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匆匆披上衣服,套好鞋襪往外跑,
就見?隔壁屋子被五六個差役明?火執(zhí)仗地圍了一圈,青山叔衣衫不整地被兩個差役從屋里押了出?來,
柳氏踉踉蹌蹌地跟著他身后,急的團團亂轉(zhuǎn),卻使不上力氣。
沈椿一顆心徹底沉了下來,大聲問道:“你們這是?做什么,憑什么抓我伯父!”
來拿人的捕頭一臉不耐煩,本來想隨手?把她推開,卻見?來人是?個眉眼盈盈的美人兒,捕頭一張臉瞬間樂開了花,隨口回答:“小娘子有所不知,上個月中旬,有一批押往邊關(guān)的糧餉在咸陽失竊,京兆尹特地派人來調(diào)查此事,刺史吩咐我們把相?關(guān)人等都帶去衙門問話。”
他邊邊要伸手?摸沈椿的臉,色瞇瞇地笑:“我瞧沈青山長得五大三粗的,怎么養(yǎng)出?的侄女?這么可人疼�!�
沈椿一臉嫌惡地躲開他的手?。
他討了個沒趣,又推了沈青山一把,高喝道:“帶走!”
沈椿身子動了動,卻被柳氏一把拉住,她沖她輕輕搖了搖頭,任由一行差役把沈青山帶走了。
柳氏這會兒反倒鎮(zhèn)定下來,安慰沈椿:“剛才他們虎狼似的沖進來逮人,我還當是?你青山叔犯了什么大罪呢,聽他是?拿去問話,我這心里安生多了�!�
他們一家在這兒也算是?小小地頭蛇,跟沈椿解釋道:“上個月中旬的那批糧草根本就沒從咱們的這處官驛走,怎么查也查不到咱們頭上,估計也就是?喚去問個話,原來也有過類似的事兒,明?天差不多就能?回來了�!�
沈椿也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
原來謝鈺指的是?這事兒啊,幸好牽連不到他們家。
畢竟是?去了一趟公堂,柳氏還帶著沈椿專門準備了去晦氣的火盆和柚子葉,沒想到從清晨盼到黃昏,連個人影也沒見?著,沈椿有些驚慌:“不會出?什么事兒了吧?”
柳氏也有些驚疑不定,不過思來想去,這案子怎么都跟他們家沒關(guān)系,她服自己?放寬心,又對沈椿道:“等等看,不定是?有什么事絆住了腳,明?日或許就能?回來了�!�
沈椿只得點點頭。
這一等就是?兩三日,府衙硬是?沒傳出?半點動靜,反而有越來越多的人被帶進了府衙,娘倆徹底慌了神,還是?沈椿出?了個主意:“咱們要不然?...找個熟人問問?”
沈青山有個拜把兄弟在府衙當吏員,他見?了柳氏和沈椿之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居然?七拐八拐地把娘倆帶到了牢里——不是?叫沈青山來問話的嗎?怎么會跑到牢里呢?!
他壓低聲兒道:“我擋不了多久,你們快進去看看吧,青山他...哎!”罷又是?一聲長嘆。
府衙的暗牢幽深狹窄,暗牢的門只有半個人高,慘叫聲伴隨著陰風陣陣送出?,娘倆聽的是?肝膽俱裂,沈椿咬了咬牙,扶著柳氏,不知道下了幾層階梯,才終于來到一處牢門前。
沈青山雖然?年近四旬,但也是?個方面闊口的高壯漢子,這會兒他身子卻緊緊蜷縮起來,背上交錯著兩三道血痕,似乎還發(fā)起了高熱,臉上燒的通紅。,盡在晉江文學城
柳氏嗚咽了聲,撲倒牢門前便喚:“阿郎——”
沈椿禁不住哽咽了下,轉(zhuǎn)頭問青山叔的好兄弟:“叔,怎么會這樣呢,青山叔明?明?沒經(jīng)手?那批糧草
弋?
,怎么能?把他打成這樣呢!”
吏員悄悄把她拉到一邊兒,壓低聲道:“你先想想,你們是不是得罪了刺史大人?”
沈椿下意識地反駁:“我們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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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想到什么,舌頭一下子打了結(jié)。
吏員嘆了口氣:“這是刺史大人吩咐人動的手?,也是?青山運氣好,有位長安派來公干的大人吩咐,對疑犯不得濫用私刑,又令大夫來牢里幫疑犯看傷,還吩咐人徹查此事,不然?青山這條命,怕是?要交代在這兒了�!�
沈椿吸了吸鼻子:“便是刺史,也不能?無憑無據(jù)地打人吧!”
吏員嘆了口氣:“差役在驛館里搜出了刻著印跡的軍餉,還找出?了他經(jīng)手?過那批糧餉的公文,公文上蓋了章子,這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淖C據(jù)了!”
他表情?漸漸肅穆:“這幾天沾手?過這些錢糧的官吏已經(jīng)直接殺了一批,要不是?上頭放話此案諸多疑點,你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見?不到他人了!”
沈椿心頭一顫。
吏員沉聲道:“現(xiàn)在證據(jù)確鑿,我估計提審他也就是?這兩日了,你們?nèi)羰?不盡快想法子...”
不必他,沈椿也已經(jīng)知道會怎么樣——沈青山必死無疑!
她嘴唇顫了下,正要話,牢里的沈青山已經(jīng)醒了過來,嘶啞著嗓子喚道:“阿椿——阿椿——”
沈椿忙湊過去,含著淚:“青山叔!”她忍不住哭出?聲:“怎么會這樣,都怪我...”
她心里恨死自己?了,早知如此,她寧可向那刺史公子磕頭賠禮!
沈青山卻道:“不關(guān)你的事兒�!�
他嗓音壓的極低,邊咳邊道:“無非是?上頭貪污錢糧東窗事發(fā),拿底下人頂罪罷了...”他苦笑了一下:“也是?我不好,這次的錢餉我沒拿,但以前也沒少摟銀子,這才讓他們有了治罪的把柄。”
這也是?官場慣例,上面吃肉,他們底下人也能?分口湯喝喝,這口湯別人都喝,如果?沈青山不喝,只會被隨意扣個帽子排擠出?去,但這湯喝了,自然?被視為同黨,上頭出?了事兒,他們也是?要背鍋的。
沈椿心驚肉跳:“難道就沒有法子了...”
沈青山又重重喘了口氣,嘴唇哆嗦著,在娘倆耳邊道:“刺史拿出?的公文上蓋的章子和簽名?,都...咳咳,都是?偽造的,驛館真正的章子前年被我磕出?了一條縫,不細看瞧不出?來,我便偷懶沒有修補�!�
他雖然?只是?尋常吏員,但從他當初敢去謝府為沈椿情?,就知道這人是?個細致的聰明?人,他深吸了口氣:“現(xiàn)在那章子就放在驛館二樓的西間,要是?能?找到它,或許能?救我一條命,我在驛館有個徒弟,你到時候...”
他細細交代,沈椿一個字不敢落,腦門冒汗地死死記住。
沈青山交代完之后,力氣也耗盡了,靠著牢門喘氣,帶他們進來的吏員連連催促,柳氏和沈椿一步三回頭地出?了暗牢。
娘倆在人前不敢顯露,等回了家里,柳氏才一臉焦急地道:“最近城里風波不斷,現(xiàn)在驛館雖然?照常開著,但早有幾個差役把守,咱們?nèi)绾文?把那章子取出?來?”
沈椿咬了咬舌尖,逼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思考對策。
她從衣柜里翻出?表弟小時候穿過的男裝,咬牙道:“我扮成男人去驛館試試�!�
柳氏卻搖頭:“不成,那是?官家的驛館,只有朝廷的人能?進去,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進的。”
沈椿都快把舌尖咬出?血了,忽的靈光一閃,跑回自己?屋里翻出?一塊謝家的牙牌:“不知道這個能?不能?用得上�!�
這牙牌是?謝府嫡系的身份象征,每個嫡系子弟極其家眷都有一塊,沈椿一直沒找到機會還給?謝鈺。
如果?放在從前,她絕對沒有這個膽子又冒充男人又冒充謝家人的,但她來到了這個權(quán)利旋渦的中心,這短短半年的功夫,她實在經(jīng)了太多事,唯一學?到的就是?,她背后沒有任何倚靠,她只能?靠自己?。
換男裝的時候,她怕被人瞧出?端倪,特地把束胸緊了又緊,緊到她都有些呼吸不暢了,才終于松開手?。
她又換了一雙內(nèi)里有增高的鞋子,還特意戴上了高高的發(fā)冠,這么一番裝扮下來,她儼然?成了一位眉目飛揚的俊美小郎她安撫了放心不下的柳氏幾句,又對著鏡子理了理冠帽,這才滿懷忐忑地去往驛館。
驛館在城墻根兒處,離他們住的地方不近,等她走到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
謝家的牙牌果?然?好使,她剛亮出?來,驛館的人就點頭哈腰地把她迎進了里面。
所謂居奢體養(yǎng)奢氣,她好歹也當了小半年的謝家夫人,在驛館里鎮(zhèn)個場子還綽綽有余,一眼掃過去,就連幾個躍躍欲試想要搜身的差役也瞬間低眉斂目,一臉恭敬地退回了原處。
官家驛館除了地方大些,其實跟民間的客棧差不多,一樓是?吃飯的地方,二樓有住宿的房間,后面還有個頗大的空地和倉庫,是?專給?官兵存放馬匹和糧草的地方。
沈椿在一樓大堂坐著吃了會兒茶,眼睛東瞄西瞄,卻怎么也沒見?著青山叔的那個徒弟,那人不在,這章子磕怎么找?
她耐著性子找了小半個時辰,眼看著門口守著的差役表情?有些不對,她才緊張地收回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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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咽了咽嗓子,起身道:“幫我開一間房,我今夜要住在這兒�!�
廝養(yǎng)想引著她去二樓,也被她擺手?拒絕了,等上了二樓之后,她一個閃身,進了青山叔的二樓西間。
她輕手?輕腳,盡量不被人察覺地搜索起來。
就這么找了片刻,她心口突的一跳,隱隱有些不安的預(yù)感——好像也太安靜了些,一樓客人的話聲,交杯換盞聲,統(tǒng)統(tǒng)都消失不見?了。
她猛地轉(zhuǎn)頭,向門口看去,就見?幾個官兵悄無聲息地圍住了門口。
時間好似徹底靜止下來。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一步步踏上階梯,幾個官兵自動分開一條道,讓那人進來。
腳步聲不疾不徐地靠近,走到門邊的時候,漸漸顯露出?一道熟悉的人影。
謝鈺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沉淡漠。
他一步步走到沈椿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極其緩慢地道:“沈椿,你長能?耐了�!�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直呼其名?。
第055章
第
55
章
謝鈺神色冷銳,
顯然是動了真怒。
沈椿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很快,謝鈺身?后跟了個緋紅官袍的男子,他沖著謝鈺一拱手:“大人明鑒,此人膽大包天,
不光冒充謝家子弟進?入官驛,
舉止更是鬼祟可疑,
怕是存了,
必得?拿下此人,
嚴加審問!”
這人大概官位不低,先是羅列了沈椿的罪狀,又掃了眼?左右差役,
斷喝道:“來?人,把她捉回去嚴加拷問!”
很快就有?差役拎著麻繩上來?鎖人,
這麻繩粗糙,最?近大概是捆了不少人,往手腕上一勒,就能磨破一層皮,繩子上面還泛著一層暗紅的鐵銹,
讓人望之生?寒。
如果?謝鈺不在這兒,沈椿沒準還能冒充謝家子試著脫身?,但正主都在這兒了,
她被當場抓了個現(xiàn)行,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她恨自己沒用,
折騰半天,別人要碾死他們,
也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兒。
麻繩在她手腕上勒了一圈,已經(jīng)擦出?一片紅痕。
謝鈺眼?眸動了下,
忽然上前解開繩套,親自鉗住她的手腕:“我來?審她�!�
方才發(fā)言要拿下沈椿的刺史愣了下。
他背地里拿了沈青山頂罪,自然能猜出?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賊是干什么的,必然是想來?驛館找證據(jù)為沈青山脫罪,不過刺史早留了人在這里看?著,一有?異動立刻回稟他。
這人卻拿出?了謝家牙牌,倒是讓他摸不著虛實,萬一這人是真的,他也不敢真的鎖拿了謝家嫡系,便請謝鈺和自己同來?。
不過事關(guān)謝家,謝鈺想要親自審理也屬常事,刺史拱手:“勞煩謝府尹了。”
......
沈椿這會兒已經(jīng)做好被押進?大牢的準備了,沒想到謝鈺只是把她帶進?了衙署。
他沒往公堂上去,帶著她進?了后
?璍
院的內(nèi)宅,甚至直接進?了他暫住寢屋,停在了那處酸枝木的架子床前。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沈椿對他的冷漠再清楚不過,她為自己接下來?不知會受到怎樣?的懲處而忐忑,又恨自己沒本事救下青山叔。
她心驚肉跳,身?上不覺出?了一層冷汗,絹布打的結(jié)居然松開了,一塊裹胸的布料居然從衣裳下擺滑落出?來?。
沈椿手忙腳亂地撿起來?,抬頭的時候,和謝鈺投來?的視線正對上,她窘迫地把布料塞到袖子里。
她沒穿小衣,束胸的布料一滑落,那一對兒便迫不及待地掙脫出?來?,即便隔著一層衣料輪廓也清晰可見。
四目交匯,十分尷尬。
謝鈺下頷緊繃,若無其事地調(diào)開視線,取下架子上的披風扔給她:“穿好再說話?�!�
沈椿動作飛快地把披風穿好。
謝鈺靜候她穿好衣服,眼?神淡然:“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吧。”
經(jīng)過這么一打岔,沈椿心眼?子倒是活泛起來?,勉強止住眼?淚,她耷拉著腦袋,避重就輕地道:“青山叔被人陷害下了大牢,我不能坐視不理,這次去驛館是幫他找證據(jù)的�!�
她終于抬起頭,有?些懇求地道:“我直知道假扮官差去驛館不對,但我不能看?見好人蒙冤坐視不理啊...”
謝鈺不為所動:“幾天之前,我似乎跟你說過,你若是遇到什么事兒,可以來?府衙找我�!�
想到她居然肯冒如此大風險,也沒想過來?找他,他唇角露出?一絲冷笑:“可你非自己逞能,還帶上我謝家的牙牌冒充官員強闖驛館,若是落入陳刺史手里,你想清楚會是什么后果?了嗎?”
沈椿睫毛顫了下。
他低沉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假冒官員及其親屬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沈椿身?子跟著抖了抖。
別說是流徙了,光是那一百杖都能要了她的命!
她不想死,更不想牽連其他人。
她厚著臉皮開口:“可是,可是今天銷戶的最?后一日,在今晚子時之前,我們,我們,仍是夫妻,我用那塊牙牌進?,進?驛館,并不算假冒...”
她越說越結(jié)巴,臉上不知不覺燥熱起來?。
提出?和離的是她,偷跑的也是她,現(xiàn)在因為自家出?了事兒,拿著謝家的牙牌招搖撞騙,怎么看?都是厚顏無恥的行徑。
她有?些局促地道:“罪我認了,判罰能不能輕一些...”
謝鈺幾乎要給她氣笑,他之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小騙子不止心硬,臉皮也足夠厚。
他閉了閉眼?,起了一個無關(guān)的話頭:“你知道這里是哪里嗎?”
沈椿本能回答:“府衙�!彼痔砹艘痪洌骸案煤笤��!�
謝鈺手指輕點桌案,又問:“知道我為什么帶你來?的是后院,而非公堂?”
是啊,為什么呢?如果他有心判她的罪,直接帶到公堂審問不就好了?
沈椿眼?神茫然片刻,忽然掃過他背后那張架子床,她硬生?生?打了個激靈,死死咬住下唇。
兩人還是夫妻的時候,沈椿其實能感覺到,謝鈺對自己的身?子還是喜歡的。
但她的確沒想到,謝鈺居然會在這時候要挾,帶她來?到寢院,逼迫她跟他,跟他...
在今日之前,謝鈺在她心里還算是個正人君子,他說出?這樣?的話?,給沈椿的沖擊不可謂不大。
她突然又想到,前幾日兩人在馬車里時,謝鈺看?向她的眼?神。
眼?眸幽邃,冷峭專注——她本來?以為謝鈺是在生?她的氣,現(xiàn)在想來?,那個眼?神充滿侵略意味,沿著她的身?體邊界臨摹,分明就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她神色變幻,分明已是悟了他的用意,卻怎么都不肯開口,謝鈺眸光轉(zhuǎn)冷,伸出?手:“拿出?來?�!�,盡在晉江文學城
沈椿還沒反應(yīng)過來?:“拿,拿什么?”
謝鈺上下打量她幾眼?,走到她面前,手指探入她的襟口,準確無誤地勾出?了那枚牙牌。
她衣裳里面沒有?任何遮蔽,如此一來?,他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一邊兒的起伏,但盡管如此,他也未做停留,取回牙牌就要撤手。
突然的,她兩只柔軟的手伸了出?來?,居然將他的手按回了原處。
他被迫握住了她。
她眼?睛不敢看?他,口吻懊喪:“你來?吧。”
算了,睡就睡吧,反正兩人也不是頭一回睡了,這種事哪里有?小命重要呢?
但讓她意外的是,謝鈺手掌只是稍頓了一下,就抽了出?去。
沈椿揚起臉,驚愕地看?向他。
她猜錯了?,盡在晉江文學城
謝鈺深吸了口氣,似乎在極力壓抑著惱火:“若這就是你得?出?的結(jié)論,你現(xiàn)在就可以回去了�!�
他索性背過身?去,不想理她:“今日你強闖驛站之事,我會幫你抹平,日后你也不必出?現(xiàn)在我面前�!�
可她不能就這么回去啊,證據(jù)沒拿到,青山叔的那樁冤案該怎么辦!
沈椿臉上火燒火燎的:“多謝...大人�!�
她張了張嘴,仍強撐著開口喊冤:“但青山叔是無辜的,是被人誣陷入獄的,還望大人明鑒。”
謝鈺極冷淡地提了下唇角:“或許這次是冤枉的,但他這些年用來?買房置產(chǎn)使奴喚婢的幾百貫銀子,總不會都是冤枉的吧?”
他這次來?,本以為只是查一樁失竊案,沒想到這陪都的水比他想象得?還深得?多,從上到下都該好好清洗一遍了——如果?不是沈椿,他根本不會留心沈青山,上到刺史下到小吏,但凡有?所勾連的,他一個都不打算留。
他居然什么都知道!
沈椿有?種被看?穿一切無所遁形的感覺。
她一時情急,伸手拽住他的袖子,著急忙慌地開口:“但這錢也不是他一個人拿了,上頭給下來?的,大家都拿了,他不拿就是個死...”
謝鈺漠然道:“長安咸陽不過幾里,他若真不想貪這些銀子,大可以來?長安敲登聞鼓告發(fā),難道我還會置之不理不成?無非是之前火沒燒到自身?,又能落著好處,他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今日眼?看?著上面拿他頂罪,他這才情急肯說實話?了�!�
他三言兩語便將人性丑惡之處剖開,直說的人無地自容。
沈青山自然不是壞人,但也只是個普通人,人性如此罷了,真要追究下來?,他的確是受賄了的。
謝鈺掃了眼?搭在袖子上的纖細手指,眸光浮動,終于是冷著臉岔開話?題:“沈青山被提審那日,刺史原本是想要把這樁案子扣死在他身?上,所以當庭動大刑想要他性命,是我攔住了他,又喚大夫給他治傷�!�
其實在兩人還是夫妻的時候,謝鈺私底下也為她做過很多事,只是他從來?不在她面前說。
沈椿聽?他居然肯為沈青山費心,不覺面露錯愕,眼?底隱約有?絲動容。
他道:“我那日肯保他,不是因為他被冤,也不是因為他無辜,而是因為你是我的妻子,他是你親近之人。”
“但過了今夜,你我便不是夫妻了。”
他語氣平淡,但每個字都透著深意。
沈椿瞪大了眼?睛。
因為兩人是夫妻,所以他出?面保下她的親人。
如果?兩人不再是夫妻,他又會怎么樣??他又不欠她的。
謝鈺再次調(diào)開話?頭:“你心上之人可是謝無忌?你便是為了他狠心棄我?”,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這一聲問出?,沈椿如同被雷劈了似的,手腳發(fā)軟,幾乎不能動彈。
謝鈺垂下眼?:“我要你保證,從今往后,只做我的妻,心里眼?里只得?有?我,不許再離開我。”他語氣淡然:“至于謝無忌,他是你的大伯,今后也只會是你的大伯�!�
“今夜還很長,你可以慢慢想�!�
過了半晌,沈椿才哽咽道:“你不能這樣?...”
謝鈺忽的欺身?靠近,頭一次表現(xiàn)出?如此驚人的侵略性,沈椿被迫后退,沒幾步就退到了墻角,身?形瑟瑟。
他高大的身?影將她籠罩在內(nèi):“我能。”
第056章
第
56
章
謝鈺分明是?逼著她在親人和謝
銥驊
無忌之間做選擇!
沈椿兩腮掛淚,
不住地搖頭。
“你要我怎么辦呢?昭昭�!敝x鈺抬起她的?下?頷,迫使她直視自己:“難道我合該任勞任怨地幫了你和你的?親人,再心無芥蒂地成全你和謝無忌?昭昭,我不是?圣人。”
他話不多,
每個字卻如?同利劍,
刺得她面皮生疼。
她根本沒?得選。
終于,
沈椿用袖子擦干眼淚,
抬眼直直地看著他:“你也說了,
青山叔的?確犯了貪腐的?條律,你又能怎么幫他呢?你身為京兆尹,總不能徇私枉法吧?”
謝鈺并未被她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