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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付清秋不肯停,誓要看到秋千,如今明知是一場空歡喜,卻仍不肯面對,繞著繞著付清秋眼底淚花打轉。

    綠柳攔下她,抱在懷里輕哄,“好姑娘,別找了,興許師郎君忘了,姑娘先回屋,云露燒著炭呢�!�

    付清秋埋首輕聲啜泣,胸口顫著,綠柳自小和她一塊長大,長她三歲,見她哭得傷心,心也跟著揪疼。

    綠柳知她喜歡師無涯,因而平日總順著付清秋,只是想她高興些,可這些日子,綠柳見師無涯這般行事,便再有好話也只得吞下去。

    不多時,付清秋止住了淚,微微仰頭,小鹿似的眼眸汪著春水,如何能不叫人心疼,綠柳輕言細語地說。

    “姑娘,進屋去罷,睡會便好了�!�

    付清秋乖巧點頭,跟著綠柳進屋去,云露燃好安神香,滿室幽香清寧,付清秋心順了氣,長長地呼了口氣。

    云露道:“我剛去瞧了,師郎君著實送了東西來,不知是被那個小丫頭收著了,字寫得歪歪扭扭的,我認了好幾遍才瞧出來�!�

    “我見姑娘在找,便拿了出來。”云露取出小木盒子放到桌上。

    綠柳愁眉不展,凝著小木盒子出神,付清秋緩步上前,掂了掂木盒,大抵已猜到是什么,原來這就是他送的笄禮。

    原來不過是個尋常玩意,只叫云露收好。

    云露道:“師郎君約莫是送的簪子,姑娘不瞧瞧?”她將木盒放回原處,付清秋不答,趴在桌上不言語。

    云露這才發(fā)覺付清秋不對,便向綠柳投去眼神,二人交換眼神,云露恨自己魯莽。

    一夜無話,云露綠柳小心服侍,直到出了臥房才堪堪喘了口大氣,這回不必綠柳說,云露也明白是所為何。

    綠柳總覺不對,心里悶得慌,待到云露走后,綠柳方才慢慢回屋。

    臥房里付清秋靜靜地躺著,一如往常那般出神地望著帷帳,窗外透進些許銀光,付清秋早已將事捋了個清楚。

    師無涯確實打了秋千,而那秋千不是為她打的。

    哪能是誰?

    想著想著,付清秋心里發(fā)酸,淚珠滾滾,低聲抽噎。

    當初師無涯問她想要什么做生辰禮,原是為了付清歲,她心里歡歡喜喜地期待,卻是一場空歡喜。

    可那秋千真的是為付清歲打的嗎?

    付清秋猛地坐起身,擦干了眼淚,順手取了件披風推門而出,守夜的婆子正打盹,也沒聽見她的聲響。

    風涼夜深,付清秋一路小跑,任風冷風灌入衣袖,她只想看一眼是否如她所想。

    臨到付清歲院前,付清秋腳步慢了下來,院外石燈二三,照出樹影疊晃,付清秋被風吹得心亂,還未到院前就已胸悶緊張。

    她走至院前,靜靜地站在院外,遠遠地往里眺望,月光勾起海棠枝,一架秋千上落著層層疊疊的花t?瓣,風一吹又散了,架子晃悠悠的。

    是了。

    付清秋怔在原地,她心心念念的東西,對付清歲而言,只消一句話便可以拿到,不是她的不對,是師無涯心里有她。

    她早知道的不是嗎,為何還是會忍不住心酸流淚,付清秋如抽絲木偶,眼中倒映著秋千,晃啊晃啊,晃不回從前。

    不知過了多久,付清秋艱難地走回院子,老婆子這才驚醒,發(fā)覺她出去了一遭,可此刻付清秋又關門進了屋,老婆子只得裝作不曉得省一樁事。

    此夜深長,付清秋輾轉不見天明,時而發(fā)呆,時而流淚,她不知是在何時睡了過去,昏昏沉沉之間她又夢到從前在杭州的情形。

    杭州小院里的青梅樹下的秋千是師無涯為她打的,師無涯輕輕地推秋千,小心翼翼地護著她,那是屬于她的秋千,而如今卻早已遠去。

    或許師無涯心底也是不愿回到從前的,這個夢太過美好,于是付清秋又看著師無涯牽著付清歲的手,在她的身邊低語哄笑,而她只是個旁觀者。

    從前在杭州的種種,如夢似幻,一景一物都如此的真切。

    若可以,付清秋情愿這場夢不要醒來。

    第9章

    再不要喜歡師無涯

    自那日過后付清秋閉門不出,韋氏命人去請,也只是托病不去。

    一回兩回倒還說得過去,可一連大半個月不出門,韋氏只得審問綠柳云露,綠柳裝作不知,云露心里沒底,也說不出緣由。

    如此一來,韋氏更是慌了神,幾次去見她都被攔在門外,付清秋則躲在房里,蜷縮在錦被里。

    “清秋啊,阿娘擔心你,快開門讓阿娘瞧瞧,可是病了,又或是誰惹著你了,阿娘為你說理去�!表f氏捶胸頓足朝里喊道。

    她就這一個乖乖女兒,如今閉門不出,不肯見人,韋氏聲淚俱下,哭得兩眼高腫。

    付清秋不作回應,置若罔聞。

    無論韋氏如何哄勸,里頭毫無聲響,韋氏兩眼一紅,攥著手絹擦淚,“清秋,讓為娘瞧瞧你,好讓我放個心,別自個兒躲著生悶氣。”

    “我懷你時那么艱辛,是瞧不得你受丁點兒苦,你如今接連幾日悶在屋里,別將你悶壞了�!�

    韋氏淚流滿面,心中大慟,一口氣險些沒順上來。

    云露小心上前道:“夫人,別急壞了身子,姑娘許是病還未痊愈。”

    韋氏橫眉睨她一眼,深深嘆氣,只得先離開。

    待到晚間用飯時韋氏同付彰談及此事,付彰食之無味,訝然問道。

    “是為何事這半個月不出門?這幾日汴京正熱鬧,平日她不是最喜歡了?”付彰語氣凝重,起身直奔后院。

    韋氏并一眾仆婦緊隨其后,云露和綠柳守在廊下,忽見付彰和韋氏在月夜下快步而來。

    “清秋,爹爹給你帶了外國使者進貢的宮花,是官家賞賜的,出來瞧瞧罷,清秋�!备墩幂p叩房門。

    韋氏也出聲喊她,里頭卻和白日一樣,靜得出奇。

    付彰憂道:“清秋,有什么事有什么委屈和爹爹說,別悶在屋里�!�

    房內燭火翩然欲滅,燈影昏昏,付清秋將就吃了半碗粥,房外身影仍在,讓父母著急心焦,這并非她的本意。

    “爹爹,阿娘,我困了,這幾日春困不適,只不想出門而已,別擔心我,阿娘等我好些了再向阿娘賠罪罷�!备肚迩锲䴗缂t燭,重歸黑寂。

    韋氏聽罷,連連蹙眉,道:“清秋若是病了,咱這就去請大夫,出來見見阿娘叫我們放心�!�

    付彰攔下韋氏,“罷了,讓她歇幾日�!甭勓裕f氏只好和付彰一道離開。

    付清秋仍不出門,只悶在屋里,不論誰來都托病不見,可她想見的人,卻一次都沒來。

    午間用飯時云露因被韋氏叫去問話,只留綠柳在。

    春息漸遠,孟夏已至,庭前青梅樹枝葉如浪,碎金照入房內。

    少許金光落在付清秋眉梢發(fā)尾,她側趴在桌上,怔怔地發(fā)呆,綠柳見她清瘦了不少,便沒忍住輕聲問道。

    “姑娘為何事如此傷心?”綠柳擱下菜碟,盛出一碗清粥,“姑娘,再是生氣,也不能和自己過不去不是?”

    付清秋唇色泛白,比先前落水更顯虛弱,她輕掀眼簾,抬眸看綠柳,拉著她的手讓她坐下。

    “綠柳,我心里藏著的事兒,即使不告訴你,你也知道,但怎么和別人說都無用,他們只會說我一根筋,腦子笨得轉不過來。”付清秋淚意蒙蒙,杏兒眼汪著水,卻并沒有哭。

    綠柳心疼地看著她,靜靜聽她說話。

    付清秋緩聲,道:“我什么都知道,心里比誰都清楚,可是我喜歡了無涯哥哥十二年,十二年太長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忘掉�!�

    光影交融,綠柳反握住付清秋的手,輕聲說:“姑娘心腸好,生得好,是最好的人兒,日后說不定會有更好的郎付清秋固執(zhí)地搖頭:“可我只喜歡無涯哥哥�!�

    綠柳不再勸,也不知該如何勸,待到付清秋用過飯,綠柳關門退去,付清秋慢騰騰地往書案去,從黃梨木書架上取出一沓印花箋。

    數(shù)十張印花箋疊在手心,厚厚一沓,付清秋抽出最底下的一張,碧色箋紙上密密麻麻的幾行字。

    ——再不要喜歡師無涯。

    付清秋提筆一遍又一遍地寫下這句話,烏黑墨汁糊在紙上,她的字歪歪倒倒,印花箋沾水暈開。

    午后閑暇日光沿窗攀上書案,付清秋再寫不下去,呆呆看著師無涯三個字發(fā)愣,淚水奪眶而出,就算寫上一千遍一萬遍,她也明白,她不會因此不喜歡他。

    她哭累了,寫累了,渾渾噩噩地趴在書案上睡了過去。

    窗外青梅樹枝葉搖曳,淡黃瑩白的花苞隨風飄搖,綠柳云露在廊下打盹,絲毫未發(fā)覺院前來回踱步的身影。

    “三哥,去看看清秋罷,她這幾日不肯出門,我們說什么都是沒用的,三哥你去勸勸罷�!备肚鍤q眉頭輕蹙,憂道。

    她前些日子去見付清秋被擋在了門外,后來聽綠柳說付清秋是誰也沒見,并不單單只對她如此。

    從前付清秋哪有生過這么久的氣,付清歲不知如何安慰妹妹,但卻明白誰最能牽動她。

    師無涯朝那緊閉的房門望去,眸中交織著付清歲看不清的情緒,忽明忽暗,像是明月下的一灘死水。

    “這半個月,她一次都沒出來過嗎?”師無涯仍看著那兒。

    付清歲頷首道:“沒有,三哥,大哥和二哥都去看過清秋了,三哥也去看看罷,你心里不也擔心著嗎?”

    師無涯即刻轉身,一口否決,“我沒有�!�

    前幾日付清歲來尋付清秋時,正巧在院前遇著了師無涯,師無涯只道是經(jīng)過并不多言,付清歲也沒多問。

    “付二姑娘向來如此,過幾日便又好了�!睅煙o涯正欲離開,付清歲見此,當即攔在他身前。

    “三哥,清秋始終是個小姑娘,再這樣下去恐怕會生病�!彼嫉溃熬腿タ纯戳T�!�

    師無涯眸光凝滯,似在思索,付清歲拉著師無涯往院里去,她順勢躲在青梅樹后,推了他一把。

    付清歲眼神示意他去,綠柳聽見聲響,嚇了一激靈,抬眼見是師無涯,心下更是吃驚。

    綠柳迎上前去,低聲道:“師郎君既來了,就去看看姑娘罷�!�

    師無涯眉心緊蹙,眼中躊躇萬分,綠柳覺察到,便又說:“師郎君能來,到底是關心姑娘的,這會姑娘正醒著�!�

    綠柳心知師無涯能來一次不容易,何況付清秋心里是念著他的。

    付清歲探頭望去,只見綠柳和師無涯在說著什么。

    過了好半晌,師無涯慢步走到付清秋門前,綠柳則適時退下。

    師無涯停在木門前,良久,他才緩緩抬手叩門,輕輕地一聲,沒有回應。

    再一次輕叩,仍舊無聲,師無涯越敲越輕,始終沒聽到聲響,心里驀然松了口氣。

    付清歲躲在青梅樹下觀望,不見付清秋開門,也不見師無涯轉身,可他卻也不再叩門,付清歲心中有疑。

    正當付清歲以為師無涯要走時,付清秋忽然出聲,驚得付清歲靠緊了青梅樹。

    師無涯悄然抬眸,只聽付清秋嗡聲問:“是誰?”

    付清秋從睡夢中驚醒,抬眼一望就看見了門口頎長的身影,有些眼熟,卻因剛睡醒意識朦朧沒能認出。

    何況她心里清楚師無涯并不喜歡她,又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

    那人遲遲不開口,付清秋只淺淺瞥了一眼,不知為何她心里發(fā)慌,回過神來把桌上的印花箋收好放回書架上壓著。

    付清秋留了一張干凈地印花箋,出神地亂畫,見外頭那人還在,便問:“是誰在外頭?”

    “綠柳呢?”

    “是我�!睅煙o涯壓低聲音。

    付清秋手上一抖,怔怔地盯著她寫的幾行字,只要一提筆就是在寫這幾個字,付清秋急忙擱筆,將印花箋揉成一團隨手扔在書架后面。

    “聽聞你這幾日心緒不寧,身子不適,我來看看�!睅煙o涯眼t?神慌張,為難地說出這句話。

    他的語氣如此明顯,付清秋又怎么聽不出其中端倪,她挽好袖子,道:“無涯哥哥,來看過了就回去罷。”

    師無涯眸光一冷,直盯著木門,他倒想看看此刻付清秋是如何說出這句話的。

    只可惜,這扇門擋著他,不能窺探一二。

    若是擱在以往,付清秋恐怕早已歡天喜地開門,如今她這樣,師無涯竟覺有些無措。

    金烏高照,灼燒著他的后背,師無涯進退不能,付清秋的這一句話,叫他無所適從。

    付清秋趴在書案上望著師無涯的身影,手里握起筆,順著門上殘影一筆一畫地勾勒他的身形。

    墨汁滴在她瑩白的手腕,蜿蜒流到印花箋上,付清秋頻頻蹙眉,心想他既來了,為了看她而來,何不聽他說些什么。

    師無涯見她不再說話,明知該走了,卻仍舊站在原地不動。

    付清秋性子擰,難保她不會做出什么事來。

    “你這幾日為何不肯出門?”師無涯語調溫和,只這片刻,付清秋心里那點死灰再次燃了起來。

    付清秋擱筆,坐直了身子,眸光星亮,“我心里有事沒想明白,無涯哥哥,可以告訴我為什么嗎?”

    說到此處,付清秋鼻尖一酸,想起在付清歲院里看見的秋千,委屈涌上心頭,止不住的流淚。

    師無涯沒能聽出她語氣中的哽咽,心煩道:“什么事?”

    付清秋壓不住喉間的嗚咽聲,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你為什么要......把秋千,給大姐姐......?”

    “那不應該是我的......生辰禮嗎?”

    師無涯驟然抬頭,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她,可聽著她語不成調的哭訴,那些想要說出來的話便像是刺卡在了喉間。

    第10章

    “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周遭寂然無聲,唯有付清秋的抽噎聲斷斷續(xù)續(xù),那輕靈的聲音如同白蟻啃噬,抓得人渾身戰(zhàn)栗。

    師無涯手攥成拳,轉過身,冷道:“我從未和你說過那是你的生辰禮,如今你倒因這件事閉門不出使小性子,到頭來竟然成了我的不是。”

    “付二姑娘,原來你是在怪我�!睅煙o涯冷嘲一聲,一抬眼卻見著有幾個婆子從院前匆匆而過。

    他眼中閃過一絲嘲弄,道:“付二姑娘,不是所有人都要圍著你轉,你未免太過自私了�!�

    那不過是一個秋千而已,付清秋想要什么得不到,偏偏要以秋千這件事為由。

    付清秋淚如雨下,那些話如尖刀利刺,往她最在意的地方戳去,壓得她胸悶得喘不過氣,下意識地想要開口辯解。

    她沒想要所有人圍著她轉,她只是想要他心里多在乎她而已。

    任誰都可以誤解她,但唯獨師無涯的誤解,付清秋不肯認,她慌忙起身要去開門,只剛跨出一步,書案桌腿她的勾住裙角,她被絆倒在地。

    圈椅被推倒,付清秋磕到桌角,吃痛捂著頭,身心都痛得發(fā)麻,原本想要去攔師無涯的心怎么也爬不起來。

    付清秋跌坐在桌邊,眼淚婆娑地望著師無涯離開,眼看著那身影越來越遠。

    她從沒有要全天下的人圍著她轉,她也不是非要那個秋千,付清秋泣不成聲,身心俱疲。

    恰此刻窗外起了大風,胡亂地拍打著窗欞,悠悠浮云遮住日光,室內驟然一暗。

    付清秋蜷縮成一團,抱著膝蓋埋頭痛哭,風聲掩著她的哭聲。

    砰——

    忽地一聲,似有什么轟然斷裂,震耳欲聾,風也停了下來。

    付清秋嚇得發(fā)顫,咻然抬頭,卻見晴光入室,師無涯一襲紺色長袍隨風飄揚,劍眉緊鎖,眸光晦暗不明。

    師無涯眼睫低垂正看著她,見她臉上掛著墨,淚水和墨水攪在一起,可憐又可愛,驀然間他眉頭一松,不動聲色地抹開手心的冷汗。

    “摔了?”師無涯只覺好笑,眸光添上幾分溫和。

    付清秋止不住抽噎,還在一抽一抽地望著他,她不解師無涯為何要踹門。

    “無涯哥......哥,門...”

    “付二姑娘還在意一個門?付家在朝中如日中天,連個門還要我賠?”師無涯蹲下身,朝她伸手,“不要再使小性了�!�

    “不就是個秋千?有什么值得你這樣做的,若是喜歡讓伯母找匠人給你打一個不就行了?”

    師無涯扶起她,付清秋倔強地搖頭,“這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睅煙o涯看她冥頑不靈,登時撤回手,復又淡然道,“你一向固執(zhí),總覺那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付清秋聽他如此說,更是心涼。

    “無涯哥哥,你為什么要這么說?”付清秋擦干淚,止住喉間哽咽,“我得不到的,我自然不要,但本來是我的,我憑什么不要�!�

    師無涯和她有婚約,是師無涯先喜歡上別人,于她有愧。

    “分明,是你喜歡大姐姐,所以才厚此薄彼討厭我�!备肚迩镆贿叢翜I,一邊流淚,委屈翻涌在眼底,“明明是你的不對,就算我喜歡你,我也沒有錯。”

    聽她如此說,師無涯橫眉怒目,氣急道:“就算付二姑娘有錯,也輪不到我來說,這付宅里誰會說你有錯。”

    闔府上下,誰人不知付清秋是付家的掌上明珠,只恨不能將天上明月摘下給她。

    師無涯不欲與她爭辯,省得她又鬧出什么事兒來,“付二姑娘有病便好好養(yǎng)著,何苦要拿我來做理由�!�

    “若你真的非要秋千,我去求伯母為你打一個�!�

    “我不要了!”付清秋啞聲道,“無涯哥哥,我從來沒有拿你做理由,從來沒有�!�

    師無涯勾唇冷笑,道:“付宅里人人都哄著你,你要就要,不要就不要,與我沒什么關系,不需要和我解釋什么。”

    付清秋心知師無涯誤會了他,急切想要辯駁,道:“無涯哥哥,我不是非要那個秋千�!彼D了頓,問道:“你為什么要給大姐姐做那個秋千,是她向你求的,還是你主動要為她打的。”

    若是付清歲向他要的,師無涯應了她無可厚非,可若不是,那她豈不是成了笑話。

    師無涯冷聲冷氣道:“是我想要為她做的�!�

    “師無涯!”付清秋眼酸心乏,再不想見到他,師無涯被她推趕出門,“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那我就遂了付二姑娘的愿�!睅煙o涯轉身欲走,似想到什么,又道,“我只盼著付二姑娘你能自尊自愛,日后不要纏著我才是。”

    師無涯本想再說些什么,可聽付清秋泣不成聲懶得在和她,就是說了她也未必聽得進。

    付清秋掩面痛哭,早不知是因那句話傷心,師無涯高傲,從不肯向她低頭,連一句好話都不愿對她說。

    這么多年她想要的,師無涯都會毫不猶豫的給付清歲,那她究竟算什么。

    師無涯箭步離開,綠柳聞聲趕來,只見付清秋抱膝蹲在門下,孤零零的一團綠影,淚眼蒙蒙地望著院門逐漸遠去的背影。

    “我再也不要喜歡師無涯了�!备肚迩飺涞骄G柳的懷里,抽噎發(fā)抖,“我再也不要喜歡他了�!�

    綠柳順著她的背,不著一言,任由她的眼淚打濕她的衣裳。

    哭了好半晌,許是哭累了,付清秋進屋倒頭就睡,綠柳出宅去尋人修門。

    戌時一刻,正房外仆從依次進屋,付彰同韋氏一道用飯,韋氏心口堵得慌,吃了幾口便坐到一旁。

    李媽媽順勢奉茶,韋氏接過捧在手心,瞥見付彰吃得安逸,幽幽開口:“官人飯吃得這么香,可是為清秋找好了夫家?”

    韋氏一開口,付彰就知道她安的什么心,但此時他只想安安心心的用飯。

    “官人,我吃不下,你也別吃了�!表f氏命人把飯菜撤了下去,付彰手中瓷碗被女使收走。

    付彰無可奈何地甩袖,道:“急什么?”

    韋氏冷笑:“你自然不急,外頭的狐貍精多的是愿意為你生姑娘的,如今連清秋的事兒都不急了?我不死,你也別想娶過門�!�

    付彰背過身去,半明半暗的燭光映出老成儒雅的背影,韋氏咄咄逼人,付彰不緊不慢地回道。

    “清秋是我們的女兒,我怎么不為她著急�!彼徛暤�,“清秋喜歡無涯,無涯如今握著青玉鐲不退婚,難不成你要逼著他交出來?”

    “你也太過薄情寡信了些。”

    韋氏柳眉倒豎:“我薄情寡信?罷了,那些事就不提了,如今清秋也不小了,清歲我也有了屬意的人家�!�

    韋氏緩聲道:“我知道你念著師家的恩,想把清秋嫁給師無涯,可他師無涯如今沒個依仗,身無功名,清秋從小嬌生慣養(yǎng),如何能跟他去過窮酸日子�!�

    從前的師家,她或許也就允了,可如今師家只余師無涯一個人,實在配不上付清秋。

    付彰道:“你就是再急,也不能讓他還回青玉鐲,你若想吃官司,只管大張旗鼓的給清秋說親,到時無涯鬧出來,誰的臉上都不好看,你總得t?講一講人情道義,別讓人看輕了我們。況我如今仕途正好,遠衡高中狀元,你是要毀了付家嗎?”

    韋氏攥緊手帕,生生咽了口氣,付彰說得在理,付家如今風光正好,保不齊有人等著抓他的錯處。

    “是啊,總有人在暗處看著咱們,只怕日子越久,清秋陷得越深�!表f氏將她今日所見所聞告知他。

    付彰沉吟片刻,道:“姑娘家愛耍性子,隨她去罷,無涯未必喜歡清秋,我瞧著他對清歲倒是不錯,你也別急著將她嫁出去,留在家里短不了她的衣食,她若也喜歡無涯,倒也是好事一樁,遂了你的意,也好讓清秋日后能嫁個好人家�!�

    韋氏哼聲不語,付彰寬衣上塌,二人睡去,同床異夢。

    自那日過后,付清秋仍把自己悶在屋里,但卻愿意見人了,付高越聞說,提了兩盒百花糕就去見她。

    付清秋正在書案前寫著印花箋,忽聽綠柳在外頭道:“二郎君來了�!�

    眼瞧著來不及藏了,付清秋索性將下面的印花箋蓋在上面胡亂地放好筆,長舒一口氣。

    付高越拎著食盒,滿面春風地跨門進來,付清秋迎上前,抿唇笑道:“二哥哥怎么來了?”

    “還說呢,前陣子是怎么了?誰都不見,我曉得的�!备陡咴巾泻�,“我聽說了,你和師無涯吵架了。”

    付高越打量著付清秋,“這次瞧著倒沒鬧脾氣,當真是奇怪。”

    付清秋坐下,悶聲道:“我就該為他魂不守舍?我在二哥哥眼里就是這么窩囊啊。”

    “你本來就是這么個性子,為了師無涯,你怕是連命都可以不要�!备陡咴侥贸霭倩ǜ猓裘即蛉�,“吃塊百花糕,甜一甜�!�

    付高越拿著百花糕在她面前晃,付清秋徑直咬住他手上那塊,恰好咬著他的虎口,付高越瞪大雙眼,吃痛驚呼。

    “瞧瞧,瞧瞧,說中了你的心事倒還咬我一口,也就你這么無法無天了�!备陡咴綄氊愃频拇荡凳�,“你和清歲性格參商,將來也不知道誰能娶你去受氣�!�

    付清秋凝眉,吐出糕點,“呸呸呸,難吃死了,你出去你出去,我也不想見到你,你喜歡大姐姐,去找大姐姐說話,我是一點也不想見到你,走開。”

    付高越被推著往外去,回頭見她兩腮氣鼓鼓的,像是被偷了糧的倉鼠。

    “又是怎么了!”付高越一臉疑惑,這幾日付清秋脾氣古怪,才說一兩句話就惹得她不高興。

    綠柳正要進來奉茶,險些撞上付高越,唬得她心亂如麻。

    付高越停步,朝她輕笑,“綠柳,你快進,我得先走了,清秋再看著我怕是要吃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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