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早上機(jī)房升級,有幾個小時打不開網(wǎng)站,實在不好意思�,F(xiàn)在恢復(fù)正常。
☆、158
望著云卿探究的眼神,御鳳檀臉上得笑容又漸漸的浮現(xiàn)了上來,只是看起來沒有之前那般的悠然,伸出修長的手指在云卿寫下的名字上一撥,水珠在桌上流動成一團(tuán),再看不出原本的字跡。
收回濕潤的手指,御鳳檀彈開手指上沾染的水珠,狹眸望著云卿,啟唇道:“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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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回答在云卿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那個人實在是平常人難以想到的人,任誰都不會想到是那個人指使的,然而看御鳳檀的樣子,似乎是真的早就預(yù)料到了,從他狹長瀲滟的眸中一絲一毫的都看不出半點震驚的痕跡。
若不是桑青將資料查出來,其實云卿也不會猜到是那個人和韋凝紫做的交易的。在微微的意外之后,云卿轉(zhuǎn)而又釋然了,連她都可以是重生而來再活一世,其他的事情于她來對比,也不算是有多稀奇了。
她微微一抿唇,思忖了之后,方抬眸道:“如今你知道了,那我們要如何處理呢?”
那個人的身份特殊,就算說出去這件事情是誰做的,別人也不會相信。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云卿才只能讓韋凝紫先在前面受了懲罰。而那個人,暫時先放了一放。她想聽聽御鳳檀的意見,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既然那個人敢這么做,就有把握讓人查不到。不過之前一直是我們在明,如今一切都知道了,那就是我們在暗了。靜待其變吧。”御鳳檀垂下眸子,斜飛的眼眸濃艷又貴氣,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極為復(fù)雜的氣息,將他一身白色的流云長袍帶出一種詭譎的意味,像是**存在于世間,又像是漂浮在云間。
當(dāng)他再抬起眼眸的時候,眼眸里璀璨流轉(zhuǎn),朝著云卿靠過來些,滿面笑容道:“在京衛(wèi)營的時候,我好想你�!�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股慵懶的魅力,從耳中傳入到心里,有著酥麻的溫度,云卿含笑道:“要是讓京衛(wèi)營的知道,他們新上任的指揮官,滿腦子都是女人,肯定要大鬧的�!奔热挥P檀不想再談那件事,如今也談不出什么結(jié)果來,云卿就暫時不談,轉(zhuǎn)而和他說笑。
“那群老兵,你相公我這么厲害,已經(jīng)收服他們了。就算我滿腦子是女人,他們也沒辦法打贏我�!庇P檀很驕傲的揚了揚長眉,語氣里帶著自豪,那樣子,簡直就像是得勝的小孩子在大人面前等待夸贊的模樣。
云卿抿唇一笑,鳳眸里帶著柳樹一般的柔情,卻是轉(zhuǎn)過身避開御鳳檀靠攏的親密,假裝微怒道:“我可是還沒出嫁的,不知道你是誰相公,可不要在旁邊亂說�!�
御鳳檀借機(jī)湊過來,一下拉著云卿得手,笑瞇瞇道:“當(dāng)然是沈云卿的相公了,這一輩子都是你了。天下人都知道陛下把沈云卿許給我御鳳檀了,你就是想賴也賴不掉的�!彼f著,手就摟上了云卿的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聞著從頸上傳來的馨香,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渾身都被這樣的氣息所迷醉。
他的懷抱有著特有的檀香味道,能讓人寧神靜氣。而這樣的香味,東太后的慈安宮中也同樣有,但是那時候在慈安宮中的時候,云卿只覺得香味濃郁,而且在那樣濃郁的香味里,她全身卻是不由自主的繃緊,但是被御鳳檀這樣同樣靜謐的香味包圍之中,只覺得能讓人放松心情,讓人渾然忘記心里的那些事情,只想在他溫?zé)釋掗煹膽驯е徐o靜的歇息。
她真的是對這個男人動情了。喜歡一個人,就會依戀他的懷抱,貪戀他的氣息……
懷中的女子如此安靜的呆在自己的懷中,讓御鳳檀心中柔情四溢,整顆心就像泡在了溫和的水中,酥酥軟軟的成了一團(tuán),他用下巴又蹭了蹭云卿的頸部,嘴唇貼著柔軟的肌膚,一字一字的問道:“云卿,你有想我嗎?”這些時日,他在京衛(wèi)營的時候,除了對付軍中的公務(wù)和收服士兵,剩下的時間常常想起云卿,也不過是十天左右的時間,可他覺得像是很長很長時間沒有見到她了。
火熱的呼吸噴在頸部,云卿渾身打了一個顫栗,只覺得渾身有一股電流傳過,將頭偏了偏,目光里漾著的柔情如水一般光滑,“想。”她也會經(jīng)常想他,不知道他在京衛(wèi)營如何了?
柔柔淡淡的嗓音說出來的字也像是一霎那就融在空氣里,稍微不認(rèn)真就會被忽略,御鳳檀卻沒有漏過去,不依不舍的將唇又貼了過去,僵將唇瓣在云卿的頸部輕輕的摩擦著,嘴里迷戀的喃喃,“卿卿,我想你,昨晚做夢的時候,也夢到你了。你穿著一身紅色的嫁衣,笑著朝我走過來,喊著我的名字,然后我牽著你的手,一起走到洞房里……”
他的呼吸如火一樣噴在頸側(cè),云卿只覺得心跳噗通,整個人像是要燒起來一般,御鳳檀漸漸小下去的聲音里,想說的是什么,云卿自然知道。每一次見面,御鳳檀所表現(xiàn)出來的占有欲和思念,都會更濃郁,每次都能讓她的心尖顫抖,這樣的人兒,她怎么會不喜歡呢。
御鳳檀在訴說著他的夢境,手臂緊緊的摟著云卿,這樣的感覺,實在是不夠,他很想……
就在此時,外面?zhèn)鱽砹肆鞔涞穆曇�,“小姐,章小姐來了。�?br />
屋內(nèi)旖旎濃膩的氣氛一下子打破,云卿自御鳳檀的懷中出來,剛才熏然的頭腦中第一個反應(yīng)便是推了御鳳檀一把。
這個動作實在讓御鳳檀一下不設(shè)防的,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他扶著桌子一臉不甘心的望著云卿,“你好狠啊,還沒嫁過來就要謀殺親夫了�!�
云卿那一下也是條件反射,看御鳳檀身子一歪,伸出手虛扶了一下,此時被他指責(zé),也有些不好意思,“沒。章瀅過來了,讓她看到你在我屋中不好,你還是先走吧�!�
這么一說,御鳳檀反而更不開心了,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一絲賭氣的神色,哼道:“怎么搞的像偷情一樣的,你可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哼!”
云卿知道他偶爾會露出這般神態(tài),一時又好笑,又怕章瀅看到,便柔聲哄道:“我當(dāng)然是你未婚妻,可現(xiàn)在還沒大婚呢,你不是想要人發(fā)現(xiàn)在我房里,達(dá)到那個人沒達(dá)到的效果吧。”如果給人看到御鳳檀在云卿的閨房里獨處,這與在外面兩人踏青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可以列為偷情一項,女子如果傳出這樣的名聲,是可以降為妾室的。
“那怎么行!”御鳳檀聞言,瞟了云卿一眼,不甘的瞟著那雙漂亮的眼眸道:“那就這么走我不干�!闭f著,朱紅的唇還微微的嘟起,朝著云卿眨眨長長的眼睫,那一瞬間的風(fēng)情使得云卿都陡然心動,暗道:真是妖孽,還會趁機(jī)撒嬌了。
就在云卿躊躇要不要滿足面前這個趁機(jī)揩油的家伙時,流翠的聲音再次響起,“章小姐,小姐還在睡午覺呢。”
這一次的聲音比上一次要急,更是提醒云卿,章瀅已經(jīng)走進(jìn)來了。
云卿也顧不得滿足不滿足了,走上前去,忍著害羞,對御鳳檀的唇角親親的一碰,迅速的收回來,推著御鳳檀道:“快走,章瀅要進(jìn)來了�!�
嘴角被輕輕的擦了一下,御鳳檀覺得很不滿足,半推半就的被云卿拉到了窗子旁,抱怨道:“剛回來,又要被你趕走,要親,也就親這么一下,我在你心中果然沒地位的。”
“以后大婚了,你還怕沒機(jī)會嗎?”云卿不得不用上了殺手锏,朝著御鳳檀笑著睨了一眼,嫵媚到極點的眼神讓御鳳檀心神蕩漾,頓時沉醉在美人的眼波里,立即從窗口躍了出去,滿腦子都是云卿說的大婚了,還怕沒機(jī)會嗎?留下一地春意盎然的傻笑,惹得潛伏在外頭的暗衛(wèi)個個暗笑。
云卿剛將窗口合上,便聽到門已經(jīng)打開,流翠高聲道:“小姐,你起來了嗎?”
看著急沖沖走進(jìn)來的章瀅,云卿呼了一口氣,還好御鳳檀走了,她不自然的用手拂了一下頸部,掃過某人留下的氣息,卻發(fā)現(xiàn)章瀅走進(jìn)來后,情緒有些不對。
一看到云卿后,章瀅的面上就露出了呆怔的表情,和方才在外面一直要求闖進(jìn)來的模樣有著極大的區(qū)別。
看來章瀅找她是有事。云卿面上不露絲毫的朝著流翠道:“我知道了,你去沖茶吧�!�
流翠也看出章瀅的神色有一點不對勁,這些時日,章瀅也來撫安伯府兩回,但是一直都是很有規(guī)矩的,再沒有以前那種張橫的樣子,而今日卻不同,流翠一路都說云卿在休息,但是章瀅卻很堅持的要進(jìn)來找云卿,而且是一定要見到,連流翠都攔不住。
當(dāng)然,流翠攔不住的原因也是知道云卿和章瀅的關(guān)系僅僅次于安雪瑩,而且云卿在屋內(nèi)也一直沒有喝斥她攔住,否則換做其他人要硬闖的話,流翠就是拼命也不會讓她隨意進(jìn)去的。
此時云卿讓她走,自然是讓她不要留在這里,讓章瀅自由說話。也防止其他人進(jìn)來,聽到什么不能聽的東西。
章瀅今日穿著一身墨綠色的衣服,美艷的面容上一雙丹鳳眼顯得有點腫起,眼睛里不滿了血絲,眼下還有著青色的印記,看起來像是哭過,又整晚沒有睡覺的樣子,就連飽滿的臉頰都顯得暗沉而消瘦,在墨綠色的長裙映襯下,臉色越發(fā)的灰沉,一點也沒有那種明朗飛揚的模樣了。
云卿甚少看到這樣的章瀅,就算是在宮里面代十公主受罰的時候,她的眉眼里也很少有郁沉的東西在,其實章瀅本質(zhì)上是比較開朗的女孩子,當(dāng)去掉了張揚和蠻橫后,是很好相處的。然而此時的她,讓云卿想起了當(dāng)時潁川侯夫人孟氏,也就是章瀅母親死去的時候,章瀅的表情就是如此,像是有點萬念俱灰,又有些不知道怎么辦,茫然而無知,讓人看了心里有點心疼。
她走過來,看著章瀅一眨不眨,鳳眸望進(jìn)那空洞的眼神,聲音堅定而溫柔的問道:“章瀅,你……出了什么事?”
在云卿問話了之后,章瀅的眼珠子慢慢的在眼眶內(nèi)轉(zhuǎn)動了起來,然而那里面還是空洞洞的一片,像是一潭水被活活烤干了一般,聚焦在了云卿的面上。
一滴,兩滴……
從章瀅的眼中開始冒出了淚水,一滴滴的跌落在她的面容上,落到了墨綠色的長裙上,融在了美麗的布料和刺繡之中,像是人無法言說的苦楚。
她的眼淚,是無聲的眼淚。
章瀅很少哭,然而在云卿面前,卻是哭過兩回的,但是那時候她是悲傷的大嚎,憤怒的大哭,從沒像現(xiàn)在這般,無聲的哭泣,這是一種難受到了極點的哭泣,整個人在難受中壓抑著,就算是泣聲,也淹沒在了這濃濃的難受之中。
“章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云卿覺得那淚水就像不斷線的珍珠,漸漸的成了一條小溪,鋪滿了章瀅的丹鳳眼之中。
“云卿,我完了,我完了……”章瀅哭泣了許久后,一開口,卻只是重復(fù)著這句話,淚水從她的臉上滑落到了唇上,濕潤的是整顆少女的心。
她的表情呆怔,語氣卻很絕望。
云卿知道,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大到章瀅露出這樣絕望的表情,可是此時的章瀅只是不斷的流淚,除了那句“我完了……”她就什么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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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悲傷的時候,也許想要的只是大哭一場,哭完之后,心中的一切也就能順其自然的說出來了。
云卿沒有再問,她只是站在一旁,陪著章瀅,等待著她說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159
云卿沒有再問,她只是站在一旁,陪著章瀅,等待著她說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大概過了兩刻鐘的時間,章瀅的淚水漸漸的止了,然而她這種停止,并不像是已經(jīng)哭過了,心內(nèi)的委屈得到了宣泄,更像是眼淚流得已經(jīng)沒有辦法再流,兩只眼睛呈現(xiàn)著一種干涸感,那一直呆滯般的眼眸終于轉(zhuǎn)向了在一旁的云卿,嘴唇蠕動,像是要說什么。
云卿見她止了哭聲,才拿了帕子給她拭干臉上的淚水,拉著她坐到了軟榻上,讓章瀅的心情稍許放輕松一點,才再一次開口問道:“現(xiàn)在你可不可以說你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章瀅此時已經(jīng)沒有再哭,然而她的雙眸中流露出來的悲傷和絕望并沒有減少一點。那雙漂亮的丹鳳眼就這么望著云卿,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和云卿說,卻說不出來。
她很想說,很想告訴云卿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墒钦聻]又覺得很難開口,她實在沒辦法把心里的事情說出來讓云卿知道,這樣的事情真的是讓她羞于啟齒。
就這樣,云卿也不再問,只是在等待著。她知道章瀅在猶豫,這件事或許關(guān)系重大,重大到章瀅實在是不能就這么說出來。
難道是在宮中被人欺負(fù)了嗎?云卿心中暗忖,可這也只是她的猜測,而且被人欺負(fù)了,應(yīng)該不是這么難以開口的事。
“剛才不好意思了。一時情緒失控了�!边^了半晌,章瀅終于開口說話,然而此時的她依舊沒有說出來是什么事情,臉上換上了一種刻意的坦然,像是要把剛才發(fā)生的一切都在這么一句下掩飾了過去。
感覺到云卿探視般的視線,章瀅不自在的移開了眼,站了起來,避免與云卿那清澈睿智的眼眸對視,匆匆道:“我突然記得還有事,先回去了。”
她的語氣是那樣的急切,好像要從云卿這里逃開一般。
“等等�!痹魄湔玖似饋恚坏拈_口,卻讓章瀅慌忙的往前走了兩步,好似害怕云卿問她一般,臉上的神色十分的復(fù)雜。
云卿走出內(nèi)室,到外面喊了流翠端了一盆溫水進(jìn)來,對著章瀅道:“你把臉擦擦吧,這樣回去,你舅媽看到,定然會問你發(fā)生了什么的�!�
章瀅有一瞬間的愕然,隨即眼底又浮出了一抹水珠似的波光,咬著紅唇,輕輕的點頭。云卿是一個很細(xì)心的人,雖然不是在嘴巴上說這對人如何如何好,然而細(xì)節(jié)處卻一直都是很體貼人。比如愛喝什么茶,愛吃什么點心,每一次到云卿這里來做客,都必然能吃到自己喜歡的東西。便是現(xiàn)在,章瀅也能感受到云卿那一種彌漫在舉止之間的關(guān)心。
她撲著溫水,將臉上的淚水洗去,卻越發(fā)堅定的剛才的想法,她不能把昨天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云卿,要是云卿都看不起她的話,她以后就會少了一個極好的朋友。
接過流翠遞來的毛巾,章瀅慢慢的將臉上的水珠抹干,又接了帕子擦手,雖然眼睛還是微腫,臉上卻因為浸過水,而透出幾分柔軟來,看起來面色沒有那么差。
云卿遞了一管面脂給她,淡淡道:“你若是不想說就罷了。別讓別人看出來了。這是青蓮新作的桃花面脂,凃一點臉色會好很多的�!�
章瀅接過面脂,卻沒有凃在面上,只是深深的看了云卿一眼,抿著唇幾次想要開合,還是走了出去。留下一抹顯得孤寂又挺直纖細(xì)的墨綠色背影。
“章小姐很奇怪,她看起來很傷心呢。”流翠喚了小丫鬟將水和用過的帕子收拾了出去,眼底充滿了疑惑的問道。
云卿語氣輕輕道:“是啊,很傷心的樣子�!比欢菫榱耸裁茨�?
就在章瀅哭后的第三日,云卿到謝氏處請安,看到了正在府上的秦氏。秦氏在京中認(rèn)識的人少,因為是罪人之后,又是做過丫鬟的,京中的貴婦大多數(shù)是人出身背景來交結(jié)的,雖然耿沉淵如今是京中新上任的官員里炙手可熱的,然而還是很多人不愿意與秦氏來往,以免降低了她們高貴的身份。再加上她一直都是深居簡出,認(rèn)識的人也少,經(jīng)常來往的就只有謝氏了。
這一次云卿進(jìn)去,卻聽到了一則令她深思的消息。
秦氏與謝氏分別坐在羅漢床上,兩人正端著茶聊天,秦氏微挑著眉,笑著道:“說起來,這兩天,宮中倒是出了一件稀奇事兒�!彼f完,便瞧到云卿走進(jìn)來,望著姿容越發(fā)出色的云卿,秦氏心里又遺憾的很,若是自己兒子能娶到這樣懂事又漂亮的媳婦才好,可惜,如今給瑾王世子得了去了。
云卿分別給秦氏和謝氏行了禮,然后才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好奇笑容道:“剛才進(jìn)來聽到秦姨說宮里出了件稀奇事,是什么趣事?”她心中對章瀅來大哭后又只言不談的事一直記著,想著章瀅一天之中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宮中陪伴十公主,也許發(fā)生的事情也是在宮里。
秦氏見她好奇,略微躊躇了一下,在想究竟能不能當(dāng)著云卿的面說出來,后來想到她到時候要嫁給瑾王世子,免不了要和皇室打交道,這才道:“這事,說稀奇倒也不算是很稀奇�;噬锨皫兹栈氐金B(yǎng)心殿后,就讓魏總管去尋大前夜里經(jīng)過了弄風(fēng)閣的宮女,聽說,是陛下那晚遇見了心儀的宮女,想要納為妃嬪呢�!�
原來是這樣的事情,難怪秦氏猶豫著不說出來。然而謝氏并不覺得云卿這時候還應(yīng)該事事都不懂,還有一個月就要嫁人的女子,特別是嫁到王府,與宮中的事情都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是避無可避的。
謝氏撥了撥茶蓋,目光望向云卿,見她雙眸流露出思忖的神色,卻因為未婚到底沒有開口詢問,于是自己徐徐的開口道:“皇帝看上宮中的宮女封為妃嬪的事,也不是沒有的。先祖皇帝的淑德貴妃,也是由宮女晉升上去的。只是這都第三天了,想來那宮女還沒有找到吧?”
秦氏點頭:“聽說消息一出去,前來冒認(rèn)的宮女最少都有三四十個,若不是說要經(jīng)過了弄風(fēng)閣的才能被承認(rèn),只怕遠(yuǎn)遠(yuǎn)不止這個數(shù)。”
宮里面的人整日浸在這世上最榮華錦繡的地方,每日看著那些妃嬪錦衣玉食,珠光寶氣,身邊一團(tuán)的人伺候,自然會有很多人對這樣的日子心生了向往,此時明帝要找他心儀之人,來這么多人冒認(rèn),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明帝都年近五旬的人了,就算身體再強(qiáng)健,到底也是人到中年遲暮時,那些人為了榮華富貴,當(dāng)真是視其他為無物了。
謝氏她們只當(dāng)是一則宮中的新聞,聽了也就算了,然而云卿心內(nèi)卻掀起了數(shù)尺高的波浪,實在不是她多想。
明帝要尋人的時間,和章瀅來她這里哭泣的時間,有一種驚人的巧合。難道這僅僅只是巧合嗎?云卿不相信。
而且章瀅那幾次欲言又止,絕望的樣子,不正是像沒有辦法掙脫的模樣嗎?
云卿忍著心中的疑慮,又陪著謝氏和秦氏坐了一會,才出了院子,然而她沒有直接回歸雁閣,而是吩咐飛丹讓府里的馬車準(zhǔn)備一下,她要出門去一趟孟府。
章瀅的舅舅官做的不大,府邸也不如那些世家貴胄的府邸來的壯觀精美,然而進(jìn)去之后,卻能感受到一種布置的十分溫馨的感覺,不管是花圃還是假山,都讓人覺得不僅僅是用來欣賞,還有一種實用的功能。
也只有能設(shè)計居住這樣院子的人,才能將章瀅接過來,當(dāng)作自己的女兒對待吧。
云卿一路想著,由著孟府的丫鬟在前面引路,首先她還是先去拜訪了孟夫人。孟夫人容貌并不出色,但是有著十分親切的面容,眼角的魚尾紋也和那些在家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夫人們不同,有著讓人心頭生暖的刻度,起身出來迎接道:“韻寧郡主來了。”
她的態(tài)度很隨和,但又不失尊重,云卿笑道:“是啊,突然到來,不知道打擾夫人了嗎?”
“沒有,我正好在府中也沒有事�!泵戏蛉朔愿懒搜诀叨肆它c心和茶水上來,讓云卿坐下后,才詢問道:“你可是來找章瀅的?”
云卿眸光微轉(zhuǎn),卻是輕笑著點頭,“孟夫人真是心細(xì)如發(fā)啊,一下將云卿的心思看透�!泵戏蛉耸钦聻]的長輩,所以云卿在她面前,并不拿擺郡主的架子。
誰知孟夫人不客氣的擺了下手,面上露出一份淡淡的憂愁,“哪里是看透的,章瀅都病在床上兩日了。你這個時候來,定然是知道她病倒了才來的�!�
云卿心中一愕,她確實不知道章瀅病了,因為婚期將近,她如今日日都是在準(zhǔn)備婚嫁的事情,不可能方方面面都去顧到,今日若不是她聽到了宮中的消息,也不會冒然來孟府的。
但是面上仍舊是不動聲色,微微一笑,問道:“不知道她如今好了些許嗎?”
“一直都不好,又不肯吃藥。小女孩賭氣似的,還不許人進(jìn)去看,我是擔(dān)心得不得了。今天你剛好來了,幫我進(jìn)去看看,到底小女孩在一起,也好說話些。”孟氏心里著急,章瀅這兩天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人越來越憔悴,大夫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她這個做舅媽的又擔(dān)心又心疼。若是章瀅在她這兒出事,相公還不說死她才怪呢。
云卿也正是有這個意思,有些話自然要當(dāng)面問章瀅的。于是便點頭應(yīng)承了。
因為孟府不大,從孟氏居住的院落到章瀅的小閣樓走路也不過是半柱香的距離,不一會就到了。一進(jìn)院子,便聞到空氣里有淡淡的藥味,孟氏走到門前的時候,站住了腳,望著云卿道:“你進(jìn)去吧。我這兩日進(jìn)去,她也不說話,等會你出來的時候,再告訴我,章瀅是怎么了。”
“好的�!痹魄錁返煤驼聻]私下相處,掀簾順著梯子上了二樓的閨房。水紅色綴著白色茉莉花瓣的的窗簾一動不動的在禁閉的窗前,映射出微紅的光線,屋子里窗子關(guān)的緊緊的,顯得有些暗沉。
章瀅的貼身丫鬟米兒引著云卿往內(nèi)屋走去,雙眉間帶著焦急,“沈小姐,你看看我家小姐吧,她不吃不喝的,這么下去,是鐵打的人也撐不住的�!彼钦聻]從潁川侯府帶來的貼身丫鬟,如今改了名字叫米兒,是真心為章瀅著想。
云卿聞言,只跟著她走進(jìn)去,心里越發(fā)的肯定宮中所發(fā)生的事情一定和章瀅有關(guān)系。
床上靠坐著的章瀅穿著淡藍(lán)色的中衣,在昏暗的光線下,臉色比起前幾日在云卿府中的時候更加黯淡,透著一股陰沉沉的氣息,聽到外面?zhèn)鱽淼哪_步聲后,她也只是轉(zhuǎn)過頭默默的看了一眼,目光在米兒臉上掃過,落到跟隨著走進(jìn)來的云卿身上時,陡然露出了一點亮光。
略微干澀的唇微微起合道:“云卿,你來了。”語氣里有些覺得意外,又有些淡淡的開心。
“嗯。聽說你生病了。我便來了�!眲偛旁谕饷婷鲜鲜沁@么說的,云卿當(dāng)著米兒的面自然也只能這么說。
章瀅看到她來,從床上往外挪了挪,抬眸望著米兒道:“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米兒看了一眼云卿,點頭退了下去,而流翠和青蓮,云卿在上閣樓之前,便讓她們兩人留在了樓下。
屋內(nèi)只剩下她們兩人,云卿才望著一臉憔悴的章瀅,直接的問道:“告訴我,那一天,你是不是在宮中遇見了陛下?”
章瀅料不到云卿第一句開口就直接問了當(dāng)日的事情,憔悴的面上神情陡然一變,因為消瘦而使在面上顯得越發(fā)明亮的雙眸里露出了一絲怯意,聲音一顫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的表情驚愕中含著害怕,任誰一看,都知道章瀅就是當(dāng)日陛下在弄風(fēng)閣中遇到的那個‘宮女’,還不待云卿說什么,章瀅突然坐直了身子,一手抓著云卿,瞳眸一下子放大,失聲道:“云卿,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們都知道是我了?”
她的手指很用力,握著云卿的手甚至有一點疼,然而云卿只是任她握著,然后聲音輕柔又細(xì)微的,像是安撫道:“沒有,她們都不知道。只是我猜到了�!�
章瀅望著云卿的眼睛,想要看看她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當(dāng)望進(jìn)那碧波一樣坦然而寬闊的眸子中,她身子一松,剛才繃緊的身子好似一條突然失力的線,靠在了床頭,目光空泛的望著床上的輕紗帳道:“你是猜到的對不對?”
“嗯。陛下在宮女中查找著那個與她在弄風(fēng)閣遇見的人。很碰巧,在那一日你到了府中找我,我想可能是你�!痹魄漭p聲的說,看著章瀅的神色,她覺得,事情也許比她開始預(yù)想的還要嚴(yán)重,否則單單是遇見的話,章瀅不至于露出這般絕望的神色來,她不想將事情往最壞的地方想,然而事實卻讓她不得不朝著那個方向走。
她不喜歡挖掘這樣的事情,然而有些事也不是逃避就有用的。
如今的章瀅就是一味的在逃避,云卿望著她,容色平和的問道:“陛下不僅僅的是遇見了你�!彼龥]有用問句,因為這一點,她有足夠的洞悉能力。
章瀅沒有看云卿,目光一直盯著一點沒動,這次她的聲音仿佛平靜了下去,平靜到有一種異常,靜靜的道:“是,不僅僅是遇見了�!彼f完之后,嘴角露出了一點笑容,那笑容卻像是要哭了。
不用她在說出來,云卿知道,章瀅能哭的那樣的傷心,定然是失去了一個女子最寶貴的東西。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讓明帝不惜在宮中大肆找那個宮女。
只是,若只是不巧春風(fēng)一度又喜歡上了的話,明帝為何不直接讓人畫出畫來尋找呢?
這個時候,章瀅的心里憋著許久的話,找了一個出口。她一直都不想讓云卿知道這件事,然而敏銳的云卿卻是發(fā)現(xiàn)了兩者的關(guān)聯(lián),甚至已經(jīng)猜到了事實究竟是什么樣子,那她還有什么不能說的呢,她需要一個人傾述,盡管這件事情,她還是覺得難以啟齒。但是更難受的是一個人憋在心底。
她的嗓音在屋內(nèi)幽幽的響起,“那一日,是十公主九歲的生辰,她的母親安嬪在宮內(nèi)給十公主慶賀生辰。十公主雖然頑皮,然而對我卻還是不錯的,她叫上我一起與她過生辰。而安嬪在得知我要和十公主一起慶祝,怕出來晚了,宮門已關(guān),特意將時間提前了一個時辰。我在宮里陪著十公主吃了晚膳后,看夕陽落下了,便告辭了走出來,然后,后來,我就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整個人是暈暈乎乎的……”
“我心里想,大約是陪著安嬪喝了兩杯酒的緣故,只想著能快點出宮去好好睡上一覺,然后……我遇見了一個男人……就在弄風(fēng)閣里發(fā)生了……我醒來的時候,看到身邊躺著一個人,我從小夜視能力不錯,借著微弱的光線,看到躺著的是陛下……我驚慌失措的跑了出來,然而宮門已經(jīng)鎖了,我就呆在了一個角落里,等到第二天,才走了出來,我不知道去哪里,就只好去找你,可見到你,我又說不出來,我怕你認(rèn)為我不潔……”
章瀅的聲音隨著述說越來越低,在低沉中帶著一種喉嚨里嗚嗚的哽咽,她一直保持著仰著頭的姿勢,像是要讓淚水就這么留在了眼里,不落下來。
章瀅比云卿大上一歲,去年宮中選秀的時候,因為在替母親守孝,便逃過了這一次。她這次進(jìn)京,去做十公主的伴讀,便是想找一戶好人家嫁了。然而那一日發(fā)生的事情,卻將她的夢無情的撕碎。
每一個少女都期待著自己的新婚之夜,因為神圣而貞潔。而章瀅的,卻在昏昏沉沉之間,給了天底下最尊貴,卻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男人。
她的心情,該是怎樣的難過。云卿心內(nèi)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然而她卻還是有著疑惑的。明帝要這樣大批量的找人,明顯是也不清楚那夜的人是什么模樣,這段時間的夜晚,的確是黑漆漆的,那么明帝又是靠什么來辨認(rèn)那晚的人究竟是誰的。
“你有沒有留下什么東西,讓陛下發(fā)現(xiàn)的?”看章瀅一直躲避在家中的樣子,很明顯是不想去攀這個天子皇龍,那么辨認(rèn)的東西就變得尤為重要。
章瀅輕輕的搖頭,“沒有,我檢查過的�!彼菚r雖然驚慌,但是還是比較冷靜的,偷偷的穿好了衣服,收拾了東西,才走出來的。
“那,你有沒有說什么話?”這一點,才是最重要的,明帝可能沒拿到什么東西,但是也許從聲音里可以判斷出來……
章瀅先是搖了搖頭。
云卿不慌不忙道:“陛下已經(jīng)打死了兩名冒認(rèn)的宮女了,他一定是有辦法辨認(rèn)出你的�!彪m然她不想說,然而這一點不能忽視,假如章瀅想要避開這一點,就必須要想起來。
聞言,章瀅頓了頓,雖然心里難過,然而云卿的話的確都是針對了她的心理。她不想進(jìn)宮,不想去做皇帝的妃子。她一直都避免去想那晚的事情,可現(xiàn)在章瀅必須去想。忍著屈辱,章瀅回想著那日的事情,突然一下卻將仰起的頭低下,望著云卿的眼眸里有著愕然,說出來的話,顯得十分的艱難,唇瓣開合之間,字字如石砸在人的心頭發(fā)痛,“我……可能……喊了……明郎……”
“明郎?”云卿初聽這個名字,卻是嚇了一跳,明可是明帝的名諱。雖然人人都知道是明帝,然而口中稱呼的時候都稱‘皇帝’和‘陛下’,以示尊敬。
章瀅若是不知道當(dāng)時發(fā)生關(guān)系的男人是明帝,為何會叫出“明郎”來?云卿的心底充滿了疑惑,她那雙貴氣的鳳眸在流轉(zhuǎn)之間,將這份疑惑傳遞給了章瀅。
章瀅在自己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憔悴的臉色又是白了一白,小臉上透出一份苦澀,她望著云卿,苦笑了一下,搖頭道:“你也覺得很奇怪是不是?可是我叫的不是他,我喊的是安初陽!”她最后一聲,是鼓足了勇氣說出來的,說的很快,很急。
“安初陽?”云卿重復(fù)了一遍。
“是的�!闭聻]像是費勁了所有的力氣,才將這段話說了出來,“在安初陽的母親沒死之前,他的名字是叫安初明的。后來說是陽字不和,才改了叫初陽�!�
原來,章瀅到宮中做了陪讀之后,不僅僅是會挨打,有時候還會受太監(jiān)和宮女的欺負(fù)。安初陽雖然不喜歡章瀅以前的舉止,然而章瀅如今的變化也看在了眼底,幾次都在一旁出手幫了章瀅。
還有一次,章瀅被人取笑了名字像是‘蒼蠅’的時候,氣的和另外一個公主的陪讀打了起來,被夫子狠狠的打了五十下手板的時候躲在大樹后喊‘娘,我想你’的時候,剛好被安初陽聽見了。
兩人在一起聊了很久的天,章瀅說自己的名字是母親當(dāng)時親自取的,‘瀅’是清澈的意思,潁川侯夫人希望她能清清澈澈的,成為水一般的女兒家。打架的原因便是因為那些人不僅僅笑她的名字像‘蒼蠅’,還取笑取這個名字的人是個傻瓜……
安初陽聽后,便安慰她。當(dāng)時他的名字是叫安初明,后來安尚書覺得不好,就改為了安初陽。他同樣也不高興,因為安初陽是安尚書的原配,也就是安初陽的親生母親所取。
因為這件事,兩人便熟識了起來,安初陽在宮中任侍衛(wèi),和章瀅見面的機(jī)會也多。漸漸的,章瀅發(fā)現(xiàn)這個以前認(rèn)為冷面冷臉的安初陽,其實是個很純粹的人,他為人不錯,漸漸就有些傾心了。
“云卿,我不知道怎么搞的,那天我喝了酒,眼前產(chǎn)生了幻覺,我以為是安初陽,我以為是他的,然后人不知道怎么了,又有點不受控制……我喜歡他,想著他如果喜歡我,可以讓舅舅去和安夫人說的,可是……”章瀅在說著安初陽的時候,眼底有著淡淡的光彩,然而后面就漸漸的灰暗了下來,“我沒有想到是他……”
章瀅遽然之間承受這樣的變故,再回憶起,濃濃的悲傷又再次浮現(xiàn)在了心頭。
而云卿卻在她的敘述中,抓到了一個疑點,這讓她覺得有些奇怪。章瀅并不是一個酒量很好的人,而那一日她也記得要趕著出宮門,不可能貪杯喝下很多酒。就算她喝多了幾杯,是易醉的體質(zhì),可是能把明帝看成安初陽,那完全只能說是幻覺了。
畢竟明帝雖然保養(yǎng)的不錯,看起來也有四十余歲了,而安初陽年輕俊朗,眉目冰冷,與明帝的不怒自威,有很明顯的區(qū)別。
她覺得有些奇怪,章瀅的狀態(tài)不像是喝醉了,她所說的幻覺和不受控制,更像是一種高級的迷藥,使人迷幻之后,還不會有任何的后遺癥。
并且弄風(fēng)閣在宮中并不是個十分明顯的地方,為何明帝也恰恰去了那里,剛好撞見了章瀅呢?這一切都顯得有些不合常理,但是表面上看又是天衣無縫的。
應(yīng)該是有人故意設(shè)計章瀅。
云卿想了想,清澈的眸子里流轉(zhuǎn)著淡淡的智慧光芒,提聲問道:“章瀅,你那一日,從安嬪的宮中出來后,有沒有遇見什么奇怪的事,或者哪里痛一下之類的?”
十公主的生辰是不可能改變的,安嬪在宮中素來是低調(diào)柔和的,她沒有必要害章瀅,更沒必要讓章瀅和明帝發(fā)生什么關(guān)系。這對于安嬪來說,意味著后宮又多一個人來爭寵,并不是好事。而且章瀅一旦和陛下在一起,十公主身邊的陪讀就要換人。雖然做伴讀章瀅的年紀(jì)稍許大一點,但是她外向的性格,并沒有讓十公主覺得悶,安嬪更覺得年紀(jì)稍大一點的少女照顧十公主更安全。安嬪和十公主都是很喜歡章瀅的。
本來垂著頭的章瀅在聽到云卿的話后,抬起頭來,有些不理解她所說的話。云卿的面色和煦,然而她的鳳眸里卻是一片的冷靜,像是山崩于面前而不亂的那種靜謐,這也是章瀅覺得云卿最吸引人的地方,她想是柔弱的風(fēng),卻又隱藏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章瀅總覺得云卿在身邊,自己就會莫名的安定。
因為這一種信任,章瀅在不知道為什么云卿會這么問的情況下,還是認(rèn)真的回想了起來。
她在安嬪宮中用膳,用膳之后,十公主因為貪喝了兩杯酒,已經(jīng)醉了下去。安嬪吩咐人扶十公主回殿內(nèi)休息。而章瀅也在此時告辭,安嬪使了人出來送她,她在宮中這么久,也熟悉了,便推脫了。然后,她按照每日經(jīng)過的路,在經(jīng)過一片柳葉垂低的樹時,忍不住用手拂著柳葉,那個時候她的手背好像痛了一下。她以為是什么小蟲子蜇的,但是看了又沒紅沒腫,就沒放心上。后來發(fā)生了更大的事情,就更加沒不記得這件事了。
當(dāng)章瀅說出來的時候,云卿就知道,這一定是宮中有人故意設(shè)計的。那手背的刺痛,不是什么小蟲子,是從遠(yuǎn)處射來的針,上面凃了一種迷藥。這才是導(dǎo)致章瀅和明帝在弄風(fēng)閣之事發(fā)生的主要原因。
“為什么?到底是誰,他為什么要這么設(shè)計我?”章瀅在聽到云卿的分析后,滿臉的詫異,她根本就沒想過要當(dāng)明帝的妃嬪,為什么別人會瞄準(zhǔn)她……
云卿也想知道是誰,若是第一日章瀅就告訴她了,也許她還可以從章瀅身上的殘留中找出那種迷藥的名字,根據(jù)迷藥查出來源,再找出是誰下手的。然而過了三四天了,迷藥在身上的殘留也沒有了。根據(jù)章瀅形容的藥效,云卿暫時還判斷不出。
事情的來龍去脈目前已經(jīng)清楚,這藥云卿可以回去查查醫(yī)書,汶老太爺也寫信回來,還有四五天的樣子就會到了京城,到時候云卿可以去問汶老太爺,他對這些藥物定然清楚。
這些時間,接踵而來的事情實在太多,京城里處處透著一股蠢蠢欲動的氣息,讓人覺得很不平靜。
想到這里,云卿按下心中的疑惑,眸子望著章瀅,非常平靜的問道:“你這么躲著也不是辦法,若是明帝找不到,將范圍擴(kuò)大,你這幾天休假的時間就會變得很突兀,很快會讓人將注意力移到你身上來的�!�
章瀅渾身一抖,“我不想進(jìn)宮,我不想……”如果是以前,還沒有遇見喜歡的人,也許進(jìn)宮也算是一條路,然而這個時候的章瀅心里已經(jīng)有了安初陽,她怎么會想要到一個不喜歡的男人身邊去,可是,章瀅又接著道,“云卿,可我現(xiàn)在這樣,以后怎么辦……”她已經(jīng)不是處子了,就算嫁給安初陽,也一定會被嫌棄的吧。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透出一股深深的茫然和無助,云卿其實也不希望章瀅入宮。宮里面的斗爭比起外面來,更加強(qiáng)烈更加詭譎,章瀅進(jìn)去之后,以后只能活在勾心斗角之中,而她嫁的男人,是天底下最不可能給予安慰的男人。她握住章瀅冰涼的手,一字一句道:“章瀅,你不想入宮,就不要入。這天底下,被休后,和離后再嫁的女子也不少,可見女子能不能得到男子的心,不在于她的身子是否完整,而在于男子的心在不在你身上�,F(xiàn)在你要做的事,盡快好起來,然后若無其事的去宮里,不要讓人發(fā)現(xiàn)你的異常,明白嗎?”
自古天子多薄幸,像乾帝那樣的男人,少之又少。明帝三宮六院,妃嬪雖說沒有三千,也有一百。也許明帝就是貪個新鮮,在一個地方偶遇一個美貌宮女,心中有些不舍那種風(fēng)流滋味。過一段時間沒找到就過去了。
還好章瀅沒有一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就回來扯根繩子自盡了,如此一來,還真是不值得。
云卿的聲音帶著一種安慰人,堅定人心的力量,章瀅在鳳眸里看到了真摯的勸慰,她默默的點點頭。
了解了章瀅的事后,云卿讓米兒去熬了粥上來端給章瀅,米兒聽到章瀅肯吃東西了,連忙吩咐廚房去煮。
而云卿一面和章瀅說著其他的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看著她喝下了一碗小米粥,這才告辭了從府中出來。
孟夫人聽到章瀅吃東西了之后,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神色,瞧著云卿道:“還是你來了好,不然這么下去,人可得瘦不少�!�
孟夫人自己長得比較豐滿,也覺得女孩子豐滿一點好看,章瀅這幾天餓了,她很著急。
“有夫人你這個舅媽照顧她,章瀅肯定會好的。”云卿笑道。
孟夫人點頭,嘆了口氣,道:“章瀅也是個苦命的孩子,這么大就沒了娘。爹又是個不管事,只會聽女人話的貨�!泵戏蛉苏f了兩句后,大概覺得在云卿面前說長輩的壞話有些不妥,便停了下來,問道:“章瀅這是怎么了?”她是結(jié)婚生子的人,自然看的出章瀅不僅僅是病了,主要還是有心病。
云卿秀麗的眉頭微微蹙起,輕聲道:“孟夫人,章瀅不讓我跟您說,怕您擔(dān)心。可我知道你肯定會擔(dān)心�!�
孟夫人聽前一句的時候,眼睛睜了睜,后一句的時候,就點頭,暗道云卿是個體貼人的孩子。
“是這樣的,她在宮中做伴讀,和別的伴讀難免有點沖突。那人就數(shù)她說她沒娘之類的,章瀅生氣,所以這幾日,不想去宮中�!痹魄涞吐暤�,臉上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孟夫人,你別讓她知道我跟你說了,否則日后心事都不跟我說了�!�
章瀅畢竟不是在自己家,云卿若是什么都不跟孟夫人說,反而顯得章瀅與舅母不親,話兒只對著外人說。所以云卿干脆說了個亦真亦假的話兒給孟夫人。
孟夫人知道自家這個外甥女和她母親感情好,聽到原來是這樣,難怪章瀅一直躺在床上奄奄的。忙點頭道:“我知道了,不會提起的。也不知道宮里那人怎么這么缺德,說這戳章瀅心窩子的話�!�
云卿微微一笑,并不多說。畢竟真相章瀅說了,不要告訴孟夫人,免得舅舅知道了,那脾氣上來,說不定會發(fā)生什么事。
本來章瀅自身是沒有什么病痛的,主要是心病,如此休息了一天后,便又如常的去宮中陪著十公主,雖然聽到別人議論這則消息的時候,章瀅心里有些傷痛,然而想著云卿說的,時間一長也會過去了,也盡量避開這些討論的地方。耳不聽為凈。
然而,很多事情,都是瞬息萬變的。緊接著,在朝堂上就出了一件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的事情,使得很多人的人生,因此而改變。
☆、160
160
四月初的京城已經(jīng)彌漫了春的氣息,春風(fēng)之剪將京城剪出了萬紫千紅,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色,春風(fēng)帶來了新氣色。同時,撫安伯府上迎來了一個許久不見的客人。
云卿坐在水榭里,望著臉色越發(fā)紅潤,雖然瘦一些許,然而眼神亮亮的,更加精神的汶老太爺,提起茶壺給他斟滿了面前的茶杯,鳳眸里帶著笑意道:“師傅,你這一趟塞外之旅回來,人越活越年輕,是不是吃了什么仙丹靈藥��?”
汶老太爺是被明帝宣召回來替西太后看診,前幾日里才到的京城,這兩天一直在宮中,今日得閑,早早就到了撫安伯府來看看云卿這個小徒弟。
如今云卿眉目已經(jīng)漸漸長大,往日那種帶著稚氣的美貌透出了一股女子的嫵媚,顧盼之間鳳眸流轉(zhuǎn)清波徐徐,再笑起來的時候,便是讓人難以移開眼睛了。
“我就算吃了什么仙丹靈藥,也不如我小徒弟年輕漂亮啊,御鳳檀這小子的魂兒都被你勾走了!”汶老太爺端起云卿倒的茶,滿臉的笑容,手因為笑而不停的抖動著,但是茶杯里面的水卻一點都沒灑出來,可見平日里大笑的時候鍛煉的多了。
他在塞外到處游山玩水,見識各種不同的人和物,感覺心胸也越發(fā)的廣闊,比起以前來更愛笑了一些。
云卿知道汶老太爺性格隨和,說起話來并不像其他人那樣避諱這個避諱那個。在京中呆了許久,雖然一時聽了有點不習(xí)慣。然而她卻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只是被汶老太爺那有點賊笑的眼神看著,云卿倒真的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嬌顏上帶出了一份薄薄的紅色,道:“師傅,什么勾魂啊,是陛下賜婚的。”
汶老太爺笑完之后,喝了一杯水,看著小徒弟臉上的紅云,胡子翹起來道:“那小子我還不知道,要不是他自己喜歡的,就是誰賜婚他都不會要的。當(dāng)初在揚州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心里對你打著主意,如今才多久啊,就把你哄了去了。小徒弟啊,你怎么能這么快就答應(yīng)他呢,起碼要讓他心急如焚,才能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的答應(yīng)嘛……”
汶老太爺一邊說,一邊搖頭,似乎云卿熬了御鳳檀兩年還太短,起碼也要五六年,這樣才行。
云卿臉上帶著笑,心底卻是一陣發(fā)寒,汶老太爺這話要是給御鳳檀聽到,御鳳檀還不得背后找汶老太爺?shù)穆闊┌ ?br />
只看汶老太爺搖了兩回頭,又皺眉帶著極大的疑惑,一個人在那嘀嘀咕咕的,“當(dāng)年我怎么追就追不到……御鳳檀這小子就這么厲害……”
他絮絮叨叨的,云卿離他坐的不遠(yuǎn),很快的捕捉到這句話,立即順著他的話,輕輕的誘惑道:“追不到誰?”
“還不就是……”汶老太爺差點就要說出來,忽而反應(yīng)過來,立即停下,望著云卿道:“小徒弟,你想要套我的話�。俊�
“哪里是套師傅的話,我是看師傅是不是有了什么難題,可以幫忙解決的�!痹魄湫Σ[瞇道。
汶老太爺才不相信云卿的話,這小徒弟聰明的很,不過他眼睛閃了閃,又小聲的問道:“不如你先告訴我喜歡那小子什么?難道是因為那小子長得漂亮?”
看汶老太爺這樣子,似乎很在乎御鳳檀追到了她,還說要給御鳳檀追個五六年云卿才答應(yīng)就好,這分明就是有一種不服氣的成分在里面。御鳳檀追到云卿,汶老太爺有什么不服氣的?云卿腦子里細(xì)細(xì)的想著,再聽汶老太爺這句話的時候,便唇角一勾,帶著一抹狡黠的弧度,也同樣低聲道:“師傅,你當(dāng)年是不是沒有追到我外祖母�。俊�
“呀,你怎么知道的!”汶老太爺聽到云卿的話后,身子往后一退,不用聽他說話,臉上驚愕的表情已經(jīng)出賣了他心中所想,在看到云卿狡黠的眼眸時,汶老太爺知道改口也沒有用了,只是微露不甘的道:“你怎么猜到的?”
云卿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微顫,笑道:“因為師傅你語氣和表情都不甘心啊。”剛才汶老太爺絮絮叨叨的說什么當(dāng)年追不到……這很明顯是針對云卿家中的長輩來的。汶老太爺這個年紀(jì),也只有祖母,外祖母那一輩的人才會有這樣的遺憾了。
汶老太爺一直是在京城,年輕的時候也任職在宮中,而云卿的祖母余氏是在揚州,基本沒有離開過。只有外祖母是京城的千金小姐,據(jù)說當(dāng)年還很有名,許多年輕男子都喜歡她,最后是被外祖父的才情所打動。
如此種種算在一起,云卿心中當(dāng)然有了定數(shù),然而她也不是百分之百的確定,試探的這么一問,汶老太爺不像其他人,這也不能說,那也不能說,就算說錯了,頂多也是被數(shù)落一陣。
汶老太爺無奈的嘆了口氣,“聰明這一點,很像你外祖母。可惜當(dāng)年她沒看上我,喜歡你外祖父那個書呆子,哼!不曉得書呆子有什么好的!哼!不過是長得好一點,哼!”想當(dāng)初,明明是他先遇見趙櫻的,偏偏被謝書盛這個書呆子半路插進(jìn)來,勾走了趙櫻的魂兒,害得他的初戀就這么走了。
汶老太爺?shù)恼Z氣一下就從淡淡的憂傷轉(zhuǎn)而了輕哼,那模樣像足了老頑童,胡子還隨著他的哼聲一飛一飛的。
云卿看著他的模樣,垂頭暗暗發(fā)笑,看來當(dāng)年汶老太爺和外祖父之間還有一段“恩怨情仇”啊……否則的話,外祖父這樣的人,怎么會被汶老太爺稱作書呆子呢。
不過……
云卿想到一個事兒,挑眉問道:“師傅,你那時候收我為徒,其實早就知道我是誰了吧!”
汶老太爺哼了哼,“那當(dāng)然!”趙櫻的女兒嫁給誰,他當(dāng)然有關(guān)注一下了。否則的話,那一日來個人請他去荔園看診,他又怎么會隨意的去呢!
“那,師傅,你收我為徒弟……”云卿笑著,沒有說完,她知道汶老太爺肯定明白自己的意思。
忽然見汶老太爺又恢復(fù)了一臉的驕傲,“我收徒弟可從不放水的。你天賦不錯,學(xué)醫(yī)很快……就是哼!你也是,看到御鳳檀長得好一點,就這么快答應(yīng)他……”
冤枉啊,云卿在心內(nèi)喊道,她可不是單單看御鳳檀長得好就答應(yīng)的……嗯,雖然長得好看也是御鳳檀的優(yōu)點之一……
眼看汶老太爺還要數(shù)落自己,云卿趕快轉(zhuǎn)移話題,將見到汶老太爺后準(zhǔn)備問的一個問題說出來道:“師傅,我想問問你關(guān)于一種藥的問題�!�
一說到關(guān)于藥的事情,心內(nèi)一直在回憶往昔,恨徒弟不爭氣的汶老太爺回過神來,雖然臉上還帶著點不甘心,不過還是問道:“是什么藥?”剛才他已經(jīng)考過了云卿,在這段時間里,云卿一天都沒有落下關(guān)于醫(yī)藥的學(xué)習(xí),不管是針灸還是藥材,汶老太爺都覺得差不多可以到了出師的程度了。此時聽云卿詢問,料想這藥定然不是普通的藥了。
云卿腦中回憶那日章瀅說起的感受,整理了后與汶老太爺說道:“有沒有一種迷藥,或者類似于迷藥的東西,進(jìn)入人體之后,讓人感覺像是喝醉了酒一樣薰然,會將看到的人當(dāng)成自己心愛的人。并且在第二天不會頭疼,也不會有其他的痕跡,讓人只會以為是喝了酒。而且造成這樣的效果,只需要十分少的計量?”最后一條,是云卿根據(jù)章瀅當(dāng)時所說的針刺痛一下猜出來的,針尖能抹上的藥劑一定很少。
隨著云卿的話,汶老太爺?shù)拿嫔下冻隽艘唤z驚訝,眸子中的神色漸漸沉凝,但是沒有立即回答云卿的問題,而是反問道:“誰中了這種藥?”
這句話代表了汶老太爺確實是知道這種藥的,云卿心里有數(shù),便答道:“我認(rèn)識的一個人被人下了這種藥。”
話只能說到這里,再多的云卿也不便說了。所幸汶老太爺并沒有追問下去,只是眼底露出一絲莫名的神色,瘦削的面上眉頭輕輕皺起,“你說的這種藥,叫‘相思盡’,非常少見。當(dāng)年我在宮中做御醫(yī)的時候,先帝的后宮中曾經(jīng)有兩名妃子被人抓住和侍衛(wèi)一起通奸,但是妃子卻說,她們沒有和侍衛(wèi),以為自己是和先帝在一起。那時候,她們也是喝了酒,于是便被說是酒后亂性。我當(dāng)時覺得奇怪,便偷偷的取了她們兩人的血拿來研究了,發(fā)現(xiàn)的確有一種東西在里面,而它的效果,就和你說的一樣,用量很少,然而效果很好,是很精純的迷藥�!�
“那后來呢?”
“那兩名妃子,不管是不是中了迷藥,與人通奸**了,作為妃嬪自然是沒有可能再留下下來。而查了那天進(jìn)出的人,也沒有查出誰挾帶了迷藥,所以不了了之了�!便肜咸珷斈抗饫飵е唤z可惜,只是他在宮中,看過了后宮的爭斗,各種各樣藥物的使用真是層出不窮,這個‘相思盡’在其中算不得特別狠毒的了。
云卿聽著汶老太爺?shù)脑挘睦飬s是一震,先帝的宮中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這樣的藥物,那就代表這東西很早就在宮中出現(xiàn)了。也就是說,對章瀅下手的人,多半是宮里的人。那這個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皇后,瑩妃,魏貴妃這些人都是后宮有實力的人,但是她們這樣對付章瀅是沒有任何好處的,反而可能因為章瀅得到了明帝的喜愛,還惹來一個對手。
只有一個人,她不僅是先帝時期后宮爭權(quán)的勝利者,也是現(xiàn)在最需要力量在皇帝的身邊幫她鞏固在后宮的地位。這個人,就是東太后。
而章瀅的美貌和其家中的情況和勢力薄弱,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如果此事,是東太后所為,從上次東太后對付魏貴妃的手段來看。東太后是一個久經(jīng)后宮殺戮的人,她如果走出了這一步,一定會預(yù)料到萬一章瀅不愿意成為皇帝的妃子的情況發(fā)生,那么她一定還會有后招!
云卿覺得,她必須要馬上提醒章瀅,讓她小心……
然而,她的提醒還沒有到,危機(jī)已經(jīng)發(fā)生了……
今日早晨,又是如常一般早朝,眾多官員天還未明之際便望著金鑾殿上趕來。
孟天佑也和其他官員一般早早便起來,孟夫人聽到丈夫起來的聲音,也跟著起來,就向以前做過千百次那般,從柜子里拿出丈夫要穿的朝服,伺候著孟天佑穿上。
孟祈佑任夫人幫自己穿好衣裳,低頭略看了一眼,笑道:“這是今年新做的官服吧。”
孟夫人拉了拉前襟,點頭道:“嗯,看你去年那一套都磨的出邊了,我便請人做了一套新的。”她站好了欣賞了一會,贊道:“果然還是新的看起來精神多了�!�
孟祈佑笑了笑,拉了一下領(lǐng)口,低頭左右看了一下官服上的圖紋,道:“十年夫妻了,你還沒看夠。你去休息吧,我先上朝了�!�
“我自己的丈夫,當(dāng)然是瞧不夠的�!泵戏蛉说靡獾恼f道,點頭目送丈夫出了門,望著那一身簇新的官服,心道:這身官服是孟夫人在一家小的制衣店訂做的,當(dāng)時是看那店中的掌柜使勁的介紹,她便想著試試。結(jié)果昨晚送來的時候,她看手藝還挺不錯的,比起那些大的有名的店里來,布料甚至更好一些,價格也稍許便宜一點。下回可以介紹其他的夫人也去看看。
孟祈佑到了紫禁城的時候,路上陸陸續(xù)續(xù)的遇到了其他的官員,相互打了招呼,然后下轎,步行往金鑾殿的方向而去。
而此時東方的太陽已經(jīng)漸漸的升起,地平線處透出了金色的光芒,灑在了漢白玉欄桿和走進(jìn)金鑾殿的每一個朝臣身上。
漸漸的,文武百官都已經(jīng)到齊,隨著魏寧的出現(xiàn),百官們已經(jīng)按照品級,站在各自的位置上,恭敬的等著明帝的到來。
金鑾殿上,明燭閃爍,將寬廣大殿中的每一處都照的格外的明亮。
內(nèi)侍一聲長長的“陛下駕到……”后,百官立即跪拜,口中呼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明帝身穿五爪九龍明黃色龍袍,頭戴垂珠龍冕,走出來坐到了金子打造而成的寬闊龍椅上,極其威嚴(yán)的對著下面跪拜的百官道:“眾卿平身。”
“謝陛下。”百官齊聲道謝,又恢復(fù)了站立的姿勢。
“今日可有事要奏?”明帝沉聲問道。
“臣有事要稟報,自過年之后,北方旱災(zāi)已經(jīng)稍許緩解,春雨……”戶部尚書安知義,也就是安雪瑩的父親首先站出來,將開春以后,各地報上來的災(zāi)情情況,講述給了明帝聽。
去年一年,明帝都在為北方的旱災(zāi)而發(fā)愁,如今聽到旱災(zāi)有些許緩解,眉頭也稍稍松了些許,然而明帝知道,稍微緩解不代表完全好,現(xiàn)在是春天,偶有小雨是正常的,最怕的還是夏秋之季。
戶部尚書開了一個好頭,眾官員見明帝心情應(yīng)該不錯,便開始稟報其他事情。百官都凝神聽著官員們的稟報,分析里面的情況,和揣摩明帝的心思。
突然,只聽刑部侍郎一聲驚呼,眼睛直愣愣的望著一處,本來站出來準(zhǔn)備稟報事務(wù)的腳步也停了下來,不由的將百官的注意力也吸引了過去。
耿沉淵列在文官的后面,順著前方看去,正瞧著前面不遠(yuǎn)的一個官員,一身官服竟然是白色的!他皺了皺眉,想要開口,但是這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眾人的目光顯然不及高高坐在上方的明帝那樣的敏銳。
只聽到明帝的聲音一下子在殿中響起,帶著滿滿的震怒,抬手一拍龍案,喝道:“是何人竟然敢穿白服上殿�。俊�
明帝一怒,而眾人紛紛將目光收回,頓時頷首垂頭,生怕明帝將怒氣發(fā)在自己的身上。
而孟祈佑終于在眾人的目光里,低頭看著自己的朝服。當(dāng)看到入目的一片白色之時,他的面上頓時血色盡失,方正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絲驚惶之色,連忙兩步出列,跪在殿中,叩首道:“陛下,微臣絕不敢穿雪色上殿!微臣官服乃青綠之色,不知道如何褪色變成雪白一片,請陛下明察!”
“明察?”明帝的面上怒意昂然,根本就沒有聽孟祈佑的話,兩只眼睛望在他白色的官服之上,覺得刺眼之極,冷聲道:“你讓朕明察�。磕悄闳缃翊┰谏砩系氖鞘裁搭伾�!既然知道官服是青綠之色,為何要穿這等顏色上殿,是在向朕挑釁嗎?!”
明帝說著,手掌又在案上狠狠的一拍,顯示著他心中的震怒之色。百官都嚇的低下了頭,不敢出聲。
魏寧站在明帝身旁,低著頭看著跪在下方的孟祈佑。心中暗道:在宮中,為求喜慶,嚴(yán)令規(guī)定若沒有大的喪事,在沒有明令要舉孝的時候,皆不許穿白。一旦有人違反規(guī)定穿白,等于在詛咒皇族之人。
而西太后自上次倒下之后,明帝急宣遠(yuǎn)在塞外游山的汶老太爺回來。如今汶老太爺在宮中看診,表示西太后的情況并不是很樂觀。明帝正是心中急迫,猛然看到朝堂上竟然有人穿白,心里就和西太后的事情掛鉤了起來,如何會不怒?!
“陛下,微臣絕對沒有這等膽子挑釁陛下,這官服之事微臣自己也很困惑�!泵掀碛釉诔袘{著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走到今天,雖然官階不高,但是是一個要職。今兒個早上他明明看到夫人給自己穿上的是青綠色的官服,可怎么到了金鑾殿上,如今身上就是一套白色官服?孟祈佑心中隱隱約約的猜到,這身官服上肯定給人動了手腳。
他當(dāng)然不會懷疑孟夫人,因為孟夫人是他的妻子,絕對不會故意做這樣的事情來害他。而且穿著白色上金鑾殿詛咒陛下,若是一個不好,便可能招來滿門抄斬。以他和孟夫人的感情,不可能會動手的。如此一來,一定是有什么人要故意陷害他。
如今沒有時間細(xì)想究竟是誰在背后動了這個手腳,孟祈佑只知道,明帝的怒意似乎不會很輕易的平息下去。
“困惑?!你穿著白衣上殿,就是困惑?!那滿朝文武為何其他都沒有如此,偏偏你的衣物便變成了白色!”明帝語氣凜冽,雙眸里藏著一絲冷意,面上帶著猙獰的怒意,大聲道:“來人啊,給我把孟祈佑拖下去,脫了他的官服,關(guān)進(jìn)牢中,今日午時問斬!”
眾人聞言屆時一凜,如今是卯時(五點到七點),午時問斬的話,根本就沒幾個時辰,孟祈佑這身官服來的實在是太不是時間了,任誰都看得出,這官服肯定是有蹊蹺的。
已經(jīng)被剝了官服的孟祈佑被侍衛(wèi)押著跪在地上,他看著丟在前面的白色官服,眼底憤怒有,悲哀也有。
這到底是誰要這么害他!讓他穿著這樣的衣服上朝,在宮中就算是穿的過素都會被人詬病,這一身白,又在西太后重病之時,自然是免不了被斬的下場的!
他抬頭對著耿沉淵投去感激的一眼,心內(nèi)卻無比的急迫,憤怒,他死了,夫人和兒子,章瀅怎么辦,兒子還小,夫人和章瀅又是女流之輩,以后可怎么生活。
孟祈佑不由的大聲叩頭道:“陛下,微臣冤枉,微臣絕對沒有這樣大的膽子,求陛下讓微臣查清楚,究竟是何人所為啊!”就算知道是大不逆的罪,也要爭取一下。
殿上的氣氛一下變得凝固,百官們都在心中暗暗思忖,要不要出來幫孟祈佑說話求情。一個個都揣摩著明帝此時的心情,覺得討不了多少的好,互相打量,看有沒有人先站出來,然后他們再開口。
耿沉淵看了一眼被當(dāng)眾剝?nèi)ス俜拿掀碛樱舨渴汤稍诔兴闶遣诲e的了,不結(jié)黨營私,一心處理好官位的事情,如今被人這樣陷害……他思忖了一會,站出來道:“陛下,容臣說上兩句。”
明帝此時怒在心頭,望著耿沉淵那清俊的面容,這是他在新貴中最看中的臣子,于是忍著怒氣,稍微放緩了聲音,目光沉沉的望向他,問道:“你是要為孟祈佑求情嗎?”
☆、161
明帝此時怒在心頭,望著耿沉淵那清俊的面容,這是他在新貴中最看中的臣子,于是忍著怒氣,稍微放緩了聲音,道:“你是要為孟祈佑求情嗎?”
雖然聲音壓抑了些許,然而還是能聽得出明帝的怒意。耿沉淵半低著頭,道:“陛下,臣只是覺得事有蹊蹺,若孟大人穿著百服進(jìn)殿,其他百官必然早已經(jīng)看到了,而刑部侍郎大人也不會在剛才才驚呼出口。這證明衣料上有問題!”
這些明帝又何嘗不知!但凡是想一想都能知道,但是明帝如今便不想去想,看著那一襲刺眼的白服,想著他最近事事不順,貴為天子連一個喜歡的宮女找了這么多天都找不出來,親生母親西太后又一病臥床不起!
種種事情加起來,沖淡了原本一點點的喜悅,再加上白服的刺激,明帝目光里掠過一抹陰霾,此時的他倒是不再怒聲,然而平靜的言語里藏著無盡的冷意,全身散發(fā)出一種強(qiáng)大的威嚴(yán),擺手道:“耿卿,你無需再求情!好好的官服也能讓人動了手腳而不自知,這說明他對這份職位并沒有任何興趣,連自己的官服也保管不好!多說無益,拉下去待斬!”
明帝的話果斷又凌厲,任誰都聽出這其中沒有商量的余地。開始有心和耿沉淵一起求情的官員心里都暗暗退縮,不敢再在這個時候,去觸明帝的逆鱗。
耿沉淵望著明帝陰戾的臉色,知道他現(xiàn)在的心情十分的不悅,若是一再說下去,只會適得其反,只能等會下朝后再與人商議有沒有別的辦法了。
經(jīng)過這么一遭,明帝心情顯然不悅,先行退朝而去。
在早朝里突然發(fā)生了這么一遭,所有人都始料不及,但是很快的,這則消息就隨著下朝的官員們,迅速的傳了出去。
當(dāng)孟大人被抓的消息傳來的時候,云卿心中已經(jīng)做了準(zhǔn)備,心里還是吃了一驚,沒想到下手這樣之快,看來這個人早就有這樣的計劃了,一旦章瀅拒絕站出來承認(rèn)那日的人是自己,后手馬上就來了。
這樣精密的計劃和對人心的揣摩,雖然現(xiàn)在還不敢肯定背后的是誰,但是云卿首要懷疑的對象就是東太后。
但是時間太緊迫了,云卿目前最重要的是證明當(dāng)日的事情是有人故意所為,她想了想,對著屋中喊了一聲,“桑青�!�
桑青似影子出現(xiàn)在面前,看不出他開始是隱藏在哪里的,然而一呼即應(yīng)的速度能讓人知道,他確確實實一直都藏在這里。
“你現(xiàn)在馬上去查一下當(dāng)日孟夫人訂官服的那件制衣店,如果老板他們還在的話,立即將他們抓來!”非常時期,要用非常手段,這個時候,云卿已經(jīng)不管這樣抓人是不是對的了。
沈家是做刺繡紡織起家的,對于布料染料這些東西,可以稱得上是行家。當(dāng)日沈茂因為遇見泥石流沒在家中的幾個月,云卿將這些程序都弄的清清楚楚。她知道,不是孟祈佑故意穿白服上殿,而是有人在他的官服上做了手腳。如果她猜的不錯的話,那是一種見光褪色的布料,百官從府中出來的時候,天色尚未明亮,而隨著到了金鑾殿上議事開始,光線越來越亮,而官服也隨之顏色褪掉。
在行內(nèi)人看來,這算不得什么秘密,仔細(xì)檢查了布料,就知道染料有問題。但是外行人就不懂了。
云卿想了想,又喚了流翠進(jìn)來,道:“你現(xiàn)在立即去追汶老太爺?shù)鸟R車,讓他將這封信交給十公主的陪讀章瀅,務(wù)必快一點。”
宮里沒有宣召是不可以隨意進(jìn)去的,但是汶老太爺是個例外,他每天都要在宮中去看西太后的病情,所以他有這個資格。而且因汶家的名聲,汶老太爺也可以在宮中隨意走動,而不惹人注目。
孟祈佑被抓的事情,章瀅一進(jìn)宮,肯定很快就會知道了,為了不讓章瀅自亂陣腳,做出什么沖動的行為,以免這些天的隱忍都白費了,她必須要寫信通知章瀅。
流翠看云卿滿臉的肅色,眸色認(rèn)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接過云卿的信后,就往外去喊馬車追汶老太爺?shù)鸟R車了。
處理好這些事后,云卿坐在椅子內(nèi),望著打開的窗口透進(jìn)來的春光,偶爾一兩只蝴蝶在花瓣上飛舞著,相互追逐戲耍,頗為輕松的模樣。
她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目光映進(jìn)曦光之中,卻像是看向很遠(yuǎn)的地方。這京城比起揚州來真的是亂的多,暗流洶涌,皆在那看不見的陰暗之處。在這里生活,一絲一毫都不能松懈,一不小心就會變成了別人的棋子,做了利益下的犧牲品。
云卿抿了抿唇,想了一會,又喊了一聲。御鳳檀派給云卿的暗衛(wèi)是一支,桑青是這支暗衛(wèi)的隊長,大部分事情都是由他接洽,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副隊,在聽到云卿的聲音之后,他也出來了。
“夫人有何事?”一個身形瘦削的男子出現(xiàn)在云卿的面前,云卿記得御鳳檀說他的名字叫桑六。
被他喚作少夫人,云卿有一瞬間不適,但心內(nèi)也覺得坦然了,并沒有過多的糾結(jié)這個稱呼,而是道:“你將孟祈佑孟大人的事情告訴世子,讓他想想辦法,若是不能直接將孟大人救出來,可有法子拖延幾天的時間。”
只要孟祈佑的處刑時間不要這么急迫,就算多出一兩天,總能想到一個合適的方法,待到明帝不那么憤怒的時候,也許就好辦多了。
“是�!鄙A瑯右彩呛芫毜膽�(yīng)下,并不多說話,接下命令之后便走了出去。悄無聲息的就像剛才屋內(nèi)并沒有其他人來過一般。
過了沒多久,桑青就再一次出現(xiàn)在了歸雁閣中,看著他兩手空空,云卿心內(nèi)止不住的焦急,然而面色卻很沉穩(wěn),問道:“是不是都走了?”
桑青低頭道:“屬下到了那家制衣店的時候,那家制衣店老板家中上下,包括丫鬟一共八口人,已經(jīng)全部死了�!�
云卿的瞳孔一下子放大,比她預(yù)想的還要糟糕!她一開始就是做好了準(zhǔn)備,制衣店的老板能做出這樣的事情,肯定是不敢再留在這里的。但是幕后的人比她想象的更狠,直接將所有人滅口,這樣的話,很難再從這家老板這查出什么線索來。
好在她一開始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這種步步為營之人,手段自然是慎密�,F(xiàn)在只看御鳳檀的了,他一定有辦法讓這件事拖延兩三天。畢竟養(yǎng)兵千日,而用兵一時,慧空大師在宮中的作用可不僅僅是用來受人尊敬的。只要他接到御鳳檀的傳信,巧妙的設(shè)下一個天機(jī),這樣的話,就能將孟祈佑的處斬時間拖延。
雖然心里有了把握,然而云卿心里總覺得有些不安,像是會有什么事情就這樣發(fā)生一般,超出她的預(yù)料之中。
紫禁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