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姬玉瑤一招手,一道黑綾出現(xiàn)在手中,黑綾看似柔軟,卻堅硬無比,毒蟲碰到瞬間化為齏粉。
眾人聯(lián)手破除迷陣。
半個時辰后,
辛寒舟終于尋到了陣眼,一劍將陣眼砍了個粉碎,迷陣終于散去,所有人面面相覷。
因為他們發(fā)現(xiàn)……
雖然被困了這么久,但是好像,沒有一個人死?
齊鼎率領手下眾人前往前方巢穴,但巢穴里面空蕩蕩的,一個活著的魔修都沒有,就連東西都帶走了。
事到如今,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烏衣寐怕是早就得到了消息,他們之間出了叛徒!
想到這里,眾人臉色難看不已。
辛寒舟微一沉吟,寒聲道:“他們走的匆忙,定還未走遠,追�!�
之前一直默不作聲的謝懷,終于淡淡開口:“對方分明是早有準備,既用迷陣困住我們,卻不傷一人,顯然是無意開戰(zhàn),可見之前朝仙會的事,許不是烏衣寐所為,辛宗主又何必趕盡殺絕?”
辛寒舟冷冷道:“魔修狡詐多端,又怎知不是在迷惑我們?”
謝懷譏誚的挑起唇角:“那他們?yōu)楹尾怀鰵⑹�?若真的是烏衣寐所為,他占盡優(yōu)勢,能殺一個是一個,削弱我們的力量,自然百利而無一害�!�
辛寒舟面色一沉。
他雖不想放過那些魔修,但謝懷說的確實有道理,魔修素來冷血殘忍,這么好的機會卻不傷人,甚至棄了老巢逃走,看起來委實不像是要和萬仙盟開戰(zhàn),若朝仙會之事真是他們做的,如今將自己等人困住,又怎可能不大開殺戒呢?
難道,那件事當真另有幕后主使?
雖然開始大家還很憤怒,但稍微冷靜下來,不少人也想到了這一點。
謝懷深深看了方黎一眼,回頭緩緩道:“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就受人挑撥再掀仙魔之戰(zhàn),豈不是令他人奸計得逞�!�
大家一想確實是這么回事��!
而且說實話廝殺難免死人,能不開戰(zhàn)自然是最好的,不少人心中已萌生退意。
兔子急了也咬人,喪家之犬何必趕盡殺絕?若真的逼的狠了,那些魔修狠狠反咬一口,他們也得傷筋動骨啊。
能好好過日子,誰愿意打打殺殺的?
齊鼎也是這樣想的,事情明擺著有問題,自然不能再繼續(xù)了,倒是查清楚朝仙會到底誰弄的鬼,以及他們中間哪里出了叛徒,才是更重要的事情,于是道:“玉儀君此言有理,這件事,還需從長計議啊�!�
不少人剛才驚魂未定,若非烏衣寐手下留情,就要死在這兒了,此刻也都贊同齊鼎的意見。
眼看一場禍事消弭于無形,方黎稍稍松了口氣。
不過能這么快就搞定大家,謝懷那番話功不可沒,方黎復雜了看他一眼。
………………
很快,萬仙盟眾人就從鬼宿淵撤離了。
謝懷帶著方黎回去。
眼看身旁無人,謝懷忽的一伸手將方黎攬入懷中,下巴擱在青年的頸側,呼吸緩慢而沉重。
方黎沒有想到謝懷突然舉動,感受著男人用力的擁抱,灼熱的呼吸,頓時就不敢動了。
怎么回事?
難道謝懷發(fā)現(xiàn)什么了?
謝懷緊緊摟著方黎的腰,視線落在青年的側顏上。
你不希望仙魔開戰(zhàn),我也不希望,所以那些你不能說的話,我來替你說,就如同當初在浮丘山……
那一瞬間,謝懷又想起過往,眼底神色柔和。
而且,你對我還是有一份情誼的,對嗎?若非如此,為何不干脆和烏衣寐離開,為何要回到我的身邊……
這人總是這般反復無常,一邊讓你恨他無情殘忍,一邊又對你溫柔以待,讓你忍不住心生希望。
這般的捉摸不定。
就在方黎十分不安,想要掙扎的時候,耳邊驀地傳來,一道低啞的輕嘆:“別動……”
謝懷的唇擦過他的耳郭,咬著他的耳朵,輕輕一笑:“也不知烏衣寐如何得了消息,我們之間肯定有叛徒,若讓萬仙盟找到了這個叛徒,也不知道會怎么炮制他……”
方黎身軀微微一僵。
謝懷果然知道是他了!
但是……你絕對不會出賣我的,而且你也知道,這才是最好的結果不是嗎?當時若沒有謝懷那番話,萬仙盟必不會輕易退去。
不過方黎終于意識到,謝懷為什么生氣了。
自己偷偷去見了烏衣寐,還瞞著他一切,謝懷肯定要不高興的,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他不信任他。
而是他還沒有想好,怎么和謝懷解釋��!
第59章
師兄
對于萬仙盟來說,既然那件事不是烏衣寐做的,現(xiàn)在找出幕后主使才是正事。
而且到底是誰和烏衣寐通風報信?他們之間竟然出了叛徒,這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萬仙盟那邊還有得忙。
但謝懷卻不打算繼續(xù)留下了,帶著方黎同齊鼎告辭離開。
方黎這些天內心也有些亂。
這段時間和謝懷朝夕相處,難免有親近的時候,按理說自己應該不喜歡、甚至是厭惡的,可是回想這么長時間以來,自己竟從不厭惡謝懷的靠近,只是理智不斷告訴自己,他并不喜歡男人,他和謝懷沒有結果,才會產生抗拒的心理……
他對謝懷,到底又是什么感情?
喜歡嗎?
對朋友的喜歡有,對優(yōu)秀的人的喜歡有,對兄弟的維護也有,唯獨……對戀人的那種喜歡,他從未想過,也并不想發(fā)展成這樣。
罷了,這么復雜的事情。
一時半會也想不清,慢慢再想吧。
方黎本以為謝懷要帶他回浮丘山,結果謝懷卻調轉方向,帶著他去了鶴蘭州望山城。
再次來到這里,方黎好奇的左右四顧,心生感慨。
想當初自己可是在這大鬧了一場啊……
雖然這段時間方黎從未回應過他,但謝懷還是體貼的和他解釋,當初丹山門被滅之后,丹山門剩余弟子四散潰逃,一直到萬仙盟攻打浮丘山,魔頭身死,那些剩余的弟子才敢回來,在望山城重建了丹山門。
但因為重萬山和他一眾手下已死,如今的丹山門,連一個分神期的修士都沒有,早已被踢出了五大仙門的行列,徹底沒落。
如今不過是靈仙界普普通通一個仙門罷了。
方黎心道,這倒也和他設想的差不多。
不過望山城倒是沒有多大變化,依舊繁華的很,只是沒有了那般森嚴的律法,也沒有了無處不在的執(zhí)法弟子,多了一絲松散散漫之意,雖然偶爾也有看到吵鬧鬧事的,但也沒有起什么風浪,倒是街上的人看起來輕松了許多。
謝懷帶著方黎在這里住了幾日,品嘗了些當初望山城的美食,最后帶著方黎來到了落神川外的小鎮(zhèn)。
方黎這才有些動容,露出復雜之色。
謝懷做了這么多,難道只是為了帶自己回來看一眼嗎?
這里是厭睢心心念念的家,是他至死都要回來的地方。
當初自己只是走劇情需要,也是為了完成厭睢的心愿,所以臨走前還是來了這一趟,但并未和謝懷解釋過只言片語,但謝懷這么聰明敏銳,許是已經(jīng)察覺到了什么?否則何必帶自己走這一趟?
這人雖然什么都不說,但細心又溫柔。
而自己卻不得不對他多有隱瞞,方黎心中更是愧疚。
謝懷牽著方黎的手,來到了之前他們住過的那棟竹樓,門口還是那個伙計,他一看謝懷就認出來了,畢竟這么俊俏好看的公子,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人,實在是過目難忘��!
伙計開心的說:“公子你又來啦?”
他好奇的沖謝懷身后看了看,沒有看到上回和謝懷同行的公子,倒是帶著另一個沒有見過的人。
伙計笑道:“上回那位和你同行的公子呢?”
謝懷意味深長看了方黎一眼,對伙計道:“他有事,暫時來不了�!�
伙計沒有多問,笑道:“還是給公子準備兩間房嗎?”
謝懷淡淡道:“一間就夠了�!�
伙計終于露出些意外之色,有些詭異的瞧了兩人一眼。
方黎:“……”
謝懷給出一錠銀子,微笑:“晚上也在這兒吃�!�
伙計恍恍惚惚拿著銀子走了。
方黎的手還被謝懷握著呢,雖然之前也沒少和謝懷同住,但這里到底意義不同……而且自己上次多么體貼啊,都把原劇情省略了也沒要和你一起睡,你倒好,還硬是帶著我回來把這劇情給補上了?
方黎心情復雜。
晚飯還是伙計阿娘準備的飯菜,不錯的地道農家小味,但方黎卻吃的心不在焉。
謝懷垂眸慢條斯理的用飯,看方黎在走神,飯都吃到嘴邊了,動作自然的幫他擦去,淡淡道:“想什么?”
方黎不自在的看了謝懷一眼,沒吭聲。
吃過晚飯,他稀里糊涂就被謝懷帶上了樓。
住的是上次他住的那一間房。
那一次他是一個人住的。
方黎想想這樣還是不行,正要開溜,謝懷卻一把拉住他,將他圈入懷中,在他耳邊輕輕一笑:“怕什么,難道我還會對一個傻子做什么不成?”
方黎:“……”
他被謝懷帶上了床。
這一夜謝懷什么都沒說,只是將他擁在懷中。
謝懷望著懷中的青年,青年似乎很不安,閉著眼睛在睡覺,但顫動的眼睫暴露了他并未睡著……
謝懷輕輕嘆了口氣。
這是你當初無論如何,都要回來的地方,所以我?guī)慊貋怼?br />
也許你的家沒有了,你的親人也不在了,但是至少還有我在,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謝懷閉上眼。
貪婪的嗅著懷中人的氣息。
無論這人愛不愛自己,至少他就在自己身邊。
謝懷一再告訴自己要有耐心一些,總能等到這人敞開心扉,可卻不由得想起那把青竹劍。
那把劍被方黎小心翼翼的珍藏,最后又用它親手殺了重萬山,那把劍的主人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是你的爹娘,還是兄妹,亦或者是你的同門?
但不論是誰,一定是對你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重要到你至死都要留著那把劍。
重要到你愿為他墮入魔道、萬劫不復,如果那個人還在,你一定不會逃避,一定會迫不及待回來相見吧……
謝懷知道自己不該嫉妒的,他無法和一個死去的人相比,而且那人還可能是方黎的親人。
可是卻又不受控制奢望著,方黎何時,也能這樣將他放在心上。
謝懷摟著懷中青年的腰,微闔雙眸,當初是這人定要搶了自己,將自己留在身邊,作出諸多令人誤會之事,甚至就連回到這里,也要帶著他。
他還記得那一日下著小雨,青年倚在欄桿邊聽雨,忽然對他說了一句謝謝。
謝謝他陪他來這一趟。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溫柔方黎,當時他想要問,為何要謝謝自己,為何要帶自己來,為何偏偏是自己……可惜當時卻沒能問出口。
但不論如何,如果你想要我陪著你,我便會一直陪著你。
方黎被謝懷緊緊抱著懷中。
周身都是謝懷的氣息。
內心卻掙扎不已。
謝懷真的是個很溫柔很好的人,雖然自己騙了他這么多,他卻還惦念著帶他回來這里,如果自己真的是厭睢,也許真的會被打動也不一定吧,這就是厭睢渴求不得的東西……可惜他只是一個外來者。
倒是辜負了謝懷這一番心意。
他要向謝懷解釋這一切嗎?
可是如今原書劇情早已結束,系統(tǒng)也不在了,他身為穿書者,連唯一的預知能力都沒有了,又如何能證明自己的話?
一定會被當做瘋子吧。
而且以謝懷的驕傲,能夠接受這樣的事實,接受一切都是虛假,接受自己只是一個命運早已被定好的,書中人物嗎?
算了,還是日后再說吧。
說不定他和謝懷不會走到那一日,也許不久后就會分開,到時候做個普通朋友,亦或者相忘于江湖,這些事便沒說的必要了。
……………
第二天方黎醒過來,謝懷已不在身邊。
他來到樓下,謝懷在下面等他,早飯已準備好了。
兩人沉默無言的吃著飯,旁邊傳來伙計說話的聲音。
“阿娘,上次阿舅上山打獵,說山上好像有人住,是真的嗎?”伙計道。
“山上……是以前扶風派的遺址嗎?應該早就沒人了吧。”伙計阿娘疑惑的道。
伙計撓撓頭:“我也覺得很奇怪,這山上十來年沒人了,會不會阿舅看錯了?”
“也許吧……”
方黎若有所思,不過卻沒多想,這么大一座山,這么多年過去了,有人住也不奇怪。
許是山上的獵戶也有可能。
謝懷卻眉心蹙起,九年前方黎死后,自己曾數(shù)次來這里,也曾上山看過,并無人生活的痕跡……怎的,現(xiàn)在突然有人了呢?
難道是巧合嗎?
他視線一掃,落在方黎臉上,淡淡道:“吃吧,待會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方黎確實也有些好奇,而且這是謝懷的好意,便沒有拒絕。
既然來都來了,就看一眼再走吧。
算是替厭睢看一眼。
他和謝懷上了山。
他記得以前上山是有條小路的,多年來無人打理,這條小路早已被雜草覆蓋,已完全看不出來了,所以這一路走的并不容易。
大約來到半山腰的時候,總算看到了一條石階,石階上也長滿了雜草。
再往上走個百來米,就到了扶風派遺址。
視野所及是一片竹林,竹林之間隱約有些建筑,但當年燒毀破壞,如今只剩殘垣斷壁。
方黎神色有些感慨,輕輕嘆了口氣。
許是那伙計的阿舅看錯了,這里怎么可能還有人呢?
看也看過了,該做的事也都做了,既然此處無人,方黎并不打算過多耽擱,然而轉身就要走的時候,驀地眼神一凝。
竹林深處似有黑色身影一掠而過。
還真的有人啊。
方黎深深看一眼,隨即釋然一笑,轉頭就往回走。
這也勾引的太明顯了吧,他才不會去追呢,厭睢的過去和他有什么關系?罷了罷了,他沒有那么多的好奇心。
方黎沿著石階往下走。
但是之前只有百余米的石階,走了半晌,卻沒有走到盡頭,然后他就看到,來時還什么都沒有的石階,此刻斜斜插著一把玄鐵劍,方黎神色恍惚了片刻。
這是……厭睢的劍。
不,是那個還未曾墮入地獄,名為阿琰的少年的劍,在那大火滔天的一夜,被折斷在尸山血海之中……
眼前這一幕,讓他一瞬間分不清現(xiàn)實和虛幻。
但是,這把劍不可能還完好無損出現(xiàn)在這里。
方黎回頭就去看謝懷,但謝懷不知何時已不在了,這山林里寂靜無聲,只有他一人站在這里。
不好。
他陷入幻境了。
方黎神色終于凝重起來。
這幻境的手法著實高明,自己和謝懷竟都沒看出來,到底是什么時候進入的?是在竹林里?還是上山的時候?亦或者更早的時候?
不過對方既然設下幻境,卻沒有直接對自己出手,目的到底是什么……
方黎微微皺眉。
警惕的看著周圍,等待著對方出手。
但是等啊等啊,卻什么都沒有。
方黎避開眼前那把劍,轉頭往回走。
他走啊走啊,走到了山林的深處,忽的又看到了那把玄鐵劍,玄鐵劍靜靜的插在面前。
方黎掉頭就走。
他在這里走了不知道多久,但不論往那個方向走,最后面前都是那把劍,玄鐵劍似乎在召喚著他,讓他將他拿起來……
這是你的劍。
是你遺落在這里的……
方黎覺得額頭隱隱作疼,他忽然想不起來,自己為什么要不停的走了。
潛意識在讓他離開,不去碰那把劍。
可似乎又有另一個聲音告訴他,那就是你的東西。
方黎狠狠的咬破舌尖,再次轉身。
可是就在不知道第多少次……
他又一次看到眼前的劍的時候,他忽然恍惚了片刻,那不是自己的劍嗎?
他什么時候弄丟了自己的劍?
對了,他是誰?
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方黎摁了摁自己的太陽穴,努力的思考自己忘了什么,但是卻怎么都想不起來……
他走過去拿起那把玄鐵劍,長劍入手,親切的感受傳遞過來,這是他的本命靈劍,怎么能隨意丟在地上呢?自己一定昏了頭。
方黎將長劍背在身上,轉身往山下走。
走著走著,看到了一個白衣身影。
白衣男子立在山林間出塵脫俗,他背著一個竹簍,竹簍里裝著剛摘的藥草,他抬頭露出一張清雅的面容,對方黎笑了笑:“阿琰又亂跑了�!�
看到白衣男子的一瞬間,他心口中驀地涌起仰慕眷戀的情緒,這是他的師兄,是他最喜歡最親近的人,今日師兄出來采摘草藥,他因為無聊賴著師兄,非要師兄帶他一起出來,結果一上山,自己就到處攆兔子去了,也不知道師兄等了自己多久。
他高興的喚了“師兄”,開心的跑了過去。
師兄揉了揉他的腦袋,垂眸淺笑:“回家了�!�
………………
謝懷也看到了那個一閃而逝的黑影,他正要勸方黎不要沖動,就看到方黎轉身往回走,隨即松了口氣,這里有些不對勁,方黎能冷靜下來最好。
他牽起方黎的手往回走,但走了幾步,卻見方黎怎么都不走了。
青年怔怔的站在那里,雙眸空洞,神色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