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洛冰河緊閉著嘴,手背青筋暴起,五指合攏。
竹枝郎臉色逐漸變青,卻硬是沒露出痛苦之色。
正當(dāng)此時,又一個聲音在賬外響起。
“沈峰主,我可以進(jìn)來嗎?”
今天晚上為什么這么熱鬧,說曹操曹操到,這也太快了!
帳內(nèi)三人,掐人的被掐的圍觀的,臉通通刷的黑了。沈清秋先指被掐著脖子吊起的竹枝郎,再指洛冰河,比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再雙手交叉比成叉狀,一片混亂。洛冰河也不知道明白沒有,就是怒氣沖沖地?fù)u頭,再搖頭!
這樣的情況下,當(dāng)然不會有人給門外那個回音。片刻的沉默過后,天瑯君道:“我進(jìn)來了。”
跟他外甥一樣,都是進(jìn)門之前的詢問只是做做樣子的類型!
于是,天瑯君進(jìn)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竹枝郎和沈清秋拉拉扯扯滾在床上,后面一堆被子毯子堆得又高又亂。見他進(jìn)來,齊齊猛地轉(zhuǎn)頭,四只眼睛兩張臉,一般的大驚失色,紅白交錯。
沈清秋上衣還垮在胳膊肘上,一副要脫不脫的模樣。
饒是天瑯君為人奇葩,見到這種場面,笑容也一時僵住了。
半晌,他才輕聲說:“……真是沒想到�!�
竹枝郎汗顏:“君上,不是這樣的……”
他的身軀擋住了洛冰河藏身的被毯,沈清秋則半趴在他身上,將洛冰河那只牢牢掐住他命門的手遮個正著。
這混亂的體位,加上飄飄的床簾,一時半會兒,真的很難發(fā)覺多了個人。
天瑯君點頭道:“不必解釋,我懂。我都懂�!�
以他那愛聽春山恨的品味和腦回路,他說“懂”,那就必須需要解釋!
沈清秋說:“不知閣下深夜造訪所為何事?有事明言無事安寢,謝謝�!�
天瑯君道:“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小小蹊蹺而已。竹枝郎又不知哪里去了,所以我先過來看看。不過,似乎來的不是時候。沒關(guān)系,你們請繼續(xù)。我隨意。”
竹枝郎:“君上……”
他多說一個字,洛冰河就加力;
稍微動動腿,洛冰河加力;
想換個姿勢,洛冰河也要加力;
加力加力,洶涌的魔氣順著命門騰騰灌入,灌得他口里發(fā)苦。
竹枝郎不知心塞為何物,但確實體會到了心塞的感覺。
沈清秋:“好,多謝體恤,那我們就繼續(xù)了。你請自便�!�
天瑯君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找了張凳子,坐了下來。
他悠悠地道:“沈峰主為何不追問我,究竟是什么‘小事情’?這可跟你之前表現(xiàn)的不大一樣�!�
看起來,這一位是沒那么容易能打發(fā)走的了。
沈清秋覺出不對勁,反而鎮(zhèn)定下來,笑道:“天瑯君若喜歡旁觀,講話助興也無不可。請�!�
天瑯君道:“不久之前,我那邊出了一樁小奇事,心魔劍忽然飛起,懸掛空中,嗡鳴不止。明明并沒有人在召使它,卻有此現(xiàn)象,實在令人有點在意�!�
好吧,沈清秋知道了。
剛才洛冰河沒說完的“只有一件事需要擔(dān)心”,就是指心魔劍需要擔(dān)心。
畢竟是跟隨洛冰河多年的佩劍,原主出現(xiàn)在附近,多少會有所感應(yīng)。
沈清秋說:“倒的確是個蹊蹺事。不過天瑯君來找我談這個,怕也沒什么意義吧�!�
天瑯君緩緩站起,道:“找沈峰主談肯定是沒有意義的�?扇羰怯蓄B皮的小朋友過來找沈峰主,那就很有意義了。”
短短一席話,他分成了好幾段,每說半句,便朝床邊走近一步。
竹枝郎明被沈清秋雙手扒住,暗被洛冰河死死鉗著命門,隨著天瑯君一步一步,越靠越近,這對師徒兩個人下手都越來越重,他當(dāng)真是……無辜至極,倒楣至極。
正當(dāng)天瑯君舉起手,要掀開床簾時,帳外驀地傳入一陣高亢凄厲的野獸長號。
天瑯君猛地撤手,轉(zhuǎn)身望去。
白帳之外,火光沖天而起,飛馳的黑影從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獸類長號混雜著聲嘶力竭的呼喊。
“有入侵者!”
“圍住圍�。《紘先�!”
“別讓他跑了!”
“——?dú)⒊鰜砹恕�!�?br />
刀劍相擊、劍矢破空、牙爪撕扯之聲混作一團(tuán)。天瑯君一句話也來不及說,閃身出帳。
沈清秋一顆心高高拋起又落下。這入侵者來得太是時候了!
洛冰河翻身下床,扶了他一把。竹枝郎被扔到地上,還暫時無法動彈。
沈清秋道:“剛才多謝了�!�
以他之忠心程度,方才居然沒奮不顧身地指出“君上!就是他們!就是這兩個人!”也得算上是他刻意相幫了。
竹枝郎聞言,嘆一口氣,說:“在下能理解的�!�
沈清秋:“理解什么?”
洛冰河不耐道:“跟他廢話什么?”
竹枝郎抬起頭,誠摯地說:“沈仙師為解相思之苦,夜中私會,雖然于清譽(yù)有礙,卻也情有可原�!�
沈清秋:“……”
果然是不應(yīng)該跟他廢話什么!
走還是留,這是個問題。沈清秋決定先觀望一番所謂的入侵者。
他與洛冰河潛出帳外,只見莽原不遠(yuǎn)處,黑壓壓的南疆魔族大軍團(tuán)團(tuán)包圍著某一中心。兩道雪白炫目的影子在其中顯得猶為奪目。一道是劍影,凜凜然勢不可擋,一道是人影,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片甲不留。
包圍圈被不斷擊潰,又不斷有新的魔族填充上去。
天瑯君由衷的贊嘆順著夜風(fēng)飄來:“好劍法。好靈力!”
來者立在被他斬于赤手之下的一只披甲巨狼頭顱上,白衣一塵不染,只有頰邊一點飛濺狀的血漬。
這么大張旗鼓、簡單粗暴、說打就打、生怕敵營中沒人不知道他大駕光臨的打法,真不負(fù)百戰(zhàn)峰囂張好戰(zhàn)之盛名。
是柳清歌。
第66章
貴圈太亂
兩頭雪白的座狼掠過獸群,伏于天瑯君腳下。其中一只仰起頭,從嘴里發(fā)出人聲:“君上,是蒼穹山派,百戰(zhàn)峰峰主柳清歌!”
天瑯君點頭:“原來如此,難怪劍法靈力都驚絕如斯。只是不知,百戰(zhàn)峰峰主為何會突然光臨南疆?”
柳清歌微微一側(cè)身,乘鸞飛回手中。他甩落劍尖的一點血珠,冷冷地道:“沈清秋是不是在這里。”
沈清秋受寵若驚。怎么柳巨巨是來解救他的嗎��?
洛冰河瞥了一眼他臉上神色,抿了抿嘴。
天瑯君恍然大悟:“原來你是來尋沈峰主的。他的確是在我這里�!�
柳清歌道:“讓他出來�!�
天瑯君語氣曖昧道:“現(xiàn)在他恐怕不太方便見你。就算見了,多半也不想跟你回蒼穹山。”
沈清秋呵呵呵呵呵呵。
柳清歌瞇了瞇眼。天瑯君腳邊一頭座狼道:“什么百戰(zhàn)峰,我看倒未必見得。聽說這柳清歌與洛冰河那小子交手,大敗無數(shù)次,早就不配這號稱了�,F(xiàn)在應(yīng)當(dāng)叫做‘九十九戰(zhàn)峰’才是�!�
另一頭接道:“不對,應(yīng)當(dāng)叫做‘九十八戰(zhàn)峰’峰主。他若對上咱們君上,也是必敗無疑的!”
這兩頭畜生真損!又諂媚又損!
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柳清歌足下一點,白電般身形掠出。天瑯君不急著迎戰(zhàn),平伸出一手。暗紅色的鮮血從指間滴落,滴匯成束,變成流落,血液落地不沁入泥土,反而凝結(jié)成形。瞬息之間,化出六只毛色赤紅的血狼,團(tuán)團(tuán)圍住柳清歌,風(fēng)火輪一般繞著他撕咬偷襲。
柳清歌游刃有余,乘鸞一出,六只盡數(shù)頭顱飛離,化回液態(tài)。可劍鋒回轉(zhuǎn),血狼又迅速重新凝形,繼續(xù)齜牙咧嘴張牙舞爪。他的攻擊雖然精準(zhǔn)強(qiáng)勁,無可挑剔,卻并沒有起到實際效果。天瑯君也沒有收回放血的那只手,就這么伸著,血往下落,不斷有新的猛獸化出。
放了這么多血臉色都不帶白一下的,他是個移動血庫嗎!
沈清秋側(cè)首道:“上去幫個忙�!�
洛冰河不情不愿道:“剛才師尊不是還說,萬一我被發(fā)現(xiàn)了,你我都不好過嗎?”
剛才是剛才,現(xiàn)在柳清歌被牽涉了進(jìn)來,自然另當(dāng)別論。好歹人家是來救他的,沖這個情面,沈清秋也不能坐視不理�?陕灞映雒嬉驳拇_不合適,沈清秋想了想:“好,你呆著。我去。”
他還沒動,洛冰河就搶先一步,閃了出去。
天瑯君定睛一看,訝然:“你果然來了。”
洛冰河冷冷地道:“師尊在,我焉能不來?”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一旁柳清歌正要說話,忽然瞥見沈清秋,要呵斥的都忘了,當(dāng)即一怔,喊道:“喂!”
沈清秋揮手招呼。天瑯君驚詫之色不退反增,對著洛冰河:“所以,剛才,你們,在里面,三個人?”
一句話,斷成五個詞,沈清秋還是弄明白了他想表達(dá)的意思。
洛冰河不知懂了沒有,黑著臉迎了上去。
莽原獸群中的戰(zhàn)圈,登時成了三方大混戰(zhàn)。天瑯君打兩個,柳清歌也打兩個,洛冰河打一個不理一個,還要扛下兩人份的攻擊。黑氣白光爆炸,劍鳴獸嘯沖天。
柳清歌有心接應(yīng)沈清秋,無奈包圍圈越聚越厚,乘鸞旋成一道小型龍卷風(fēng),十幾只血獸絞入其中,碎成萬千飛濺血珠。沈清秋喝道:“閉嘴!別吞進(jìn)去了!”
柳清歌根本不需要閉嘴,因為那些血根本沾不上他的身。天瑯君卻笑了:“我倒還忘了,還有沈峰主呢�!�
他倒是希望被忘了……天瑯君一記起來,沈清秋立刻不好過了。腹中絞痛之感密密麻麻爬了上來。
洛冰河原本下手最狠,招招對準(zhǔn)天瑯君,可現(xiàn)在攻勢陡然一緩,心也分了。沈清秋喝道:“接著打。別管我!”
他不叫不喊,裝成毫無感覺的模樣,回到帳中,把竹枝郎拖了出來,必要的時候再看看能不能當(dāng)人質(zhì)。他笑得都扭曲了:“這回你總不能再往我劍底下撞了吧?”
竹枝郎無奈道:“在下血脈不純,出身微賤,若非君上提攜,到不了今天的地位。而沈仙師則救我于水火之中。又何苦總要讓我為難�!�
沈清秋疼得背后直冒冷汗,嘴里有一搭沒一搭閑扯,想轉(zhuǎn)移注意力:“想必,你對仇恨之人,也一樣毫不留情了�!�
竹枝郎道:“不錯。君上也是如此。所以,蒼穹山派,昭華寺,幻花宮,天一觀,君上一個也不會留下�!�
仇恨之人。仇恨之人。
沈清秋忽然想起一件不太好的事情,注意力真的被轉(zhuǎn)移了。
他從幻花宮水牢遁逃后,在花月城,曾聽人說,幻花宮水牢守牢弟子被盡數(shù)殺死,連公儀蕭也不能幸免。這口黑鍋當(dāng)時蓋在了他頭上。他又把它扣到了洛冰河腦袋上。說來還沒算清,究竟是誰做的。
竹枝郎現(xiàn)在對他不錯,是因為當(dāng)時自己攔住了要?dú)⑺墓珒x蕭。
那么,公儀蕭對他而言,應(yīng)該就是有仇之人了。
沈清秋緩緩道:“你記不記得,公儀蕭這個人?”
竹枝郎看著他,道:“是指那名幻花宮弟子?”
果真記得。
“那時要去水牢迎接沈仙師,在下先是將那弟子誤認(rèn)作了洛冰河。”
沈清秋能理解。公儀蕭身形背影,的確和洛冰河有些肖似。甚至乍看之下,容貌也略為相像。所以他有段時間,對公儀蕭格外有親近之感。
竹枝郎繼續(xù)說道:“后來,發(fā)現(xiàn)他就是白露林那名隨沈仙師一起進(jìn)入露芝地的幻花宮大弟子,便順手殺了�!�
順手殺了。
公儀蕭這死的也太冤枉了!
他只是要動手殺,又沒真的殺!
沈清秋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這么看,竹枝郎果真是個很簡單的魔,跟他舅舅說的一樣,“腦子轉(zhuǎn)不過彎”。天瑯君提攜他,他就死命跟著;沈清秋無意救過他,他便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在報答。
同理,睚眥必報。
沈清秋看著竹枝郎的目光越來越復(fù)雜,可原先那種輕松愜意的成分已經(jīng)不在了。
后者剛覺察到這種變化,沈清秋便站起身來,朝前走去。
竹枝郎一愣:“你要去哪里?”
沈清秋說:“我必須走了。再在這里待下去,要病�!�
天魔血系都是SJB。跟一個SJB在一起,總比跟兩個在一起要強(qiáng)。好歹那一個還肯聽他的話!
竹枝郎揚(yáng)聲道:“我只是想對幫過我的人好。這有什么不對嗎?”
沈清秋說:“可問題在于,你覺得是對我好,我卻并不覺得�!�
他每走一步,都感覺筋脈抽搐,似有萬千蠕蟲扭動啃噬。洛冰河連連回頭看他,好幾次都險些沒避過攻擊。
竹枝郎不能理解:“就算沈仙師不得善終,也執(zhí)意要和他們一路?”
沈清秋不答話,繼續(xù)往前走。
竹枝郎低聲說:“……我明白了�!�
話音剛落,天瑯君聲音上揚(yáng),微含慍意:“你在干什么?”
沈清秋也莫名其妙,不知道誰干了什么,可忽然之間,體內(nèi)滯澀疼痛之感盡數(shù)消失了。
在場中人,只有天魔血系者才知道怎么回事。
原先沈清秋體內(nèi)有三道天魔血,洛冰河以一對二,略處下風(fēng)。而剛才,竹枝郎不再催動血蠱與洛冰河作對,而是倒戈一擊,和洛冰河聯(lián)手壓下了天瑯君的血。
姨媽不疼了,那還留在這兒打什么!
沈清秋拔出修雅,飛身上劍,喝道:“柳師弟,走!”
柳清歌見他御劍飛來,也翻身踏上乘鸞。天瑯君總算不放血玩兒了,魔氣裹挾一掌襲來,被洛冰河擋了回去。沈清秋路過,順手一拉,洛冰河揚(yáng)手,一串動作接合得天衣無縫,兩手正正握住,隨之一提,便把洛冰河帶上了修雅劍。
兩道劍光瞬息之間馳出天外。
莽原上嚎聲連片。天瑯君打個響指,余下的幾十頭血獸失去動力,皮毛獠牙迅速融化,不多時便化成灘灘極不新鮮的黑紅血液,溶入土壤之中。
他看向竹枝郎:“就這么放走了?”
竹枝郎一言不答,對他單膝跪下。
天瑯君不甚在意,讓他起來,隨口道:“也罷。各人有各人路。強(qiáng)求不得。他總有一天會領(lǐng)會你的好意�!�
竹枝郎心知,那就是四大派滅門之時。費(fèi)盡心思,恩人卻毫不領(lǐng)情,一心奔著死路去,也實在無奈至極。
天瑯君又看了看遠(yuǎn)處天邊,喃喃道:“不過,實在沒想到。沈峰主居然喜歡人多。每次都必須至少三人嗎?”
竹枝郎:“……”
君上大概最近又看了什么人界流傳的奇怪配圖小冊子了。
三人御劍飛出數(shù)里,直奔邊境之地。
柳清歌沒想到沈清秋把洛冰河也捎帶了,怒道:“你拉他干什么?!”
柳清歌和洛冰河之間苦大仇深的,沈清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籠統(tǒng)道:“這是有原因的……”
洛冰河聽他沒否決“在一起”三個字,眉眼彎彎,嘴角也勾了起來。柳清歌見他無端端笑意盎然,手中擬了個訣,靈力指間茲茲流閃,警惕道:“沈清秋,你過來!”
洛冰河變臉比翻書還快,前一刻還溫情脈脈,下一秒就嘲色滿堆,摟緊了沈清秋的腰。他原本就樓的緊,再這么一使力,沈清秋險些喘不過氣,一巴掌拍松他的手,才說:“柳師弟,這個解釋起來略復(fù)雜,咱們現(xiàn)在先走,回頭我再慢慢說。你要先相信我�!�
柳清歌說:“我信你。但我不信他。”
沈清秋不假思索道:“我信他�!�
柳清歌眉峰一凜,肅然道:“之前你信他,什么下場?”
洛冰河的微笑綿里藏針,口氣不冷不熱:“師尊都說信我了,你還廢話什么?”
是嫌沒打夠嗎?!
沈清秋說:“對師叔怎么說話的?”
柳清歌本來就話少,何來的廢話?他果真不多說了,甩出一團(tuán)暴擊。
這可是高空行駛,在劍上面打架很好玩么?!注意安全,安全第一!
沈清秋偏了一下飛行軌道,算著應(yīng)該閃過了,洛冰河卻在身后悶哼了一聲。
沈清秋轉(zhuǎn)頭問:“怎么了?”
真打中了?
洛冰河搖搖頭,道:“沒事。不疼�!�
照理說,就算被打中了,也應(yīng)該沒什么啊?沈清秋仔細(xì)看了看他,覺得他印堂間的確有一股黑氣,沉吟道:“你臉色不太好�!�
洛冰河嗓子虛軟,溫言道:“跟那老魔頭對上的時候,頭就有點暈。剛才更暈了。不過也沒什么,一記暴擊而已�!�
不知怎么回事,柳清歌忽然有種和人血戰(zhàn)到底的沖動。這都打過多少次了,一個暴擊就頭暈了?
他說:“沈清秋你讓開�!�
沈清秋忙賠笑道:“柳師弟,他之前有傷在身,才剛好,你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他不懂事,要是冒犯了你,我代他道歉�!�
柳清歌看上去就要當(dāng)空一口凌霄血了。沈清秋見他臉色不善,又說:“他之前是犯了不少錯,今后不會了。我一定好好管教……”
柳清歌的臉終于青了:“……你真信他?”
沈清秋心虛了。洛冰河還抱著他的腰,又露出了那種略惴惴不安的神色,似在等著他的回答。
說實話,之前他其實從來沒真正地信任過洛冰河,所以一直誤傷。事到如今……
沈清秋苦笑道:“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吧�!�
第67章
三人行必有臥槽
家里孩子不懂事,大人不容易做。沈清秋賠完笑,又說好話:“一段日子不見,柳師弟修為愈發(fā)精進(jìn)了。”
柳清歌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閉關(guān)剛出。”
洛冰河圍堵蒼穹山那時,柳清歌說過“等著!”,果然是閉關(guān)修煉去了。剛出關(guān)就來救人,沈清秋摸了摸鼻子,心覺單說謝謝似乎不夠。
洛冰河眼珠在兩人之間左轉(zhuǎn)右轉(zhuǎn),插嘴道:“還是不如我強(qiáng)�!�
沈清秋看了他一眼。是是是,你最強(qiáng),男主全書第一掛,能不強(qiáng)嗎?知道啦!
他又面向柳清歌,調(diào)開話題:“你怎么知道來南疆這里找我?”
原來柳清歌出關(guān)之后,火速趕至魔界北疆洛冰河的地盤,一路殺進(jìn)去,幾乎殺翻個底朝天,結(jié)果沈清秋不在,洛冰河也不在,說是匆匆趕回交待一番就立刻撤了。他先是抓住那名叫紗什么的魔族妖女審問——百戰(zhàn)峰的審問方法就是毆打,充其量只分不同程度的毆打。他當(dāng)然不好毆打女子,于是沒問出來。好在,又撞上了閑得亂晃的尚清華。
對這貨柳清歌可毫不容情,拳頭剛揚(yáng)起來,他就滔滔不絕地全招了,包括沈清秋呆在魔界時的伙食如何、每日的消遣娛樂活動、以及被擄到到南疆去的重要信息。
問出來之后,柳清歌便打算把這叛徒就地正法,豈料那漠北君又突然冒出來。兩人打了一架,把洛冰河的地宮震塌了小半,這才耽誤了些時間。
這跌宕起伏、充斥著暴力元素的一段東西,就是柳巨巨近期的行程了。
如此費(fèi)心費(fèi)力……柳清歌,真是一個比親哥還靠譜的男人��!
沈清秋這才想起有要緊的事必須交代,正色道:“好了,就此打住,柳師弟,我有正事必須告訴你�!�
柳清歌道:“講�!�
沈清秋說:“你可知天瑯對于修真界的人士而言,這個名字可謂是傳說級的。
數(shù)年前,天瑯君被鎮(zhèn)壓于白露山之下的那一戰(zhàn),四大派傾巢而出。蒼穹山派雖然也是主力,但那時參戰(zhàn)的都是上一代的峰主們�,F(xiàn)任蒼穹山派的峰主中,只有岳清源作為穹頂峰首席弟子參戰(zhàn)過,并且以玄肅嶄露頭角,起到了關(guān)鍵作用。
這些柳清歌自然不會不知道:“魔族上一任圣君?他肉身損毀已有七八年了�!�
沈清秋說:“肉身損毀,不代表死了。也有可能是脫殼了�!�
柳清歌揚(yáng)起一邊眉毛:“和你一樣?”
沈清秋心中慚愧,干咳:“正是�!�
柳清歌不追究下去了:“他出來了,然后?”
沈清秋說:“天瑯君打算合并魔界與人界�!�
“是指他打算攻上人界?”
沈清秋就知道,一般人很容易搞混這兩個概念。
說到“合并”,許多人都以為只是“統(tǒng)一”的意思,其實不然,天瑯君打算用心魔劍做的,是字面意思上的“合并”。
魔界和人界,就如同一張紙的兩面,處于不同的空間。在紙張的正面畫上一筆,再怎么延伸,也畫不到反面去。
而心魔劍,則能夠把這張紙的正反,拼接到同一個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