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這一生，

    有無數(shù)人愛他，所以沈椿對他的愛意和體貼好像是一件理所當(dāng)?然的事?兒，他也從?未追根究底，

    來刨問沈椿為什么喜愛她?。

    直到如今，從?她?的嬤嬤嘴里，

    他聽到了一個(gè)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

    從?頭到尾，她?都拿他當(dāng)?做另外一個(gè)人，昨夜她?口口聲聲說的喜歡，是對著?另一個(gè)‘謝鈺’說的，她?抱著?他恩愛纏綿的時(shí)候，

    心里想著?也是另一個(gè)謝鈺。

    昨天他抱著?她?坐在自?己身上，兩人面對面赤

    身相貼，她?之前怎么都不肯的，

    昨日竟也允了，怕也是拿他當(dāng)?成?了她?的心上人。

    從?頭到尾，

    她?喜愛的另有其人。

    她?從?未愛過他。

    難怪她?今天一早便神色古怪，處處和他避嫌，

    分明?是發(fā)現(xiàn)自?己睡錯(cuò)人了，急于撇清干系。

    騙局，

    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說喜歡他是假的，對他好也是假的，那些傾慕依賴，仿佛離了他就活不下去的模樣，都是假的！

    這樁樁件件，對于謝鈺而言，都是一場莫大的羞辱，他出生二十余載，他在官場朝堂無有不利，獨(dú)獨(dú)在她?身上，栽了這么大一個(gè)跟頭，她?安敢如此折辱他！

    謝鈺幾乎想要冷笑了。

    他從?前覺得她?單純?nèi)嵘�，現(xiàn)在瞧來，她?分明?就是個(gè)十惡不赦的小?騙子！

    仿佛有一把利刃在臟腑之中?翻攪，他五內(nèi)劇痛，尚未來得及開口，外面長樂又說：“不好了小?公爺，夫人她?跑了！”

    謝鈺仿佛被人迎面重?fù)袅艘幌�，甚至微微眩暈�?br />
    即便心中?已經(jīng)掀起了驚濤巨浪，他仍下意識(shí)地問了句：“找到了嗎？人可還好？”

    長樂道：“已經(jīng)找到了，派人偷偷跟著?呢�！�

    走到半路，沈椿便說要解手，卻死?活不許人跟著?。

    謝鈺之前屢次敲打過家里人，對夫人不得違拗不得忤逆，她?執(zhí)意不準(zhǔn)人跟著?，底下人也無可奈何，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他們卻遲遲不見夫人回?來，當(dāng)?即派人四下搜尋。

    沈椿還是把逃跑的事?兒想的太簡單，以為雇了輛馬車就能跑開，結(jié)果?謝家部曲拿出腰牌知?會(huì)了當(dāng)?地官員，調(diào)動(dòng)差役，沒多久就把人找到了。

    長樂欲去請人，又擔(dān)心夫人不肯跟他們走，他們也不能強(qiáng)行把沈椿帶走，只?能命人暗中?保護(hù)，長樂連忙回?來請示謝鈺。

    長樂又問：“跟著?夫人的人來回?話，說夫人往咸陽去了，小?公爺，可要去把夫人接回?來？”

    謝鈺面色冷冽：“不必，她?想走，讓她?走便是�！�

    長樂和春嬤嬤齊齊一怔，就見他冷著?臉調(diào)開視線，又道：“不用時(shí)時(shí)跟著?，隔三差五去瞧一眼�！�

    長樂欠身應(yīng)了，春嬤嬤看了眼謝鈺，也不敢再多言，跟著?一塊退了，轉(zhuǎn)眼屋里只?剩下了謝鈺一個(gè)。

    今天的倒春寒出奇厲害，湖面都封了一層冰，謝鈺臨窗站著?，卻似乎不覺得冷，他腹腔之中?似乎有把火在燒，燒的心口滾燙，燒的雙目灼痛。

    他緩緩地吐了口氣，白?霧轉(zhuǎn)眼被屋外的涼風(fēng)撕碎了。

    是啊，她?本來喜歡的就不是他，所以她?可以說走就走，毫不留情。

    她?喜歡的另一個(gè)人是誰呢？

    謝鈺想到了燈會(huì)那日，她?向著?謝無忌的縱身一抱。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身子一動(dòng)，握住窗欞的手指驀地收緊，發(fā)力的同?時(shí)，凸起的木刺扎進(jìn)肉里，血珠子滴了出來。

    他低頭看著?指間的血跡，良久不語。

    罷了罷了，既然兩人有情有義，他又何必上趕著?自?取其辱？

    她?今后愛怎么樣便怎么樣吧，他也不是非她?不可，成?全了她?又如何？她?既然他無情，他也不值得為她?動(dòng)怒。

    放手吧，只?能放手，才是兩全之法?，對得起圣人教誨，對得起兄弟骨肉，對得起她?和他夫妻一場。

    他抬手抹過眉眼，神色鎮(zhèn)定?如初，手腕處卻青筋凸起。

    ......

    跑出來之后，沈椿想干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去找謝無忌求證。

    但打聽了一圈，居然沒有找到人。

    首先，謝無忌是天子近衛(wèi)，其次，他暗地里干著?幫皇帝清理細(xì)作的活兒，常年神龍見首不見尾，今天還在行宮，明?日就不知?道被派去哪里了。

    她得先找個(gè)地方落腳，才能繼續(xù)找人，好在她?已經(jīng)有了方向，所以心里并不慌張。

    至于謝鈺，她?雖然跑了，但也沒想過隱瞞蹤跡什么的，在她?看來，倆人都已經(jīng)和離了，她?相信謝鈺如果?再娶，大概能找個(gè)條件好十倍不止的，所以她?也不擔(dān)心謝鈺會(huì)回頭來找她。

    何況情情愛愛這些事?兒，在謝鈺人生里占了還不到一成?，她?也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值得他特別費(fèi)心的——等哪天她?作奸犯科了，謝鈺倒是有可能親自?來抓人。

    沈青山在咸陽當(dāng)?吏員，柳氏就在鎮(zhèn)子上開了家飯館，倆人的兒子還在太學(xué)念書，一家在當(dāng)?地也算是小?有名望的鄉(xiāng)紳，家里過的也是使奴喚婢的日子，沈椿的二進(jìn)小院兒就買在了青山叔一家的隔壁。

    這好歹是住在城鎮(zhèn)，比她?在村里的時(shí)候可舒坦多了，她?本來以為自?己過的會(huì)挺好，結(jié)果?來住了兩天，她?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哪兒哪兒都不適應(yīng)起來。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就說這衣服吧，她?現(xiàn)在穿的是棉布衣裳，雖然也稱得上柔軟，但穿在身上總有點(diǎn)刺撓，比不得在謝家的綾羅軟緞，穿在身上一點(diǎn)分量也沒有。

    她?晚上睡覺的時(shí)候，脫了衣裳一瞧，就見身上被磨得泛了紅。

    在謝家的時(shí)候，她?做夢都饞那一口肥豬肉，剛來的時(shí)候青山叔還特地幫她?燒了一碗，但她?只?吃了一口，就覺得胃里油膩膩的，嘴里還帶了股腥臊氣，實(shí)在是吃不下第三口了。

    她?強(qiáng)迫自?己適應(yīng)了小?半個(gè)月，滿身的‘矯情病’才慢慢好了點(diǎn)，青山叔管著?咸陽城的驛站，官驛屬于兵部統(tǒng)轄，青山叔作為吏員，每隔倆月得去兵部交接公文，正好沈椿也想去兵部打聽一下謝無忌在哪，叔侄倆干脆訂了輛牛車趕去兵部。

    牛車正慢悠悠地走著?，忽然聽見車夫在外面驚叫了聲：“停下停下！別過來！”

    他話還沒說完，牛車的車廂忽然劇烈搖晃了起來，沈青山用身體護(hù)著?侄女兒，一時(shí)不備，居然被直接甩出了車?yán)�，摔了個(gè)頭破血流！

    沈椿慌忙跳下車扶起沈青山，沖著?前面沖撞了他們的馬車喝道：“你們怎么駕車的！”

    不怪她?生氣，能把人撞成?這樣，絕對是在長街上橫沖直撞，他們牛車本就走得慢，但凡留意一點(diǎn)，都不能把人撞得頭破血流。

    沖撞他們的是一輛奢華馬車，馬車的主人甚至連下車都沒有，只?派了個(gè)斜眼看人的奴才走過來：“喊什么喊什么��？又沒死?人，我家公子還沒怪你們驚擾了車架呢�！�

    他從?腰間掏出幾兩碎銀子，隨手撂在叔侄身上：“不就是要錢嗎？拿了錢趕緊滾吧�！�

    他拋下來的一兩碎銀正砸到沈椿腦門上，她?在謝家的時(shí)候，可從?來沒人

    銥驊

    敢這樣輕慢她?，她?聽這狗腿子說話極是難聽，氣得沖上去拽住那人袖子：“你以為給了錢就沒事?兒了？你們撞傷了人，跟我去衙門吧！”

    那奴才愣了下，眼神輕蔑地打量她?幾眼，好像看了天大笑話，他探手要取下腰間的鞭子要給幾個(gè)賤民一點(diǎn)教訓(xùn)，沈青山忙上前把沈椿拉開，還得向那惡仆道歉：“都是我們不是，沖撞了公子，該我們向公子賠禮，您回?去復(fù)命吧。”

    說完便向著?惡仆連連鞠躬，雙手奉上銀子。

    惡仆重重啐了口，臨走之前，他還惡狠狠地看了叔侄倆一眼。

    沈椿身子一挺，又被沈青山死?死?拽住，在她?耳邊小?聲道：“這馬車上坐的是刺史公子，咱們得罪不起的�！�

    沈椿看他頭破血流，神色憤然：“不過是個(gè)刺史，憑什么...”

    她?話說了一半兒，自?己先頓住了。

    為什么她?要說‘不過是個(gè)刺史’，她?現(xiàn)在算什么�。磕�說是堂堂刺史了，就算是小?小?一個(gè)縣令也是她?招惹不起的。

    哪怕青山叔一家在城里已經(jīng)算是薄有家資了，在這些真正的權(quán)貴面前，他們照舊什么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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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沈椿現(xiàn)在的確體會(huì)到了有多難——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后悔離開謝鈺。

    她?有自?己想要的人，她?要過自?己的日子！

    她?用帕子捂住青山叔的額頭，咬牙扶著?他，一步一步地去了醫(yī)館。

    ......

    小?公爺和夫人鬧別扭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但總讓夫人在外面呆著?也不是個(gè)事?兒，長樂本來以為，謝鈺過兩日就會(huì)接夫人回?來的，但沒想到，倆人這回?倒似真鬧掰了似的，謝鈺居然十天半個(gè)月都沒動(dòng)靜。

    長樂這才納悶，難道小?公爺這君子做的這般徹底，當(dāng)?真要放夫人和離不成?？

    不過他這幾日也沒閑著?，寧王那邊他自?然不會(huì)放過，沒幾天，御史臺(tái)就參奏了寧王在封地的強(qiáng)搶民女，貪污受賄等罪狀，皇上本就瞧寧王不大順眼，趁此機(jī)會(huì)削了他的親王爵位，貶為郡王，直接發(fā)配到山匪異族橫行的邊外去了，說是藩地，其實(shí)和流放差不多。

    謝鈺當(dāng)?年就被派去過這樣的窮山惡水做縣令，全靠他自?己的能耐，這才一步一步升了上來，寧王可是斷然沒有這樣的本事?，他們一家在那里，只?怕都留不住性命。

    還有沈家那邊兒，承恩伯想盡辦法?通了關(guān)節(jié)，本來想在禮部謀個(gè)差事?，沒想到臨門一腳的時(shí)候，又給人卡下來了，就連身上原本有的四品閑差都被擼了個(gè)干凈，這下他是徹徹底底地老實(shí)了。

    不過京兆府很快又遞上一樁有些棘手的案子，少尹對謝鈺道：“...押往邊關(guān)的糧草軍餉少了三成?，尤其是糧草里摻了不少沙土，一層一層查下來，這些錢糧是在咸陽遺失的，圣上雷霆震怒，要徹查此事?，咸陽今年已經(jīng)劃歸到了京兆府轄下，咱們?nèi)羰遣慌扇巳ヒ惶耍��?怕圣上要問責(zé)�！�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他拱了拱手：“下官打算親自?前去，您覺得如何？”

    謝鈺這幾日時(shí)不時(shí)便要走神，頓了頓才問：“...哪里失竊？”

    謝府尹一目十行，記憶超群，這兩天是不是吃錯(cuò)東西了。

    少尹心里嘀咕，面上卻不敢表露，又重復(fù)一遍：“咸陽的乾陵�！�

    謝鈺眼眸居然恍了下，輕輕道：“咸陽...”

    少尹再次詢問，謝鈺忽的起了身：“我去。”

    謝鈺可是京兆府尹，得留在長安坐鎮(zhèn)的，哪有他出公差的道理？少尹一愣，還要說話，謝鈺已經(jīng)轉(zhuǎn)身出了衙門。

    第053章

    第

    53

    章

    從?醫(yī)館回?來之后，

    沈青山又莫名其妙地跌傷了腿，沈椿得留在?家里?照料他，兵部是暫時(shí)去不?成了，但這兩天?不?知道怎么了，

    青山叔處處被上級刁難甩黑鍋，

    好不?好便拉去訓(xùn)斥一通。

    柳氏憂心忡忡，

    沈椿也沒有別的法?子，

    跟她商量道：“嬸嬸，

    咱們要不?要去紅云寺拜拜？最近是不?是走背字兒啊？”

    柳氏抬眸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想了想，

    也道：“罷了，許是我想多了，

    可?能最近真是犯太歲，去廟里?拜拜就好了�！�

    沈椿聽她似乎話里?有話，晃著她的胳膊問?了幾聲?，柳氏也不?肯多言了，沈青山腿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聽娘倆要出去，便陪著一起，又從?驛站調(diào)了輛空閑馬車出來。

    誰想到馬車剛出城門，

    她就聽見沈青山有些驚恐的聲?音傳進(jìn)馬車：“謝，謝大人？您怎么會(huì)在?這里?？”

    哪個(gè)謝大人？沈椿還沒反應(yīng)過來，

    就聽見一把熟悉的聲?音：“我來咸陽辦案，正巧路過�！�

    謝鈺？居然是謝鈺！

    沈椿魂兒都快嚇沒了，

    縮在?馬車?yán)?一聲?不?敢吭。

    沈青山知道她和謝鈺和離的事兒，也不?想兩人碰面，

    便主動(dòng)道：“那您且去忙吧，卑職就不?耽擱您的差事了�！�

    謝鈺反問?道：“沈驛官要去何處？”

    沈青山是老實(shí)頭，順口便說了實(shí)話：“要陪內(nèi)子去紅云謝鈺唔了聲?：“正巧，我也要去紅云沈青山可?沒膽子拒絕他，只得應(yīng)了。

    這一路沈椿大氣兒也不?敢出，料想謝鈺應(yīng)該也不?知道她在?馬車?yán)?，等到了紅云寺，她小心給柳氏打?了個(gè)眼色，等柳氏下車之后，她就藏在?馬車?yán)?不?敢出來，只盼著謝鈺趕緊查完案子走人。

    沈椿屏息等了會(huì)兒，正要悄悄掀起轎簾一角向外張望，忽然眼前打?量，車簾直接被人掀開了。

    她正和謝鈺冷得如?同霜雪一般的眼眸對上，人徹底懵了。

    讓她懵的不?止謝鈺這個(gè)人，他今天?一身兒裝扮，也讓她瞧的發(fā)愣。

    ——他穿了一身兒銀灰色繡仙鶴蒼松紋的廣袖長?衣，銀色的料子在?日?頭底下閃閃發(fā)亮，上面的仙鶴更是振翅欲飛，他滿頭墨發(fā)用一樽靈動(dòng)剔透的白玉冠束著，白玉雕成一朵無暇蓮花，襯的他整個(gè)人猶如?姑射仙人。

    他生的本就扎眼，這么一裝扮，更是神仙下凡似的。

    ——謝鈺打?扮一向是低調(diào)沉穩(wěn)，這套衣服還是他曾經(jīng)舉行祭禮的時(shí)候穿的，沈椿在?他的衣柜里?見過，一瞧就喜歡得不?得了，求了十好幾遍想讓他穿給她看，他卻嫌這一套裝扮太過招搖扎眼，怎么也不?肯上身。

    眼下他打?扮得像只大燒包似的...居然穿這身兒衣服來查案？

    沈椿微微張開嘴。

    短暫的驚訝之后，她很?快掃了一圈，發(fā)現(xiàn)?沈青山和柳氏不?在?，這兩人應(yīng)該都進(jìn)寺里?了，她掐了掐掌心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搶先一步指責(zé)：“你怎么能隨意掀開女眷的車簾呢！”

    謝鈺目光自下而上掃過，眸中神色變幻莫測。，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過了許久，他淡淡道：“掀其他女眷的車簾自是不?合規(guī)矩，但你，無妨。”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他向她伸出一只玉雕般的手：“下來。”

    沈椿哪里?肯依，果斷往馬車?yán)?縮了縮，大著膽子回?嘴：“憑什?么我的車簾就能掀？你別忘了，咱們倆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離了！”

    ‘和離’兩個(gè)字讓謝鈺抿緊了唇瓣，他抬腿一踏，竟然直接鉆進(jìn)了馬車，還放下了簾子。

    這馬車本來就不?大，他一個(gè)身量高大的男子擠進(jìn)來，幾乎沒有了多余的地兒，兩人的肩膀立刻碰在?了一處。

    沈椿慌里?慌張地往后挪，縮在?離他最遠(yuǎn)的斜對角里?，在?倆人沒有碰到的前提下，她才質(zhì)問?道：“你要干什?么！”

    她忍不?住抬高了聲?音：“你再不?出去，我就要喊人了。”

    謝鈺根本不?理，對著外面吩咐：“看好外面，閑雜人等不?得過來�！�

    沈椿不?信，扯著嗓子喊了幾聲?，外面還真是鴉雀無聲?的。

    她和謝鈺又離得很?近，逼仄狹小的空間里?，他身上的泠泠蘭香清晰可?聞，明明是極其淡雅的香氣，她卻硬是感到一股侵略性。

    她下意識(shí)地做出防備姿態(tài)，抱起手臂警惕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謝鈺靜默地看著她的防備姿態(tài)。

    她從前看著他的眼神都是脈脈如?春水，有事沒事便喜歡趴在

    依譁

    ?他懷里?撒嬌耍賴。

    上次她中藥之后，她對他也是這樣的排斥防備，他當(dāng)時(shí)還不?解其意，現(xiàn)?在?想來，原因只有一個(gè)——她的心在?其他男人那里?，所以身子也自發(fā)地開始排斥他。

    他的聲?音冷硬，命令：“坐到我身邊來。”

    沈椿堅(jiān)決地?fù)u了搖頭。

    謝鈺之前雖然冷淡，但只要不?壞他的規(guī)矩，他跟她說話總還是和緩的，看著她的眼神也稱得上溫和。

    但現(xiàn)?在?，就算她讀不?懂他眼里?的深意，也能感覺到他眼里?的寒意，被他看著的時(shí)候，她心里?毛刺刺的，好像被什?么猛獸盯上一口吃掉似的，哪里?敢靠近他？

    大概強(qiáng)勢的男人都是有這樣的劣根性，對方越是不?給，他便越是要得到。

    謝鈺定定看了她片刻，沈椿被他看的頭皮發(fā)麻，正想著要不?要跳車逃跑，忽然身子騰空，被他整個(gè)人抱坐在?了自己懷里?。

    沈椿臀肉被他硬邦邦的大腿膈著，才掙扎了一下，兩只手腕就被他鉗住了，根本動(dòng)彈不?得。

    她徹底慌了：“我們都和離了，你這是想要做什?么呀？”

    她驚慌之下，聲?音也有點(diǎn)?發(fā)軟，帶著微微的顫音，謝鈺眼神浮動(dòng)了下，靜靜道：“我來是要提醒你一聲?，你我尚未正式和離。”

    他說到這里?，故意停了一停：“我仍是你的夫君。”他手掌扶在?她的腰上，慢慢把她調(diào)了個(gè)個(gè)兒，逼迫她直視自己：“所以，我對你做的這些事，并?不?逾矩。”

    哪怕他想做更過分更深入的事情，也是可?以的。

    貼在?她腰間的手掌極具壓迫力，沈椿瞪大了眼：“你胡說，和離書上都簽過字了！”

    謝鈺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陳述：“按照規(guī)矩，必須得消去戶籍，和離才算生效�！�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沈椿想也沒想就問?：“我要去哪里?才能消戶籍？”

    謝鈺很?快回?答：“京兆府�！�

    沈椿心頭一下子涼了，京兆府可?是謝鈺的地盤，也就是說，只要他不?同意，兩人永遠(yuǎn)不?可?能和離成功。

    她感覺到謝鈺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似乎在?審視她的神色，也在?等著她的回?答。

    她顧不?上這些，不?死心地問?道：“你要怎么樣才肯消戶籍？”

    就是剎那間，謝鈺眼底最后一絲微光也消失了，他臉部線條一寸寸冷硬起來：“我今日?就可?以幫你遞交文書，約莫七日?的功夫就能徹底消籍。”

    “你真的想好了嗎？”

    他最后問?了一遍。

    沈椿毫不?猶豫地點(diǎn)?頭。

    為了擺脫他盡快和謝無忌雙宿雙棲嗎？

    謝鈺眼底掠過一絲很?不?妙的危險(xiǎn)神色，不?過沈椿未曾察覺。

    他很?快收回?視線：“好。”

    沈椿不?敢相信他這么好說話，有點(diǎn)?錯(cuò)愕地眨了眨眼，就聽他又道：“但在?這七日?之內(nèi)，你仍是我的妻子，消戶之后，婚喪嫁娶，我管不?著你，但在?這之前，你把握好分寸�！�

    他話里?有話，好像知道了什?么，無非是忍個(gè)七日?再去找謝無忌，沈椿猶豫了下，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

    謝鈺便掀開簾子，又扔下一句：“我這幾日?咸陽府衙，若你遇到什?么事，可?隨時(shí)去找我�！闭f完就徑直下了馬車。

    她能遇到什?么事兒？沈椿有些茫然地看著他背影。

    第054章

    第

    54

    章

    謝鈺走了之后，

    沈青山和柳氏也從廟里出?來了，大概是?求神拜佛真有鎮(zhèn)定心神的作用，倆人笑笑的，神色都松泛了不少。

    沈椿猶豫了會(huì)兒，

    還是?把謝鈺方才所言告知兩人，

    不過她沒倆人前面的糾葛，

    只提醒二人近來有可能?會(huì)出?事。

    沈青山和柳氏都面露訝色，

    他想了想：“咱們只是?小吏之家，

    上頭的事兒咱們也不知道，料想也牽扯不到咱們頭上，辦差的時(shí)候提點(diǎn)神就是?了，

    我會(huì)多留心的�！�

    沈椿還是?不大放心，就這么提心吊膽地過了兩三天，

    也沒見?有什么風(fēng)波，她一顆心漸漸安定下來，只等著七日后徹底消去戶籍，她就能?去尋謝無忌相?認(rèn)了。

    這天晚上，她剛剛睡下，

    就聽見?隔壁傳來一陣雞飛狗跳的打砸之聲，她心里一慌，忙推開后窗向隔壁看去，

    就見?青山叔那棟小院被照的燈火通明?，門口影影綽綽站了好多差役。

    她心里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