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便已被拔高到中州之地,
只前些年謝侯走了,又經三任刺史,才漸漸沒落了些。
如今謝笙回來,在走訪了解了蜀州的情況之后,
因地制宜,
進行了新的規(guī)劃,
并對一些陳弊進行了改革。原本已漸漸老去的蜀州,又煥發(fā)出新的生氣與活力。
===第198節(jié)===
近兩年蜀州漸漸好了,謝笙又寫信請了幾位大儒前來游覽。
借著周老爺子和李翰林的余蔭,這幾位自然很給面子,
游覽過后都留下了膾炙人口的詩賦。
憑著這些人的名氣,再加上謝笙自己的力推,
蜀州,
這個往年在許多人眼中的凄涼之地,立刻在人文圈子里引領了新的風潮。
不到黃河心不死,不到長城非好漢。不到蜀州,
似乎就不能自稱為當朝名士。
“老人家,今兒這是什么大日子,
怎么我瞧著你們都這樣高興?”
掌篙的老人家一看船上客人做儒士打扮,
又聽得他口音,就知道這必然是被吸引而來的外地人,便喜氣洋洋道:“客人不知道,昨兒才傳了消息出來,
刺史大人新得了個兒子呢!”
“不過是新得了個兒子,也值得你們如此?”說話人又道,“你這樣歡喜,我們還以為是你家里有什么大喜事呢�!�
船家聞言連忙擺手道:“謝大人家的喜事,才是真正的大喜事,我就是一介小民,怎么能比。”
待到說完,船家又正色道:“我們蜀州從來生活艱難,每年餓死的人不曉得有好多,連我個人的兄弟姊妹,都沒了好幾個。”
“當初的蜀州,是真的苦啊,是謝大人和小謝大人改變了蜀州,叫我們吃飽穿暖,才有了如今的蜀州。”
“兩位謝大人,就是咱們蜀州的大恩人!如今小謝大人后繼有人,我們當然是高興得很!”
兩名文人聽了這話,看著往來船夫臉上不摻假的笑,甚至還有人直說是要去廟里燒香,求菩薩保佑小謝公子是和小謝大人一樣聰明的小仙童,不由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詫之色。
“劉兄,你瞧這蜀州刺史如何?”
“再看看,”被稱作劉兄的人說完又道,“趙賢弟可有什么打算?若沒有,不如咱們同游一番蜀州城?”
趙學子正沒什么計劃,此時聽見劉學子的話,自然同意。
兩人把臂同游,在看到蜀州繁華之后,險些以為自己回到了京城,這樣的盛世之城,他們鮮少在別處見得,沒想到在如今的蜀州,竟能得見。
“這謝刺史,是位能耐人!”劉學子眼中不知從何時起已帶了些向往之色,“如能與這樣的人相交,必是今生一大美事。”
趙學子聽罷此言,深以為然,甚至有了在蜀州長住下去的想法。
像這兩名學子一樣的文人還有很多,甚至還真就有不少人就此住了下來,他們在謝笙的支持和蜀州富商的支持下,甚至建了一個新的書院。
書院落成,謝笙又派人廣而告之,自然引得更多學子趨之若鶩。
只要這書院能夠長久的開辦下去,蜀州出去的能人便不會少,蜀州的人氣自是只有升的,沒有降的。
“今兒我出去逛了一趟,如今的蜀州城可謂是大變樣,”朱紅玉熟練地抱起謝笙的小兒子,同躺在榻上養(yǎng)身子的溫瑄道,“我瞧著,只怕父親回來,也要懷疑自己進的是不是蜀州城了�!�
朱紅玉說著又帶了幾分驕傲道:“我今兒還在街上聽見有人夸子和了,還說如能和子和相識,當是人生一大美事�!�
溫瑄躺在床上,聽朱紅玉這么說著,只笑道:“聽嫂嫂這么說,我倒有些遺憾自己這些日子不便出門,竟不能得見了。”
“那是你前些日子養(yǎng)胎,才深居簡出,如今平安生產,只等養(yǎng)好了身子,便叫子和帶你出門就是,蜀州城可沒那么多的規(guī)矩�!�
朱紅玉自打回了蜀州,身上爽利勁兒沒去,還更添了三分潑辣。
她借著去看自己父親和弟弟的時機,還常常換了男裝騎馬。
謝麒初時是驚訝的,等到后來,時日久了,也就慢慢習慣了。
這已經是謝笙在蜀州留的第七個年頭。
原本說好至多六年就叫謝笙回京,可謝笙拈著書院才剛剛建起來,他不自個兒親眼看著,總覺得遺憾,便寫信求了皇帝,再多留了一任。
謝笙雖沒回京,兩個女兒卻都是送回去了的。她們已經快要十歲,若再不出現在京城的社交圈,就遲了。
謝麒和朱紅玉早先也是回京了的,如今已經是第二次過來。謝麒夫妻在外頭住了一年,心思野了,再回京,總覺得不得勁,便借著溫瑄三胎的由頭,又跑了出來。
謝笙才下衙回家,就問:“夫人那邊有人沒有?”
捧墨如今也成熟了不少,還娶了一個蜀州當地的富商庶女。
他如常捧了水來給謝笙凈手,道:“早先世子夫人來了,現在還在里頭呢�!�
謝笙點了點頭,又問:“少爺呢?”
一提起謝笙的兒子,捧墨當即就笑了起來:“少爺昨兒聽世子夫人說了您小時候刻苦的事情,如今正也在書房背書呢!”
謝笙聞言,眼中透出幾分笑意,道:“我先瞧瞧他去。”
謝笙夫妻在來到蜀州的第二年,得了一個兒子,如今已經滿了五歲生日。
這個兒子雖不像謝笙生而知之,卻難得是天資聰穎,如今已經正式啟蒙,不過一年就粗學了三百千,這孩子在詩詞上的靈性,更讓周老爺子滿意,甚至不敢自己教他,生怕扼殺了他的靈氣。
謝笙到書房時,乳名棠棣的大兒子正有些困乏,頭一點一點的,面前的書本也許久不翻一頁。
謝笙知道小孩子精力有限,倒也沒生氣,而是進去瞧了一眼他看書的進度,知道他并沒偷懶,便悄悄合上書本,去抱孩子。
棠棣本就睡得輕,此時被謝笙一動,便醒了過來,瞧見是謝笙,便自發(fā)摟著謝笙的脖子,在他肩窩處蹭了蹭,用軟軟的,還帶著稚氣的嗓音道:“爹你回來了。”
謝笙輕撫了兩下棠棣的脊背,才道:“再歇會兒吧�!�
棠棣想著今天的進度都完成了,便點了點頭,不過他此刻靠在謝笙懷里,倒睡不著了,謝笙的一縷頭發(fā),他也能饒有興致的玩上半天。
謝笙這些年沒把工夫落下,甚至還有不少進步,雖比不上謝侯,但此時抱一抱棠棣,卻是十足夠用的。
謝笙知道棠棣在屋里待得久了,特意沒直接帶他進屋,而是直接抱著他去了園子里換換眼睛。
小孩子用眼過度,總愛揉眼睛,謝笙知道棠棣夜里有時候私下開夜車,前些日子已明令禁止,又定了棠棣每隔最多半個時辰,便要起來活動的規(guī)矩,棠棣才漸漸不怎么揉眼睛了。
棠棣小時候就喜歡顏色鮮艷的東西,謝笙便特意叫人尋了些大尾巴錦鯉養(yǎng)在池子里,到現在也常陪他來看看,甚至叫棠棣學著讓眼睛跟著游魚動一動,就當做個眼操了。
棠梨一向很喜歡和謝笙的親子活動,不過今日,他只玩了一會兒就問謝笙:“爹,姐姐他們去京城了,什么時候回來呀!”
謝笙一怔,知道這孩子從沒跟姐姐們分開過,心里想了,便道:“等再過上兩年,我們便回京城去和你姐姐她們團聚�!�
“不能姐姐們回蜀州來嗎?”
棠棣得到了謝笙肯定的答復后,才嘟著嘴道:“好吧好吧,姐姐們去京城,我也去京城,不然日后她們受了欺負,隔著千山萬水,我也不好給她們撐腰��!”
謝笙聽罷,一時想起自己幼時的話,忍不住又揉了揉棠棣的頭發(fā),鼓勵了他幾句,這才帶著他回了溫瑄屋里。
溫瑄還在坐月子,按習俗,謝笙是不該進來的,可謝笙是什么人,能守這規(guī)矩?自然只視若無物。左右這宅子被整治得鐵桶一塊,只要謝笙想,就什么消息也傳不出去,也省了外人說嘴的工夫。
時日漸長,謝笙次子漸漸大了,棠棣也越來越像謝笙小時候,不過這回,棠棣是真神童,在謝笙等人的教導下,也必定不會出傷仲永之事。
到了第九年期滿,周老爺子在新書院待得久了,半點不想回京,便連謝笙催促,也只裝傻充愣做不知。
謝笙無法,只得留下不少親隨在蜀州護著周老爺子夫婦,又說明必須每月通信至少一封,才許他留下。
都說是老小孩老小孩,周老夫人有時候也無奈得很。
等謝笙等人離開,宅子一日間變得冷清,周老爺子也有些不適應。后頭周老夫人還寫信同謝笙說,周老爺子回首間總不自覺要尋他或者孩子們,半夜里還自個兒默默在書桌前坐了幾回。
周老爺子不跟著回來,一個是因著書院之故,另一個,只怕也是不愿意給謝笙添麻煩。
謝笙正是因為理解,才知道自己是決計勸不動周老爺子的,故而臨行前才用強硬的語氣說周老爺子必須一月至少寫一封信給他的話。
而且,也就這幾年,周老爺子精神頭還不錯,再等上幾年,即便是周老爺子不干,謝笙也是要把他接回去奉養(yǎng)了。
謝笙拖家?guī)Э诘�,直走了一個多月才回到京中。才休整兩日,吏部這邊還沒消息,謝笙就遞了進宮的牌子,果然當即就被應允,叫他次日進宮。
謝笙進宮后,瞧著上首積威日重的嚴瑜,一如當年般笑道:“一別多年,君可安否?”
第239章
完結
“可算是回來了。”
謝笙進宮,
不過才見了皇帝一面,便被他拉著去拜見太后娘娘。
朱太后如今也有五十多歲,
卻因保養(yǎng)得宜,看上去像是只三十歲上下。若不是舊年曾吃過太多苦,
鬢角難免染上銀霜,
只怕這年紀看上去,
還能再小上一些。
朱太后久不見謝笙,
心里惦念得緊,此時見了他,
不由得紅了眼眶:“你這孩子,
出去之后,心就野了,
還敢跟皇帝討價還價。說是只去六年,
如今又生生成了九年�!�
謝笙被朱皇后唬了一跳,
也顧不得君臣有別,趕忙三兩步上前,
半跪在朱皇后面前認錯:“姑姑您別哭啊,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那會兒我事情做到一半,
可不甘心叫旁人摘了我的桃子去,何況我不是叫了團團她們兩個先回來嗎。”
謝笙自覺自己在外頭成長了許多,已經是個沉穩(wěn)的青年人,可到了自己母親和朱太后面前,卻仿佛這些年的日子都是白過的,他還是當初那個承歡膝下的孩子。
“你還好意思說,
”說到謝笙的兩個女兒,朱太后就心疼,卻又被謝笙的姿態(tài)唬得心都軟了,也不好罵他,便只道,“你們自己不回來,只把兩個孩子送回來,我和你娘難道就是特意給你看孩子的?”
朱太后言罷,又指著皇帝道:“你去問問皇帝,便是我嫡親的孫兒,也沒哪個敢這么扔來,也就是你了�!�
話到最后,朱太后的態(tài)度軟化了許多,又像小時候一般點了點謝笙的額頭,狀似無奈。
皇帝聞言,也在一旁幫腔,數落謝笙的不是,不過他們可沒人真心想說謝笙的不是。
皇帝子女漸漸多了,卻誰都不能給朱太后教養(yǎng),這是皇帝和朱太后不能言說的默契。只要他們還樂意做一對親密的母子,便不能踏過這條線。
但朱太后獨自在宮中,生活難免寂寞,此時謝笙叫兩個女兒多多進宮陪伴,卻是正中了太后和皇帝的下懷。
這兩個孩子只是女孩,沒有不方便進后宮的顧忌,和皇帝的兒子年歲差距又有好幾年,必然不會嫁做皇妃。不管太后和皇帝怎么喜歡,也不會太過界。
如今是她們陪伴太后,日后她們出嫁,太后也能做她們的依仗。所以兩個孩子時常進宮,其實是一件兩全其美之事。
雖然嘴上數落,可皇帝和太后心里,卻滿意極了。
當日太后果然留了謝笙用飯,皇帝也難得呆在太后宮中,彩衣娛親,等到宮門快要下鑰,才叫謝笙離去。
謝笙回家之后,便沒再出門。
不幾日,授官一事便有了消息。
謝笙當初是從吏部出去的,此番回京,也被皇帝又安排進了吏部,不過這一次,他可不是做郎中,而是成了吏部侍郎。
吏部侍郎和中州刺史同為正四品,重要程度卻不可相提并論,尤其又有京官大一級的說法在,故謝笙雖是平調,卻也算是高升。
謝笙到今年,才堪堪三十余,就已經走到了別人要花大半輩子才能走到的地方,任誰都不得不稱贊一句少年英才。
不過,將謝笙推上眾人矚目地位的,是皇帝給他加的另一個官職,中書侍郎。
中書侍郎做什么呢?
參知政事、傳皇帝旨意、復審中書舍人草擬的敕詔。
前朝慣例,中書侍郎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即為宰相別稱。
因為中書侍郎為正四品,官階稍低,官職卻十分重要,所以加封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或其他官職用以提高在這個職位上的官員品階。
而這個官職從設立至今,若非登閣拜相,一旦任此官職,便意味著皇帝對他的重視,更意味著他預定了未來的相位。
至此,謝笙在吏部可謂如魚得水,即便,他平日多在宮中,對于吏部的差事并不如何用心。
雖然謝笙已經分家另過,但謝侯在知道此事之后,還是著手請辭兵部尚書之位。
皇帝非常滿意謝侯的識趣,在經過兩次拒絕后,予以加封,讓謝侯以正一品的官職退了下去。
===第199節(jié)===
謝侯離開朝堂,看似讓謝家沉寂,其實卻是為謝笙讓路,甚至連謝麒,也在不久之后,被皇帝加恩,入了朝堂。
有了謝侯做表率,謝笙兄弟對于前路如何走,也心中有數。
謝麒入朝晚,自知能做到三品便是頂天,謝笙卻是一步一步,走到了百官前列。
等到謝笙四十歲時,他總算跨過了四品到三品這個卡了他快十年的門檻。
此后,謝笙升遷的速度,不說是坐火箭,總歸是再沒了阻力。
嚴瑜五十歲那年,總歸也遇上了許多皇帝都會遇上的事。
皇帝猶似壯年,太子年富力強。太子不能安于現狀,發(fā)動宮變,險些把皇帝掀翻。虧得當初朱太后給皇帝留了后手,才沒叫太子得逞。
那是難得一次,已經被稱為仁君的嚴瑜再一次展現了自己年輕時的鐵血手腕,誅滅太子母、妻全族,并一意孤行,殺盡太子附庸。
當時皇帝是爽快了,可此事后,皇帝再想為新太子選老師,便難了。于是謝笙便被趕鴨子上架,成了只有八歲的太子的太傅。
等到太子成人,謝笙也到了辭官的年紀,便索性上書給皇帝,皇帝還想留他,卻被他一句又不是辭官之后就不進宮和他下棋而說服,轉而賜了他一個只傳三代的爵位,叫他常進宮來。
太子二十歲時,已經九十高齡的朱太后終于到了彌留之際。她人生的最后一刻,是在嚴瑜和謝笙的陪伴下離去的。
她的離世對于謝笙兩人的打擊很大。謝笙為官數載,說和嚴瑜完全沒有矛盾,是不可能的,而幾乎每一次,都仰仗朱太后從中周旋,才叫他和皇帝沒有半點嫌隙。
如今朱太后離去,謝笙兩人都病了一場,甚至皇帝一度病得連人都認不得了,嚇得太子趕忙親自出宮把同樣病得嚴重的謝笙請進宮去勸慰皇帝,才漸漸好了。
但皇帝病好之后,總精神不濟,沒兩年,便把位置傳給了太子,謝笙也被尊為太傅。
謝笙和嚴瑜一輩子君臣相得,傳為史書佳話。這好名聲也給了謝家后人以幫助,不止是謝笙兩個女兒都有了好歸宿,兒子都位極人臣。連著謝笙的孫輩,也深得皇帝看重,從小在宮中養(yǎng)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