東靠著椅背點頭。

    主持人就是節(jié)目組的名片,好多企業(yè)家更賣主持人的面子,徐行在財經(jīng)圈行走多年,人脈也很廣。

    角落里不知是誰插話,“其實Muse是最合適的,他們的新車生產(chǎn)線剛剛落地,正是需要大規(guī)模宣傳的時候,之前公關(guān)部的費用一直鎖著沒動,可以重點去談一下�!�

    周遭的目光不自覺地移向夏星曉,那個熱搜過后,提到Muse他們很難控制眼球的施力方向。

    簽字筆在指尖轉(zhuǎn)著,夏星曉斜過腦袋,表情諱莫如深,“有什么問題嗎?”

    明晃晃的視線碰了壁,眾人齊齊低眉抿嘴,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Muse交給我吧。”溫瀟瀟的指尖敲著桌面。

    她視線隔著長長的會議桌和她對視。

    像挑釁。

    那晚她死皮賴臉上了時硯池的車,在大門口和夏星曉對話之后,來自女人第六感的提醒,那兩人之間有事兒。

    她唇角的笑意浮了一下,“畢竟我跟時總……”

    “挺熟的。”

    所有人都聽懂了她話里的暗示,相互交換著曖昧的眼神。

    而夏星曉累了,在時硯池這件事上,她連基本的勝負(fù)欲都沒了。

    八風(fēng)不動地帶頭鼓掌,她揚(yáng)起唇角,“靜候溫姐的好消息�!�

    稀稀拉拉的掌聲這才跟上。

    出會議室的時候,一個記者嘴唇微動,“她膽子可真大,都傍上領(lǐng)導(dǎo)了,還敢明目張膽出去勾搭�!�

    “王臺有家有業(yè)的,是不可能給她扶正的,總得找好下家�!�

    “時硯池不是才回國嗎,這就搭上線了?”

    “所以說人家有本事�!�

    短暫安靜后,另一人口氣八卦,“跟時硯池上熱搜的不是夏星曉嗎?”

    “夏星曉要是那種人,憑她的才情和長相,還能有溫瀟瀟什么事!”

    大家掩嘴偷笑。

    業(yè)務(wù)能力也好、職場規(guī)則也好,都不過是別人消遣的談資罷了。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地翻了頁,轉(zhuǎn)眼到了周三。

    夏星曉晚上六點半下了節(jié)目。

    門往兩邊移,歡聲笑語從電梯里傳出來,初寧寧拍拍她的胳膊,神情曖昧,“星曉姐,找你的吧?”

    抬額,謝南州站在大廳里看著她。

    人和人的緣分,從來就不是一場不出門就能避開的雨。

    那晚所謂的表白之后,兩人并沒有交集。除了幾條噓寒問暖的短信,謝南州又恢復(fù)成了舉止分寸、進(jìn)退有度的謙謙君子。

    君子到很俗套的程度。

    不像那人,完全是強(qiáng)盜行徑,腦子里不自覺地掠過時硯池追她的樣子。

    “錢夠花嗎,不夠我轉(zhuǎn)你。”

    “在哪,原地別動,我去接你�!�

    “受什么委屈了,老公給你報仇�!�

    她在心里嘆了口氣,一定是過去哀悼分手不夠充分,才會讓回憶無孔不入地變成現(xiàn)在的余音。

    窗外有風(fēng),徐徐地吹,感應(yīng)門忙碌地開合。

    謝南州彬彬有禮地對行注目禮的同事微笑,視線掃回她身上,“很忙吧,吃飯了嗎?”

    “還沒有。”夏星曉有一瞬的不自在,“你怎么來了?”

    謝南州笑了笑,向她伸手,“請你吃飯,賞臉嗎?”

    人來人往的地方,堂而皇之的邀約,她態(tài)度明確地?fù)u了搖頭。

    手還攤在空中,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她,“走吧,星曉�!�

    甚至在她長時間拒絕的狀態(tài)下,伸手來拉她的手。

    一股毛骨悚然的戰(zhàn)栗沿著脊椎攀爬,夏星曉身子一僵,身后有男聲冒出來,“星曉�!�

    兩人聞聲望去,徐行從電梯里步出,穿著件素色T恤,休閑西裝搭在臂彎,他視線落到謝南州懸空的手上。

    再轉(zhuǎn)頭輕聲問,“你怎么還沒走?”

    謝南州收回手,率先接話,“你好,我是星曉的朋友�!�

    夏星曉終于停止了安靜的修行,冷淡開口,“謝先生,謝謝你的厚愛,我們并不合適�!�

    “星曉,抱歉,第一次追人我沒什么經(jīng)驗。”

    又是那副紳士有禮的樣子,虛偽得令人生厭。

    徐行上前一步,不動聲色地?fù)踝≈x南州投射在她身上的視線,“兄弟你眼光不錯,不過追求女孩子,要講究耐心�!�

    付衛(wèi)東的電話就是這時候打來的,問她在哪。

    以為節(jié)目出了什么特殊情況,她退到兩人三步之外的角落,手機(jī)舉在耳畔,“我還在臺里�!�

    空曠的大堂里付衛(wèi)東的聲音格外刺耳,“那正好,晚上約了Muse的公關(guān)部談冠名的事兒,你也去!”

    她揉著僵硬的眉心婉拒,“您和溫瀟瀟去吧,我這情況去了也是尷尬�!�

    “時總發(fā)話了,欄目組的主力都得去,你正好可以當(dāng)面賠罪�!�

    彼此,淺淡的眸子終于有了一絲裂痕。

    徐行一直留意她這邊的動靜,將兩人的距離從三步縮至半步,折玉般的聲音傳入話筒,“總監(jiān),我不算欄目組的主力?”

    對面靜默了三秒,然后是付衛(wèi)東尷尬的笑聲,“你當(dāng)然是節(jié)目組的主力,什比克你一天沒休,王臺囑咐我一定要讓你好好休息。

    夏星曉應(yīng)聲后掛斷電話,徐行自然地道,“我送你過去吧�!�

    這種飯局,用開車不能喝酒的借口混不過去。

    兩人從謝南州身前穿過,隔著玻璃門,余光捕捉到他一直站在那里目送她離開。

    一場秋雨一場寒,昨天的零星小雨直接導(dǎo)致了今天的降溫,夏星曉穿著白色緞面襯衫搭配米色長褲,臉色一吹就白。

    肩身一沉,帶著體溫的西裝外套兜頭而下,徐行溫和的聲音帶著安撫的力量,“他最近一直騷擾你?”

    搖頭,她的注意力已經(jīng)沒辦法分給謝南州分毫了,指腹點開微信上的紅點:晚上八點,星潮會所,二樓包間夏禾。

    跟想親宴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同一個包間。

    坐上副駕,她稍稍走神了一會。

    蜿蜒的道路和兩側(cè)的霓虹都已經(jīng)虛化,變換成了無數(shù)細(xì)枝末節(jié)的回憶,身體那種極致的、想不顧一切和過去和解的沖動,隨著車子的停下,被夜風(fēng)冷卻。

    徐行繞過車頭幫她拉開車門,“我在停車場等你�!�

    “別麻煩了,徐哥,我晚上讓我閨蜜來接�!�

    他語氣鄭重,“有任何問題,給我打電話�!�

    點頭,她看著奔馳狹長尾燈遠(yuǎn)去。

    折身,將碎發(fā)綰到耳后,在玻璃倒影中補(bǔ)了個唇色,深深地吸一口氣,仿佛妥協(xié)與認(rèn)命般邁進(jìn)星潮會所。

    穿過大堂,踏上樓梯,推開包間門。

    入眼的是王臺和付衛(wèi)東,還有幾個陌生人,正笑意盈盈地一起說話。

    時硯池坐在主位上,臉上的笑意薄薄的,還是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調(diào)調(diào)。

    許是包間憋悶,他正緩緩把襯衫袖口折回到小臂的位置,腕上的手表隨著動作,折射出晶瑩的光芒,悠然且矜貴。

    她抬額,就這么近在咫尺地對上來男人的視線。

    拉開車門的瞬間,他下意識的往一樓診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很快移開視線。

    隔著玻璃窗,他沒有看到她。

    而診室內(nèi)的三人都被釘在原地,汪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為什么沒告訴我,時硯池媽媽回來了?

    靜默三秒后,她又問:“他媽媽旁邊的女人是誰?”

    第

    42

    章

    磨人精

    暮色悄至,晚霞已經(jīng)褪去鮮艷,城市天際只剩幾片暗淡的云斑。

    夏星曉被汪靜勒令回海角巷養(yǎng)傷,她靠在小臥室的飄窗上,給時硯池發(fā)了幾條消息,還是石沉大海。

    她左手有傷墊著個抱枕,汪靜進(jìn)來的時候,她不留痕跡地悄悄把手機(jī)塞到腰后。

    兩人有次約會是在一個時硯池熟悉的BAR,老板是他朋友,夏星曉穿了件一字肩上衣就去了。

    調(diào)酒師遞給她一顆薄荷糖,時硯池的情緒就開始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閑聊的時候,她在扒水果,調(diào)酒師在吧臺打趣,“我忙活半天怎么也沒人給我扒一顆?”

    時硯池就去吧臺里拿了個精致的盤子,咣咣一頓扒,七八個橘子壘得老高,推到調(diào)酒師面前,“扒多少吃多少,這是你說的�!�

    那晚送她回家,他頸項里全是橘子味兒。

    后來夏星曉給他做了測試,ENTJ的天蝎,果然是陰郁又深刻的感覺。

    水晶吊燈折射的光輝,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輪廓。

    她款款一笑,“那真是抱歉了,我的穿衣思路向來跟著天氣走,一會兒我自罰一杯�!�

    “時總不滿意,我們整個欄目組都自罰�!薄敦斀�(jīng)快行線》今年的冠名還得仰仗這位祖宗,付衛(wèi)東當(dāng)然是得哄著財神爺。

    時硯池的右側(cè)坐著溫瀟瀟,只有左側(cè)的位置還空著,一看就是給她留的,夏星曉拉開椅子的時候不留痕跡地稍稍移遠(yuǎn)了些。

    “我們今晚是故人見面,必須喝到位了�!�

    溫瀟瀟一身紅色魚尾裙,胸前洶涌澎湃,笑容和付衛(wèi)東如出一轍。

    夏星曉揀了熱毛巾擦手,勾勾唇角沒接話。

    一桌子媒體圈和公關(guān)部的人,嘴皮子溜得很,氛圍很是輕松。

    她前半場埋頭干飯,假裝私務(wù)繁忙,不顧付衛(wèi)東黑掉的臉色,出去打了好幾個可打可不打的電話。

    后半場酒后原形畢露,揭開了很多人衣冠楚楚的面具,拿下客戶攢的局,必不可少的就是酒桌上的自由搏擊環(huán)節(jié)了。

    時硯池也很給面子,雖不至于杯杯都干,但也喝了不少。

    又是幾輪推杯換盞,溫瀟瀟起身敬酒,“我還從沒參觀過MUSE中心,時總什么時候能給我們節(jié)目開個綠燈,讓我們拍點獨家報道回來?”

    她場面話說得很有分寸,既不丟媒體的身段,也把時硯池捧得很高。

    可惜他沒搭腔,修長的手指夾著煙,另一手閑閑轉(zhuǎn)著手里的銀色火機(jī)。

    助理何煜一個眼色,公關(guān)部的張總上前跟溫瀟瀟碰杯,“溫主播,跟宣傳有關(guān)的事兒您得找我呀。”

    他插科打諢,把矛頭對準(zhǔn)自己,“我們總裁在這兒呢,您可不能給我穿小鞋,以為我們公關(guān)部都是吃閑飯的�!�

    溫瀟瀟訕訕一笑,干了杯中酒。

    付衛(wèi)東今天最賣力氣,酒局沒過半就已經(jīng)喝大了,見夏星曉八風(fēng)不動地坐著,心底來了氣。

    他醉紅了眼睛,指著她的鼻子,“懂不懂規(guī)矩,你坐時總邊上,一杯不提合適嗎?”

    氣氛變了調(diào),時硯池的助理何煜深諳圓場之道,“夏主播工作電話這么多,說明L省衛(wèi)視的財經(jīng)頻道辦得好,不過既然下班了,領(lǐng)導(dǎo)也都在,這腦子該清空也得清空�!�

    夏星曉也懂得拾階而下,她大大方方地倒了杯紅酒,液面直達(dá)杯口,面向時硯池的方向。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與他對視。

    “時總,我敬您一杯,謝謝您在什比克現(xiàn)場救我于水火,我才不至于當(dāng)眾出丑。更感謝您帶著我上了一次熱搜,讓我在全國打開了知名度�!�

    時硯池仍懶洋洋地坐著,淡淡地地看著她,兩人的對視寂靜如水。

    三秒之后,他輕笑了一聲。

    淡薄、淺嘲。

    那一刻總算有了點覺悟,這就是他如今對她的態(tài)度了。

    “我干了,您隨意。”

    她說完便狀態(tài)神勇地一口將紅酒飲盡,酸澀的酒液肆無忌憚地沖進(jìn)喉嚨,一路點火,在胃里翻滾。

    素凈的臉龐酒意上頭,竟急出幾分艷色。

    煙灰在他兩指間慢慢撣下,白色的煙霧從嘴邊溢出,他的臉漸漸和過去那個意氣風(fēng)華的少年重合。

    她看見了跪在了他腳邊求她別分手的時硯池,是她自己親手埋葬了愛情,怪不得旁人。

    情緒慢慢平復(fù),再看過去時,時硯池的杯子已經(jīng)空了。

    鄧煜心里地動山搖,他跟了時硯池三年,深知他的習(xí)性。除了長輩,老板從不喝女人敬的酒,原本他打算看美人落難再英雄救美,沒想到……他不動聲色地看了夏星曉一眼。

    飯局是在三小時后結(jié)束的。

    夏星曉腳步輕盈地走在最后,看著大家寒暄告別。

    看來酒量還是有精進(jìn)的,常喝常新,她前幾天在文卓的場子吐了,今天還能走直線。

    溫瀟瀟站在門口等司機(jī),臨上車前,她攏了攏散落在額前的碎發(fā),拿出手機(jī),特別自然地開口,“時總,認(rèn)識這么久,還沒加您微信呢!”

    時硯池站在風(fēng)口里,把煙遞嘴邊,漫不經(jīng)心地撂了她一眼。

    下一秒何煜就調(diào)出手機(jī)二維碼,雙手奉上,“溫小姐,時總平時不看微信的,您加我吧,有事我一定轉(zhuǎn)達(dá)�!�

    溫瀟瀟笑笑,也不在意,操作好了,就上了自己叫的車。

    夜風(fēng)里有些冷,王臺把外套遞給夏星曉。

    “風(fēng)大,別著涼了�!�

    她疏離地拒絕,“領(lǐng)導(dǎo),真的不用了,我這個年紀(jì)抗凍�!�

    王臺短促地笑了聲,“這話聽著有點刺耳�!�

    付衛(wèi)東帶著酒后的醉意搭腔,“穿著吧,小夏,你今天級別高,正好跟王臺順路�!�

    夏星曉輕哂,“我閨蜜馬上就到了,不敢耽誤領(lǐng)導(dǎo)休息�!�

    付總監(jiān)苦口婆心地勸,“這么晚了,兩個女孩子也不安全,還是跟王臺的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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