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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不,他根本就不需要神后。

    然而珀金的腳步卻在這一瞬不自覺停頓。

    見狀,金發(fā)男人更加肯定了內(nèi)心的猜測,繼續(xù)誘惑道:“這位先生,您和您的夫人一看就是天作之合�!�

    “如果能夠擁有神明的賜福,想必你們的夫妻生活一定會更加美滿。”

    雖然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厭惡被認(rèn)作一對夫妻,但珀金還是在心底冷笑一聲,打算拒絕。

    讓他在這種鬼地方像小丑一樣彎腰鉆狗洞?

    不可能。

    就在這時,珀金卻突然聽見少女好奇的聲音:“真的嗎?”

    珀金臉色沉下來:“當(dāng)然不——”

    然而他還沒說完的話,卻在看見少女的表情時不自覺咽了回去。

    絢爛的晚霞落在她臉頰上,為本就清麗的五官更添上一抹動人的光彩。

    她定定地注視著不遠(yuǎn)處那個愛心形狀的通道,臉上的表情說不上是獵奇還是渴望。

    一旁的金發(fā)男人還在口若懸河地說著動聽誘人的話,少女張了張口好像想說什么。

    但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抬眸飛快地瞥了他一眼。

    然后,她唇角不自覺上揚的弧度就被忍耐著重新壓了下去。

    “不好意思啊。”

    靜默片刻,金發(fā)少女重新露出一個有些抱歉的笑容,“我們——”還是算了。

    “我們試試�!�

    在她后面幾個字還沒說出口的時候,便被一道冷冽悅耳的男聲打斷。

    金發(fā)少女愕然抬眸,似乎是沒有想到珀金會說出這種答案,表情看起來有點茫然。

    珀金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來搭在手臂間,此刻正垂著眼睫在卷袖口。

    襯衫被他翻卷起來,露出冷白卻肌肉線條明顯的小臂。

    “小金金,你……?”

    珀金掃來一眼,眸底流露出些許不知是嫌棄還是無奈的情緒。

    他什么也沒說,只是慢條斯理地將兩粒袖扣從熨帖的襯衫袖擺上摘下來。

    “識貨的話,你應(yīng)該看得出來,這個東西足夠把這一整個王國一起買下來。”珀金輕描淡寫朝著金發(fā)男人的方向扔過去。

    他冷淡抬眸,“用它抵你那一個金幣,有異議嗎?”

    袖扣入手沉甸甸的,只論手感,甚至不需要細(xì)看辨別,金發(fā)男人就辨認(rèn)出這恐怕是連國王都未必有資格享用的極品。

    他連忙熱切地點頭:“當(dāng)然、當(dāng)然沒有任何問題——您二位請便!”

    事情不知道怎么就發(fā)展到了現(xiàn)在這一步。

    溫黎有點恍然。

    她確實是多看了兩眼那個愛心形狀的通道,也確實在剛才產(chǎn)生了一點蠢蠢欲動的念頭。

    ——如果能讓珀金陪著她參加這個活動,改造度是不是又可以蹭蹭往上加不少?

    這可是一整個時間段的物理意義上的彎腰啊。

    而且洞穴里光線昏暗,她如果被珀金背在背上,接觸間不小心吻到他一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說不定她要收集的那個……谷欠望之吻,也就順理成章到手了。

    ——想要通過愛心洞穴的谷欠望也算谷欠望吧。

    更何況,雖然有點傻。

    但是在這個氛圍下,溫黎竟然稍微有一點心動。

    就很像是學(xué)生時代那種單純的戀愛。

    會為了一份其實不怎么樣的獎品,而參與各種社死的挑戰(zhàn)游戲;

    會為了一杯第二份半價的奶茶,而欣喜彼此成為對方不可或缺的那個人。

    但這種念頭只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溫黎就自動把它屏蔽了。

    不想都知道,珀金那種性格,怎么可能同意?

    開玩笑,這可是完全不符合他優(yōu)雅倨傲脾性的場面。

    更別提還要被這么多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圍觀著做一些并不美觀的事情,成為所有人評頭論足的對象。

    珀金才不會屑于陪她玩這種幼稚的游戲。

    但她卻沒想到,珀金居然同意了。

    在驚喜的情緒還沒來得及出沒的時候,溫黎率先感覺到不敢置信。

    “您真的愿意陪我試一試嗎?”

    回應(yīng)她的是珀金在她身前半跪下.身的動作。

    夕陽在他身前大片大片地涌過來,模糊了他的輪廓。

    珀金身上向來筆挺得一絲褶皺都沒有的西裝和襯衫,此刻也凌亂而隨意地披在身上。

    或許是為了待會方便活動,就連最上方的兩粒扣子都被解開,露出一片清晰的鎖骨。

    在晚風(fēng)和人群的驚呼聲中,溫黎聽見他的聲音。

    “上來。”

    珀金臉色不佳地扭頭看她:“再這么多廢話我就走了。”

    心里像是突然被什么填滿了,溫黎突然笑出聲來。

    “那可不行�!�

    她笑得一點都不遮掩,愉悅的情緒在眉眼間放肆流淌,“是您先答應(yīng)的,可不能反悔哦。”

    說完這句話,她用盡全力一下子跳到珀金身上。

    少女用的力道太猛,差點從珀金肩頭猛沖著甩下去。

    珀金無奈,只得伸手眼疾手快地將她按回去。

    不知道他不經(jīng)意間觸碰到她什么地方,少女冷不丁笑起來:“別、別碰這里,好癢啊哈哈哈哈——”

    下一瞬,視野開始變幻,朝著更高的地方飛揚起來。

    “哎!”笑聲的尾音瞬間變調(diào),少女身體縮了一下躲開珀金的手,雙手用力勾住他的脖頸,生怕掉下來一般。

    “小心點!”

    珀金直起身來穩(wěn)住少女的身體,兩只手紳士地穿過她的膝彎扣在褲兜里。

    他黑著臉嘲笑:“笨手笨腳,膽子還小。”

    但與珀金語氣截然不同的是,他的動作卻很輕柔,像是擔(dān)心傷害到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穩(wěn)。

    讓無數(shù)人吃癟為難的通道,在珀金腳下卻像是如履平地。

    他的脊背挺直,手臂上起伏的肌肉因為用力而繃緊,更顯出幾分他平時很少流露出的力量感。

    盡管背著人,但他卻半點也看不出吃力,就連呼吸的節(jié)奏都沒有亂上一下。

    “好帥好帥!真不敢想象,他竟然一點都不狼狽,反而看上去很瀟灑……”

    “嗚嗚好羨慕,我也好想找一個這樣的丈夫�!�

    “他們看起來實在是太般配了——!”

    “……”

    在人群中涌現(xiàn)出的無數(shù)贊嘆聲中,溫黎聽見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跳聲。

    她努力想要憋住笑容,但嘴角還是不自覺上揚。

    好快樂!

    偶爾做一個不需要動腦子的小學(xué)雞,享受只有小學(xué)雞才能享受的幼稚的快樂真的好幸福。

    更幸福的是在身邊的人不會對她爹味說教,而是一邊一臉不情愿,一邊身體十分誠實地陪著她瘋。

    陪著她鬧。

    珀金沒有抬頭,碎發(fā)順著重力從前額垂落。

    通道的石壁遮掩住光線,視野瞬間變得昏暗。

    溫黎感受到原本松松搭在她月退兩側(cè)的手臂倏然繃緊,用力將她夾在臂彎之間。

    在這樣昏暗狹小的空間里,一切聲響和感官都似乎被無限放大。

    一股很清淡的薄荷冷香味從珀金身上恰到好處地傳遞過來。

    在微弱的顛簸起伏之間,她的鼻尖不經(jīng)意擦過他的后頸,皮膚短暫地觸碰又分離。

    換作是曾經(jīng),這樣的肢體接觸肯定會讓珀金直接條件反射地把她掀飛。

    然而這一次,他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只是身體略微緊繃了一瞬。

    “扶好�!�

    珀金的聲音比平時壓得更低,少了幾分高高在上的疏離感,多了點實質(zhì)性的壓迫感和侵略性。

    溫黎下意識照做,更用力地勾緊了他的肩膀。

    下一刻,她便感覺重心一晃。

    珀金膝蓋微屈,仗著肩寬腿長的優(yōu)勢,側(cè)身一個弓步便輕松背著溫黎越過了難住無數(shù)人的通道。

    溫黎愣住了。

    這么快?

    她的小心思小計劃還沒有開始呢!

    就結(jié)束了?!!

    不過算了。

    雖然沒有拿到谷欠望之吻,但她還是挺快樂的。

    黯淡的光線再次被霞光點亮,在漫天不規(guī)則暈染開的火燒云光澤傾落下來的時候,溫黎突然聽見珀金的聲音。

    “想笑就笑。”

    溫黎訝然地收斂住唇角的笑意。

    “?您怎么知道我在笑�!�

    趁著珀金沒有回應(yīng),她搶先一步飛快地伸手摸了一下他后腦的碎發(fā)。

    還好,這真的是乙女游戲不是恐怖游戲。

    珀金的后腦勺上不長第三只眼睛。

    少女偏了偏頭,重新趴好雙手勾著珀金的脖頸,突然意識到什么一般恍然大悟道:

    “您該不會是在用什么奇怪的神術(shù)偷看我吧?”

    “你想多了。”

    珀金冷誚的聲音被風(fēng)送過來。

    風(fēng)是暖的,連帶著他的聲音也仿佛蘊著很淡很淡的溫柔。

    “你嘴角咧到耳根的聲音太吵了�!�

    通道已經(jīng)通過,這種愚蠢的游戲也該到此為止了。

    珀金停下腳步,直接直起身把少女從身上甩下去。

    手臂卻不自覺抬了一下,防止她落地的時候站不穩(wěn)摔倒。

    金發(fā)少女卻永遠(yuǎn)都是那副樂天又大條的樣子。

    她壓根沒有察覺到這短短一瞬間的插曲,站在珀金不遠(yuǎn)處笑得前仰后合。

    珀金臉上的溫度冷卻下來,有點不自在地盯著她:“笑什么?”

    和笨蛋相處太久,果然會被傳染。

    他真是瘋了才會愿意陪她做這種愚蠢的事情。

    “好開心�!�

    她眼睛晶亮地看著他,眼神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身上,視線直白又熱烈。

    “謝謝您愿意陪著我�!�

    珀金神情一頓,有些不自然地挪開視線:“也只有你這樣的傻子,才會相信這種騙人的鬼話�!�

    “那您可是冤枉我了�!�

    金發(fā)少女三兩步跑到他身邊,煞有介事地說,“只有關(guān)于您的,我才會相信�!�

    珀金眸底掠過一閃即逝的怔然,垂眸看她。

    緋紅的霞光落在她的臉頰上,染上一層淡淡的粉,像是血色,又像是沒有說出口的少女心事。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金發(fā)少女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凡是與您有關(guān)的一切我都在意,所以我寧愿去相信�!�

    ——“我也想與您長長久久�!�

    周遭的聲響在這一刻仿佛潮水般褪去,染著緋色的晚風(fēng)掠過,吹起少女的衣裙和他的衣擺。

    黑白分明的衣料交錯在一起,親密得不分彼此。

    “現(xiàn)在可以了。”珀金突然說。

    少女似乎沒有明白他沒頭沒尾幾個字表達(dá)的意思,有點狐疑地歪了歪頭。

    “只要我?guī)е阕哌^來,我們就可以長久�!�

    珀金撇過臉。

    霞光映在他的金發(fā)上仿若鎏金流淌。

    在淡淡的光邊之中,他的耳廓無聲地也一同染上了和霞色相近的緋紅。

    “如果你相信的話�!彼f,“現(xiàn)在你期盼的一切,已經(jīng)成為現(xiàn)實了�!�

    【可攻略對象,[傲慢之神,珀金]改造度+10,當(dāng)前改造度95.】

    [改造對象:傲慢之神珀金

    高級目標(biāo):放下高高在上神明的身份,像是普通人那樣和你度過平凡卻幸福的一天(NEW)(11)]

    [厭惡人類的傲慢之神終于放下了這一層來自于晦暗過往的偏見。]

    [他正視了你作為人類的身份,同時也終于和過去的自己和解。]

    [這怎么不算是一種救贖呢?]

    溫黎有點意外地看向珀金。

    他并沒有看她,視線漫無目的地投向遠(yuǎn)方。

    向來平整的西裝外套因為剛才的動作而出現(xiàn)了折痕,此刻隨意搭在他手臂上,看上去竟然破天荒有種不羈的美感。

    如果沒有經(jīng)歷曾經(jīng)那些事,如果只是個普通的人類,珀金或許就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吧?

    他會像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一樣,和有好感的少女一起參與各種慶典。

    她會興沖沖地拉著他一邊說笑著一邊向前奔跑,他則一邊嫌棄一邊護(hù)在她的身側(cè),默默地幫助她實現(xiàn)她的一切愿望。

    但缺憾才是人生的常態(tài)。

    溫黎瞇起眼睛笑了一下。

    現(xiàn)在的珀金也很好。

    她的老婆怎樣都好!

    一陣腳步聲從不遠(yuǎn)處傳過來,溫黎轉(zhuǎn)過頭,金發(fā)男人正朝著他們的方向走過來。

    “你們成功了,恭喜!”

    金發(fā)男人在空地上站定,視線不著痕跡地掠過珀金暴露在空氣中的小臂。

    看不出來,這個好像養(yǎng)尊處優(yōu)、文質(zhì)彬彬的貴族先生,竟然力氣這么大。

    金發(fā)男人選中這個地方撈金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

    但是這么多年以來,他還從來沒見過挑戰(zhàn)成功的人。

    這通道狹窄低矮,不易發(fā)力,對人的腰腹力量和腿部力量要求很高。

    就連單人都很難通過,更別提這位白衣男人竟然還背著一個女人。

    但之前那道毒蛇一般陰冷危險的目光依舊令他心有余悸。

    金發(fā)男人迅速地收回視線,臉上重新掛上公式化的微笑。

    “神明已經(jīng)感受到了你們的心意,快點趁著這個機會許個愿吧�!�

    說完,金發(fā)男人便攥緊了掌心的那對袖扣轉(zhuǎn)身離開了。

    送走這對貴客,在隊伍后面等待的人們熱情更高漲了。

    這一次,他說不定能夠賺得比往年都要多。

    少女看著金發(fā)男人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像是被提醒了,當(dāng)真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開始許愿。

    珀金沒有動。

    他單手插著褲兜,單手拎著西裝外套。

    看著她一臉專注虔誠的神情,珀金有點不悅地說:“我就在你身邊,你還想向誰許愿?”

    溫黎還沒說話,斜地里便傳來一道低沉華麗的聲音。

    “我想,或許是向我?”

    溫黎一愣,就像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睜開眼睛。

    她緩緩轉(zhuǎn)過身,看見赫爾墨斯不知道什么時候斜倚在街角,正饒有興味地盯著她。

    在她對上他視線的那一瞬間,他漫不經(jīng)心一挑眉,勾著笑懶散道:“是不是?”

    “我的甜心�!�

    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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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7

    金發(fā)少女腳步輕快地離開之后,

    赫爾墨斯看著她的背影,唇角笑意逐漸變得寒涼。

    他放下手中的紅絲絨蛋糕。

    當(dāng)混亂重歸于平靜,一些曾經(jīng)發(fā)生過、卻又被他毫不在意地拋在腦后的畫面,

    再一次拼湊起來,在他腦海中閃回。

    赫爾墨斯冷不丁回想起,

    在剛過去不久的魔淵宴會上,那個出了名淡漠的暴食之神,似乎對他的甜心表現(xiàn)出了不同尋常的關(guān)注。

    空曠而華麗的宮殿中,再一次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但是這一次,

    并不是那些曾經(jīng)充盈著色谷欠之神神宮的美貌女仆。

    而是一排面戴猙獰面具,腰間高懸巨鐮的魔使。

    為首的魔使恭敬地行了一禮,

    緊接著便單膝跪地,將頭顱深深地低下去。

    “赫爾墨斯大人,

    請您吩咐�!�

    “不用這么拘束,

    我只不過是請你們幫幾個小忙�!焙諣柲沽闷鹧劢�。

    “突然回想起一些事情,

    所以有些好奇傲慢之神曾經(jīng)的那位貼身女仆,與她有關(guān)的事情,我都想知道�!�

    魔使微微一頓,提醒道:“傲慢之神的貼身女仆,

    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

    赫爾墨斯微笑:“那么,我的好奇心也包括著她的死因�!�

    “是�!蹦共辉俣鄦枴�

    他行了一禮,

    就要起身,

    “屬下這就去辦�!�

    “不急�!�

    白發(fā)金眸的神明唇角分明噙著笑意,

    可那笑意卻不達(dá)眼底。

    “如果我想的不錯的話,你們這一次九成只是白費功夫,

    什么都打探不到。”

    不知道想到什么,赫爾墨斯鼻腔里逸出一道辨不清意味的氣聲。

    “查不到的話,

    就直接告訴我,珀金現(xiàn)在在哪里�!�

    魔使微微一愣。

    色谷欠之神和傲慢之神關(guān)系的確還不錯,這在魔淵里并不是秘密。

    至少,比起他和嫉妒之神之間的關(guān)系而言好上很多。

    ——畢竟,傲慢之神神宮中之所以還能勉強維持著生殺平衡,八成功勞都要歸于色谷欠之神的“慷慨”。

    但是他們之間,也絕對不會是這種“好奇對方行蹤以及貼身女仆”的關(guān)系。

    不過魔淵主神之間的事情和謀劃,并不是他這種普通魔使需要關(guān)心的。

    怔愣只是一瞬間,魔使下一秒便重新低下頭:“是�!�

    就像出現(xiàn)那樣,魔使們離開得也很快,幾乎瞬間便在神宮中消失了蹤跡。

    赫爾墨斯倚在沙發(fā)上,漫不經(jīng)心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但他卻并沒有喝,只是端著酒杯漫無目的地把玩著。

    杯中深紅色的酒液隨著他手腕轉(zhuǎn)動而傾斜,在純金的杯壁上拖拽出一片淺淺的紅痕。

    卡修斯和珀金曾經(jīng)爭奪過那個貼身女仆。

    ——先是貼身女仆,后是他的甜心。

    卡修斯就算是突然轉(zhuǎn)了性,這也一定不是什么巧合。

    更何況,卡修斯那樣固執(zhí)到墮落的神明,又如何會轉(zhuǎn)性。

    赫爾墨斯回憶起那個跟在珀金身后的少女。

    金發(fā),鳶尾色的眼睛,截然不同的氣息之下,似乎掩著什么似曾相識的意味。

    原來真相早就擺在他眼前,從未掩飾。

    只是他從未認(rèn)真去看。

    ……

    不出意料的,與傲慢之神已故貼身女仆有關(guān)的訊息,什么都沒有查到。

    “……她簡直就像是從來未曾存在過,這很奇怪,但凡在魔淵中生活過的任何物種,都會留下痕跡�!�

    “可與她有關(guān)的,卻全都消失了。”

    “就仿佛是……被什么大人物刻意抹去的�!�

    魔使跪在地毯上,聲音里流露出幾分不可思議。

    ——貼身女仆是僅次于魔淵主神神后的身份,這樣的身份很難不在魔淵中留下任何痕跡。

    除此以外,更令魔使感到驚訝的是,這一切似乎早已被面前的神明預(yù)料到。

    所以盡管驚訝、也并未完成任務(wù),魔使心底的忐忑感卻沒有太過濃重。

    他接著道:“也正像您預(yù)料的那樣,傲慢之神今天……的確并不在神宮中,也并不在魔淵�!�

    “他似乎去了人界�!�

    沙發(fā)上慵懶斜倚的神明自始至終都閉著眼,像是在閉目養(yǎng)神。

    聽到這句話,他才稍有興致地睜開眼睛。

    “人界?”赫爾墨斯辨不清喜怒地重復(fù)了一遍這兩個字。

    半晌,忽地一笑。

    “有意思�!�

    珀金所在的地方正巧是魔淵最北端與人界的交界處。

    那里坐落著供奉他的神殿。

    在此之前,赫爾墨斯從未插手干涉過人界神殿的任何事務(wù)。

    他曾經(jīng)并不認(rèn)可色谷欠的權(quán)柄,也就沒有任何興趣接手和它有關(guān)的一切,整天維持著表面的風(fēng)度體面,實則渾渾噩噩消磨度日。

    但如今他已經(jīng)與色谷欠的權(quán)柄和解,那么自然要親自去神殿徹底將他所要的規(guī)矩立清楚。

    赫爾墨斯不緊不慢地第一次來到了他的神殿。

    侍奉的真神第一次神降,整個神殿都陷入一種震驚的呆滯之中。

    地板上、沙發(fā)上、餐桌上、浴室里……

    衣衫不整的信徒在空氣中未散盡的淫.靡氣息中抬眸。

    下一瞬,金影閃過,浩瀚無匹的神力傾軋而來。

    ……

    離開神殿時,門外笙歌鼎沸,鼓樂齊鳴。

    祈福祭祀儀式正好進(jìn)行到尾聲,盛大的慶典開始。

    赫爾墨斯不疾不徐地停步,在喧擾的人聲中抬眸。

    他看向不遠(yuǎn)處長龍一般的隊伍和三三兩兩私語的人群。

    這種活動雖然沒有任何意義,但是勝在熱鬧。

    如果是她的話,的確會喜歡。

    赫爾墨斯眉眼間漾起晦澀難辨的情緒。

    不遠(yuǎn)處涌動的人群間隙間,在攢動的人流中,少女的身影被模糊,有些看不真切。

    她穿著一件魔淵常見的女仆蕾絲蓬蓬裙,搖曳的裙擺間,兩條纖細(xì)筆直的長腿若隱若現(xiàn)。

    巨大的蝴蝶結(jié)系在腰間,更勾勒出她曼妙有致的身材——但卻流露著和穿著魚尾包臀裙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

    一個明快,一個嫵媚。

    看上去似乎毫不相關(guān)。

    赫爾墨斯眸底逐漸凝聚起濃稠的暗色,像是琥珀上蒙了一層陰影。

    靜默良久,他若無其事地挪開視線,看向少女身側(cè)的那道身影。

    金發(fā)白衣的青年站在她身邊不遠(yuǎn)處,是一個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

    可他的身體卻隱隱撤后半步落在少女側(cè)后方,不著痕跡地為她遮擋住洶涌的人流。

    或許是剛才經(jīng)歷過劇烈的動作,他向來梳得一絲不茍的金發(fā)有幾縷不聽話地墜在眉間。

    發(fā)梢搭在纖長的睫毛上,為那張平日里精致俊美的臉平添了幾分隨性。

    而他此刻也正一瞬不瞬地注視著金發(fā)少女,狹長湛碧的眼眸里,流淌著就連本人都未曾察覺的專注和溫和。

    遠(yuǎn)遠(yuǎn)看上去,極其和諧。

    也極其相配。

    赫爾墨斯心口突然涌上一種陌生而繁雜的情緒。

    像是愕然,又像是了然。

    在這之間,又有些不可思議的情緒摻雜在其中。

    雖然一早就有猜測。

    可當(dāng)猜測在這一刻成為現(xiàn)實,感觸還是與他想象中不同。

    一種說不上來的郁結(jié)不悅,仿佛洪流一般猛然涌上胸口,卻又無處發(fā)泄,只能不上不下地堵在原處。

    隔著人群幾步之遙的少女并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更沒有意識到他心底這一刻翻涌的暗流。

    她似乎正在祈禱,半側(cè)過身來雙手合十,漂亮的臉頰上染著濃郁的虔誠和認(rèn)真。

    多么熟悉的動作啊。

    她也曾經(jīng)在他身邊,面對著他為她制造出的夢幻貝魯卡,在漫天金影和水滴之間雙手合十,虔誠地祈禱。

    也正是這個動作,讓少女姣好的五官更加無所遮蔽地暴露在赫爾墨斯眼底。

    這又是一張多么熟悉的臉。

    赫爾墨斯平心而論,這張臉無論是任何人,哪怕見過再多美麗的少女,都會無可避免地見之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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