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舒瑤謝過孟律師，無精打采地回學(xué)校上課。
頭還是有點不舒服。
下次真的要提高警惕，不能再碰酒精了。
下午只有一節(jié)專業(yè)課，舒瑤趴在桌子上，睡的迷迷糊糊。
還是艾藍(lán)推醒她，小聲叫她：“瑤瑤，趙主任叫你�！�
一聽到趙升炳的名字，舒瑤瞬間清醒，她料想不會有什么好事，收拾好自己的包，踩著陽光進辦公室。
趙升炳站在窗邊，煞有介事地給那盆塑料花澆著水，聽到動靜，他看眼舒瑤，放下水壺，拿紙巾擦了擦手，問：“梁先生怎么說？”
舒瑤如實回答：“梁先生只說那天行程空著，但還沒答應(yīng)�！�
“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趙升炳斜睨著她，聲音有些不滿，“已經(jīng)過去好幾天了，舒瑤同學(xué)�！�
舒瑤沒說話。
“給你最后兩天時間，”趙升炳語氣加重，“無論如何，都要將梁先生請過來，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否則你和艾藍(lán)的……”
舒瑤盯著地板上的小小暗影。
陽光很虛弱，只有零星幾點，閃閃晃晃的。
她低著頭，嘴唇抿成一道直線。
“當(dāng)然，”趙升炳話鋒一轉(zhuǎn)，又開始變成了安撫，“老師當(dāng)然知道你是好孩子，再說了，梁先生為人不錯……”
先打一根大棒子再丟給她一甜棗，趙升炳說了近二十分鐘，才終于放舒瑤出來。
他著意提醒：“舒同學(xué)，千萬不要讓老師失望啊�！�
離開教室，舒瑤打開手機，把方才的錄音發(fā)給梁衍。
錄音總共85分35秒01，舒瑤在進教室之前，就偷偷打開開關(guān)。
在梁衍那邊失敗的小把戲，在趙升炳這里卻成功了。
也是趙升炳過于自大，以為舒瑤真是三棍子打不出來聲音的啞葫蘆。
舒瑤發(fā)消息：[實話和您說吧，梁先生，是趙主任威脅我，必須請您過來]
舒瑤：[您也聽到了，如果真的請不來您，我的畢業(yè)都會受到影響]
舒瑤：[我知道您是個好人，能不能幫我這一把？]
舒瑤：[QAQ]
光是這些似乎遠(yuǎn)遠(yuǎn)不夠，舒瑤稍加思考，又給梁衍發(fā)去一個趴在地上哇哇大哭的貓咪表情。
瞧上去可憐極了。
梁衍那樣身份的人，必定不會反感她的示弱。
舒瑤完完整整、毫無保留地在他面前展示出自己的被逼無奈。
或許是昨晚他沒碰自己這個行為，令舒瑤大膽揣測，這人本性未必壞。
之前一直吊著她，大概是對她有那么一點興趣，現(xiàn)在是拿她當(dāng)樂子看？
坦白而言，舒瑤完全不介意對方這種心態(tài)，只要別對她生活造成什么負(fù)面影響。
舒瑤冷靜地分析出眼下的局面，梁衍對她有那么一點好感，而趙升炳和梁衍顯然不熟，不然不會讓她去大費周章地請梁衍過來。
同時，梁衍還是趙升炳得罪不起的人。
關(guān)系理到現(xiàn)在，舒瑤頓覺豁然開朗。
趙升炳可以拿她來找梁衍，那她為什么不能直接把這事捅給梁衍，讓梁衍看清趙升炳是什么樣的人呢？
這些錄音，舒瑤原想著發(fā)給校長信箱進行舉報，現(xiàn)在看來，似乎不必舍近求遠(yuǎn)。
梁衍就能幫她。
二十分鐘后，舒瑤收到梁衍的短信。
梁衍：[你在學(xué)校？]
梁衍：[我現(xiàn)在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1]：參考《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
情節(jié)需要，大家在外還是不要喝太多酒啊，尤其是女孩子，保護好自己。
第15章
咸魚（十五）
舒瑤揉了兩遍眼睛，
才確認(rèn)自己真的沒看錯。
她捧著手機，愣住。
還沒等舒瑤想好該怎么應(yīng)對，
下一刻，又收到梁衍的新回復(fù)。
梁衍：[我剛好在你們學(xué)校附近]
梁衍：[發(fā)定位過來]
舒瑤老老實實照做，翻遍表情包，最后回了一個咬手帕的小貓貓。
她原本只想賣賣慘，
看看梁衍肯不肯出面來中秋晚會。就算他不來，
估計也會去敲打趙升炳。
在舒瑤一開始的設(shè)想中，
就沒想到梁衍能過來。
舒瑤坐不住了。
為了營造出剛被老師罵哭這一人設(shè)，舒瑤不得已和艾藍(lán)認(rèn)真討論一番，
艾藍(lán)還貢獻出一瓶抗疲勞的眼藥水，
以便舒瑤更好地營造出楚楚可憐的效果。
舒瑤十分感動，
握住艾藍(lán)的手：“為什么你如此的熟練？”
艾藍(lán)憐愛地看她：“傻姑娘，不然你以為我怎么找我哥要來那么多的零花錢？”
舒瑤欽佩不已：“聽君一席言，
我恍然大明白。”
傍晚陽光沒有那么炙熱，舒瑤一手捏著眼藥水，
一手捏著小鏡子，
小心翼翼地往眼中滴。
嘶。
有點酸疼。
等見到梁衍的時候，舒瑤眼睛里的淚水，一半是眼藥水弄出來的，
一半是真情實感被酸出來的。
遙遙看到梁衍，舒瑤草草回憶下劇中的楚楚可憐小白花角色，壓低嗓子，眼巴巴地迎上去，
叫他：“梁先生�！�
都不用努力，眼藥水和眼淚一起往外冒。
舒瑤清晰地看到，梁衍的臉色一點一點沉下來。
他盯著她的眼睛，平靜地問：“怎么回事？”
舒瑤深諳過猶不及的道理：“剛剛趙主任叫我過去談話……就是你錄音里聽到的那些�！�
她垂下頭，酸疼的眼睛還在落淚，滴滴答答，掉在地上。
梁衍沒說話，舒瑤不敢看他的表情，盯著他西裝的褲腳，慢慢地說：“梁先生，您別嫌我煩，我也沒辦法。完不成任務(wù)，趙主任會為難我�！�
半真半假的眼淚從眼眶中溜出來，舒瑤眼睛疼了一下，視野模糊，哽咽：“實在對不起，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也不會三番五次地打擾您�！�
舒瑤心中忐忑不安，她不擅長做這種事情，也不知道這樣虛假的眼淚有沒有騙過梁衍——
萬一梁衍看出來她是假哭，會不會轉(zhuǎn)身就走？
舒瑤忐忑不安。
一張紙巾遞到她的面前，梁衍聲音聽不出情緒：“先擦擦眼淚，這么大了怎么還哭？”
舒瑤：“……”
喂。
多大的人都會哭的，難道你不會哭嗎？
她安靜接過，輕輕地擦拭著眼睛。
嗚。
不知道是不是眼藥水太刺激了，還是她眼睛過于敏感，眼淚有些止不住似的，不停往下流。
剛剛擦了兩下，舒瑤聽見踉蹌腳步聲，緊接著是趙升炳驚慌失措的聲音：“梁先生？您怎么這個時候過來——”
他看到旁邊眼睛紅紅擦淚花的舒瑤，一張臉糟糕的像小豬拱翻了調(diào)色盤。
“……舒同學(xué)？”趙升炳連叫舒瑤名字都小心翼翼了，“你怎么哭的這么厲害？有人欺負(fù)你了？”
舒瑤沒說話，擦著混合著眼藥水的眼淚。
不行了，下次不能再用這招了，眼睛好疼啊。
趙升炳方才接到校長電話，寥寥幾語，只說梁衍一會要來，還委婉地問趙升炳，最近是否做了什么錯事。
趙升炳完全沒有想到舒瑤和梁衍的關(guān)系竟好到這種程度。
不祥的感覺縈繞在他的頭頂，他下意識想到自己這次踢到鐵板，調(diào)色盤一樣的臉白了又白，晃了晃。
“你先回去，”梁衍淡聲對舒瑤說，“我和你們主任單獨談?wù)劇！?br />
趙升炳臉色更精彩了。
巨大的懊惱幾乎要把他整個人給吞沒，他身形晃了晃，腦子中盡是嗡鳴聲。
他看了眼尚在擦眼淚的舒瑤，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來挽回局面，倉促間看向梁衍，一觸到梁衍帶有涼意的目光，趙升炳一顆心如墜冰窟。
他伸手，聲音低下去：“梁先生，您請。”
眼看著兩人進了教學(xué)樓，舒瑤站在原地，擦著眼淚，輕輕地噓了一聲。
總算是達(dá)到目的。
良久，躲在一旁暗中觀察的艾藍(lán)才跳出來，手拍著胸口，心有余悸：“剛剛真嚇到我了，我還以為你假哭被拆穿了呢�！�
舒瑤：“……應(yīng)該不會。”
她剛剛說謊的時候，有點心虛，不怎么敢看梁衍的眼睛，現(xiàn)在低著頭，拿紙巾小心翼翼地擦干凈眼淚。拿出來小鏡子照照，發(fā)現(xiàn)自己眼睛里面還是有些紅血絲。
總算成功蒙混過去。
艾藍(lán)拍拍她的肩膀：“走吧，大佬幫你解決了，咱們可以撤了�！�
舒瑤將小鏡子放好，猶豫了：“也不用說聲謝謝嗎？”
無論先前如何，至少這一次，梁衍過來幫助了她。
如今梁衍為了她的事情和主任談話，她自己溜走，也不當(dāng)面道謝，怎么想都覺著有些不應(yīng)該。
艾藍(lán)仔細(xì)想想，點頭認(rèn)可：“確實該謝謝人家。”
她拍了拍舒瑤的肩膀，語重心長：“滴水之恩，將涌泉相報。”
教學(xué)樓的連廊上設(shè)有公共座椅，艾藍(lán)陪著舒瑤在這里等。舒瑤分給她一只耳機，一起看剛更新的番劇。
剛看到一半，秦?fù)P打來電話，把艾藍(lán)叫出去打游戲。
今年受外力影響，許多番劇紛紛延期，以至于四月新番中沒剩下幾部好看的。舒瑤追完最新一集，打開《洪荒》，繼續(xù)玩游戲。
受于該游戲的巨大開放性，沒有秦?fù)P和艾藍(lán)陪伴打怪時，舒瑤每天上線采采草藥，釣釣魚，種種花，走休閑路線，偶爾出去和npc聊天或者接個小任務(wù)，玩的十分養(yǎng)生且愜意。
但今天的游戲劇情有點特殊，在采集草藥的時候，舒瑤無意間看見草叢中有條黑影，長滿鱗片，還有血跡。等她操縱著小人撥開草叢時，卻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舒瑤心中好奇。
在梁衍給她的部分游戲劇情文檔中，可沒有這一部分。
舒瑤忍不住切到游戲官方論壇上，準(zhǔn)備查一查。
剛進去，就瞧見論壇置頂紅帖——
《同人曲大賽順利結(jié)束，《嬌纏》奪冠》
舒瑤點進去。
一目十行地掃過。
冠軍：《嬌纏》瑤柱菌
與，這里的評論要和諧不少。
[我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因為一首古箏曲哭成狗<大哭>]
[u1s1，瑤柱菌雖然人作妖了點，但的確有兩把刷子]
[害，前些天剛跟著洛錦央罵了她，沒想到今天還會在這里跪著聽她的曲子，太好哭了]
……
不得不說，這樣的評論比前些天，舒瑤開開心心地往下劃了幾下，停住。
是一張轉(zhuǎn)載來的截圖——
[聽說下周日瑤柱菌要露臉直播哎，品品這個側(cè)臉，我覺著還挺好看]
截圖上，是瑤柱菌發(fā)的微博，時間是今天。
舒瑤剛從蔡栝那里出來的時候。
，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和紅唇，手里拿著一朵荷花。
下周日直播。
舒瑤和花籃娛樂的合約期只到下周六。
配圖也不是她，舒瑤猜測，多半是蔡栝找來的替身。
準(zhǔn)備接手瑤柱菌這個賬號的人。
舒瑤關(guān)掉游戲。
她心理承受能力算不上強壯，早些年她還會關(guān)注瑤柱菌，想要看看大家對自己的評價如何。隨著蔡栝成功把這個號變得黑紅，罵的人越來越多，舒瑤也開始漸漸地不去關(guān)注這個賬號。
一個月，可能也就看上一兩次。
《嬌纏》獲獎，蔡栝沒有告訴她，融光工作室提供的獎金和后續(xù)的宣發(fā)，蔡栝也沒有提。
哪怕舒瑤對法律了解不深，卻也明白，在這一點上，蔡栝已經(jīng)在違約的邊緣開始勇猛沖浪了。
她仔細(xì)將收集來的證據(jù)發(fā)給孟律師。
整理好這一切，舒瑤尚未抬頭，就聽到梁衍的聲音，淡淡的：“你怎么還在這兒？”
舒瑤立刻站起來。
腿有點麻。
梁衍就站在離她不過五步遠(yuǎn)的位置，夕陽的余暉落在他半邊身體上，襯衫上的黑曜石袖扣正閃著冷冽的微光。
她有點懵：“這么快就談完了？”
“嗯，”梁衍淡聲開口，“你以后不會再為趙升炳煩心�！�
他折身走，腿長，步子也大，舒瑤快走幾步，才勉強跟上他步伐，忍不住追問：“為什么？”
“他已經(jīng)向?qū)W校遞了辭職信�！�
舒瑤被這個消息砸的一陣頭暈眼花，失聲：“什么？”
辭職？！
艾藍(lán)曾經(jīng)和舒瑤提起過趙升炳的來歷，與在學(xué)生中口碑大好的秦主任不同，趙升炳似乎沒少做了其他的努力……
就這么辭職了？
舒瑤本以為，梁衍頂多和趙升炳談一談，趙升炳順?biāo)浦鄯胚^她。
但梁衍竟然直接讓人辭職？
梁衍漫不經(jīng)心地調(diào)整著腕上的表：“他不配教書育人�！�
舒瑤很認(rèn)可梁衍這句話。
她不知道趙升炳在其他方面的能力如何，可單單是威脅學(xué)生這件事情，已經(jīng)足夠令舒瑤厭惡他。
——哪里有老師會做出這種事情呢？
舒瑤在S大讀書以來，遇到過不少優(yōu)秀的老師。他們盡力授課，解答疑惑，嚴(yán)格律己，愛護學(xué)生。
與他們比起來，趙升炳真的像是一個bug。
不，像是一個病毒。
梁衍親手挖掉這個毒瘤，今后也會有很多人，避免再受趙升炳侵害吧。
這一片教學(xué)區(qū)域，因著學(xué)生多，平時禁止車輛駛?cè)�，路上的人三三兩兩，舒瑤站在梁衍身邊，驀然覺著身邊這人實在太吸引人注意力。
不然為什么總有人看向他們？
舒瑤手心出了些汗，在陌生人有意無意的注視之下，她感覺自己手腳都不自在。
連走路姿勢也開始變的別別扭扭。
舒瑤試圖通過和身邊人交談來轉(zhuǎn)移注意力：“今天謝謝您，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做。”
這一句道謝，前半截真心實意，后半段添油加醋。
就算沒有梁衍，舒瑤還會想好對付趙主任的Pn
B。
梁衍沒說話，片刻后，他忽然問：“眼睛還痛不痛？”
舒瑤愣了一下，站在原地。
梁衍低頭，仔細(xì)看她的眼睛，聲音聽不出喜怒：“這種事情，你直接告訴我就好，何必再折騰自己？”
時至傍晚，酷暑的炎熱還沒有完全消退下去，舒瑤方才等待期間還覺著熱，現(xiàn)在后背卻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
梁衍看破了。
他知道她方才的眼淚的柔弱都是裝出來的。
她尚未走出象牙塔，一舉一動，哪里能瞞得住梁衍這樣的人。
——那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是在演嗎？
耳朵一點一點變得通紅，舒瑤低頭，盯著路上的小石子。
梁衍淡聲說：“及時去看醫(yī)生，既然知道自己眼睛敏感，就不要亂折騰�！�
舒瑤一腳將小石子踢走，盯著小石子蹦蹦跳跳咕咕嚕嚕地滾到路邊雜草之中，她抬起臉來。
梁衍面容平靜，瞧不出來半點慍色。
哪怕方才被她騙了，也順著她的謊言去做事；現(xiàn)在點破，同樣點到為止，毫無苛責(zé)的意思。
說出來的目的不是被騙的惱怒，而是提醒她注意身體。
舒瑤臉有些火辣辣的疼。
“梁先生，”舒瑤窺探著他的神色，試圖轉(zhuǎn)移話題，“昨天晚上，我們倆之間真的沒發(fā)生什么吧？”
梁衍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沒有�！�
舒瑤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