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布魯斯還要說什么，但阿爾弗雷德已經(jīng)先開口了：“既然如此，先移步餐廳用餐吧，希望今天中午的食物合您胃口，如果有什么特別想吃的，請一定告訴我�！�
阿加雷斯又看了布魯斯一眼，他話音落下后，男人已經(jīng)轉(zhuǎn)身往餐廳走去。
“老爺�！卑柛ダ椎陆凶∷�。
“能麻煩你照顧一下我們的客人嗎？我要去廚房將午餐推出來。”
“我可以……”布魯斯想說，你先扶著他把，我又不急著吃飯，可以等，但看著阿爾弗略帶責(zé)備的眼神，剩下的話沒說出口。他脖子上的雞皮疙瘩好像還沒有消退，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在拒絕和對方近距離接觸。
“沒關(guān)系的，我可以自己走�！卑⒓永姿褂锰撊醯平馊艘獾目谖钦f完，象征性地?fù)沃芗业氖纸枇φ玖似饋怼?br />
“嘶……”他捂著胯小聲抽了口氣，表情皺成一團(tuán)，又故作隱忍的舒展開。
阿爾弗雷德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他手捂著的位置，阿加雷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剛才摔倒的時候可能撞到了骨頭，不過沒關(guān)系，很快就會好�！�
他們都知道阿加雷斯是怎么摔到的，布魯斯推他出去的那一下實在不算輕。
阿爾弗雷德又譴責(zé)的瞪了布魯斯一眼。
布魯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阿加雷斯表演，覺得他茶藝超魯斯老爺。”阿爾弗雷德又叫了一聲。
布魯斯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像是在看被妖妃迷惑心智的老國王。
過了一會兒，他認(rèn)輸般的走過去站在阿加雷斯旁邊，對著阿爾弗說：“你可以去做其他事兒了，我會看著他，不會再讓他摔倒的�！�
“感謝您的體貼，老爺。”阿爾弗雷德說。
“以后你別泡紅茶了，還是學(xué)習(xí)一下鑒別綠茶吧�！辈剪斔沟吐暪緡�。
阿爾弗裝作沒聽到，從容地離開了。
布魯斯斜眼看了阿加雷斯一眼，臉上帶著營業(yè)式的假笑問：“要我抱你過去嗎？”
阿加雷斯同樣微笑著回應(yīng)，只不過他的笑容可真誠多了：“不用，我自己能走�！�
雖然挺想再和韋恩貼貼，吸一吸他，但作為高階惡魔，阿加雷斯還是很懂得如何克制自己的欲望以獲得更多的好處。
兩人一起走向餐桌，像是知道莊園的主人不喜歡他似的，阿加雷斯刻意和韋恩保持了一段距離，韋恩落后他半步，他也毫不在意。
落座不久，潘尼沃斯就推著餐車走過來，站定后，他掀開餐車上扣著的餐盤，將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菜品一一端了上來。
餐品非常豐盛，管家給阿加雷斯準(zhǔn)備的前菜是煙熏三文魚塔，但布魯斯·韋恩面前擺的卻是一盤凱撒沙拉。阿加雷斯明顯看到韋恩瞪了他的管家一眼。
等到管家為阿加雷斯倒了一杯橙汁后，韋恩向他舉了舉杯：“歡迎來到韋恩莊園，希望你能享受在這里的每一餐�！�
他神態(tài)如常地示意午餐開始，像是已經(jīng)把餐前那場小小的意外拋之腦后。
之后韋恩沒有刻意跟他聊天，像是有意讓他先填飽肚子。
事實也是如此，布魯斯清晰地記得，這個年輕人徹底暈倒之前，說他餓了。
再加上說完這句話，這人突然抱著他脖子猛吸一口的反常舉動，就像在告訴自己，他很好吃似的。布魯斯將一塊帶著帕爾馬干酪薄片的羅馬生菜塞進(jìn)嘴里，一時有點懷疑是不是這男孩看出什么倪端，把他當(dāng)貓那樣吸了，這不應(yīng)該啊。
阿加雷斯用餐的動作很優(yōu)雅，餐桌禮儀也出人意料地周全，一點也不像是一個普通中產(chǎn)家庭出來的孩子，更別說他在佩佛雷爾家的身份尷尬，即使佩佛雷爾夫婦別有用心地讓孩子接受貴族的禮儀培訓(xùn)，也只會送他們的親兒子去學(xué)，絕不會在阿加雷斯身上浪費這種金錢和精力。
當(dāng)初他被迫當(dāng)貓時，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阿加雷斯的那間勉強(qiáng)能住人的儲物室里，并沒有見到過他們一家用餐的樣子，所以現(xiàn)在也沒辦法進(jìn)行對比。
布魯斯看著阿爾弗雷德注視著阿加雷斯時露出的滿意神情，覺得他的餐桌禮儀好得讓人懷疑。
等到阿加雷斯放下刀叉，管家適時地撤掉已經(jīng)吃光的盤子和湯碗，端上本次午餐的主菜。
阿加雷斯注意到兩人的主菜也不太一樣，他面前的是一份配著紅酒醬的菲力牛排，韋恩面前的則是一份配檸檬汁的烤鱸魚。
由于種族天賦，阿加雷斯對負(fù)面情緒的感知相當(dāng)敏感，此時他已經(jīng)能感受到布魯斯韋恩對菜品的不滿好像就快化成實質(zhì)溢出來似的。
但他還是相當(dāng)克制地在他這個客人面前什么都沒表現(xiàn)出來，看得出他對管家是相當(dāng)尊重，而潘尼沃斯先生顯然對此心知肚明，并且一點也不覺得給自己的主人對著干是件多么危險的事。
阿加雷斯覺得這位管家在韋恩莊園的地位比他想象的還要重要，看來自己抱上了一條粗壯的大腿。
他切好一小塊牛排放進(jìn)口中仔細(xì)品嘗，牛肉的品質(zhì)相當(dāng)好，配的紅酒醬也別具風(fēng)味。一整塊牛排下去，阿加雷斯差不多吃飽了，他輕輕放下餐具，還不忘對管家表示贊美和感謝。
“牛排非常好吃，它的淋醬也很特別，有些果香，但回味又有些花香。”阿加雷斯評價道。
管家點頭道：“這款紅酒醬選用2012年份的梅特佩爾圖索珍藏紅酒，這款紅酒以深邃的紅寶石色和復(fù)雜的香氣以及圓潤的口感聞名，用來做醬汁也許有些暴殄天物，但這是款牛排淋醬是布魯斯老爺?shù)淖類��！?br />
阿加雷斯看了韋恩一眼，感覺他好像更生氣了。
布魯斯也放下了刀叉，任由管家將剩了近一半沒吃的魚肉端走。
“既然知道是我的最愛，那么下次準(zhǔn)備餐品的時候，能不能不要區(qū)別對待？”布魯斯抱怨。
阿加雷斯覺得韋恩可能真的有什么魅魔血統(tǒng)，要不然為什么連他發(fā)脾氣都顯得那么可愛？
“我記得您不止一次向我抱怨過，說自己已經(jīng)不再年輕。而您忠誠的管家為了和你一樣衰老虛弱的胃著想，您‘早晨’的第一餐還是以清淡為宜。”管家禮貌的解釋了自己的良苦用心，然后為他們端上餐后甜點。給阿加雷斯上的是提拉米蘇，但端到布魯斯面前的，則是一碗黑乎乎的可疑物體。
“這又是什么？”布魯斯用勺子戳了戳碗里果凍狀的東西，警惕的問。
阿爾弗雷德淡定地說：“這是我在tiktok上新學(xué)的一道低熱量的中式甜點，龜苓膏�！�
“這聞上去像是草藥，你確定這能吃？”布魯斯懷疑道。
阿爾弗雷德斬釘截鐵地回答：“當(dāng)然，卡珊小姐在的時候我特意請她嘗過，她說味道很好�！�
出于對自己管家的信任，布魯斯謹(jǐn)慎的挖了一小塊放進(jìn)嘴里，然后他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沒有把嘴里的東西當(dāng)場吐出來完全是用上了蝙蝠俠的意志。
“Thou
shouldst
not
have
been
old
till
thou
hadst
been
wise.*”
他將甜點勺放回碟子上，帶著濃重的怨氣脫口而出一句臺詞。
“您刻意迎合我的戲劇愛好雖然令人感動，但這不足以讓我改變管理您飲食健康的決心�！卑柛ダ椎碌恼Z氣依舊彬彬有禮。
阿加雷斯抬起頭，就看到抗議不成的韋恩正一臉艷羨的看著自己面前的甜點。
雖然他很想把自己的甜點給韋恩，但他還有求于潘尼沃斯，這個時候就不能和管家唱反調(diào)，于是三兩口將盤子里的提拉米蘇全部吃完，不給韋恩更多眼饞難受的機(jī)會。
布魯斯看到阿加雷斯生怕被搶似的狼吞虎咽吃掉甜點，感覺心情更加不美麗了。
用完餐，阿爾弗將餐具收上餐車，推去廚房，布魯斯知道他短時間內(nèi)不會再出來，這是留給他單獨和阿加雷斯說話的時間。
他向后靠了靠，讓自己以一個舒適，并且沒有威脅性的姿勢靠在椅子上，語氣也是閑聊式的溫和：“吃飽了嗎？”
阿加雷斯點頭道：“嗯，多謝款待。”
布魯斯面帶微笑看著他，意有所指地說：“剛才聽你的描述，我還以為你有厭食癥，但現(xiàn)在看來，可能是另有隱情？”
阿加雷斯誠實道：“森*晚*整*理潘尼沃斯先生準(zhǔn)備的餐品確實美味，令人無法抗拒。”
布魯斯又深深看了阿加雷斯一眼，忽然說：“你突然暈倒實在讓我和阿爾弗都有些擔(dān)心，介意我?guī)闳プ鰝�體檢嗎？”
阿加雷斯笑了笑，他說：“我敢保證自己絕對沒有任何嗑】藥的不良嗜好，如果您實在不放心的話，我當(dāng)然可以配合。以及，很抱歉，韋恩先生，之前我不是故意冒犯的�！�
實在是被你香暈了頭。
布魯斯被直白地戳穿意圖，也不覺得尷尬，但吸他這件事他還沒想好要怎么跟他聊，于是他跳過這個話題，直接順著阿爾弗雷德在那封邀請信里編造的人際關(guān)系說道：“阿爾弗和我提起過你和他的淵源，也說到了你目前的處境。他有些不放心你，所以請你來哥譚散心。但阿爾弗對我來說不僅僅是管家，也是我重視的長輩，我不希望他為這件事憂心太久，所以，有件事想征求你的意見，希望你不要覺得冒犯�！�
那就是一定會冒犯到我咯？
但是沒關(guān)系，誰讓你這么香呢，就算你真的會冒犯我，我也選擇原諒你。
阿加雷斯面帶微笑的看著韋恩：“請說�！�
第015章
第
15
章
布魯斯注視面前人的表情，慢慢說：“我認(rèn)識一個非常專業(yè)的心理醫(yī)生，你介意讓我為你安排一次心理評估嗎？”
阿加雷斯歪了歪頭，露出一絲真情實感的困惑。難道韋恩和潘尼沃斯覺得自己有什么心理疾��？
為什么？因為他們覺得佩佛雷爾姨媽一家是他最后的親人，他們?nèi)ナ雷屗瘋疆a(chǎn)生了心理問題？
這顯然不是臨時起意，而是在他們邀請自己來哥譚時就決定好的事。但他們到底為什么會篤定自己需要心理醫(yī)生？
他很快想到了那個為自己帶來信件的偵探。
阿加雷斯猜測，也許這兩年里，那個偵探對自己的觀察就沒斷過，只是他和自己保持著足夠遠(yuǎn)的距離，而且確實沒什么惡意，所以才輕易地被自己忽略了。
因此他直接問道：“能問一下，那個替潘尼沃斯先生送信的人，其實早已經(jīng)跟了我很久，他是你們派來‘保護(hù)’我的嗎？”
一般人如果遇到這種隱私嚴(yán)重被侵犯的事肯定會非常生氣，但阿加雷斯不是一般人，準(zhǔn)確地說，他就不是個人，所以他倒是沒有生氣，只是立刻在瘋狂回想這兩年里自己扮演的角色到底有沒有什么崩人設(shè)或者露餡的地方。
他現(xiàn)在真的很感謝自己有始有終的好習(xí)慣，就算沒有觀眾，擺爛也擺得很克制，甚至給姨媽一家發(fā)盒飯都很注重邏輯。果然是細(xì)節(jié)決定成敗嗎？
懷著這種“原來我演了兩年真的有人在看”的感動，阿加雷斯終于對表演這件事獲得了一絲久違的興奮感。
他覺得哥譚簡直是他的福地，自從來這里之后，好像所有的事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他的表演有人在認(rèn)真欣賞；
這里的氣場很奇怪，像是封印著什么強(qiáng)大的黑暗之力，疑似丟了幾千年的印戒；
他見到了布魯斯·韋恩，一個物理意義上把他香暈了的靈魂，是他在清醒后就立即下定決心，一定要他和自己簽訂靈魂契約的人。
雖然在不破壞人類屏障的情況下他看不到對方靈魂的亮度，但就憑這么香氣四溢的味道，韋恩的靈魂亮度也一定是那種直接亮瞎天使和惡魔眼睛的那種。
阿加雷斯隱約知道人間有個叫康斯坦丁的魔法師，因為靈魂過于搶手，反而被那個狡猾的人類鉆了空子，同時和復(fù)數(shù)的惡魔簽訂了契約，以至于得了肺癌都死不了——靈魂可沒辦法平等地分割，兩個惡魔只能在決出最后贏家之前，憋屈地讓他活著。
阿加雷斯不可能犯這種愚蠢的錯誤。他必須得看緊韋恩，而且得用最快的速度奪得他的好感和信任，這樣才能讓韋恩心甘情愿地將靈魂交給自己。
他要搞清楚封印在哥譚的到底是什么，也要得到布魯斯·韋恩——的靈魂。
網(wǎng)友沒有騙他，哥譚果然人杰地靈。
布魯斯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人從自己提出那個要求之后，就陷入沉思，但他的神色一直都有些細(xì)微的變化，不是抗拒，而是隱約地有些興奮？
但是講點道理，真的有人聽到說“建議你去看看心理醫(yī)生”這種話后，不是生氣，而是心平氣和甚至興高采烈地接受嗎？
“好的，我不介意。”阿加雷斯溫順的回答。
行吧，面前這個年輕男孩確實心平氣和地接受了，就像他篤定自己不會有什么心理問題似的。
其實布魯斯早就想好了，就算他不同意也無所謂，他可以邀請奧利弗和黛娜來韋恩莊園做客，然后黛娜自然會找機(jī)會接近阿加雷斯。
只是，在當(dāng)事人知情的情況下，他們能提的問題和獲取的有效信息會更多。
對方答應(yīng)得那么痛快，讓布魯斯反而有些不自在，感覺自己好像是在欺負(fù)小孩兒似的。
他端起玻璃杯，戰(zhàn)術(shù)性喝完了里面的水，然后起身往外走：“你剛到哥譚，下午可以在莊園里隨便轉(zhuǎn)轉(zhuǎn)，也可以找阿爾弗雷德聊聊天，我想你們應(yīng)該有很多話想聊�！�
我不想和你的管家聊天，只想和你聊。阿加雷斯在心里默默地說。但真這樣直白地說出來，太像變態(tài)，把韋恩嚇跑了的話，真不知道短時間內(nèi)還能去哪兒找一個這么香氣四溢的靈魂，他得矜持，得克制。
于是他站了起來，很聽話的點了點頭，跟著布魯斯一直走到大宅門口。
布魯斯感覺有點怪，就像是阿加雷斯在送他出門似的。正要停下來說些什么，阿加雷斯忽然開口問：“這陣子陽光很刺眼，您這是要去哪兒？”
布魯斯腳步頓了頓，作為初次來訪的客人來說，阿加雷斯這種直接詢問行蹤的問題實在缺了些邊界感，但他看到對方臉上真誠的關(guān)心和擔(dān)憂，莫名想到當(dāng)初他認(rèn)真幫自己……啊呸，幫虎斑貓鏟屎的樣子。
而且他下午的行蹤也不算什么秘密：“我去公司，下午有個重要會議�！�
阿加雷斯點頭想要再問，但又意識到自己如此關(guān)心一個初次認(rèn)識的人確實有些奇怪，他不好意思的朝韋恩笑了笑說：“那，祝您順利？”
布魯斯又回頭看了他一眼，才點了點頭，離開了。
阿加雷斯就站在門口目送他上車，再看著車子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這才收回目光，轉(zhuǎn)身關(guān)上門。
布魯斯也一直從后視鏡看著他，當(dāng)然知道這個年輕人一直目送他到看不見為止。不知為什么，他總覺得這個年輕人看他的眼神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就像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目送自己的女伴離開那樣深情，只不過阿加雷斯的目光比自己更真誠些，好像真的舍不得離開自己似的。
他為自己毫無根據(jù)的想法打了個冷戰(zhàn)，立刻轉(zhuǎn)移注意力，打開手機(jī)，翻開阿爾弗發(fā)送給他的，關(guān)于阿加雷斯·貝利爾這兩年的生活資料看了一遍，覺得阿爾弗雇的偵探不太行，給的資料太粗糙。
他給阿爾弗雷德發(fā)了條消息，讓他多跟阿加雷斯聊聊天，最好勸他繼續(xù)去讀書，回到校園和同齡人多多交往。拋卻那個偵探給出的待查證的“厭世傾向”，布魯斯覺得阿加雷斯更嚴(yán)重的應(yīng)該是社交問題。
*
阿加雷斯在廚房找到了正在用干布從濾水架上拿餐具擦的管家，他走上前禮貌的詢問道：“潘尼沃斯先生，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嗎？”
阿爾弗雷德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有點明白布魯斯說的這孩子有社交問題是怎么回事了。
他微笑著拒絕道：“哪有讓客人來幫忙做這些事的道理？”
阿加雷斯也說：“但我現(xiàn)在沒什么事情可做，反正這些事都是我在姨媽家做習(xí)慣的，我想給您幫忙。”
潘尼沃斯心里升出些憐惜，但還是堅定地拒絕道：“恐怕我不能答應(yīng)你的要求，這實在太失禮，但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在這兒陪我聊聊天�！�
雖然陪管家聊天不是阿加雷斯最想做的事，但退而求其次也行，剛好可以旁敲側(cè)擊地了解一下韋恩。他想了想，先用一個最安全的問題開啟話題：“剛才用餐的時候，聽到韋恩先生念了句《李爾王》的臺詞，他也喜歡戲劇嗎？”
阿爾弗雷德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啊，不，這是我的愛好，老爺是在迎合我。你也喜歡戲��？”他解釋的時候，聲音里不自覺地透出些溫柔來。
阿加雷斯露出欣喜的表情，點頭道：“嗯，我很喜歡�！�
“我在成為韋恩莊園的管家之前，曾在倫敦的劇院當(dāng)過一陣子話劇演員�！闭f著，阿爾弗雷德露出懷念的神情，“如果不做韋恩莊園的管家的話，也許我現(xiàn)在是一個知名的演員了呢�！�
嗯？這是遇到同行了？
阿加雷斯覺得自己角色扮演的難度好像增加了，現(xiàn)在要時刻注意別在一個老演員面前露出破綻。
他用感慨的眼神看著潘尼沃斯，說道：“您說和我的父母是知己，現(xiàn)在我和您也有相同的興趣愛好，這怎么能說不是緣分呢？我現(xiàn)在覺得您更親切了，就像是我真正的長輩那樣�！�
聽到他這么說，潘尼沃斯感到一些淡淡的愧疚，他用盡可能誠懇的語氣對阿加雷斯說：“我很榮幸能認(rèn)識你的父母，更慶幸找到了你�！�
阿加雷斯順著話題問道：“能告訴我，您是怎么和我的父母認(rèn)識的嗎？”說著，他甚至還帶了些傷感的情緒：“我很小就寄住在姨媽家，已經(jīng)不太記得父母的事，姨媽他們也很少跟我提起他們�！�
潘尼沃斯對這個問題早有準(zhǔn)備，他就是以和對方父母的交情為由邀請阿加雷斯來哥譚的，當(dāng)然已經(jīng)將貝利爾夫婦在MI6的經(jīng)歷查了個清楚。于是他從一個真實的任務(wù)講起，將從未結(jié)識過這對夫婦的自己強(qiáng)行編入這個故事中，給阿加雷斯杜撰了一個肝膽相照的熱血故事。
阿加雷斯聽得津津有味，甚至還追問了一些任務(wù)過程中的細(xì)節(jié)。
阿爾弗雷德講述的時候就覺得奇怪，他發(fā)現(xiàn)阿加雷斯的關(guān)注點其實并不在貝利爾夫婦身上，幾次他有意多講一些和貝利爾夫婦之間的互動，阿加雷斯看上去都沒什么特別的感觸，反而是對整個事件的故事性更感興趣，他對完成任務(wù)的細(xì)節(jié)追問都比對自己父母的追問要多，這讓這位敏銳的前特工察覺到一絲違和。
要不是他親自查證過這個年輕人的身份，他都要懷疑這孩子到底是不是貝利爾夫婦真正的孩子。
等他終于講完了準(zhǔn)備好的和戰(zhàn)友共同冒險的故事，男孩一直沒說話，像是在回味故事的細(xì)節(jié)。
阿爾弗雷德沒有打擾他的沉思，等到餐具侍弄完畢，他詢問年輕人是否愿意跟他一起去花房侍弄花草。
阿加雷斯當(dāng)然不會拒絕，立刻跟著管家一起去了花房。
管家戴好園藝手套，他回想起剛才阿加雷斯沉默的樣子，以為他還在想自己父母的事，于是說道：“雖然和你的父母相處的時間不夠久，但共度生死危機(jī)的情誼足以讓我將這段友誼永遠(yuǎn)銘記在心，對于他們的孩子，我也希望能盡到一個戰(zhàn)友的責(zé)任。我知道你兩年前就不再讀書，但你目前才18歲，像你這么大的孩子，大部分還在校園里享受無憂無慮的人生，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資助你重回校園�！�
阿加雷斯忽然笑了，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請管家?guī)兔樽约阂舱乙桓眻@藝手套。
“請別拒絕，我這不是幫您干活，而是本來就喜歡侍弄花草，如果你派去‘保護(hù)’我的人觀察得仔細(xì)的話，就會知道，姨媽家的植物從來都是我在照顧�！�
兩人并沒有就“派人保護(hù)”這個問題上詳談，阿爾弗雷德給他找來一雙園藝手套，阿加雷斯帶著手套，拿著園藝鏟，開始仔細(xì)地幫花房里的綠植們松土。
“潘尼沃斯先生，等一下你還有其他事要做嗎？”
阿爾弗雷德點了點頭，雖然莊園里的常住主人只有布魯斯和達(dá)米安兩個，但日常的事務(wù)并不少。
他知道要勸說一個不想繼續(xù)求學(xué)或工作的人重新回到正常的人生軌道上很難，但阿爾弗突然想到阿加雷斯跟他說，他喜歡戲劇，于是說道：“如果你喜歡表演，你也可以成為韋恩娛樂的藝人，布魯斯老爺會為您配備最好的團(tuán)隊，實現(xiàn)您的演藝夢想�！�
看來韋恩這個姓氏在哥譚的能量真的挺大。如果是在以前，阿加雷斯肯定對這樣的機(jī)會求之不得，但現(xiàn)在他不想演戲給那些不重要的人類看了，他已經(jīng)精準(zhǔn)地為自己選好了觀眾，因此，他溫和地打斷了管家：“抱歉，潘尼沃斯先生。”
阿爾弗雷德停下來看著他，等他說話。
“我想你應(yīng)該知道，我賣掉了姨媽家的房子并且將錢都捐了，只給自己留了三個月生活費這件事吧�！卑⒓永姿蛊届o地開口。
阿爾弗雷德慎重的點了點頭。
“剛才我一直在想，為什么韋恩先生要我做心理評估，我猜你們是覺得，我根本沒想過三個月以后的生活，由此猜測我有自殺傾向，是嗎？”
阿爾弗雷德放下了手中的園藝剪刀，用盡量溫和的口吻說：“你很敏銳，我和老爺?shù)拇_是這么想的，但既然你現(xiàn)在提出來，我更希望你能反駁我們的猜測�！�
阿加雷斯彎了彎眼睛，說道：“其實你們猜的沒錯，我確實不想活了�！�
阿爾弗雷德沒有表現(xiàn)得很詫異，他一如既往地用柔和的眼神看著面前的男孩，說：“那么現(xiàn)在呢，你改變想法了嗎？”
第016章
第
16
章
他知道男孩直白地向他坦承自殺的念頭，絕不是為了得到什么安慰，真正下定決心要去死的人，是不會輕易被人三言兩語勸服的。
阿加雷斯點了點頭，說：“是的，自從來到哥譚，見到了您，聽到您和我父母的傳奇故事，我對自己未來的生活有了別的想法，您愿意幫助我嗎？”
阿爾弗雷德怎么也沒想到和自己有關(guān)，但他還是說：“愿聞其詳�！�
“我想死得有價值�！�
管家這回是真的有點詫異了，但他還是沒說話，等男孩繼續(xù)解釋。
“在收到您的邀請信后，我大概了解了一下哥譚這個城市，發(fā)現(xiàn)這里的治安情況確實不怎么樣，警察的離職率和損耗率也很高�！�
阿爾弗雷德心里有了個荒謬的猜測……
“所以，您能安排我進(jìn)GCPD嗎？從最基礎(chǔ)的實習(xí)生做起也可以。我不想悄無聲息地死去，我想要像我的父母那樣，死得其所�！�
阿爾弗雷德：……
我給你講你父母的故事不是為了讓你產(chǎn)生這種奇怪的想法的。
管家想要站起來，阿加雷斯很有眼力見地馬上過去扶他，兩人出了花房，坐在旁邊的長椅上。
花房內(nèi)部濕熱，出來后總算有了些涼風(fēng)，阿爾弗雷德嘆了口氣，說：“如果你單純地想要做一個警員，我也不是不能幫你，但知道了你做警員就是奔著犧牲去的，我又怎么能答應(yīng)呢？”
阿加雷斯有些悵然地說：“姨媽他們雖然對我不算好，但他們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親人，這么多年以來，照顧他們的生活起居就像是我生命中的一個錨點，讓我感覺到我對這個世界還有些用，可是現(xiàn)在，他們不在了，這個世界上無論愛我還是恨我的人都沒有了，我曾經(jīng)做的那些工作沒什么技術(shù)含量，上手快，也很快能被人替代，就好像，我在任何地方都可有可無，我與這個世界毫無關(guān)聯(lián)�！�
感謝自己的文學(xué)素養(yǎng)和10多年的表演經(jīng)驗，讓他的即興表演能夠如此逼真和穩(wěn)定。阿加雷斯一邊向管家傾吐“心聲”，一邊在心里默默夸自己。
他輕輕吸了口氣，繼續(xù)說：“您對我講的，關(guān)于我父母的事，我很喜歡聽。這是我第一次了解自己的父母過的是怎樣的人生，他們和我不同，好像他們更值得活著。從剛才我就在想，如果他們活著的話，我的生活也許會不同，他們也許會更早教會我去思考，我要過怎樣的一生……”
說著說著，阿加雷斯的眼中慢慢濕潤起來了。
“可你現(xiàn)在20歲都不到，你的一生還沒開始�！卑柛ダ椎氯滩蛔〈驍嗨�
阿加雷斯抬起他飽含淚水的眼睛，誠懇地說：“但我已經(jīng)不想再找活下去的意義了，也許快一點結(jié)束這一生，才能期盼來世�！�
阿爾弗雷德還要說什么，阿加雷斯接著說：“但是，聽您講了我父母的故事后，我很受鼓舞，我也想像他們那樣，作為一個英雄一樣死去。這樣，既不會辱沒我父母的血統(tǒng)，也能達(dá)成我自己的期待�！�
阿爾弗雷德的心情有些沉重，布魯斯老爺不止一次說過，從他成為蝙蝠俠的那天起，就沒有期待過善終，他說哥譚是他的責(zé)任，為了哥譚，他會堅持活得久一點，后來他身邊也漸漸有了更多的家人和志同道合的朋友，阿爾弗雷德漸漸相信他的老爺為了這些人，這些事，也會保重自己，但回想他剛成為蝙蝠俠的那些日子，哪一天不是以命相搏？而自己每一天最大的期待，就是凌晨時分，自己的少爺能全須全尾地回到自己身邊。
他看著面前這孩子認(rèn)真對自己說，自己想要死得其所的樣子，忍不住心疼起來。布魯斯一開始的時候，至少還有他，可這孩子有什么呢？他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而且他還只有18歲。
布魯斯老爺可真是給他找了個麻煩啊，阿爾弗雷德無奈地想。
“孩子，別那么悲觀，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在意你的，要不然的話，你又怎么會收到我的邀請信呢？”阿爾弗雷德已經(jīng)脫掉了園藝手套，用他粗糙但溫暖的手心拍了拍阿加雷斯交疊放在腿上的手背。
“可您只是為了成全和我父母的情誼�！卑⒓永姿拐f。
“所以，你愿意給我們一個增進(jìn)彼此感情的機(jī)會嗎？”阿爾弗雷德溫和地說。
他看到男孩的表情有些無措，繼續(xù)說：“如果你想要當(dāng)警察的話，周末可以和莊園的理查德少爺聊聊，他是布魯?shù)潞Ｎ牡木瘑T，你可以先向他了解一下警員的真實生活，之后再決定也不錯，只不過就算你真的堅持，我也更傾向于你先去上警校，等接受專業(yè)的訓(xùn)練后，再走上實踐的道路。我希望你選擇任何一個職業(yè)的時候，首先想的是它能讓你更好的活，而不是什么‘死得其所’�！�
阿加雷斯想為面前這位老人的誠懇和善良鼓掌，又想給自己的演技和說辭點贊，他被這股善意包裹著，感覺通身舒暢，但他的目的還沒達(dá)到，雖然感到抱歉，他還是得繼續(xù)演。
在管家的眼里，這孩子好像是陷入了思考，阿爾弗雷德沒有打擾他，他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撫，接著起身先離開，給他一個獨處的空間。
阿加雷斯一個人在花房外的長椅上坐了一會兒，但他想的并不是怎么讓這位和藹的老人答應(yīng)自己去當(dāng)警員的事，盡管一開始，這是他的目標(biāo)，但見到韋恩之后，他已經(jīng)有了新的想法。
等到阿加雷斯再次找到管家的時候，老人剛剛掛掉電話，他的眉頭也微微蹙著，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煩事。
但他看到阿加雷斯的時候，還是露出一個平和的笑容。
“差點忘了，我還沒帶你參觀過整個韋恩莊園，來吧，我先帶你去看看圖書室，音影室和游戲室……”
阿加雷斯搖頭道：“沒關(guān)系，我不覺得無聊，剛才已經(jīng)在屋子外面逛了一圈，倒是您，是遇到什么麻煩了嗎？”
阿爾弗雷德挑眉：“為什么這么說？”
“你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愁眉不展�！闭f著他點了點自己眉心的位置，示意管家在皺眉。
“有什么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阿爾弗雷德發(fā)現(xiàn)他確實對旁人的情緒非常敏銳，但這個發(fā)現(xiàn)又讓阿爾弗對他產(chǎn)生了更多的憐惜，果然，阿加雷斯繼續(xù)說道：“以前在姨媽家的時候，必須得時時注意他們的情緒和需求，這樣我的日子才能過的安穩(wěn)些�！�
時刻注意身邊人的情緒，通過蛛絲馬跡來辨別對方的心情，這樣時刻謹(jǐn)小慎微地活著，又何嘗不是一種精神虐待呢，阿爾弗在心中嘆息。
男孩說起這些的時候，從他的語氣中感覺不到一點怨懟，但阿爾弗雷德卻知道，十年如一日的察言觀色是多么艱難的生活，“習(xí)慣”這種生活仿佛就像是被馴化。在不認(rèn)識這孩子的時候，他還可以冷酷地說出“這世上比他命運凄慘的孩子有很多，而他和哥譚的大多數(shù)無家可歸的孩子來說已經(jīng)算得上幸�！�，但兩人才接觸了小半天的時間，他已經(jīng)沒辦法用對待陌生人的評價體系去看待他了，他對這個男孩的同情又多了些。
“今天本來約定好為達(dá)米安少爺準(zhǔn)備晚餐的廚師臨時出了些事故，恐怕不能來了�！卑柛ダ椎抡f。
阿加雷斯馬上明白了管家的意思。從對自己的招待到整個莊園的打理來判斷，他已經(jīng)看出潘尼沃斯是個對自己有著高標(biāo)準(zhǔn)嚴(yán)要求的管家，不能按時為主人提供高水準(zhǔn)的服務(wù)這件事會擾亂他內(nèi)心的秩序。
而這正有利于自己想做的事。
“潘尼沃斯先生，讓我?guī)湍愫脝�？”說完，他不等管家張口拒絕，馬上接著說：“你說你很在意我，我相信了，我也想試著重新和這個世界建立聯(lián)系，我想變的對你有用，如果您拒絕的話，我想我也不好意思在莊園里繼續(xù)住下去�！�
潘尼沃斯無奈地看著他，最終還是點頭道：“好吧�！�
阿加雷斯馬上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
“姨媽一家的三餐一直都是我準(zhǔn)備的，我一定會讓你滿意的，對了，韋恩少爺對餐食有什么要求……”
他跟著阿爾弗雷德朝廚房走去，潘尼沃斯說：“這位廚師每個月來韋恩莊園服務(wù)一次，專門為達(dá)米安少爺準(zhǔn)備一次晚餐�！�
阿加雷斯看著他，等他繼續(xù)說下去。莊園里既然有專門為某人準(zhǔn)備餐食的廚師，就說明他的飲食要求和常人有區(qū)別。
事實上，阿爾弗雷德還是不習(xí)慣讓客人幫廚，想讓阿加雷斯知難而退，或者象征性的只幫忙洗洗菜切切東西就好，只要讓他能感覺到幫上了忙，也許就沒那么執(zhí)著了。
“這位廚師擅長阿拉伯風(fēng)味的素餐。”說罷他補(bǔ)充道：“其實這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小少爺在餐食上并不挑剔，這些年我在這位廚師那里偷師了一些，偶爾也能做一次中東風(fēng)味的餐品�！�
達(dá)米安10歲之前不在哥譚生活，雖然他對飲食從未提出過素食以外的其他要求，但布魯斯還是特意為他找了位擅長制作中東風(fēng)味的廚師。即使不能留廚師在莊園常住，也能每月讓達(dá)米安品嘗一次曾經(jīng)習(xí)慣的飲食風(fēng)味。達(dá)米安雖然沒有直接用語言表達(dá)過對父親這種安排的喜愛，但他非常重視這頓晚餐，平時他放學(xué)后總會和小喬一起去態(tài)度堡壘逗留到很晚才回莊園，但每個月的這一天，他都會雷打不動的直接在學(xué)校等阿爾弗來接他回莊園。
這是他從未在母親和外公那里體會過的“軟弱無用的愛”。
阿加雷斯保持著微笑，從容地對管家說：“我以前幫姨父準(zhǔn)備過中東風(fēng)味的晚餐，用來招待他的客戶，那次晚餐后，客戶就簽了合同，之后姨父和姨媽很滿意，好幾天都沒挑剔過我�！�
說著，他凝神想了想，直接報出了一份正式的晚餐餐單。
“您覺得這份晚餐菜品怎樣？用法拉費爾作為前菜，主菜您覺得達(dá)米安少爺喜歡香料米飯、烤蔬菜、杏仁和葡萄干佐薄荷酸奶醬，還是想要來一份摩洛哥蔬菜塔吉鍋？還有甜點……”
等阿加雷斯說完菜單，兩人已經(jīng)走到了廚房，阿爾弗雷德聽了他的描述，終于相信面前這個年輕人也許真的對阿拉伯菜式有所涉獵。
“不用這么正式，只是一頓日常的晚餐而已�！卑柛ダ椎抡f著，終于將主廚的位置讓給了年輕人。
阿加雷斯彎著眼睛說：“不會讓你失望的�！�
收服一個美味的靈魂，先收服他的胃，或者先收服他兒子的胃也行。
他已經(jīng)決定要留在距離布魯斯·韋恩這盤香噴噴的靈魂最近的地方了，當(dāng)然不可能再考慮去GCPD任職，故意那樣說，只不過是為了給自己之后提出的要求做鋪墊而已，而為韋恩莊園的小少爺準(zhǔn)備晚餐，無疑是為他原本的打算錦上添花。
阿加雷斯美滋滋地盤算著。
第017章
第
17
章
廚房不止有阿加雷斯一人，還有另外一個叫做克里夫的幫廚，管家在交代完相關(guān)事宜后就離開了，阿加雷斯一邊干活一邊和克里夫聊天，了解到平時他也不在韋恩莊園工作，只是因為今日莊園要招待阿加雷斯這個客人，才臨時請他過來。
阿加雷斯愿意討好一個人的時候，很容易獲得對方的好感，憑借著自己“悲慘”的身世，很快就得到了克里夫的憐惜，對他的態(tài)度和藹像是自家子侄。
沒聊一會兒，頭頂響起一陣由遠(yuǎn)及近的螺旋槳轟鳴聲，透過窗戶看出去，庭院中的景觀植物們也隨著氣流擺動，克里夫看到阿加雷斯望著窗外的好奇目光，及時解惑道：“韋恩小少爺在大都會讀書，潘尼沃斯先生只要有空，就會親自開直升機(jī)去接他上下學(xué)�！�
“為此，大都會西城學(xué)校還特地斥資建了一塊停機(jī)坪�！彼a(bǔ)充道。
阿加雷斯：……
這是什么壕無人性的霸總劇情？真的有人每天坐直升機(jī)上學(xué)？在此之前，他還以為這種劇情只存在在無腦瑪麗蘇杰克蘇的里？
“韋恩少爺為什么不在哥譚讀書？”阿加雷斯好奇道。
哥譚是布魯斯·韋恩的地盤，無論怎么想，他在哥譚讀書能獲得的便利都比在大都會要多吧？
克里夫表情糾結(jié)地?fù)狭藫夏�，才說：“嗐，我對韋恩莊園的事了解得也不算多，只知道達(dá)米安少爺之前一直是請家教學(xué)習(xí)，從沒去過學(xué)校，他……不太好相處，后來少爺交了一個大都會的好朋友，韋恩老爺為了讓兒子開心點，就在那里贊助了一所學(xué)校，把少爺和他的朋友都送去那里讀書，嘿嘿，不過這都是聽說，聽說的哈�！�
阿加雷斯聽得嘖嘖稱奇，因為兒子異地交友，就在那里捐一所學(xué)校送孩子和他的好朋友一起去讀書，這是什么寵兒狂魔？難道攻略韋恩小少爺是接近韋恩老爺?shù)慕輳�？那他可得更加認(rèn)真對待這頓晚餐了。
阿加雷斯注意克里夫提到小韋恩時的表情，覺得“不太好相處”可能是相當(dāng)委婉的措辭了。不過十幾歲的小男孩嘛，正是貓憎狗厭的年紀(jì)，叛逆一點也很正常，問題不大。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食材，露出憂心忡忡的表情：“聽起來韋恩先生對韋恩少爺非常寵愛，那如果我做的東西不合他的胃口，他會不會生氣？”
幫廚立刻說：“哎呀不會的，那孩子雖然說話刻薄，倒也不會刻意為難我們這種人。”
說著，他像是想起什么笑話似地調(diào)侃道：“韋恩小少爺是平等地看不起每一個人類�！�
阿加雷斯挑了挑眉，覺得這個形容還挺有意思的。
克里夫說完之后，又開玩笑似地說：“這些話我都是開玩笑的，你別當(dāng)真哈，也別告訴其他人，讓韋恩少爺知道我在背后說他壞話，說不定要拿出武士刀恐嚇我，要削掉我的舌頭喂貓�！�
說完他自己都笑出了聲。阿加雷斯也附和著笑道：“好心的潘尼沃斯先生一定會阻止這種慘劇發(fā)生的�！�
“那倒是，潘尼沃斯先生是莊園里最大的權(quán)威！”他哈哈笑著說。
阿加雷斯聽得出，這笑聲里沒什么負(fù)面情緒�？磥眄f恩家的這位小少爺雖然跋扈，但并不會做出欺侮傭人的事。
看來想要留在韋恩莊園，就必須得獲得這位小少爺?shù)南矏�。阿加雷斯將這些信息默默記在心里，他一邊將調(diào)好味的鷹嘴豆泥搓成丸子，一邊繼續(xù)問道：“聽說莊園里還有幾位少爺，他們都好相處嗎？”
克里夫再次憨厚地笑了笑：“我都不住在莊園，和莊園里其他主人見面的時間也非常少，其實對韋恩家的成員真的不太了解�！�
說完后，廚房短暫地陷入一小會兒沉默，阿加雷斯再拋出一些關(guān)于韋恩莊園的話題時，克里夫再也不接話了，只含糊地用不了解，不清楚帶過去。他意識到克里夫是在有意回避他對韋恩莊園的探究，于是將話題轉(zhuǎn)到和今天的晚餐準(zhǔn)備相關(guān)的內(nèi)容上，克里夫這才重新健談起來。
不得不說，這座莊園的傭人素質(zhì)很高，警惕心也很強(qiáng)，看來潘尼沃斯對傭人的選拔和管理都非常成功。
等再一次聽到直升機(jī)螺旋槳旋轉(zhuǎn)時特有的聲音時，晚餐已經(jīng)全部準(zhǔn)備完畢。
等到潘尼沃斯進(jìn)屋時，阿加雷斯注意到他身邊站著個穿著小西裝的男孩。
男孩留著非常桀驁不馴的莫西干頭，從眉眼上看得出和布魯斯·韋恩極像，只是他的瞳色是不同于他父親，是綠色的，膚色也比韋恩稍微深些，這給他增添了一些異域的風(fēng)情，想必是遺傳自他母親的基因。不過無論是綠眼睛還是更深的膚色，都不影響他與韋恩如出一轍的出色容貌。
阿加雷斯在心里點了點頭，高階惡魔喜歡一切美好的東西。閃亮森*晚*整*理的靈魂，出色的容貌，都會讓惡魔們心情舒暢。果然，他看中的人，就算兒子都長得這么合他心意。
男孩本來在和潘尼沃斯說著什么，在看到阿加雷斯后，本來微蹙著的眉稍微挑起一些，不等潘尼沃斯介紹，男孩就說：“你就是那個因為親人俱喪，所以軟弱地想要去死的，阿爾弗雷德的戰(zhàn)友的孩子？”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長了張嘴呢？
阿加雷斯終于對之前克里夫說的“小少爺不太好相處”有了具體的認(rèn)識。
阿爾弗雷德咳嗽了一聲：“達(dá)米安少爺，請注意禮貌�！�
“TT”。
男孩發(fā)出一個不屑的氣聲，抬頭用挑剔的眼神打量了阿加雷斯兩眼，才繼續(xù)說：“聽說你之前在親戚家過得并不好，為了這樣的人而失去求生意志，讓我有點懷疑你的智商。阿爾弗說你的父母都是為國捐軀的英雄，希望你有點英雄后裔的樣子，盡早打消尋死的愚蠢念頭，不過，如果你不聽勸，執(zhí)意尋死，在死之前把你的鳥留給我，聽潘尼沃斯說你帶了只鳥來，它不該因為你的懦弱而失去照料�！�
管家垂著眼，眼角抽搐，看上去對這番說辭十分糟心。
“Master——”
阿加雷斯本來還想裝憂郁，博取一下同情，但這么一串話下來，他當(dāng)機(jī)立斷地改變了策略。
他打斷了潘尼沃斯未盡的婉轉(zhuǎn)訓(xùn)斥（大概？），看著男孩，微笑著點頭道：“好的，如果我要尋死，一定先把寵物托付給您�！�
達(dá)米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連潘尼沃斯都向他投來一個意外的眼神。
“既然如此，那就先帶我去看看那只鳥。”韋恩少爺終于將仰起的頭稍微低下來些。
阿加雷斯保持微笑：“其實那是只烏鴉，很多人都不喜歡它，認(rèn)為它是厄運的象征�！�
達(dá)米安嗤之以鼻：“荒謬！只有蠢貨才會把自己的不幸歸咎為毫無關(guān)系的外物，把人生的失敗和悲慘怪罪到動物身上而不是自己的無能，這種人活著本身就是地球的不幸�！�
阿加雷斯笑的更真誠了：“非常有見地，您說的太對了�！�
“所以少啰嗦，快帶我去看它�！边_(dá)米安躍躍欲試，他還從沒摸過烏鴉。
“抱歉，它白天喜歡到處飛，現(xiàn)在還沒回來，韋恩少爺想和它玩的話，等它晚上回來的時候我跟它打聲招呼？”阿加雷斯溫順地說。
阿爾弗雷德再一次抬眼看向年輕人，當(dāng)初他安置那只鳥時，它確實是從航空箱里蹦出來在鳥杠上走了兩步，接著不打一聲招呼地飛離了莊園。阿爾弗還特意詢問過阿加雷斯，對方篤定它晚上一定會飛回來，讓他不用擔(dān)心，現(xiàn)在看來，這只鳥遠(yuǎn)比他想得要更聰明。
“哼�！甭犝f擼不到鳥，達(dá)米安的臉立刻又垮了下來，他哼了一聲，繞過阿加雷斯直接上樓去了。
潘尼沃斯有些抱歉地看著他，說：“達(dá)米安少爺正在深入學(xué)習(xí)‘怎樣在人類社會正常社交’這個必要課題，冒犯到您的話，我深感抱歉……”
“阿爾弗，不要胡亂替我道歉！”樓上傳來一聲惱怒地呵斥。
阿加雷斯不以為意地對看上去有些頭疼的管家說：“沒關(guān)系，我懂，韋恩少爺是在關(guān)心我，而且他還很喜歡小動物，是個很溫柔的孩子呢�！�
“嘔——”樓上再次傳來刻意的嘔聲。
“不要自作聰明，過分解讀我的話！”
兩人一起朝樓上看去，小韋恩一臉惱羞成怒，看到兩人在看他，立刻轉(zhuǎn)身進(jìn)走廊，不久就傳來一陣重重的關(guān)門聲。
潘尼沃斯誠懇地看向阿加雷斯：“見笑了�！�
阿加雷斯對這種程度的冒犯不以為意，也許是因為愛屋及烏的關(guān)系，為了布魯斯·韋恩…的靈魂，他能原諒一切冒犯，更何況他也不覺得這小孩有冒犯到他。別說在人間的這十多年，在地獄的幾千年里，無論是天使和惡魔，他見過的偽裝成關(guān)心的惺惺作態(tài)多了去了，偶爾見到達(dá)米安·韋恩這一款的，雖然會被99%的人認(rèn)為是欠揍的熊孩子，但阿加雷斯卻覺得他清純脫俗不做作。
不愧是布魯斯·韋恩——他看中的靈魂延續(xù)的基因。
惡魔在心里帶著800米厚的濾鏡感嘆道。
“我覺得他很可愛。”阿加雷斯說罷，真心實意地夸贊：“比我見過的其他同齡孩子（惡魔）可愛多了�！�
他聽到樓上傳來一個巨大的嘖聲：“TT！”
潘尼沃斯又刻意將眼神停在他的表情上一小會兒，意識到他是認(rèn)真的，內(nèi)心有點復(fù)雜。
如果他是刻意討好，那阿加雷斯·貝利爾一定對他或者韋恩家有所求，但如果他是真心實意地覺得達(dá)米安可愛，只能說——嗯，也許他過去的十幾年里，真的沒遇到過什么好人。
到了晚餐時間，雖然廚房準(zhǔn)備了所有人的餐品，布魯斯·韋恩并沒有回來，而管家好像也對此習(xí)以為常。
因為父親不回來，達(dá)米安說要在房間用餐，根本不把阿加雷斯這個莊園的客人當(dāng)回事，潘尼沃斯邀請阿加雷斯在廚房外間的餐桌前共進(jìn)晚餐。
“為達(dá)米安少爺?shù)牟恢Y向您道歉。”管家說道。
阿加雷斯搖笑道：“請不要再為韋恩少爺?shù)狼噶耍皇潜容^直率�！�
管家覺得阿加雷斯對“直率”這個詞可能有什么誤解，雖然在這些年的相處中，達(dá)米安被刺客聯(lián)盟教養(yǎng)得封建又冷酷的性格有了長足的改變，但他知道，對于不了解達(dá)米安的人來說，他和“可愛、直率”這類正面的形容詞實在沾不上什么邊。
可達(dá)米安是什么樣的人，實在也沒必要和只是在韋恩莊園做客的客人解釋，于是阿爾弗雷德沒再執(zhí)意為達(dá)米安的失禮進(jìn)行解釋。
阿加雷斯插了一塊鱈魚放入口中，魚肉煎烤得恰到好處，香氣宜人：“他是布魯斯·韋恩的兒子，他有目空一切的資格�！�
阿爾弗雷德看了他一會兒，覺得如果他是真心這么想的，那他跟達(dá)米安本人的想法倒是挺一致的。
他笑了笑，說道：“貝利爾先生，你不用刻意迎合，既然我說了想要照顧戰(zhàn)友的孩子，就不會輕易食言的。你自己也還是個孩子，在這里不需要刻意討好誰，除非你對我還有別的請求�！�
阿加雷斯放下刀叉看向管家，而管家看到這個眼神，瞬間也懂了，怕是自己猜中了。
他淺笑一下，也放下了手中的餐具，像是在等待對方開口。
第018章
第
18
章
“我對韋恩少爺?shù)目捶ㄊ钦嫘牡�，對您的尊重和感激也是真心的，但我確實另有所圖，我想要獲得韋恩少爺?shù)暮酶小！卑⒓永姿拐\懇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