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她專注地凝視著近在咫尺的神明,眸光浮現(xiàn)起柔和的笑意,像是想起了什么愉悅的過去。
“您對我很好�!鄙倥蛔忠活D地說,“自始至終,都在保護我�!�
這不是說謊。
她現(xiàn)在能夠站在這里,都是因為赫爾墨斯。
赫爾墨斯淡色的睫羽掃下來,掩住眸底的情緒。
這無疑是他最希望得到的答案。
但就在少女用那樣溫和明媚的神情注視著他的時候,赫爾墨斯卻突然察覺到,他并未因此收獲想象中的輕松。
另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反而因為她的這個眼神而愈演愈烈。
赫爾墨斯抬起眼睫:“我和他,你更在意誰?”
溫黎:“?”
這是什么奇怪的問題。
夢境里的他,現(xiàn)實里的他,過去的他,未來的他,不都是他嗎?
少女突然捂住嘴巴笑起來:“這是您新想出來的冷笑話嗎?”
她笑得彎下腰,蓬松的金發(fā)在空氣中顫抖。
然而等她仰起臉來的時候,赫爾墨斯卻依舊一瞬不瞬地直直盯著他。
他的神情沒有什么變化,眼神一直順著她的眼睛望進心底。
專注,直白。
像是這個答案對他來說無比重要。
少女眨了眨眼睛,冷不丁傾身欺近。
她雙手背在身后微微彎腰,將臉近近地貼像赫爾墨斯俊美的五官,明亮的鳶尾色眼底清晰地倒映出他的影子。
赫爾墨斯眸光微頓。
但這些年為了坐實色谷欠之神的神格,吸納更多狂熱的信徒,他早已不像一開始那樣青澀。
所以他不僅沒有后退,反而回想起很多年前那個擁抱。
還有那時懷中的觸感。
柔軟,馨香,令他的心跳一點點失去掌控。
少女輕快中帶著揶揄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讓我猜猜看。”她憋著笑,一本正經(jīng)道,“您不會是在吃您自己的醋吧?”
眉間金墜仿佛感受到少女的吐息,微微搖曳。
赫爾墨斯垂下眼。
是啊,他在想什么。
不過金發(fā)少女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
她微微偏了下頭,轉(zhuǎn)而道,“不過這不是重點,現(xiàn)在的重點是您�!�
少女伸手向后指了一下,示意魔淵之主的方向。
她語氣義憤填膺道:“赫爾墨斯大人,您相信嗎?剛才他腦袋里肯定想了很多種把你殺掉的畫面�!�
這沒什么稀奇的。
赫爾墨斯卻像是想到另一件事,反而笑得更愉悅了。
“他想殺了我�!�
他看著少女眼睛里的自己,“你很在意?”
“當然在意。”
金發(fā)少女沒有絲毫避諱,就仿佛關(guān)心他是多么理所應(yīng)當?shù)氖虑椤?br />
頓了頓,她表情一變,看起來有點嫌棄。
“不,我不在意�!�
金發(fā)少女鼻腔里重重逸出一道冷哼,“我才不會在意你。”
赫爾墨斯:“……怎么了?”
他剛才在哪里招惹她了嗎?
他什么都沒做啊。
“您還問我‘怎么了’?!”
金發(fā)少女“刷”地一下飄過來,精致的五官緊緊貼在他眼前,幾乎撲到他臉上來。
“今后的每個月,您都會有一個漂亮的未婚妻了呢。”
她冷笑一聲,語氣有點酸溜溜的,“您胃口還真是大哦�!�
赫爾墨斯色澤清淺的金色眸底掠過一絲怔然。
隨即,他忍俊不禁一般笑了一聲。
“你這是——吃醋了嗎?”
赫爾墨斯學(xué)著少女剛才的語氣,帶著點不太正經(jīng)的戲謔說。
“未婚妻�!�
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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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吃醋?”
金發(fā)少女神情略微一頓,
像是被說中了心事。
但很快,她就不甘示弱地雙手環(huán)臂偏過頭去。
“我才不會吃醋呢�!�
說著,她清了清嗓子,
學(xué)著剛才赫爾墨斯對著勞倫斯時的語氣接著開口。
“您可是色谷欠之神呀,每個月一名未婚妻這樣的要求而已嘛�!�
她笑瞇瞇地說,
“一點都不過分。”
赫爾墨斯終于按捺不住,笑出聲來。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金發(fā)少女一陣羞惱,半透明的臉上隱隱浮上一抹很淡的緋紅色。
她迅速飄過來伸手想捂住他的嘴。
然而她的身體通透,剛一靠近他,
就像是拂過了一陣風(fēng)。
風(fēng)過無痕。
赫爾墨斯斂眸,淡白色的睫羽掩住他眸底的情緒。
繁復(fù)的金飾垂落在眉間,
被這道微弱的氣流拂動,微微搖曳起來。
璀璨的珠光映入他金色的瞳眸,
流光溢彩,
更顯出幾分蠱惑人心的魅力。
金發(fā)少女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她臉上那些故作兇惡的表情也收斂了起來,
一雙迷人的眼睛像是蒙上一層薄霧,安靜地注視著他。
那種目光很專注,就像是要將他此刻的樣子永遠記在心里。
又像是在透過他,看向更遠更遠地方的某一個人。
赫爾墨斯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他皺眉:“你真的生氣了?”
金發(fā)少女小幅度地搖了下頭,
又重新笑起來。
“如果赫爾墨斯大人……您可以一直這樣看著我就好了�!�
“這么真實、專注、認真,而且很關(guān)心�!彼柫艘幌录绨�,
“就好像,
能夠讓您在意的只有我一樣�!�
赫爾墨斯眼睛直直落在少女臉上。
他用一種很尋常很平淡的語氣說:
“我在意的,
什么時候不是只有一個你�!�
金發(fā)少女肉眼可見地愣了一下。
這句話中的在意絲毫不加掩飾,沒有過多華麗的辭藻修飾,
也沒有故作深情的款款風(fēng)度。
平常得像是再平凡不過的一個午后。
溫黎沒有預(yù)料到赫爾墨斯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
她原本不過是打算按照作精人設(shè)隨便作幾句而已。
——還真是意外之喜。
“真的?”她故意歪了歪頭,用一種很懷疑的語氣說,
“可是您看起來,大多數(shù)時間都很理智�!�
“理智�!焙諣柲孤龡l斯理地重復(fù)了一遍這兩個字,語調(diào)辨不清意味。
他轉(zhuǎn)過頭,視線漫無目的地落在不遠處的燈火上。
“我對你,又什么時候真正保持過理智。”
一陣風(fēng)掠過尖塔,吹散云層。
血月逐漸顯露出來。
稀薄的月色灑落在赫爾墨斯肩頭,如流水般向下流淌,點亮他神袍衣擺飛揚的獅鷲獸圖案。
一片安靜中,溫黎仿佛聽見一串規(guī)律的心跳聲。
辨不清究竟屬于誰。
金發(fā)少女抬起手臂揉了揉耳廓。
在那里,她好不容易冷卻下來的溫度仿佛再一次攀升。
一改平日里的伶牙俐齒,這一次她沉默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您說得對。至少,在我死前,赫爾墨斯大人對我一定是真心的!”
說完,少女像是突然意識到什么,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一種真實的欣喜。
她撫著心口念念有詞,“一定是這樣!不然,赫爾墨斯大人怎么會冒險來救我呢?要相信自己的魅力呀……”
剩下的話還沒有說完,她便被一道輕啞磁性的聲音打斷。
“我相信�!�
金發(fā)少女一怔,扭頭看過來。
赫爾墨斯微勾起一邊的唇盯著她,金色的眼眸看上去深邃又認真。
因為,不知道什么時候起,他的目光似乎已經(jīng)無法從她身上挪開。
她的每一句話,他都下意識奉為圭臬。
她的每一個愿望,他都不忍心拒絕。
她的一顰一笑,是他漫長晦暗的生命中唯一璀璨的亮色。
他不知不覺間上了癮。
戒不掉。
而他和她口中的“赫爾墨斯”,原本就是同一個人。
但這些話太肉麻,赫爾墨斯并不想說出口。
況且,他也根本沒有這個機會。
也沒資格。
兩道視線在半空中交匯。
半晌,十分默契地?zé)o聲挪開。
就在這時,一道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赫爾墨斯大人,您怎么還在這里?”
氣流掀起魔使厚重的黑色長袍。
“您神宮里的晚宴很快就要開始了。”
尼爾森臉上戴著猙獰的面具看不清表情,聲音卻流露出一些來不及掩飾的焦急。
“這一次的晚宴很重要,魔淵中大部分強大貌美的女神都會前來赴宴�!�
說著,他直接朝著赫爾墨斯的方向上前。
尼爾森看不見半空中漂浮的少女,更不知道他這隨意的一步直接穿透了她的身體。
金發(fā)少女驚呼一聲,然后“砰”地一聲像是被吹散的云霧一般化作模糊的煙散去了。
空氣中的溫度驟然降低了幾度。
赫爾墨斯辨不清喜怒地抬眸。
不過,他的動作幅度并不大,只是皺著眉環(huán)視了左右一眼。
不見了?
尼爾森無端覺得赫爾墨斯的眼神沉郁了幾分。
但他沒有察覺到任何怪異之處,便只當做是他剛和魔淵之主見過面,心情不太好。
“如果魔淵之主不愿意與您達成協(xié)議,那么這會是您找到合適的、能夠為您減輕神罰人選的最好時機了�!�
“啊哦,但是他已經(jīng)不需要了�!�
尼爾森身后的空氣突然扭曲,淡金色的煙霧重新凝聚成形。
金發(fā)少女懶洋洋地交疊著雙腿,裙擺長長地垂落下來,兩條修長纖細的腿在裙擺間若隱若現(xiàn)。
她伸出一根手指扯了下下眼皮,很快地吐了下舌尖,朝著尼爾森做鬼臉。
看上去非常介意他剛才穿透她身體的冒犯。
赫爾墨斯眉目間的涼意瞬間散去了。
他無聲地勾了下唇角,側(cè)身越過尼爾森,朝著神宮之外走去。
“我不需要�!彼嫔倥涯蔷湓捳f出來。
然后又不知道想到什么,思緒難辨地笑了一下。
“不過,這的確是一場我不能缺席的、重要的晚宴�!�
說完這句話,赫爾墨斯沒再回頭。
他懶散地攏了一下衣襟,用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口氣說,“走吧�!�
看吧,他又有什么資格對她說出那些話。
吸引。
對他來說,已經(jīng)是最不值得一提的東西。
魔淵最北部的神宮,屬于色谷欠之神的宴會廳里,人潮涌動,衣香鬢影。
巨大的吊燈從高聳的天花板正中央垂落下來,上面鑲嵌的水晶每一顆都剔透而明亮,表面雕刻著栩栩如生的獅鷲獸浮雕。
它們高高地懸浮于半空中,在四射的火光掩映下,俯瞰著豪奢放逸,窮奢極侈的宴會廳。
空闊的房間里擠滿了來來往往的神明,就像尼爾森所說,這一場宴會中的出席者大多都是魔淵中的女神。
她們長相美艷,身段玲瓏,穿著打扮無一不十分講究,空氣中浮動著各種香水味糾纏在一起的曖昧味道。
——這畢竟是色谷欠之神的晚宴。
作為魔淵中身份僅次于魔淵之主的初代神明,哪怕他身上縈繞著再多神秘而危險的秘密,“赫爾墨斯”這四個字也是幾乎能夠令整個魔淵都趨之若鶩的名字。
更何況,色谷欠之神本人極其英俊。
幾名女神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姿態(tài)誘惑,視線不時朝著最角落沙發(fā)上斜倚著的那道身影投過去,蠢蠢欲動。
魔淵里可沒有神國那么多規(guī)矩,更沒有什么男女神明之間的禁忌和規(guī)矩。
就算沒有色谷欠之神的身份和強大的實力,就憑著這張臉和這樣令人血脈賁張的身材,她們也絕對不會拒絕。
宴會廳中眾人各懷心思,但卻沒有任何一位神明能夠看見,在她們頭頂上方的吊燈旁,一名金發(fā)少女正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水晶吊燈垂下來的流蘇,一邊唉聲嘆氣。
這個位置的視野比較好,正好在宴會廳正中自助餐廳那樣的長桌上方,方便她觀察。
溫黎垂眸瞥了一眼桌面。
上面除了被精心布置過的花藝和擺件以外,什么都沒有。
竟然連吃的都沒有。
赫爾墨斯怎么這么小氣?
溫黎換了個姿勢,靠在吊燈邊緣月牙一般的彎拱上。
她單腿微屈抱在胸前,另一條腿從吊燈上垂落下來,裙擺飛揚在空氣中。
好無聊好無聊好無聊。
這種大型相親現(xiàn)場,她實在是沒什么興趣多待。
尤其是——
正在相親的對象還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
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人生體驗。
溫黎一邊腹誹,一邊不自覺朝著赫爾墨斯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得不說,這一刻的赫爾墨斯和她記憶里熟悉的樣子更想象了。
他英俊風(fēng)流,風(fēng)度翩翩,單手執(zhí)著一只高腳杯,唇角永遠掛著無懈可擊的溫柔笑意,在這樣的場合里看上去格外游刃有余。
幾乎全場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但他卻連眼皮都沒眨一下,仿佛早已習(xí)慣成為矚目的中心。
溫黎目光微頓。
她見過赫爾墨斯曾經(jīng)的樣子,所以這一刻,反而更加清晰地辨認出他眸底深掩的敷衍和不耐。
陽光一般的色澤從他金色的瞳眸中褪去,理解化作斯文紳士的面具,遮住徹骨的寒涼。
就在她這樣定定盯著他看的時候,那道高大俊美的身影若有所感,倏地撩起眼睫看過來。
溫黎沒有來得及收回視線,和他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周遭喧囂的聲響在這一刻似乎緩緩如流水般褪去。
一道看不見的薄膜將他們攏在其中,內(nèi)外隔絕出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溫黎抿了抿唇。
其實她并不怪赫爾墨斯此刻為了達到他的目的,而與其他女性NPC逢場作戲。
相反,從某種角度,她覺得她能夠理解赫爾墨斯。
她也在游戲世界學(xué)會了逢場作戲。
可她與赫爾墨斯不同的是,她能夠看見未來。
——在未來,她早晚有一天可以湊齊她的票根回到現(xiàn)實世界。
然后,她就可以見到熟悉的親人朋友,過上平淡但幸福的生活。
可赫爾墨斯卻不一樣。
他的前路被濃霧遮蔽,一望無垠的黑暗籠罩下來。
看不清方向,也看不見出路。
如果每一秒都戴著面具,把演戲當作呼吸一樣的本能,一刻都不能喘息不能停歇。
真的不會累嗎?
更何況,她有系統(tǒng)作陪,就算它有的時候沒什么用處,但她卻因為它的存在而遠離孤獨。
它的存在時時刻刻提醒著她自己究竟是誰,也就從未迷失。
可赫爾墨斯不同。
沒有人理解,更沒有人靠近過他的真實。
溫黎簡直不敢想象這種日子。
簡直是精神囚籠。
半晌,她忍不住問:“您……真的不想休息一下嗎?”
赫爾墨斯眸底掠過一抹意外的神色。
他以為按照她那種嬌蠻的性格,這一次一定會怪他。
說不定,會很多天都不再理會他。
但很快,這稍縱即逝的情緒被他恰到好處地掩藏。
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很難用言語來形容的情緒。
在這世上,無論他做什么。
總有一個人陪在他身邊。
懂得他,支持他。
赫爾墨斯垂下眼,濃密的睫羽掩住他眸底的情緒。
“還真是讓人很難保持理智�!彼p笑。
“赫爾墨斯大人,您說什么?”
坐在他身側(cè)的女神微微一愣。
宴會廳中聲音喧鬧,赫爾墨斯的聲音卻很輕。
就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她雖然坐在他身邊,看上去仿佛很親密。
但只有她知道,赫爾墨斯始終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女神原本正想破了腦袋思考應(yīng)該怎么抓住這個機會更靠近他一點。
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赫爾墨斯似乎說了什么。
——她卻一個字都沒有聽清!
赫爾墨斯眸光淡了點。
他仰頭飲盡杯中的酒液。
暗紅的色澤染上他的薄唇,流露出幾分殘忍嗜血的危險感。
他重新轉(zhuǎn)過頭,唇角笑意挑不出錯漏:“我是說,有一位美麗動人的小姐相陪,哪怕是今晚這樣無趣的宴會,也變得格外美妙�!�
坐在他身側(cè)的女神耳根一紅。
她根本看不見水晶吊燈上的少女,此刻也正坐在赫爾墨斯身邊,壓根不會認為他這句話其實并非在說她。
女神正低著頭思索應(yīng)該怎么回應(yīng),便聽見不遠處傳來幾道嬌柔女聲。
“赫爾墨斯大人,我們也可以坐在這里嗎?”
她抬起頭,看見幾名女神站在沙發(fā)旁邊。
她們的語氣聽上去有點羞澀,可眼睛卻直勾勾往赫爾墨斯身上掃。
“另一邊實在是有些太過擁擠了,所以我們才……”斗膽打擾您。
“當然�!焙諣柲箾]興趣聽她們的廢話,也并沒有欣賞她們自以為高明、實則漏洞百出的表演。
他干脆利落地打斷,勾著笑散漫一偏頭,“請便�!�
他沒有留意,身邊的那名女神臉色瞬間黑了。
這原本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小插曲,放在整個宴會廳中并不起眼。
但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似無地觀察著這邊的動向。
有些事情,一旦破開了一個口子,就會一發(fā)不可收拾。
源源不斷的美貌女神尋找著各種千奇百怪的理由靠近他,赫爾墨斯笑著接受。
她們欣喜若狂地坐在他的身邊,神色眼神皆流露出能夠接近魔淵主神的愉悅和期待。
“哇哦,左擁右抱�!苯鸢l(fā)少女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從吊燈上飄了下來,在赫爾墨斯身后環(huán)著手臂。
她居高臨下地盯著他,頗有幾分查崗捉奸的意味,“嘖嘖,您可真是幸福啊,赫爾墨斯大人。”
雖然這么說著,溫黎內(nèi)心卻很同情。
社交恐怖分子也不好做啊。
這么多陌生人一擁而上,溫黎覺得好窒息。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赫爾墨斯的話,她可能已經(jīng)尬死了。
她想了想,決定稍微拯救他一下。
“您在這里享受,我卻要無聊死了�!鄙倥讨约翰粫さ梗苯臃潘闪松眢w像漂浮在水面上一樣飄在空中。
赫爾墨斯眼底的笑意更真實了幾分。
她在他面前慢悠悠地滾來滾去,看上去又輕盈又柔軟,一邊高聲抱怨著。
“我不管,我才是您現(xiàn)在的未婚妻,您怎么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種事情來!”
“我要出去散步——這里空氣太悶了,您陪我一起去!”
“現(xiàn)在!立刻!馬上!”
說完這句話,她就直接朝著宴會廳的露臺方向掠了過去。
仿佛根本不懷疑他會跟上來。
赫爾墨斯盯著她的背影,忍不住悶笑一聲。
他眸光專注,引得身邊幾名女神頻頻朝著那個方向看過去。
那里明明什么也沒有��?
她們再一次狐疑地轉(zhuǎn)回頭的時候,赫爾墨斯已經(jīng)端起重新被斟了酒的高腳杯。
手腕搖晃,暗紅色的酒液漾起深深淺淺的漣漪,他抬起眼。
“今天就到這里吧�!焙諣柲刮⑿ζ鹕怼�
“接下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
宴會廳中空下來,寬大的露臺邊緣護欄上擺著兩杯酒。
赫爾墨斯靠在護欄上。
夜幕中只有血月高懸,猩紅的月色灑落在他肩頭,為他身上的長袍鍍上一層淡淡的緋色光邊。
哥特式的宮殿也折射著血月的光輝。
宴會廳的位置很高,護欄之外像是深淵一般,看不見盡頭。
哪怕是神明,如果沒有能夠在空中如履平地的神術(shù),一不留神也會摔得粉身碎骨。
可另一道身影卻完全不受影響。
赫爾墨斯的視線越過護欄,看向那個迎著月色的纖細少女。
她正專注地和護欄上擺著的高腳杯作斗爭。
少女白皙修長的指尖左戳一下右戳一下,卻根本觸碰不到高腳杯,半截纖長的手指被冰冷的玻璃驅(qū)散。
她卻仿佛樂在其中。
或許是從剛才那樣令她不悅的場合里脫身。
又或許是他真的如她所愿,短暫地放下了一切算計舍下了所有人,只陪著她。
偌大的露臺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一個人樂此不疲地重復(fù)著毫無意義的動作,另一個人就這樣靠在一邊看她。
空氣里很安靜,卻莫名沾染上一種朦朧而曖昧的氣息。
過了不知道多久,金發(fā)少女終于對高腳杯喪失了一點興趣。
她揚起臉,看向已經(jīng)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的那道高大身影。
“您來啦?這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