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但卻沒想到他們居然在這種小地方遇到了。
“挺巧的。”游宣笑了下。
在這樣的地方遇到老同學(xué),總有種說不上來的親切。
任瞳撩了下垂在額角的發(fā)絲:“你是怎么,不回老師消息嗎?他們都找到我這里來了�!�
游宣:“話太多,懶得搭理。”
自從他決定轉(zhuǎn)學(xué)之后,先是校領(lǐng)導(dǎo)那邊七嘴八舌的不肯給他辦轉(zhuǎn)學(xué)手續(xù),后來就成了去班里收拾東西的時候被班主任苦口婆心的拽到辦公室開導(dǎo),周旋了足足三天,在他父母的國際通話下,這才同意把人給放走。
于是游宣當(dāng)時所用的那部手機就直接放在家里,壓根沒帶過來,連帶著之前不少老師的聯(lián)系方式都壓在了手機里,算是還了自己片清凈。
任瞳笑了下:“還真挺像你的,過兩天那個省內(nèi)的物理競賽……”
……
大課間二十分鐘,那兩道身影足足在外面呆了十九分鐘。
直到上課鈴響起,游宣才踩著最后的鈴聲走進了教室。
此時的宋矜正有些心不在焉的擺弄著手里的筆。
剛剛外面的那副畫面不知道被誰拍了下來,直接發(fā)到了學(xué)校的表白群里,現(xiàn)在群聊直接就炸了,甚至還有不少人在猜測,游宣就是為了任瞳而轉(zhuǎn)學(xué)來的。
宋矜越想越心煩,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郁結(jié)纏繞在心頭。
說實話,確實挺配的。
俊男美女,學(xué)習(xí)又好,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天造地設(shè)個錘子。
宋矜隨手在紙上畫著圓圈泄憤,鼻息間卻驟然傳進陣并不明顯的檀木香氣,縈繞在身邊,他愣了下,筆尖直接脫了手,在掌心處留下了道長長的黑色。
游宣掃了他一眼,自顧自的坐在位置上,接過了于秋巧遞來的周測卷。
宋矜指尖很輕的蜷了起來,遮住了掌心的那抹痕跡。
——
中午放學(xué),宋矜就早早離開了教室。
游宣看著那道消瘦的身影消失在教室后門,視線有些恍惚。
窗外霧蒙蒙的一片,有幾滴零零散散的雨滴從天空中飄落,醞釀在云層中的那股潮氣終究還是釀成了暴雨,不過五分鐘的時間,還沒來得及離開教室的學(xué)生們就全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困在了教室內(nèi)。
于秋巧伸出手擋了下窗外飛濺進來的雨滴,語氣帶著幾分埋怨。
“不是吧,這個時候下雨?”
“下雨了?日,這么大�!�
“完蛋,今天中午回不了家了�!�
侯語堂倒是慢慢悠悠的收拾著自己的東西,看著班門口站著那幾人滿臉著急的樣子,頗為不屑的冷笑了聲。
“下雨大有什么的?大不了中午就不回去了唄,反正學(xué)校小賣鋪的泡面管夠。”
他說著,沖著游宣揚了下下巴。
“喏,學(xué)霸不也沒帶傘,人家都不著急走,你們著什么急?”
游宣掃了他一眼,沒接話,只是侯語堂話音剛落,張主任就火急火燎的出現(xiàn)在了班門口,將把還滴著水的雨傘遞到了游宣手里,那傘不知道是從哪個倒霉蛋手里拽過來的,甚至連傘柄都帶著股還沒散去的溫度。
張主任似乎有事要忙,在兩句毫無營養(yǎng)價值的噓寒問暖后,就急匆匆的從后門走了。
只留下才夸下�?谡f游宣沒帶傘的侯語堂愣在原地。
游宣沖他揮了下手里的傘:“還說嗎?”
侯語堂抿了下唇,默默的壓下了自己想豎中指的念頭。
這可惡的學(xué)霸待遇。
“我是不打算走了,反正下午上課時間早,湊合湊合在學(xué)校小賣鋪買點東西吃得了�!焙钫Z堂抬手放在后腦上,看著不遠處的校門發(fā)呆,突然,他看到了個頗為眼熟的身影。
“那不是宋哥嗎?”
侯語堂開了口。
游宣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那道消瘦到過了頭的身影正走在雨中,和身邊急匆匆的人群截然不同,他像是對周圍彌漫的大雨完全沒有反應(yīng)般,從始至終步子都是慢的,直到消失在校門拐角。
侯語堂嘶了聲,伸手搓了下下巴:“我怎么記得他好像帶傘了,剛剛我好像還看見他打著傘出去來著,難道是我記錯了?”
游宣握緊了手中這尚存溫度的傘柄,沒接話。
他轉(zhuǎn)頭回了教室。
門外的侯語堂還在開開心心的跟不知道哪個班的路人聊著天,游宣散漫的靠在椅背上,拿出手機,打開了最近才發(fā)現(xiàn)的三中論壇。
從班級群的聊天中,他得知了三中有這么個神秘的地方。
基本上所有小道消息都擊中在論壇里,比口口相傳的那些不知道靠譜多少。
游宣拉上了身側(cè)的窗簾,遮擋住了窗外陰雨連綿的天氣。
映入眼簾的就是首頁的一個帖子。
【炫金cp崩了啊啊啊啊我真的爆哭QAQ】
游宣指尖很輕的頓了下,點開帖子后,就發(fā)現(xiàn)下面滿是問號。
【????什么情況?我才剛開始磕他倆你就跟我說他們崩了?】
【千真萬確,我今天才聽到正主說他倆不熟】
【啊?哪個正主啊,1嗎?】
【那必然是0啊,咱們溫柔學(xué)霸1怎么可能說出這種話,我當(dāng)時聽到的時候真的震驚了,我好不容易有對能吃進顏值的cp居然還在我面前垮了,救命啊嗚嗚嗚】
【唉,宋矜的背景真的太慘了,我還想著終于有個人能來幫幫他了,但我沒想到……】
游宣垂著眸子,掃著上面所說的話。
這棟樓其實到半截就歪的差不多了,全是在討論宋矜的事。
他們似乎也對這種消息一知半解,但總能從字里行間找到幾個十分明顯的字眼。
比如“貪財”“虐待”以及“小三”。
游宣看著那匿名論壇中所發(fā)的消息,很輕的合了下眼。
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雨幕里的宋矜。
明明前腳還說他們兩個不熟,后腳就折返回來將手里唯一一把傘讓別人轉(zhuǎn)交給了自己,他則淋著雨走了不知道多久。
說實話。
他真的很搞不懂宋矜這個人。
“學(xué)霸?學(xué)霸?”侯語堂的聲音從身邊傳來,游宣看到有只手在自己眼前揮了兩下,又很快收回去了,“想什么呢,我叫你半天了,我想借你傘用一下去小賣鋪買個東西行嗎,你吃什么我給你帶�!�
游宣抿了下唇,按滅了手機屏幕。
他隨手抄起那把還掛著雨滴的傘,開了口:“走吧,一起去�!�
第78章
乖巧校霸(8)
三中破破爛爛的,學(xué)校小賣鋪也不算太大,一個十幾平米的小房子因為下雨擠滿了學(xué)生,游宣和侯語堂打著傘趕到的時候,就看見了那滿屋子的人頭。
“人這么多?”
侯語堂皺眉,看了眼身邊這位長身玉立的學(xué)霸。
這人的氣質(zhì)過于矜貴,舉著那把黑傘站在雨中的畫面怎么看都帶著股說不上來的清冷,瓷白的手握住漆黑的傘柄,讓人想象不到這種人去小賣鋪擠著搶東西到底是幅什么樣的畫面。
怎么說呢。
多少有點于心不忍。
侯語堂咬咬牙,開了口:“你吃什么我給你帶,你別去里面擠了,下個雨他們身上都是臭烘烘的,要是把你給擠出事了,估計宋哥饒不了我�!�
游宣笑了下:“面包,謝謝�!�
身負重任的侯語堂帶著學(xué)霸的囑托沖進了人群,屋內(nèi)傳來陣陣有些嘈雜的吵鬧聲,游宣收了傘站在屋檐下,看著不遠處的雨幕發(fā)呆。
滄州的夏天總是帶著幾分難耐的燥熱。
就算是下了雨,空氣中依舊有些夾雜著悶熱的風(fēng)照著門面襲來。
游宣稍稍側(cè)了下身躲過小賣鋪門口散出來的那股異樣的氣味,耳邊卻驟然撞進了熟悉的名字。
“宋矜淋雨回去了?”一個男生頗為不可思議,“他不是有很多小弟嗎,居然沒一個小弟給他送傘?”
另一個人嗤笑了聲:“哪來的小弟,他就是打架打的猛,跟誰都能打起來,身邊壓根沒幾個人,就連朋友都很少,我還聽說咱們學(xué)校新轉(zhuǎn)來的那個轉(zhuǎn)校生跟他當(dāng)同桌了,不到兩天就鬧掰了,就宋矜那樣的人,估計這輩子都交不到朋友�!�
男生長長的哦了聲。
“他上次不是還把幾個人送進醫(yī)院了嗎?一個人打那么多人?這是真的猛�!�
“不然你以為他們班里的人為什么那么怕他,不都是害怕嗎�!�
那人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就宋矜那種人,估計這輩子都不會跟人有交集,他就是個孤獨終老的命……”
話音未落,一把黑傘驟然在身邊撐開。
飛濺起來的雨點順著傘面滴到了那人身上,那人猛地一頓,下意識的就要咒罵。
“你媽的,誰這么不……”
話音未落,就看見了黑傘后站著的那人。
游宣稍稍撤了下手中的雨傘,看著眼前這個尖嘴猴腮的男生,瞇了下眸子。
“抱歉,手滑�!�
那人還沒出口的謾罵被他自己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抿了下唇,眼前的這張臉在三中基本上出了名,沒人不認識,就這么個被老師和學(xué)校捧在掌心的天之驕子,他們還沒本事正面抗衡。
滿肚子的怨言最后化成了“沒事”兩個字。
游宣目送著那兩人走出小賣鋪,握著傘柄的手很輕的收緊了兩分。
在小賣鋪里搶完東西的侯語堂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了撐著傘站在屋檐下的游宣。
這操作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侯語堂絕對會罵句神經(jīng)病,有屋檐還打傘,但放在眼前這人身上畫面卻有種說不出來的美好,侯語堂仔細思索了一下,這興許就是在氣場和顏值的加成下才顯得那么與眾不同吧。
“學(xué)霸,面包買好了�!�
侯語堂沖著游宣揮了下手中的面包,“咱們走嗎?”
游宣抬眸看了他一眼。
在被那雙淺褐色的眸子注視的時候,侯語堂下意識的怔了下,被眼神中那極其明顯的涼薄刺到了。
興許是游宣剛來的時候表現(xiàn)得過于無害,一副很好相處的樣子,讓他甚至忘了這人骨子里都是帶著居高臨下的矜貴,在被那樣帶著慍怒的眼神注視的時候,侯語堂甚至下意識的產(chǎn)生了道歉的想法。
他揮著面包的手頓在了半空,猶豫了很久后,才小心的開了口。
“誰惹你了?”
游宣垂了下眸。
“沒有�!彼f,“沒人惹我�!�
——
宋矜整整一個下午都沒來上課。
下雨天的屋內(nèi)熱的厲害,三中這樣教學(xué)設(shè)施落后的地方甚至連空調(diào)都沒有,屋內(nèi)老師有些枯燥乏味的講課聲伴隨著雨滴落下的聲音響起,時不時還夾雜了些扇風(fēng)的嘈雜聲,總給人種時間過得很漫長的感覺。
游宣忙著做任瞳給他帶來的那套物理競賽試卷。
外實老師帶來的卷子是過段時間省內(nèi)所舉辦的比賽曾經(jīng)所用的真題卷,難度系數(shù)不低,就算是對于他來說也需要一定的時間解出來。
對于游宣來說,這種程度的比賽是他根本不會參加的。
畢竟獎金不高,說出去也不夠有名,頂多有個能拿得出手的含金量高的證書有幾分吸引力,但他手上所擁有的所有證書太多了,這種小東西根本無足掛齒。
但沒辦法,外實想多拿點獎項給自己學(xué)校爭光,自己學(xué)校里又沒幾個能穩(wěn)定得獎的學(xué)生,無奈之下就聯(lián)系人任瞳找到了他。
游宣撐著頭,筆尖落在卷子上。
看起來是在做題,其實心不在焉,腦子里全是宋矜。
雨下的不小,宋矜回去估計早就被淋透了。
下午還沒來上課……
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
游宣筆尖在演草紙上劃過,寫下幾個意味不明的字樣,正在他出神時,前面?zhèn)鱽砺暫魡尽?br />
“新同學(xué)?那個新同學(xué)?”
講臺上的老師捧著手里的試卷,“周考你應(yīng)該參加了吧,那把第二大題第三小題的答案來說一下�!�
侯語堂回頭,就看見了游宣桌面上放著的那張光是看起來就讓他眼花的物理卷子。
他甩了下頭,正打算拿出自己的卷子救濟一下游宣,就看見眼前的男生站起身,骨節(jié)分明的手撐在桌面上,面不改色的說出了串?dāng)?shù)字。
老師面帶滿意的點了下頭,讓他坐了下來。
侯語堂默默收回了自己手里的卷子。
這大概就是神仙和普通人之間的差距吧。
他累死累活寫兩個半小時寫出來的卷子才能拿三四十分,還全都是錯題,人家一個小時就寫完的卷子滿分還能把答案背下來。
哈哈。
那估計是他這輩子都達不到的程度。
下午的時間過得格外漫長。
晚自習(xí)下課后,游宣回了自己租的民宿,洗完澡后,這才有空拿出手機,垂眸給齊憑發(fā)著消息。
【齊齊四十八】:你到家了?下課這么早?我才剛出校門。
【Y】:嗯。
【齊齊四十八】:我怎么聽人家說你和咱班以前的任瞳在一起了?你費勁千辛萬苦轉(zhuǎn)學(xué)過去不會就是因為她吧?
【齊齊四十八】:任瞳看起來也沒這么好看啊,值得你費勁千辛萬苦奔波到那種地方去找她?這就是你傳說中的暗戀對象嗎,我真的很好奇。
游宣看著上面那一長串的話,拉開椅子坐在電腦面前。
【Y】:……
【Y】:從哪聽來的小道消息?
【齊齊四十八】:我混進你們學(xué)校的論壇了哈哈哈。
【齊齊四十八】:還看到了你和那個宋矜的cp粉,不得不說這群人是真的瘋狂,你倆都能磕,不過聽說你倆鬧掰了,這是怎么回事,他打你了?
這種愚蠢的問題游宣甚至都懶得回復(fù)。
背后的門被敲響,一聲進后,專門請來做飯的阿姨推門走了進來。
“游先生,外面的客廳打掃完了,飯也做好放在桌子上了�!卑⒁潭诘�,“你記得趕緊去吃,別亮了,煲的湯要是涼了就不好喝了。”
游宣側(cè)了下眸,應(yīng)了。
屏幕中的齊憑還在源源不斷的發(fā)著消息。
似乎是意識到游宣并不會回答,他直接就彈了個視頻過來,游宣看著身后的阿姨關(guān)上房門后,這才接通了視頻電話。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齊憑問,“你不會真的被宋矜打了吧?”
游宣撐著頭看著電腦屏幕里的齊憑。
齊憑才剛剛出校門,從他身后還能看見外實那金碧輝煌的大門,估計那一個門的造價就抵得上三中整個學(xué)校,回想起三中那掉了墻皮的教學(xué)樓,游宣總覺得自己現(xiàn)在所在的學(xué)校怎么看怎么悲涼。
怪不得齊憑擔(dān)心他在這學(xué)校里被打。
估計在齊憑眼里,宋矜就是三中小霸王,而他這個剛轉(zhuǎn)過去的就只有當(dāng)宋矜小弟的份。
……
會臉紅的三中小霸王。
還打人?
就連喝一杯自己喝過的奶茶都得臉紅半天,游宣實在想不到要是真正有肢體接觸的時候宋矜會是什么樣子。
游宣笑了下,這抹笑意正好被對面的齊憑精準捕捉到。
“你笑了?”齊憑滿臉問號,“不是吧哥,你怎么一提到宋矜就笑?這有點不對勁了啊……”
游宣:“別說的跟我平常不笑一樣。”
“那能一樣嗎,”
齊憑直接開口反駁,他抬頭看了眼,躲過了路對面駛來的汽車,再次低下頭時,取而代之的就是滿臉的深思。
“你該不會是為了宋矜去的吧?”齊憑問。
游宣挑了下眉梢:“從哪來的這種想法。”
齊憑撓了撓自己亂糟糟的頭發(fā),外面已經(jīng)不下雨了,但路邊的樹上還是時不時有水珠滴下來,把他頭頂直接弄濕了一小塊,黏糊糊的貼在額頭,看起來就有點不怎么舒服的樣子。
“男人的第六感?”齊憑說,“我從小到大直覺都挺準的,我就是覺得你和宋矜關(guān)系不大對勁,也說不上來是為什么,就感覺你對他有點意思,他也對你有點意思……”
游宣撐著頭看著他。
“是嗎?”游宣問,“那你能看出來我現(xiàn)在在想什么嗎?”
齊憑摸著下巴思索了下:“你剛剛大概在想宋矜,現(xiàn)在……覺得我挺煩的,想掛我電話�!�
游宣冷笑了下:“知道你還不掛?”
齊憑哦了聲。
“那就不打擾你做題了,不過我果然還是很想知道你到底對任瞳有沒有興趣……”
話音未落,游宣直接抬手干凈利落的掛斷了電話。
室內(nèi)頓時恢復(fù)了長久的平靜。
游宣往后靠了下,視線落在窗外,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淡黃的月光若隱若現(xiàn)的隱藏在云霧中,窗外傳來隱約的吵鬧聲,似乎是離這里不遠的菜場又產(chǎn)生了爭執(zhí),吵鬧聲順著窗縫溜了進來,又消散在安靜的房間中。
游宣起身將窗戶關(guān)上,將所有的聲響擋在了外面。
屋內(nèi)再度陷入了一片沉寂。
他所居住的民宿裝修很簡單樸素,他也沒什么行李,只有件校服外套規(guī)規(guī)矩矩的掛在床邊的衣架子,顯得整個房間空空蕩蕩的,深黑和純白的配色怎么看都顯得有些孤寂,沒什么人氣。
游宣很緩的垂了下眸。
——
宋矜第二天也沒來上學(xué)。
在早自習(xí)的時候侯語堂就已經(jīng)開始擔(dān)心了,甚至還去找老師問了下情況,得出的結(jié)論是身體不舒服在家休息三天。
侯語堂怎么都不信宋矜會因為身體不舒服這事就不來上學(xué)。
畢竟這哥當(dāng)時可是一打五后帶著一身傷還身殘志堅的來上了課,在老師眼里是絕對的好學(xué)生,就這么個狠人有朝一日會因為個簡單的發(fā)燒感冒翹課?
早自習(xí)剛剛開始,老師就又捧著自己放滿枸杞的保溫杯出去散心了。
侯語堂伸手撐著頭靠在課桌上思考了許久,怎么都想象不到宋矜到底會因為什么理由請了整整三天的家。
他想不明白,身邊的寸頭又只顧著打游戲沒空搭理他,思來想去,侯語堂最終還是回了頭,伸手在游宣的桌面上敲了下。
“兄弟,別學(xué)了�!�
游宣抬了下頭:“怎么?”
“中午有空嗎?”侯語堂開口,“咱倆去宋哥家里探望下?”
游宣沒接話,只是垂眸看著手里的手機。
畫面中正是和宋矜的聊天界面。
自從宋矜那天加了他的好友后,就沒有發(fā)消息過來。
他指尖在消息欄上停頓了許久。
本想發(fā)個消息問問情況的,腦子里卻總是能想起當(dāng)時宋矜說出的那句話,打下的寥寥幾個字被他刪了又刪,都沒發(fā)出去。
游宣最終按滅了手機屏幕。
“行�!庇涡麘�(yīng)了,“去看看吧�!�
滄州最近幾天都有雨。
中午放學(xué)的時候,小雨才稀稀拉拉的停了下來,空氣中帶著明顯的潮氣,呼吸起來總給人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游宣伸手抵了下鼻尖,試圖擋住那股有些難聞的水汽。
宋矜家就在他們當(dāng)時去的那條街里,按照侯語堂的話說,藏在一個外人根本找不到的犄角旮旯中,是宋明艷不知道從誰手上買來的房子,按理來說那種地方早就該拆遷不能住人了,年頭估計比宋明艷還要大,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固執(zhí)的帶著宋矜住在里面,在外人看來是件很不理解的事。
“說實話,我是真的不想見到宋哥他媽�!�
侯語堂吐槽道,“你是不知道他媽多有病,是真正意義上的有病,在宋哥他爸被淹死的時候她就跑了,給人家當(dāng)了三年的小三,當(dāng)時那混的是風(fēng)生水起,結(jié)果被人家正主發(fā)現(xiàn)了,扒光衣服丟了回來,從那之后人就瘋了,看起來挺正常一人,其實這里都是錢。”
侯語堂說著,指了下自己的太陽穴,眼神頗為嫌棄。
他很看不慣那些為了傍大款直接插足別人婚姻的女人。
特別是宋明艷這種明明有了孩子,還把一個只有幾歲的孩子一個人丟在家里,自己去過好生活的女人。
游宣很緩的垂了下眸。
這些他在系統(tǒng)所給予的系統(tǒng)里都知道了個大概。
但那些機械的文字卻永遠不如從他人嘴里聽到的聲音生動。
“那宋矜他是……”游宣問。
侯語堂:“當(dāng)時宋哥帶你去的那家奶茶店你還記得吧,那老太太也是個命苦的人,兩個孩子外出打工好幾年沒回來了,據(jù)說唯一的孫子也死在了外面,現(xiàn)在就靠著那個奶茶店和養(yǎng)老金生活,當(dāng)時就是她收留了宋哥一段時間�!�
侯語堂說著,苦笑了下。
“宋哥也是傻,我聽旁邊的商戶說,當(dāng)時宋哥還不大好意思一直住在奶茶店,就出去幫人家賣菜搬水賺錢,他才多大啊,現(xiàn)在都這么長時間了還那么瘦,更別提小時候了,當(dāng)時那桶水估計都能把他壓趴下,但他就還是硬撐著去干……怎么還說呢,就挺讓人心疼的。你別聽學(xué)校里人說他打架很兇,其實他也沒那么會打架,就是從小到大練出來的……”
中午的街道儼然沒晚上那么熱鬧。
零星幾家還開著的商販在售賣著剛從外面收來的新鮮菜,行色匆匆的路人他們身邊路過,飛濺起的泥點又重新落入水潭,濺起一片漣漪。
游宣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他胸悶的厲害,連帶著呼吸都有些困難,夾雜著些許腥臭的空氣涌入鼻息,讓他隱隱有些反胃。
游宣抵了下鼻尖,放輕了呼吸,心情沉重到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本來以為這個世界的宋矜只是現(xiàn)在慘。
但沒想到居然從小開始就被那種痛苦所籠罩。
小小年紀就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現(xiàn)在卻還要繼續(xù)在那樣壓抑的家庭里生活著……
游宣合了下眼,想到了當(dāng)時宋矜帶他去奶茶店的時候,那滿眼的期待和小心翼翼。
……
只是他剛睜開眼,前面的拐角就驟然飛出來了道身影。
隨即一道瘦弱的人影出現(xiàn)在眼前。
剛剛侯語堂口中沒那么會打架的那人就站在墻角處,正面無表情的將個光頭踢飛,他似乎沒有意識到這里會有人來,還懸在半空中的腿有些遲疑的定格在了原地,就那么怔愣著和眼前的游宣對視了。
游宣看著眼前的宋矜。
沒了那身足以遮擋住全身的校服,宋矜更顯得單薄了好幾分,甚至從被風(fēng)吹起的衣角看到那明顯突出的脊背,線條分明流暢,明明看起來沒什么攻擊力,但就看倒在他身邊那三四個鼻青臉腫的身影,就足以證明他并不像是表面所展現(xiàn)出來的那樣無害。
游宣看著他。
不過半天沒見,宋矜似乎變了個樣子。
臉上帶著有些明顯的淤青,不知道是在哪留下來的痕跡,手腕處甚至還涂著淡綠色的藥膏,只是被衣角蹭到差不多消散殆盡,最為觸目驚心的就是他脖頸處那道十分明顯的傷口。
那道傷幾乎順著他的鎖骨劃過,蔓延至脖頸,汩汩血跡順著胸前流下,傷口看起來不淺,鮮血濡濕了胸前的整整一片衣領(lǐng)。
宋矜卻像是完全沒有感覺到疼一般,在和游宣視線接觸后,下意識的扭過頭,遮住了那可怖的傷口。
“宋矜�!庇涡_了口。
宋矜卻像是驚弓之鳥般,沒有繼續(xù)在這里停留,而是直接轉(zhuǎn)頭,朝著遠處跑去。
侯語堂早就已經(jīng)看傻了,在看見宋矜那落荒而逃般的架勢后,直接下意識的喊了句:“宋哥!你跑什么啊,你脖子那是怎么搞的?宋哥……”
他看了眼腳下的這群人,頓時覺得有些眼熟。
“你們不是前段時間去奶茶店老太太那邊勒索的那幾個傻逼嗎?”
侯語堂咬牙怒罵,泄憤般在地上躺著哀嚎這人身上踢了一腳:“你們他媽是不是有病啊?打架就打架你們動刀子干什么,媽的,我們宋哥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他媽絕對要找你們報復(fù)、”
游宣視線落在不遠處那把染血的刀上,像是被那醒目的紅刺到般,讓他下意識收回了視線。
傷在了脖子。
再稍稍偏一點,他興許就再也見不到宋矜了。
游宣眼神驟然冷了下去。
旁邊的侯語堂完全沒有意識到身后這足以讓人窒息的低氣壓,自顧自的踹著人泄憤,等到他回過頭時,就看到了眼前這極度讓人難忘的一幕。
身穿校服氣質(zhì)矜貴那人正將那剛剛被踹飛的光頭從地上提起來,直接握住他的脖頸將他整個人抵在墻面上,渾身上下都帶著股呼之欲出的壓迫感,那淺褐色的眸子中再也沒了往日的溫柔散漫,再看去時,只剩下讓人窒息的冰冷。
游宣握著光頭脖頸的手微微收緊了幾分,直到眼前這人發(fā)出瀕臨窒息的慘叫。
“誰讓你動刀子的?”
游宣看著光頭臉上逐漸爆出的青筋。
卸下偽裝的少年帶著如墜寒潭般極致的心狠手辣,侯語堂甚至看到了光頭那逐漸充血漲紅的臉,就連眼白處都控制不住的彌漫上了些許的紅血絲,費力的哀嚎聲接連不斷的在耳邊響起,少年卻完全沒有想要松手的打算,似乎手上握住的并不是條人命,而是普普通通的貨物。
“學(xué)霸……”侯語堂顫聲道。
這樣的游宣攻擊性太強,就算是他都不敢插手。
光頭費力的握著那冰冷的手腕,終于掙扎出了些喘息的機會。
“那……不是我……干的。”光頭咬牙道,“我從來就沒動刀子�!�
游宣罕見的愣了一瞬。
第79章
乖巧學(xué)霸(9)
事情解決的還算是順利。
游宣父母暗中派來的保鏢在看見眼前所發(fā)生的一切后便從不遠處沖了過來,迅速將倒在地上的四個小混混制服,送進了警局。
警察顯然對這些身穿黑衣訓(xùn)練有素的退役特種兵有些忌憚,直接將混混們扣押在了警局,以尋釁滋事罪拘留了他們十五天,罰了五百塊錢,算是給了這群地頭蛇些教訓(xùn)。
通過他們的口述,游宣知道了事情發(fā)生的大概。
這幾個人都是群無業(yè)游民,平�?恐诘財偵鲜毡Wo費為生,因為這事進了不少次局子,但他們卻沒有半分要收斂的意思,甚至直接拿錢打通了局長,從那之后局長就對他們的所作所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他們在這里瀟灑,搞得到處民不聊生。
游宣本來是沒打算管這件事的。
但局長在聽見他來了后,親自從辦公室來到了審訊室,十分客氣的打了招呼,并且當(dāng)著眾人的面將那幾個混混直接罵的狗血淋頭。
“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了?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法治社會,你們就不能老老實實出去打工嗎?”局長怒罵,語氣帶著恨鐵不成鋼,“還動手打架?可以啊你們,屢教不改,每人給我多加十五天!尋釁滋事關(guān)你們半個月不過分吧?”
游宣站在玻璃門外,看著里面那幾個滿臉寫著不服氣的小混混,涼涼的開了口。
“尋釁滋事?這明明是聚眾斗毆,再加上殺人未遂�!�
局長滿臉寫著為難。
“要是聚眾斗毆的話,那那個孩子……”
游宣掃了他一眼。
四十多歲的局長頭一次被一個孩子身上的氣勢嚇到,擦了下額頭那并不存在的冷汗:“行,那就按聚眾斗毆算,從重處罰……”
光頭被他剛剛那一下子掐的到現(xiàn)在都在咳嗽。
在聽到后面那殺人未遂四個字后,光頭的情緒更加激動了。
“你他媽誰啊?是不是聽不懂人話,都說了我們打架從不帶刀子,是那個小王八犢子不知道從哪掏出來的刀!要罰倒是把他也抓來一起罰�。 �
游宣有些不耐的皺了下眉。
局長生怕惹到這位知名外交官的兒子,在看見那極為不耐煩的表情后,就直接抬起手中的警棍沖著玻璃上敲了下:“閉嘴!都進來了還那么多廢話?”
光頭極為不服氣的繼續(xù)咒罵著。
玻璃門重重合上,隔絕了里面?zhèn)鱽淼乃新曇簟?br />
兩個片警站在旁邊不知所措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就看到他們平常這為人處世極其囂張的局長此時在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少年面前低聲下氣,怎么看都有些說不上來的詭異。
“那個……”局長小聲道,“要給他們定罪可能得留下來做個筆錄,你看你有時間嗎?”
游宣掃了眼身邊的侯語堂。
侯語堂早就被嚇傻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跟著來的警局,總之在看見游宣掐著光頭的脖子把人抵在墻上后,那幾個黑衣人就沖了出來,他從那時開始就腦子短路了,眼睜睜的看著那幾個人三下五除二的把人胳膊卸脫臼,又在滿地的哀嚎聲中把人塞進了警車。
他好像就是那個時候和那群人一起被塞進去的。
在接觸到游宣的目光后,侯語堂這才恍然大悟般回了神。
“那啥�!�
侯語堂舉起手,“我也看見了,要不然我留在這吧,學(xué)霸你趕緊去找宋哥,他那性子估計絕對不會去醫(yī)院,這邊我照料著,你去找他。”
游宣開口,道了聲謝。
出了警局,屋外已經(jīng)艷陽高照了。
身形修長的少年站在陽光和陰影的交界處,燦金的光芒順著睫翼灑下,遮擋住了他眼底的那抹晦暗不明。
保鏢們緊跟著走了出來。
“少爺�!逼渲幸粋保鏢開了口,“您已經(jīng)夠任性了,游先生那邊現(xiàn)在已經(jīng)聽到了動靜,正在打算回國,我建議您趕緊回去認個錯……”
話音未落,游宣的視線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有什么資格管我?”游宣勾了下唇,唇角帶著顯而易見的輕蔑。
保鏢啞然。
“你們也不過就是拿錢辦事,別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庇涡徛暤馈�
“您……”保鏢開了口,“突然轉(zhuǎn)學(xué)到這種小地方來,沒有告訴游先生,已經(jīng)很讓游先生生氣了,您現(xiàn)在還是個學(xué)生,考個好大學(xué)還是最重要的事,游先生還指望著您將來繼承他的衣缽呢。”
游宣垂在身側(cè)的手很輕的摩挲了下指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