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過我覺得我媽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要不然我哥這張帥臉也不會把我迷得要死不活。
回到家,報完菜名后我照常躺到沙發(fā)上搖動畫片,卻發(fā)現(xiàn)《數(shù)碼寶貝》已經(jīng)播完大結(jié)局。
看了眼我哥,起身后我獨自走到樓下的兒童樂園里蕩秋千。
不遠處的沙堆聚著幾個花花綠綠的小孩兒,個頂個像大撲棱蛾子,手里都捏著瓶泡泡水往天上吹。
幾步外還有個頂著老土鍋蓋頭的小孩兒,正局促地揪著衣角,腳丫往前邁一步又縮回去。
“能不能給我也吹一吹?”
“不給,”小孩兒的頭兒應(yīng)該是高出半顆腦袋的小胖墩,耀武揚威地拒絕,“要吹自己買�!�
“我沒有錢�!毙″伾w聲音更低更弱。
“沒錢你還住在這兒,”小胖墩挺豪橫,“你媽媽是誰?是不是小偷?是不是小三?”
“不是,我媽媽不是小偷,也不是小三�!毙″伾w要急哭了。
我看不過眼,指著小胖墩喊:“那個胖墩兒,你給我過來。”
見我比所有人都大,小胖墩立馬慫了,躊躇幾下沒敢上前。
我抄著兜走到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他:“你為什么要欺負人?”
“他沒錢�!钡K于旁邊扎著兩個小辮兒的女孩兒,小胖墩挺起胸脯回答。
“誰說他沒錢?”我掏出幾張紅票,“知道他大哥是誰嗎?”
“是……是誰?”小胖墩盯著我手里的大鈔發(fā)愣。
“——我�!蔽覍⒛粗笇χ约旱哪樥f。
嚇唬完人,我?guī)е瑯訃樀靡粍硬桓覄拥男″伾w到便利店里買了瓶豪華版泡泡水。
“大鍋鍋,你……你是誰呀?”小鍋蓋把帶著迪迦奧特曼的泡泡水當(dāng)寶貝攥在手里,恨不得把腦袋仰成平角。
“我是光�!蔽颐嗣哪X袋。
小鍋蓋的眼睛變得溜圓,發(fā)音有些不標(biāo)準(zhǔn)地問:“真的?你是迪迦凹凸曼?”
“嗯,”我哄他,“我是迪迦奧特曼的弟弟,我叫藍雨奧特曼�!�
“以后我就是你大哥,誰要是再敢欺負你,你就報我的名字�!�
“好!”小鍋蓋歡呼了陣,連跑帶跳地回到沙坑。
“我大鍋叫藍雨凹凸曼!我大鍋叫藍雨凹凸曼!”
望著小鍋蓋孱弱的背影,我總覺得腦海里有件記不清楚的陳舊往事,不禁皺起眉頭。
不止這件事,我好像忘記了很多事。
想了半天都沒想起來,我也懶得再想。
打雷了我操,好害怕,我要回家找我哥。
斷指
嚴寧的工作要到樺林那片廢棄學(xué)校進行拍攝,我讓她直接來陳狗的臺球館找我。
此時,我被四個人圍攻在監(jiān)控室,陳狗緊緊按住我的肩膀,像是欣賞某種珍惜動物。
“有話就說�!敝浪麄兿雴柺裁�,我不耐煩地開口。
“小少爺,”陳狗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我,“你真的跟你哥談了?”
“嗯�!蔽移届o道。
作為狐朋狗友的主謀,陳狗也沒少被我哥教訓(xùn),聽后放聲哀嚎:“他可是你親哥啊。”
我“哦”了聲。
陳狗難以置信地問:“什么時候談的?”
我:“上次找你之后�!�
陳狗:“你不是說跟你哥打架了嗎?”
我:“雞巴打架也算打架�!�
聽見我這句毫無道德底線的話,陳狗往回抽吸了口氣,隨即爆發(fā)出響亮的“我操”。
“完了完了,”這貨撲到山貓懷里,邊揩油邊哭嚎,“小少爺被我?guī)牧恕!?br />
“我他媽真是個不稱職的大哥嗚嗚嗚�!�
我懶得戳穿他拙劣的演技,發(fā)覺季陽似乎欲言又止后,我側(cè)頭直視他:“你是不是覺得我真的是個神經(jīng)�。俊�
“沒有,”季陽訕訕地笑,“我只是沒想到你也是同性戀�!�
“那你會討厭我嗎?”我又問。
“不會的,”季陽搖搖頭,“不管怎么樣,我們都是朋友�!�
轉(zhuǎn)過頭,我發(fā)現(xiàn)嚴寧波瀾不驚地吃著橘子:“你呢?”
“不就是親兄弟搞到一起,這有什么好驚訝的?”這位兄弟全然忘記昨天的“我操,”將剩下的橘子塞進季陽手里又說,“我還見過人狗戀,人羊戀呢�!�
“什么東西?”陳狗好奇地抬起臉,“給大哥看看�!�
摸出手機,嚴寧在群里分享了兩個獵奇視頻。
我不打算毒害雙眼,反倒陳狗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要發(fā)出些“我操這也能捅進去”的垃圾話。
拿上車鑰匙,我?guī)е鴩缹庪x開。
中學(xué)建在樺林磚廠的最北邊,屬于中國與俄羅斯的邊境地帶,曾經(jīng)是那片馬賽克磚樓的特供學(xué)校。零六年磚廠宣布報廢后,工人陸續(xù)帶著子女搬離。等送走最后一批畢業(yè)生,同年學(xué)校也徹底荒棄。
考慮到危房問題,政府人員早在銹跡斑斑的鐵門上落了把鎖。到地方后,我蹲在保安室的墻角邊敲俄羅斯方塊,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過二十分鐘。
“你這工作靠不靠譜?”我皺著眉問嚴寧,“哪有人在這種地方拍照的?”
嚴寧將聊天記錄舉到我眼前:“華瑞那么大個公司,我騙你干什么?”
我瞥了眼兩人約定的時間:“對面什么來頭?比我還能遲到�!�
“聽說是金牌攝影,Catherine好不容易才給我約到的。”嚴寧說。
“卡……”我回憶了下發(fā)音,“那個卡什么又是誰?”
“我的經(jīng)紀人�!眹缹幷罩笠曠R補妝。
我掀了道眼皮,心里腹誹龍的傳人盡他媽整些洋名。
再過幾分鐘,一輛黑色面包車停到校門前,從里面下來三個穿著怪異的陌生男人。
簡單掃視了遍,我很難將這幾個紋著猙獰刺青的魁梧男人跟資深攝像師聯(lián)系到一起。
嚴寧禮貌地打了個招呼,彼此熟悉后其中名叫“王七”的男人拿出扳手開始撬鎖。
看著對方嫻熟的動作,我總覺得他應(yīng)該去干汽車維修。
走進中學(xué),小操場生長著幾株茂盛的野草,僅有的兩棟教學(xué)樓上的淡黃色瓷磚都已脫落。每間教室都骯臟不堪,黑板上還有用粉筆留的“去他媽的傻逼世界”,鐵皮桌椅隨意坍塌,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我搞不懂嚴寧口中的“亞文化穿搭”,同樣也欣賞不來這種廢墟里的獨特時尚,沿著空曠的樓梯走到天臺后,四面八方都是鼓動的熱風(fēng),隱約還能看見遠處火電廠的白色涼水塔。
“藍雨,”曹五突然出現(xiàn)在樓道口,叫住我說,“能不能下來幫我個忙?”
我說了聲好,隨即背對著他從鐵梯爬下去。
老式教學(xué)樓的頂層普遍建得狹窄,快要到地時我隨口問他:“要我做什么?”
密不透風(fēng)的空間有些昏暗,聲音在水泥墻壁上碰撞了圈,窸窸窣窣地回蕩到耳中。
曹五半隱在陰影里,緊盯著我不回答。
我并沒有多想,繼續(xù)沿著鐵梯向下走。
等我落到地面,背后的曹五忽然把我壓到鐵梯上,隨即將我的雙手反鉗到背后。
察覺到不對勁,我立馬頂起手肘想要反抗,卻被對方拿拳頭重擊了兩下后腦勺。
耳中嗡鳴,我來不及緩神,再次打算反擊時又被尾隨的兩個人掀翻在地,什么話都沒說便先連踹帶揍地圍毆了場。
密雨般的拳腳錯亂地揮落到身上,我被迫護住腦袋蜷縮,咬牙承受著這場粗暴的施虐。
“停手,”曹五示意手下,“別把人打死了�!�
兩個手下一左一右地架住我的胳膊,抬腳不斷朝我的腿彎狠踢:“跪下!跪下!”
曹五抓起我的頭發(fā):“藍少爺,挨打的滋味怎么樣?”
全身上下的劇烈疼痛讓我連咳了好幾下。明白對方的來歷后瞪住他說:“沒勁。”
曹五揮拳似的甩了我一個巴掌:“帶走。”
魏六應(yīng)聲帶上,反綁后將我扛到肩膀上帶出教學(xué)樓,隨即扔進面包車的后備箱。
嚴寧同樣遭受綁架,嘴上還黏著團黑色膠布,見到我后只能發(fā)出些“唔唔”。
在剛才那場施暴中,對方似乎打斷了我?guī)赘吖�,由�?nèi)而外的刺痛讓我不斷冒出冷汗,身體也止不住顫栗。
從小到大,我不是沒有跟別人打過架,狠起來把骨頭弄折都算小事,但絕對不會感到害怕。
所以我確信,此刻這種非正常的抖動絕對不是因為毆打所致。
想了想,我記起剛才在天臺見過兩座雪山,那么對方應(yīng)該是驅(qū)車進入邊境地區(qū)。
既然這幫人敢明目張膽地綁架,那身份一定不是普通的地痞流氓,或許是背負兇案常年潛逃在外的亡命徒。
操他媽的,早知道我那晚就該把曹關(guān)西直接揍死。
面包車很快停下,打開后備箱后魏七像拎小雞似的將我們一手一個架到胳肢窩底下,踹開黑屋的門又丟進去。
我被甩進廢鐵堆里,左腿外側(cè)被鐵片剝開一道深到看得見骨頭的裂口,寒冷的空氣中頓時彌漫出混雜著木頭腐爛的腥咸氣味。
狹小的地方一片漆黑,我憑著感覺往前爬了段,終于觸及嚴寧的身體。
嚴寧輕微地顫抖了下,隨即發(fā)出些“唔唔唔”的聲音。
以為她是驚嚇過度,我安慰道:“你別怕,我們一定會逃出去的。”
嚴寧繼續(xù)“唔唔唔”。
意識到她有話要說,我費力地挪正身體,撐起雙手撕開膠布。
“藍雨,”嚴寧同樣保持著冷靜,“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