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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付遠衡倒不再追問她當初去修行的緣由。

    二人在?廊下穿行,暑氣漸濃,清秋薄汗涔涔,

    付遠衡倒不覺得熱,眼中竟還有些欣喜。

    “大哥,

    不覺得熱?”清秋疑道,

    “有什么值得高興的事?”

    付遠衡朗然笑道:“你不知倒也不奇怪,前兩?年邊關(guān)夷族來犯,渭州城險些失守,

    據(jù)傳是位少年小將挺身而出?守住了渭州城,廣威將軍見他是個好苗子,

    留他在?渭州歷練,誰知此人驍勇善戰(zhàn),屢建奇功,

    官家對?他頗有贊賞,

    不久便要啟程回?京。”

    清秋暗道名不見經(jīng)?傳的士卒,要想在?軍中有一番成就想來是不容易的。

    “大哥是為此事高興?”清秋問道。

    “自然,能有此悍將是家國之幸,

    保家衛(wèi)國者,值得欽佩�!备哆h衡大加贊賞,滿目欽佩之意。

    這樣?的目光,清秋是第一次在?付遠衡眼中所見。

    清秋思索片刻,

    問道:“二哥哥也要回?來了,那這位少年將軍與?二哥哥豈不是認識?”

    談及付高越,付遠衡劍眉倒豎,氣道:“你和高越二人品性最像,當初也是一聲不響地跑了出?去,叫母親徹夜難眠,沒一個省心的�!�

    話落,付遠衡覺得這話有失偏頗,又道:“只清歲還好些,你二人遲早要將家里?攪得天翻地覆�!�

    清秋眉眼耷拉,一時理虧不敢再問。

    付遠衡與?清秋一道入正房,付彰正吃著茶,見來人是清秋,一時老淚縱橫,茶嗆在?喉嚨里?,韋氏命人去擺飯。

    “清秋�。空媸乔迩�?”付彰揉了揉眼,攬著清秋的肩轉(zhuǎn)了好幾圈。

    “是了,就是清秋�!�

    付彰涕淚縱橫,顧不上儀容,一個勁地說這兩?年多想多想她,清秋那抵得住老父親的煽情,不過?一兩?句話跟著哭了起來。

    一見這場面,韋氏沒忍住也捶胸頓足地哭了起來。一屋子人,哭的哭,喊的喊,看得付遠衡直皺眉。

    付遠衡扶過?老父親,語氣深沉道:“行了父親,清秋不好好的,哭成什么樣?子了�!�

    呂氏來得正好,勸住了韋氏,清秋一時也止住了淚,一家子人活像在?認親,用飯時只付遠衡和呂氏吃得下。

    清秋望見付彰鬢邊白發(fā),心中難免自責,咬著箸發(fā)愣。

    一頓飯吃下來,呂氏連連嘆氣,付遠衡見她身子重,不肯讓她久待,便親自送她回?院。

    韋氏心知付彰許久未見清秋,便先行離開,留他父女二人說話,臨出?門前,韋氏眼中還掛著淚。

    付彰心里?念著小女兒,可當真兩?人面面相對?之時,他卻不知該說些什么,清秋亦是如此,何況她年歲漸長,往日那些小女孩家的心思,她也再難開口。

    父女二人在?燈燭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都掩不住笑。

    “青山寺受苦了,清秋�!备墩靡婚_口,眼眶便跟著紅了起來。

    清秋抿唇,搖頭道:“不苦,父親都是我自己要去,如今回?了家,再不會像從前那般不知事了,父親你瞧你鬢邊白發(fā)都多了�!�

    付彰抬手摸了摸鬢發(fā),笑道:“是啊,兩?年過?去了,想當初你不過?是個剛及笄的小姑娘�!�

    他嗓音沙啞,說起兩?年前的事,便回?想起了那時清秋的模樣?,鮮亮可愛的小女兒,一點都沒變。

    清秋與?付彰說了小半個時辰,從兩?年前聊到舊時杭州的事。

    ——

    時至八月,呂氏快要生產(chǎn)之日,清秋日日守在?呂氏身邊,韋氏知道婦人生產(chǎn)不易,心中擔憂,命李媽媽去請汴京城內(nèi)的婦科圣手候在?付宅。

    八月十?四日,亥時三刻,呂氏有了發(fā)動之象,腹中胎動,呂氏驚呼一聲,登時手腳乏力?。

    清秋睡在?外間榻上,聽到里?頭聲響,忙命人去請大夫,誰知那大夫吃醉了酒,只好隨意在?街上拉了個穩(wěn)婆。

    “嫂嫂,已經(jīng)?命人去請大夫了�!鼻迩镞M里?屋安撫呂氏。

    呂氏額頭冷汗涔涔,一雙白嫩纖細的手緊緊攥著清秋,堅難啟齒:“t?清秋,我好怕�!�

    清秋哪兒見過?這種場面,見呂氏眼底含淚,冷汗直冒,心底擔憂起來,可她不能顯露,呂氏本就害怕,她不能露怯。

    早些年韋氏常在清秋面前念叨女子生產(chǎn)如何如何艱難,清秋雖心疼母親,卻不想是這般。

    呂氏披頭散發(fā),汗水沾濕褻衣,清秋定了定神?,輕聲道:“嫂嫂別怕,我在?這兒守著你�!�

    話落,呂氏顫顫抬眸,眼中驚懼消散少許。

    “快去打熱水來�!崩顙寢岊I著穩(wěn)婆進屋。

    穩(wěn)婆道:“門窗都關(guān)上,別叫娘子受了寒。”

    外頭落了雨,穩(wěn)婆著褐衣急奔而來,穩(wěn)婆拍散身上水漬,見屋里?有貴人在?,忙道:“娘子先出?去,待會見了血要不得的。”

    呂氏面露難色,腹中脹痛,一時松了手,李媽媽見狀忙帶著清秋出?門。

    清秋回?首,朝呂氏道:“嫂嫂,我在?廊下候著,大哥明日就回?來,嫂嫂——”

    清秋的話尚未說完便被李媽媽帶了出?來,韋氏候在?亭下,清秋坐立難安,房里?傳出?撕心裂肺地喊聲,那聲音如鉆心的蟲子往清秋耳朵里?爬,唬得她心口發(fā)麻。

    “婦人生產(chǎn)總是有這一遭的,清秋坐下罷�!�

    韋氏一臉從容,仿佛不是什么大事,清秋只好靜下來。

    “母親,您當年懷我時也這般?”清秋疑道。

    李媽媽奉茶,憂道:“夫人當年生姑娘時更是兇險,因上了年歲使不上力?,折騰了許久�!�

    韋氏垂首靜默,緩緩道:“虧你還記得,過?去這么久了,倒是忘了。”

    此夜風雨連綿,烏云遮住月光,院中石燈燭光灰暗,房內(nèi)呂氏一聲嘶喊劃破黑夜,伴隨著嬰兒地啼哭,清秋被揪著的心登時松了下來。

    穩(wěn)婆出?來報喜,她額頭汗珠密布,笑道:“是個男孩,白白胖胖是個福小子�!�

    李媽媽隨之笑道:“子時剛過?,生在?中秋這天,真是來添福添歲的小郎韋氏心口吊著一口氣,聞言眉頭舒展開來,道:“讓大息婦先歇著,好生照料,辛苦她了,也是不容易,這是頭一遭�!�

    清秋望著房內(nèi)撲閃的燭光:“母親,我陪在?嫂嫂身邊罷,她一個人害怕,我閑來無事,母親快回?去歇著。”

    韋氏頷首,道:“多顧惜著自個兒,明日回?去歇歇�!�

    穩(wěn)婆接過?賞錢,踏著月色要離開,清秋攔下她,“落過?雨,路上濕滑,明日再走罷�!�

    穩(wěn)婆道:“我們這等人,留在?娘子家里?臟了眼,得了賞也就走了�!�

    “當真是說笑了,何來高低貴賤之分,幸而有您在?,嫂嫂才得以生產(chǎn),多謝了�!鼻迩锶缘溃懊魅赵僮吡T�!�

    穩(wěn)婆緊著手中賞錢,心底驀然一熱,點點頭:“娘子心善。”

    ——

    八月十?五這日,付遠衡休沐回?宅,他一路狂奔回?院,呂氏正倚在?床沿,清秋喂她吃藥。

    昨夜雨疏風驟,今日卻天晴氣爽,晴空如洗。

    付遠衡風塵仆仆進屋,雖說相隔不遠,但他直奔而來,眼周烏青,似是一夜未眠。

    清秋放下湯碗,笑道:“我回?來都未見大哥這么急,既然哥哥回?來了,我便走了�!�

    付遠衡粗喘著氣,道:“這會子了,還說這些,汀英可還好?這些時日苦了你了,我來吧清秋�!�

    話落,付遠衡接過?清秋手中的湯碗,吹一勺喂一勺,清秋笑著打趣。

    “有大哥在?我是不用操心了�!鼻迩镒矫廊碎缴险宀韬�。

    呂氏抬眼見她行動遲緩,心道這兩?日辛苦她了。

    “清秋,你也多虧了你陪著我,不妨你來取個小名。”呂氏笑望向付遠衡,付遠衡目光輕柔,默許她的決定。

    這個孩子是他和呂氏頭生的兒子,本該是他二人來取名,但他仔細想了想,這段時間他政務繁忙,顧不上呂氏,好在?有清秋時時陪著。

    清秋思忖道:“不了,嫂嫂和大哥的孩子,我來取名不好,再者說我取得不好,尹姐姐曉得了是要罰我的�!�

    “你啊,天不怕地不怕,還怕上尹惜了�!眳问闲Φ�,“她敢拿你?我就去說道說道,我家小妹,倒成了她的小妹了�!�

    清秋掩唇輕笑,神?色疲倦,輕聲道:“既如此,那容我想想,該取個什么名字才好。”

    良久,清秋才出?聲:“是小名的話,取個吉利的就叫團圓,正巧二哥哥也要回?來了,又生在?這中秋佳節(jié),叫團圓是再好不過?了�!�

    付遠衡蹙眉,呂氏瞅他這副模樣?,凝眉道:“官人覺得這名字不好?”

    “哪有,我尋思著那小將軍都回?了汴京,但高越卻沒點消息,也不來信,不知他何時回?來�!备哆h衡道。

    “團圓很好,小名就叫團圓�!备哆h衡朗聲笑道,目光憐惜地看著呂氏,“吉利,夫人辛苦了�!�

    清秋身覺疲憊,眼見付遠衡和呂氏情意正濃,匆匆交代幾句便回?院了。

    回?院后,清秋睡了小半個時辰,午后瞳瞳在?屋內(nèi)叫喚,清秋穿衣起身,見瞳瞳抓著貓籠,清秋將它抱了出?來。

    午后日光浮沉,昨夜落過?雨,今日天晴涼爽。

    清秋支手扶額,輕輕揉著太陽穴,懷中瞳瞳貓在?她身上,貓爪不停地踩奶,美人榻上清秋又眠了一陣。

    不知為何,她心里?有些慌,總覺得漏了些什么。

    院中青梅樹枝葉橫斜,綠影浮動,廊下幾道淺影,清秋醒了神?,摸著瞳瞳柔軟輕細的絨毛,瞳瞳乖順地迎合她。

    清秋猝然睜眼,忽地想起來,呂氏與?尹惜是閨中好友,呂氏生產(chǎn),尹惜尚不知曉,算著時日她也該去賀府拜訪了。

    省得日后尹惜添她不敬師長一罪,那可是不好擔待。

    尹惜待她亦師亦友,只是這師父著實太過?獨立。

    思及此,清秋喚來綠柳云露去套車,她換上碧青色扎染素絹褙子,下著天青色素紗百迭裙,裝束清麗婉約,斂去少女靈動的姿態(tài)。

    清秋帶著瞳瞳一道去賀府,臨行前,云露打聽到那位少年將軍正時此時入城,若是這會上御街說不定還能遇上。

    馬車內(nèi)清秋閉目養(yǎng)神?,一只藕白素手環(huán)著白玉鐲,烏發(fā)攏起,耳邊自然而然垂下兩?縷發(fā)絲,與?白玉珥珰錯落交替。

    云露掀簾往外往去,今日街上來人行人眾多,想來都是為看少年將軍而來。

    “姑娘,我聽說了一件稀奇事,姑娘想聽嗎?”云露新奇說著。

    綠柳睨她一眼,暗道云露哪壺不開提哪壺,更何況清秋一夜未眠,正修身養(yǎng)神?,說些有的沒的。

    清秋緩緩抬眼,摸著瞳瞳,不以為意地道:“什么新鮮事,當我不知道呢?”

    “左不過?是那位少年將軍,我聽大哥說了,他今日回?京,瞧著這陣仗倒是和他撞上了。”清秋伸手掀簾,懶懶望了一眼。

    街上鱗次櫛比,商販叫賣,御街兩?道有士兵駐守,馬車是不能再走了,迎面撞上總歸是要讓的。

    清秋暗想這人排場如此之大,不知收斂,到底是年青還是心高氣傲。

    “姑娘,前頭攔住了,待那位將軍過?了才肯放行�!避嚪驌P聲朝里?頭道。

    云露心下好奇,又往外探頭,當真是熱鬧,一眼望不到頭,別說一輛馬車,光是前頭就攔了不少。

    那些馬車不比付家的差,皆是京中貴族所乘。

    清秋定定神?,將瞳瞳放回?貓籠,平聲靜氣道:“既如此,我們先去元豐樓歇歇腳,待到人散了再行,你們?nèi)羰呛闷妫?下頭瞧就是�!�

    云露哭喪著臉,自家姑娘肯給?這個面子,可綠柳是不肯的,哪有不跟著主子的道理。

    綠柳先行下馬車,端來馬凳扶清秋下來。

    方才在?馬車中清秋未看得清,此時才驚覺御街兩?側(cè)行人之多,這場面怕是佳節(jié)都難得,因人多聲雜,清秋不想多留,快步往元豐樓去。

    不少觀望的女子手中持花,喜笑顏開,眉眼盡是歡欣。

    前陣子的百戲、說書先生、書行皆在?宣揚這位少年將軍,將此人說得無所不能,無所不行,就差說他乃神?仙下凡。

    清秋深知其?中吹噓成分之重,但聽付遠衡所言,又覺此人有些本事,應當不是個花架子。

    元豐樓掌柜是先前往付宅送過?糕點的孫四娘,她在?柜前打算盤,見清秋幾人前來,急忙放下手頭的事迎上來。

    “付二姑娘今日怎么親自過?來了�!睂O四娘常年幫廚,身形矯健,三步并作兩?步躥到了清秋身前。

    此時元豐樓人不算多,今日風頭都被搶了,孫四娘才得閑算賬。

    “今日人多,我避一避,帶我去雅間�!鼻迩锎蛄恐S樓,裝飾華麗,彩門歡樓自不必說,平日里?來的人多,還會搭上戲臺。

    孫四娘納罕道:“付二姑娘竟不想去湊這個熱鬧?我可聽說了,那人高大威猛,俊朗無雙,驍勇善戰(zhàn),如今t?可是汴京的傳奇人物�!�

    云露聽她如此說,連連點頭,綠柳見此敲打云露。

    “與?我何干呢?孫姐姐,包一碟百花糕,再做些冷元子來,今日還想要碗梅子湯。”清秋淺淺一笑,抱著瞳瞳上樓。

    二樓雅間用珠簾玉幕隔開,整潔雅致,山水屏風更添意趣,雅間靠窗處正對?御街,是觀望長街的好位置。

    只是清秋無甚興趣,就好比她方才所言,與?她何干呢。

    清秋憑窗而坐,倚在?小幾上閉目養(yǎng)神?,瞳瞳窩在?她懷里?也跟著閉目養(yǎng)神?,云露則高興地支開窗,先前她便想看,現(xiàn)如今逮到了機會,她必然要好好看看那少年將軍。

    云露伏在?窗沿,聚精會神?地盯著長街,綠柳閑來無趣,站在?一旁也往下看。

    “我倒要看看是多么多么的俊朗無雙�!痹坡兑荒樕倥畱汛�。

    綠柳打趣道:“你啊,是愁嫁�!�

    “我才沒有呢,綠柳姐姐,你看看來了來了�!痹坡锻娺h處南薰門處人頭攢動,有一銀甲少年踏馬而來,身后跟著一眾士兵。

    時近酉時,暮光浮云,殘紅斜陽撲撒整個汴京,暮光透過?窗照進雅間。

    清秋心中悸動不安,長睫輕顫,緩緩睜開眼,垂眸盯著懷中瞳瞳,道:“怎么心慌起來了�!�

    那一絲心慌,有心頭生出?,密密麻麻蔓延至四肢百骸。

    樓下人聲鼎沸,清秋自個倒了盞茶,淺啜兩?口后,心下安然。

    清秋見她二人凝神?望著御街,眉心輕蹙,疑道:“當真是天上有,地下無?”

    真有那樣?好的神?人?

    清秋抱起瞳瞳,指腹輕捏貓爪,逗弄著它。

    云露嘆道:“走得慢呢,才到哪兒啊,那邊街上的花占了御街一條道,都瞧不見青磚了,姑娘要不來瞅瞅?”

    綠柳往前看去,也道:“是走的慢,想是那些花攔了路,不過?倒是越走越近,瞧著那人的身形倒是有些眼熟�!�

    清秋摟著瞳瞳正起勁,沒在?意綠柳的話,倒是云露駁道:“哪兒眼熟了,綠柳姐姐這就攀上關(guān)系了?人家名姓都還沒露出?來呢�!�

    綠柳正色道:“你不覺著眼熟?”

    聞言,云露睜大眼睛,試圖看得遠些,只見那馬背上的少年意氣風發(fā),一桿銀槍,身披銀甲,除了威風外,再瞧不見別的。

    說像誰,云露心里?一時沒底,但好像卻是有些像記憶里?的某個人。

    一閃而過?的念頭和身影嚇壞了云露,綠柳眉目一緊,云露猜想綠柳和她想到一處去了。

    二人齊齊回?頭望向清秋,清秋只一心逗弄貍奴,全?然不聞窗外事。

    馬踏聲越來越近,云露緊繃著下顎,垂眸望著御街下行進地軍隊,綠柳屏住呼吸,靜候軍隊。

    沿街的花兒扔了出?去,領頭之人無視鮮花美人,只昂首目視前方,滿街的花雨紛飛,人聲鼎沸,那人的身影逐漸明了。

    青年面容俊朗,不輸世家公?子,只是他眉宇間透著一絲散漫,頗有幾分風流倜儻之意,又因身披銀甲,實打?qū)嵉厥且晃簧倌陮④姟?br />
    這位少年將軍如話本子里?說的那樣?,意氣風發(fā),是為當今最年青的將軍。

    那人當真是師無涯。

    云露綠柳緊繃著的那根弦終究是斷了,哄鬧聲并未引起清秋的注意,她只滿心歡喜地逗著瞳瞳。

    綠柳朝云露搖搖頭,云露連連點頭,二人不再觀望。

    想當初,清秋因師無涯大鬧一場,之后幾度病重,付宅上下人人憂心,只怕姑娘就此去了,還好是挺了過?來。

    云露暗暗垂眸,也怪自己當初一時嘴快惹了這樁事出?來。

    綠柳輕拍云露的手心,會心一笑。

    “如何?那少年將軍叫你們二人說不出?話來了?”清秋滿目驚異,看她二人神?色緊張,不知是見了什么妖魔鬼怪。

    清秋暗想那少年將軍不會丑得無法見人,才致她二人神?魂失守,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我聽這聲那將軍應當是快了御街,今日我要去見尹姐姐,遲了不好,待會便走吧�!鼻迩锉鹜呕�?貓籠。

    孫四娘正好打包好食盒,那食盒精美,鏤空雕花,煞是體面。

    清秋命綠柳付錢,云露替著食盒下樓,先安置好瞳瞳,街上士兵猶在?一時半會還走不了,清秋索性再吃了一盞茶。

    這兩?日她心頭總有不安,孫四娘聽她如此說,送了些安神?茶,清秋道謝。

    元豐樓她是常客,付宅里?給?出?去的賞錢不少,孫四娘是會做買賣的,這些小物件上她從不計較。

    孫四娘送清秋下樓,臨上馬車前,孫四娘爽朗一笑,道:“付二姑娘慢走�!�

    清秋頷首淺笑。

    街上還殘余著鮮花,一路翻花被車轍碾碎,暮色四合,流云西去。

    清秋掀簾往街上看去,賀宅在?馬行街,她一路有些遠,但有馬車代步,尚且快些,今日因那將軍回?京耽誤了許久。

    “那將軍當真是英俊,瞧上去不過?二十?左右,竟有這般神?武�!笨婊@的女子粉面含春,不加掩飾地期盼。

    仿佛那少年將軍是什么奪人魂魄的妖精。

    她身側(cè)之人開口:“聽聞那將軍不是汴京的人,好生神?秘的人。”

    清秋側(cè)耳傾聽,心念一動,朝車夫道:“停下�!�

    云露不安地探問:“姑娘,這是怎么了?”

    綠柳心下一緊,生怕清秋問及少年將軍。

    “云露,方才我有東西落下了,幫我去拿回?來�!鼻迩锩忌业痛埂�

    車夫勒馬停下,打眼一看,這面前的戰(zhàn)馬好似方才那位凱旋的將軍所騎,那一桿銀槍還尚在?門口立著,散發(fā)著銀光寒氣。

    第28章

    再相見

    清秋命云露去取她落在元豐樓的絨花簪子,

    綠柳見此便一道和云露回元豐樓,路上綠柳再三叮囑不要提及師無涯。

    暮光猶如柔和的碎金,點點散落,

    街頭陡然恢復如常,

    方?才的熱鬧一時間散了去。

    清秋支手倚在簾邊,

    清輝玉臂半隱半顯,閉目養(yǎng)神?。

    忽地一聲?,馬車傳來一陣嘶鳴,

    車夫驚詫地望著面前銀甲將軍,手持銀槍,

    動作行云流水,

    徑直翻身上馬。

    “怎么了?”簾子里頭傳出淡漠的聲?音。

    車夫訕笑道:“托姑娘的福,見到了那位少年將軍�!�

    那風姿,那身形,

    饒是他是錚錚男兒,也忍不住要多看兩眼。

    清秋心道這少年將軍的風真?大,

    從她回汴京來就一直聽?聞他的傳奇,吹得無所不能,說不好?奇那是假的。

    可說得多了,

    也惹人煩。

    清秋不再搭話,

    不過多時,云露綠柳取來絨花簪子,馬車碾過青石板街道,

    慢騰騰地往馬行街去。

    臨至何宅前,天色已晚,月色漸濃,倒映出翩翩人影。

    尹惜近來身子不適,

    已許久未出過門,冬月引著清秋去正屋,賀清因公事?繁忙不在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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