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記憶中,前世的及笄禮,只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
我是盛世公主,無憂無慮,及笄禮上也只著眼于那些令我眼花繚亂的珍饈美食、奇珍異寶。
最讓我感興趣的,莫過于群臣獻(xiàn)禮,宮女們捧著遮蓋著紅綢的玉盤魚貫而入,一個個紅綢掀開,露出里面五光十色的寶貝,激起一陣陣的艷羨之聲。
及笄禮上,還發(fā)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嗎?
我眉心忽然一跳,想起了絲蘿那個小抽屜中其他的收藏。
我在尋找神器,她當(dāng)然也是�?梢姡幸粯由衿髦陵P(guān)重要,只會出現(xiàn)在我的及笄禮那一日。
絲蘿不可以錯失這個機(jī)會,我也不能。
我望向殿內(nèi)那兩排垂首站著的宮女,她們都如木偶一樣,呆滯木愣,不聽不說不看。
不死的絲蘿,是這福才宮的唯一主人。
我只不過做了一場聲勢浩大,熱鬧非凡的美夢。
我從未感到如此孤獨(d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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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除了我,這世上至少還有一個人知道絲蘿不對勁。
就是那個早前向我諫言的宮女。
絲蘿上吊后,那個宮女也不知去向了。我問過她去了哪里,宮人只是支支吾吾,說她因誣賴良善,在福才宮待不下去,便被調(diào)去他處了。
她很敏銳,好心提醒了我,卻沒有得到應(yīng)有的報(bào)酬,反倒因我的愚昧與疏忽,連累了她。
即使于事無補(bǔ),我也要先找到她。
皇宮雖大,可內(nèi)侍局中登記了所有宮人的信息,那宮女是死是活,現(xiàn)在何處,一查便知。
第二日下午,我去花苑散步時,找借口支開了身邊的人。
最后剩下一個小宮女,跪在我腳邊怎么也不肯走:「阿蘿姐姐說了,萬萬不能離開殿下一步。」
看來玉環(huán)的丟失,讓絲蘿盯我盯得更緊了。
我冷冷對小宮女道:「你就那么聽她的話,不怕我罰你嗎?」
那小宮女打了個哆嗦,道:「公主饒了奴婢吧。阿蘿姐姐知道了會很生氣的,奴婢不想像阿才一樣�!�
這個熟悉的名字讓我不由得皺眉。
「阿才?她怎么了?」
小宮女顫顫巍巍地左右一望,才低聲說:「殿下躲著阿蘿姐姐,是有事要辦吧。若殿下有想找的人,可去永巷看個究竟,萬萬不能去內(nèi)侍局,那里的眼睛與耳朵太多。」
她倒有意思,看似是很怕絲蘿,卻好像知道我的心思,主動告訴了我。
她長了一張團(tuán)圓臉,亂瞟的黑眼珠像圓滾滾的葡萄一樣。
「你叫玉珠?」
我記得她,總跟在絲蘿身后,嘴甜得很,不想也有著玲瓏心思。
看來,我重活一次后,心境改變了,發(fā)現(xiàn)了和上一次截然不同的細(xì)節(jié)。
我?guī)е裰橼s到永巷。
一個灰撲撲的小院里,正中央堆著上百個恭桶。
玉珠一手捂著鼻子,一手向院后指了指。
一個姑姑點(diǎn)頭哈腰地?cái)r住了我:「哎喲,主子,怎么往這里走?這可不是您該來的地方。」
玉珠向我搖了搖頭。
這里的人蹉跎一生也不能離開永巷,這個姑姑并沒見過我,只以為我是誤闖誤入的。
我徑直向前走,輕輕撞開了她。
玉珠追趕著我,匆匆拽下一顆點(diǎn)綴在我袖口的明珠,塞給了那姑姑。
「不想死,就閉嘴�!�
院后有十來個粗布麻衫的宮女,大剌剌坐在地上刷洗著恭桶,表情麻木喪氣。
其中只有一個宮女與旁人迥然不同。
她動作更麻利,眼神更明亮,嘴里還念念有詞。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fù)來。再刷一千零五個,我就能晉升二級永巷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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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宮女叫寧英才。
她一見到我,就睜大了眼,小聲道:「我都淪落到永巷了,竟然還能解鎖特殊劇情,難道我真是天選之子?」
管勞役的姑姑識相地辟了一個隔間給我們說話,玉珠在門口把守。
寧英才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滿足地牛飲起來:「流放到這鬼地方,好久沒喝過茶了�!�
我懷著歉意,向她賠了個不是,過去是我有眼無珠,識人不清,現(xiàn)在我才知道,絲蘿確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