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如果不是文湛逮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說教訓斥，她也不會跟文湛說這個。
兩人間安靜下來，文湛緩緩沉淀了下，覺得這事爭論來爭論去，意義也不大了。
以她的性格脾氣，哪怕知道自己做錯了這會兒也不會承認。
所以他懶得再說教，最后只命令了句：“這種事以后不許再發(fā)生！無論什么時候，你自己的生命安全最重要，別以為自己耍點小聰明就多厲害了，在絕對危險面前，小聰明會讓你死得更快。”
文湛這話是對的，但穆晚晴心服嘴不服，用沉默抗議。
“聽見沒？你現(xiàn)在不是孤家寡人，你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你要為他們負責！”見她不吭聲，文湛拔高語調追問。
拿孩子說事兒，穆晚晴無法忽視，只能很沖地回道：“我知道！我比你更負責任！”
“呵！沒看出來。”
要真對孩子那么負責任，為什么執(zhí)意離婚？為什么傻傻地陷自己于危險之中？
就是不如他負責任！
穆晚晴也不想再搭理他，正好手機響起，她順勢走開。
然而，拿起手機看到來電顯示，她又蹙眉為難了。
周亦儒。
不接吧，那邊肯定會一直打，擔心她是不是出什么問題了。
接吧，醋王在這里，會引發(fā)新一輪爭論。
她按了靜音還沒做出決定，文湛瞧著她皺眉的樣子，竟一語猜中：“是不是你老相好打來的？”
穆晚晴倏地回眸瞪向他——這人又在胡扯什么！她哪有老相好！
文湛冷哼，“你一臉心虛偷人的樣子，傻子看不出�！�
“誰偷人了？你說話能不能別這么難聽？我現(xiàn)在單身！”穆晚晴真是無語了，他怎么做到如此理直氣壯說出這話的。
文湛沒跟她辯駁，而是抱著女兒繼續(xù)哄著，下頜一點：“接啊，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穆晚晴白了他一眼，沒理會，手一滑接通來電。
接就接！
“喂，周大哥�！�
嘁！文湛冷哼，低頭逗著懷里的女兒，甜糯地道：“媽媽是個大傻瓜，對不對？”
“……”穆晚晴一臉隱忍，握著手機準備轉身出去，誰料文湛抱著女兒往她面前一堵，“就在這里接！”
穆晚晴眼眸一瞪，正要跟他理論，耳邊已經傳來周亦儒的聲音：“小晴，你不在家？傷那么嚴重，不是讓你在家休息幾天嗎？”
穆晚晴瞬間明白，“周大哥，你去我家了？”
“嗯，上午出來辦事，這會兒忙完經過你家附近，就上來看看你——誰知你不在�！敝芤嗳褰忉尩馈�
文湛離得近，聽到那邊情敵的解釋，不屑一笑。
到底是順道經過，還是刻意去看，一目了然，還扯這種謊。
穆晚晴不好意思地解釋；“我不在家，這兩天都在醫(yī)院……”
“醫(yī)院？”她話沒說完，那邊急聲問道，“怎么了？傷勢嚴重了嗎？”
“不不，不是我，是妹妹高燒不斷，醫(yī)生讓住院觀察，我就在醫(yī)院陪著�！蹦峦砬缵s緊解釋了，又訕訕地道，“那個……我今天不回去，周大哥，你去忙吧，我的傷不礙事�！�
周亦儒沒想到專門跑一趟獻殷勤卻撲了空，心里多少有些落差，叮囑道：“那你好好照顧孩子，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尤其是耳膜穿孔，不能大意，你在醫(yī)院就正好再去復——”
那邊話沒說完，文湛聽不下去了，騰出一手毫無征兆地搶了女人的手機，“周總，我孩子的媽不勞你費心，你閑得慌就多看看項目，覬覦不屬于你的人只會讓你陷入痛苦之中。”
穆晚晴沒想到他這么過分，氣得臉色大變：“文湛你干嘛！”
她要去奪回手機，可男人手臂一抬將懷里的女兒讓給她——穆晚晴嚇一跳，連忙接住女兒。
雙手被占，這下也無法去搶手機了，她眼睜睜看著男人緊握她的手機走到窗臺那邊，只能生氣地跟上去：“文湛！你不要太過分！”
文湛回眸安慰：“放心，周總救了你，我表達謝意而已——妹妹好像餓了，你去給她喂點奶�！�
話落，文先生轉頭，無縫銜接另一邊，慢條斯理地道：“那天晴晴遇險，確實多虧周總及時出現(xiàn)，救了她，否則后果不堪設想�？纯粗芸偸裁磿r候方便，我們請周總吃頓飯以表謝意。”
周亦儒吃了一驚。
他沒想到文湛這么快就從國外回來了！
感受到對方既挑釁又陰陽怪氣的調調，周亦儒驚訝過后很快調整好狀態(tài)，不甘示弱地道：“你算老幾？輪得到你來答謝？我跟小晴從小就認識，我又不是第一次幫她，我們之間根本用不著這么客氣�！�
文湛輕飄飄地回應：“呵，好漢不提當年勇，周總老提小時候的事有什么意思？我看她現(xiàn)在對你挺客氣的——是你想不客氣，但她不接受吧？”
這話無疑戳中周亦儒，揭開他心里的疤。
穆晚晴站在文湛身側，生氣地拽他胳膊：“文湛，手機給我！你別鬧了！”
周亦儒聽到穆晚晴的聲音，又氣憤又心疼，“文湛！你用孩子捆綁她，欺負她，跟陳浩洋那種敗類有什么區(qū)別？你要是不愛她，就好好做個人趕緊放了她！你要是還愛她，那更應該尊重她的選擇，別再打擾她的生活！”
“周總，我該怎么做人做事，還輪不到你來教我�！蔽恼坷淅湫α诵�，語氣又松懈了些，“總之這次謝謝你，你若不肯賞臉吃飯，那我會在項目上多給你讓利一些。沒辦法，誰叫她是我孩子的媽呢——她欠的情，理應我來還�！�
話落，不管那邊周亦儒同不同意，生不生氣，他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掛了電話。
穆晚晴接過手機，狠狠瞪著他，本想罵兩句的，可話到嘴邊覺得罵了也是白費口舌，索性轉身走開。
她也沒給周亦儒回過去。
回過去能說什么呢？解釋一通？那反倒顯得自己很在乎周大哥的心情與想法，肯定又讓他誤會。
給不了對方承諾，那就不要再制造誤會，吊著人家，否則就是人品問題。
第277章
你們離婚怎么能怪我？
中午，文湛在病房陪穆晚晴吃午餐——雖然，穆晚晴并不稀罕他的陪伴。
飯吃到一半，文湛手機響起。
他拿過看了眼，原本平靜的臉色瞬間又掀起滾滾烏云。
“喂，媽�！�
穆晚晴聞言，下意識抬眸瞥了對面男人一眼，暗忖不妙。
電話那邊，蔣麗娟聽著兒子陰沉不善的語調，就知母子倆又要爆發(fā)爭吵了。
“阿湛啊，你提前回國了？”蔣麗娟刻意放柔語調，擺出慈母樣兒。
“嗯，今天凌晨才……咳，咳咳——”文湛應了句，話沒說完喉嚨不舒服，一陣咳嗽襲來。
他起身避開餐桌，一邊咳嗽一邊去倒水喝。
蔣麗娟聽著兒子咳得厲害，心疼不已：“怎么弄感冒了？去看過醫(yī)生沒？你這肯定是太勞累了，一天天奔波個不停，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
文湛不予回應，等喝了水平息下來，才淡淡地道：“小毛病，不礙事。”
“那你現(xiàn)在在醫(yī)院陪著孩子？”
“嗯�！�
蔣麗娟一時沒說話，但也沒有掛電話的意思。
文湛大概也知道母親打電話是要說什么，見她欲言又止，也明白她是拉不下面子主動提及。
氣氛就這么尷尬地僵持了會兒，文湛只好主動開口：“您打電話是不是想解釋什么？”
“解釋什么？我有什么要解釋的？我就是聽說你回來了，想著你連個消息都沒有，我打電話問問是不是回來了�！笔Y麗娟還在偽裝，不愿承認自己的錯誤。
她知道一旦承認，兒子更有理由對她發(fā)脾氣了。
“人家說養(yǎng)兒子是有了媳婦忘了娘，你這現(xiàn)在沒媳婦，也忘了自己還有父母，回來了悄無聲息的……”
不愧姜是老的辣，蔣麗娟先發(fā)制人，占領道德制高點，先給兒子扣了個“不孝”的罪名。
文湛原本還想好聲好氣，不愿母子倆撕破臉鬧得太難看。
可沒想到母親非但不思悔改，還理直氣壯，頓時火氣上來壓都壓不住。
“既然你不主動承認，那我來問——首先，小雅生病是怎么回事？”
“這……”蔣麗娟吱嗚起來，結結巴巴地道，“小孩子生病感冒，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孩子病了我也心疼，你當我心里不難受？怎么還一副興師問罪的態(tài)度！”
文湛早就清楚母親的性格，強勢又歪理，哪怕板上釘釘?shù)氖滤寄苎b傻否認。
他恨，可誰叫那是他親媽！
“小雅出生時體重偏輕，還在保溫箱里住了幾天，醫(yī)生叮囑過平時護理要多費些心思。你沒有能力照顧好，為什么要把他們接過去？還故意撇開周嬸。”文湛語氣低沉，開始算賬問責。
蔣麗娟辯解道：“你出差不在家，我做為奶奶把他們接過來不是理所應當？我也是可憐兩個孩子，一片好心，怎么還做錯了？”
“他們有親媽照顧�！�
“呵，親媽，說到這個我更來氣！你們離婚了還天天糾纏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傳出去誰家的姑娘還愿意嫁過來？一把年紀了，做事情腦子能不能拎拎清楚！”
文湛握著手機，深吸了口氣，還沒反駁卻聽那邊又道——
“離了婚不說老死不相往來，起碼也該保持距離！穆晚晴要是有點臉面，就該擺清楚自己的位置！是她非要離的，離了就該遠遠地消失！還好意思再住回來！她當自己是什么？以為有兩個孩子就能拿捏你，拿捏文家？”
“還有你！你也是沒出息，她就是看準你這點，才故意吊著你！你平日腦子聰明得很，一遇到感情的事，就跟被人下了降頭似的！以前對陸可珺是這樣，現(xiàn)在對她也是這樣！都失敗一回了，不知道總結經驗教訓？你越是上趕著，人家越瞧不起！”
文湛聽著耳邊聒噪又高分貝的斥責，剛要開口一股氣血上涌，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但他太憤怒了，等不到咳嗽平息，幾乎是咆哮般回應：“我的婚姻怎么走到這一步，難道不是你的功勞？如果不是你們看不起她，輕視她，她會堅持要離婚嗎？就算我們離婚了，我們還有兩個孩子，互相關心難道不應該？她遇到麻煩危險，我?guī)鸵话巡皇侨酥Ｇ�？你把她趕走，害得她陷入危險之中，差點命都沒了！”
“你們離婚怎么能怪我？要不是你跟可珺不清不楚的，她能鬧離婚？你真是……一把年紀了，哎喲氣死我了……人家養(yǎng)的兒子都是暖男，聽媽媽的話，怎么我就養(yǎng)了你這個逆子！”蔣麗娟嘔得上氣不接下氣，腦子都凌亂了，呼天搶地，只喊著命不好，造孽啊——
文湛也氣得頭腦發(fā)昏。
他本就疲勞過度，身體超負荷運轉，被自己親媽一氣，這會兒只覺得心跳加速，腦子里血管突突直跳，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他閉著眼睛深呼吸，陰沉無力地道：“蔣麗娟女士，你要是不想失去我這個兒子，從今天起就別再插手我的事！不管是穆晚晴，還是兩個孩子，以后沒有我的允許你都不能跟他們見面！我的生活我自己掌控，是好是壞都跟你們沒關系！”
蔣麗娟氣到跳腳，如果不是兩人在打電話，如果兒子此時就在跟前，她肯定要沖上去狠狠甩兩個巴掌，再讓他在院子里跪上一天一夜！
“文湛！你在胡說什么！我們是你父母，是生你養(yǎng)你的父母！文家是你的根基！你為了個不知好歹的女人，跟我們反目成仇？你腦子在想什么！就算我那天的話有些過分，但我說的也全在理兒！我怎么知道她回去會遇到危險差點丟了命？”
文湛：“我不管，事情已經發(fā)生了，而且是你間接導致的，責任就要怪在你頭上�！�
“混賬！我是你親媽！你說這種話對得起我對你的養(yǎng)育之恩嗎？”
蔣麗娟氣得昏頭，咆哮得嗓子都破音了。
她做夢都沒想到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兒子，居然這么不孝順！不，這何止是不孝，簡直就是白眼狼！仇人！
這傳出去，她不是要被親戚朋友們笑話死？
第278章
就算找個渣男也成全
文湛卻心如止水般說：“你只是生了我，并沒有養(yǎng)我。而你生下我，也沒跟我商量，又不是我要求你生的�！�
他本來還想加一句——你是自作孽，怨不得別人——但想想這話太重，終究被理智攔住了。
蔣麗娟喪失戰(zhàn)斗力，氣到哭出聲來：“混賬玩意兒……我是你媽，你居然說出這種話……我做什么不是為了你好啊……你真是把賤骨頭，比她好的女孩兒千千萬……你被迷了心竅，顏面尊嚴都不要了，死纏著人家……人家還不理你……”
文湛聽著母親的哭訴，心煩意亂，也不知該怎么解釋安慰。
“我要照顧孩子，先掛了……”借口要照顧女兒，他狠心掛了電話。
耳邊終于安靜下來，但母親的話還在腦海里盤旋不散。
病房里，妹妹早已被爸爸的咆哮聲驚醒，但小丫頭沒哭，只是被媽媽抱起后睜著烏黑閃亮的大眼睛到處轉悠。
文湛轉過身，一抬眸，跟女人對上了視線。
兩人都沒說話，但兩人心情都格外復雜。
穆晚晴看著他的臉色，知道他心里這會兒不好受，低聲溫和地道：“先吃飯吧，都快冷了�！�
文湛走回來，放下手機，可胃口全無。
穆晚晴抱著妹妹在旁邊沙發(fā)坐下，思忖片刻，輕聲道：“其實你不應該對你母親這樣說話，將心比心，如果小澤將來為了個女孩這樣對你，你心里又該作何感想？”
文湛低垂著眉眼，平靜淡漠地道：“等他們長大，我絕不干預他們的人生。愿意結婚我祝福，不愿意結我尊重。喜歡誰，只要是他們自己挑的，是苦是甜都由他們自己承擔�！�
穆晚晴抬眸，吃驚地看著他。
這么霸道強勢的人，會對兒女這樣民主寬容？
吃驚之余，穆晚晴抬杠一樣問道：“就算你女兒找的是渣男，你也能成全？”
文湛轉眸看向女兒，臉色明顯有變化。
穆晚晴正準備說“看，你還不是雙標”，卻聽他道：“女兒若是像你這般清醒理智，又白眼狼，那大概率看不上渣男�！�
“……”穆晚晴無語。
這話到底是夸她還是損她？
靜默片刻，她難得真誠地道：“突然感覺到你變了，變化好大。”
文湛看向他，自嘲地笑了笑：“經歷這么多，還不變的話，那不是白經歷了嗎？”
“……”女人抿了抿唇，又不知怎么接話。
如果是在離婚前，他這么維護自己，她會感動得一塌糊涂，也許兩人真走不到離婚這一步。
可現(xiàn)在，她心中雖也有感激，但更多的是遺憾。
經此一鬧，蔣麗娟對她這個前兒媳的恨肯定更加濃烈，甚至會把兒子的不孝全都怪罪在她頭上，認為是她“帶壞”了兒子。
以后見面，前婆婆怕是不會給好臉色了，更別提讓她幫忙“偷”孩子們出來。
————
次日，妹妹生病好轉不少，準備出院回家。
前一晚，文湛原本要留宿病房，可穆晚晴嫌他咳嗽會驚擾到孩子，強行讓他回去了。
早上，醫(yī)生查完房說可以出院，穆晚晴還沒來得及通知，文湛已經推門進來。
終于完整地休息了一夜，男人臉上的氣色好轉不少，整個人又恢復以往的豐神俊朗，氣宇軒昂。
得知能出院回家，文湛面露喜色，叮囑周嬸先照看好孩子，便一把牽住穆晚晴的手，將她拖拽出去。
穆晚晴不明所以，掙扎著低聲抗議：“你干嘛？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的！”
“放心，不對你做什么，再去看看醫(yī)生，復查。”文湛回頭看她一眼，牽著她的手依然沒放松。
穆晚晴被打當晚，過來醫(yī)院只匆匆檢查了下，當時惦記著還得去警局做筆錄，趕時間。
這都兩三天過去了，她走路還有點瘸瘸拐拐，身上的淤青絲毫未退，反倒看著更加擴大，文湛實在不放心。
一番細致的檢查下來，醫(yī)生所得結論跟上次在急診科看的差不多。
“軟組織挫傷造成的皮下淤青和出血，一般需要兩周左右才能消散。如果服用活血化瘀的藥物會恢復得快點，但穆小姐在哺乳期，需謹慎用藥，就只能等瘀血慢慢消散�！贬t(yī)生詳細解釋道。
“不能內服，外用藥也不行嗎？”文湛記得上次她后腰撞傷，是可以噴外用藥的。
“也要看具體藥物。”
“那麻煩醫(yī)生開點能外用的�！�
“好�！�
穆晚晴本想說不用了，可看著文湛不容置喙的臉色，知道說了也白說。
拎著一堆外用藥物上車，沒等女人開口，文湛一錘定音：“妹妹這幾天還需要你照顧，跟我回去�！�
“我——”
“放心，我在家，沒人再能趕你走�！蔽恼炕仡^看向她，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穆晚晴很煩惱。
這真的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可偏偏又抗議無效。
回去的路上，車廂里安安靜靜。
文湛很忙，接了通電話后，便打開商務手提電腦忙起工作。
穆晚晴想著自己的稿子耽誤了兩天，也暗暗著急，正想跟文湛商量下能不能放她回去，手機鈴鈴作響。
拿出一看，葉歡。
“喂，歡歡……”
“小晴！聽說陳浩洋在看守所被人打了！傷得不輕，人都送進醫(yī)院了！”電話一通，葉歡激動高亢地喊道。
穆晚晴聽得一愣，“你聽誰說的？”
“一位警察同志給我打電話，說陳浩洋受傷住院，讓家屬給他送些生活必需品。”
穆晚晴好奇問道：“那你們能見面？”
“不知道……”葉歡實話實說，“警察同志只說送東西，沒說能不能見面，我得去了才知道�！�
穆晚晴驚訝地問：“你還真給他送啊？”
“送！當然要送！我要去看看他落魄凄慘的樣子！順便催催他趕緊簽離婚協(xié)議！”否則等人送去牢房，想要離婚更麻煩了。
知道閨蜜擔心什么，葉歡安慰道：“放心吧，他躺在床上都不能動，又有警察看著，不會對我怎么樣的�！�
“好，那隨便你吧�！�
掛了電話，穆晚晴心頭掠過疑惑。
看守所里都有獄警巡邏的，嫌疑人被管理得很嚴格，怎么會打架斗毆？而且不偏不倚打的就是陳浩洋？
她下意識轉頭看向身邊男人，欲言又止。
文湛盯著電腦，修長干凈的手指依然在鍵盤上飛舞，連看都沒看她，問道：“怎么了？”
第279章
昨晚怎么黏著老子不放？
看他反應這么平淡，穆晚晴又壓住念頭：“沒什么，只是覺得老天爺挺公平的�！�
惡有惡報。
文湛扯唇淡淡一笑，因為要趕著批閱一份很緊急的公文，沒再接話。
回到御景灣，別墅里的傭人都迎出來。
跟上次一樣，大家看到前任女主人回歸，同樣沒有一點驚奇，都習以為常。
只有易航看到穆晚晴下車，上前歉意地道：“太太，對不起，是我失職。”
穆晚晴笑了笑，很真誠地道：“不是你的錯，是我擅作主張騙了你，還害得你挨訓，我才對不起你�！�
“不不，我工作失誤，三少已經夠開恩了。”
幾人進了主屋，穆晚晴回頭問某人，“你怎么懲罰易航的？”
文湛抬抬眼眸，淡淡道：“扣一個季度的獎金而已，我很寬容的�！�
扣人家三個月的獎金，還好意思說自己寬容！
穆晚晴送了個白眼，突然想到在看守所中被打的陳浩洋，劈頭就問：“是不是你指使人教訓陳浩洋的？”
畢竟，易航是自己人，只是微微失職而已，就被扣掉季度獎金。
那陳浩洋那個直接施暴的禽獸，肯定會被教訓得更慘！
文湛見兒子“嗷嗷”叫著從月嫂懷里撲過來，順勢接住，不甚在意地道：“你不是說他被老天爺揍的嗎？”
“……”穆晚晴一聽無語，頓時明白過來。
她在路上說了句“老天爺挺公平的”——看來這位老天爺姓“文”。
哥哥被爸爸接住后，不滿地繼續(xù)嗷嗷叫，伸著小手朝向媽媽，同時還嫌棄似的拍了爸爸幾下，把某人打得眼睛緊閉，脖子扭老長。
穆晚晴好幾天沒見到兒子，連忙上前接過，文湛終于收回腦袋，沒好氣地點了下兒子的腦門：“白眼狼！昨晚怎么黏著老子？睡覺都不放�！�
今天看到親媽，立刻翻臉不認人了。
“你干嘛！跟個小寶寶一般見識！”見男人用手指戳兒子額頭，穆晚晴沒好氣地狠拍了下，等把兒子抱好了又回歸主題，“你讓人怎么教訓的？不會弄出人命吧？”
“怎么？圣母心又泛濫了？”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就算有權有勢，也不能太過分，否則落人把柄�！�
陳浩洋被關押的地方畢竟是看守所，如果在那里面弄出人命來，就算手眼通天也需要打點不少關系才能擺平。
還有一點，陳浩洋再爛渣，他也是笑笑的親爸爸，如果被文湛買通人弄死了——那她以后怎么面對長大了的笑笑？
文湛大概也能猜出她心里的擔憂，不過只是順著她的話笑了笑：“謝謝，還會為我考慮了，看來我最近所做的一切沒白費。”
“……”穆晚晴臉一紅，抱著兒子轉身去找女兒，“自作多情！”
下午，葉歡打來電話。
穆晚晴還沒接就知道要說什么了，肯定是見到了陳浩洋。
“喂，歡歡……”
“小晴，我見到陳浩洋了！”果然，葉歡語氣激動，有一種“蒼天饒過誰”的狂喜，“原本按照規(guī)定，還在偵查期的犯罪嫌疑人是不讓家屬見的，但我說我們正在離婚期，孩子撫養(yǎng)權跟財產分割還沒談好，央求了好久，陳浩洋在里面也強烈要求見我，后來警察同志讓我寫了申請和承諾書，才同意我進去見他�！�
穆晚晴好奇不已：“他強烈要求見你？見你做什么？”
葉歡冷笑了聲，故意賣關子，“你猜猜？”
“難道……他幡然醒悟了？跟你道歉？”
一般渣男都是這樣的。
起初死活不覺得自己有錯，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等到真正吃了虧，為了自身利益又能馬上放下身段苦苦哀求，毫無骨氣。
“你對他還真是了解！”葉歡驚嘆，“你猜對了，他跟我道歉認錯�！�
“我不是了解他，我是了解人性�！蹦峦砬缈扌Σ坏茫捖溱s緊詢問，“他是經歷了怎么的痛苦和打擊才這樣幡然醒悟的？”
“他這次確實遭大罪了，我都懷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搞他……”
葉歡去到醫(yī)院，跟警察同志經過溝通之后，終于見到陳浩洋。
陳浩洋被打得鼻青臉腫，眼皮都快撐不開，只能勉強瞇出一條縫看人。
一條手臂掛在胸前，一條腿懸在半空，都打著厚重的石膏。
原本，葉歡以為他的傷就是這些，后來離開時跟醫(yī)生了解了情況，才知道他遭受的罪遠不于此。
“他還斷了兩根肋骨，最重要的是，海綿體遭受暴擊，雖然及時送醫(yī)，醫(yī)生也盡力醫(yī)治了，但據(jù)說很可能這輩子都做不了男人了。”
這一點最讓葉歡解氣。
一想著這王八蛋在外面睡了那么多女人，還把臟病帶回來傳染給她，她就惡心到作嘔。
如今終于遭報應了！
穆晚晴一時沒聽懂，懵懵地問：“什么海綿？”
“……”葉歡無語了下，不好意思地解釋，“就是男人那個地方��！也不知是被人怎么打的，醫(yī)生說送來時，已經血腫的不像樣了，就算手術成功，也會留下永久創(chuàng)傷，以后估計都……反正就是廢了�！�
“噢……你說那個！”穆晚晴這才反應過來，隨即也尷尬了下，一時不知該怎么回應。
文湛也太狠了！
本以為他只是派人把陳浩洋教訓一頓，出出氣就行了，畢竟那渾蛋還要面臨法律制裁——誰知他居然狠到把人廢了！
這致命打擊，鐵定留下一輩子的陰影。
“他見到我，一改之前囂張強勢的態(tài)度，可憐巴巴地跟我道歉，說之前是欲望熏心，一時放縱，但心底里真正愛的人還是我，說讓我原諒他，還讓我跟你好好求情，放他一馬……”
穆晚晴聽著這些話，心頭一時迷茫。
她不知閨蜜會不會心軟，看在孩子的份上真原諒那個渣男。
順著最后一句話，她低聲問：“所以你怎么想的，真要原諒他嗎？”
“這不是我原不原諒的問題，他打了你，敲詐勒索你，你才是案件原告。所以我跟他講了，求我沒用，都是成年人，該為自己的錯誤行為買單�！比~歡很利落堅決地回復，聽不出是不是心軟了。
穆晚晴握著手機，一時沒說話，摸不準閨蜜的心思。
也許，她心里動搖了，只是礙著顏面不知該怎么對她開口，故意說這些話，是想讓她這邊主動提出網(wǎng)開一面。
第280章
臉紅什么？是不是又想歪了？
陳浩洋是律師，他很清楚這起案件該怎么判。
如果能取得原告諒解，達成雙方都滿意的民事賠償，原告這邊不追究的話，他那邊再請個靠譜律師，就可以把量刑按照最低標準執(zhí)行。
但如果穆晚晴不諒解，再加上文湛稍稍動用點人脈，那肯定要頂格處罰。
這一來一去，中間能相差好幾年。
監(jiān)獄那種地方，是個人都一天不想呆，何況是好幾年！
兩方短暫沉默間，葉歡突然悟到了什么，急忙說：“小晴，我跟你講這些，不是讓你饒過陳浩洋，真的，你千萬別誤會！我沒心軟，不會被他三言兩語道歉迷惑。他根本就沒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只是現(xiàn)在吃了苦受了罪，又不想坐牢，才假惺惺地認錯道歉�！�
“你真這么想的？”穆晚晴松了口氣，臉色都放松了些。
“當然！我已經見識過他的丑陋嘴臉，怎么還可能相信他那幾滴鱷魚的眼淚。”
不過，在病房當著陳浩洋的面，葉歡假裝同意了。
她說：“看在女兒的面上，我也不希望你過得太慘，但你對我的傷害已經造成，無法挽回了�！�
她拿出離婚協(xié)議，又拿出筆遞給陳浩洋。
“你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字，我就去跟小晴求情，讓她網(wǎng)開一面，爭取讓你判得輕一點�！�
起初陳浩洋不信，可葉歡也學會了演戲。
她紅著眼眶傷心失望地道：“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笑笑，畢竟夫妻一場，你也得到了懲罰，我還是希望你能早點出來，陪伴笑笑成長。”
這番演戲很成功，那一刻，陳浩洋是真的后悔了。
他不該有錢了就飄，不該管不住下半身，更不該對結發(fā)妻子惡語相向，撕破臉皮。
他已經是個廢人了，喪失了生育能力，以后不可能再有孩子。
笑笑是他唯一的血脈，以后還要指望女兒給他養(yǎng)老的。
從這個角度出發(fā)，他必須維護好跟女兒的關系。
所以短暫猶豫后，陳浩洋艱難地拿起筆，快要落筆時又不安地看向葉歡：“老婆……你不會騙我的對不對？”
葉歡笑了下，“我們在一起這么多年，我騙過你嗎？”
陳浩洋太想獲得減刑的機會，也太想討好葉歡了，明白自己現(xiàn)在沒了談判的籌碼，只好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字。
葉歡拿起離婚協(xié)議，收好，放回包包里。
“行了，你安心養(yǎng)傷吧，等待法院的審判。”
陳浩洋臉色漸變，突然反應過來，眉眼間慌了：“老婆……你、你什么意思？你剛才答應我，你會去找穆晚晴的，你不能——”
“陳浩洋，就許你欺騙我那么久，不許我欺騙你一次嗎？”
葉歡挽著包包，退后了好幾步，確定那渾蛋就算撲下來也抓不到她，她才露出本來面目冷冷地說：“如果你打的是我，我或許還會心軟原諒�？赡愦虻氖俏遗笥�，我沒有那么厚臉皮去求人家放過你。我的婚姻已經完蛋了，不能因為你再失去我最好的朋友�！�
見自己被耍了，陳浩洋變臉一般，馬上發(fā)瘋抓狂，“葉歡你個臭婊子！你敢騙我！”
他大吼大叫，若不是一只手還拷在病床上，恐怕就要拖著傷腿撲下來了。
警察在門口候著，聞言立刻沖進來將陳浩洋制住。
可陳浩洋已經發(fā)瘋了，震耳欲聾的咆哮猶如野獸出籠，各種難聽的話不絕于耳，把葉歡祖宗十八代都罵遍了。
那一刻，葉歡心里寒涼刺骨，冷笑連連。
愛的盡頭是什么？
愛的盡頭是惡語相向，是撕破臉的詆毀，是用最難聽的話罵曾經最愛的人，是抹殺你陪他吃的苦，是摧毀你曾經想陪他攜手一生的決心。原來山高路遠，走到最后，真的全憑良心。
她現(xiàn)在可以很確定很確定，陳浩洋沒有良心，他就是狼心狗肺的最好詮釋。
痛到極致，她連眼淚都沒有了，看著那鼻青臉腫的畜生冷冷地笑了笑，轉身就走。
當她徹底離開時，病床上的渣男又慌了急了，又開始大喊大叫，道歉懺悔，求她回來。
多么滑稽可笑��！
她想起余華曾在書中寫的，千萬不要相信男人的話——
【他會求你，他甚至會下跪，他還會打自己的耳光，你都不要心軟，他會一次次地發(fā)誓。男人最喜歡發(fā)誓，他們的誓言和狗叫沒有什么兩樣，你不要相信。】
葉歡很慶幸自己終于成長了，終于看清了一個人，終于不再相信男人的誓言，終于能從婚姻的泥沼中爬出來，重獲新生。
穆晚晴聽完整件事，由衷地為閨蜜感到高興。
不幸的人生，各有各的不幸。
她跟葉歡都婚姻不順，好在痛徹心扉之后，都能從沼澤中爬出。
她已經開始了嶄新的人生，期待閨蜜也能早點振作，活出自我。
掛了電話，穆晚晴久久未語，心情太過復雜。
文湛沒有上班，進屋見她坐在窗前怔怔發(fā)呆，上前關心道：“怎么了，想什么？”
她緩緩回眸，看向男人，眼眸淡定卻若有所思。
文湛被她看得發(fā)毛，自嘲道：“我又沒做對不起你的事，怎么一副仇恨排斥的眼色？”
穆晚晴收回視線，起身走開，淡淡地吐槽：“我只是在想，你們男人有沒有靠譜的�！�
文湛對她何其了解，頓時明白過來，轉身跟上她：“葉歡給你打電話了？她見到那渾蛋了？”
“嗯……”穆晚晴點點頭，見他跟著自己，莫名煩躁，沒好氣地道，“你跟著我做什么？”
“你躲什么？青天白日的，我能吃了你？”文先生毫不客氣地反問。
其實，他倒挺想吃了這小傻子。
只是心疼她滿身傷，再想也只能忍著。
見她白了自己一眼羞憤得不吭聲，文湛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調笑道：“臉紅什么？是不是又想歪了？”
“哎呀你別動手動腳的！”穆晚晴狠狠一把拍掉他的手，又閃身躲遠了些，才揉著自己耳朵轉移話題，“你到底買通了多少人教訓陳浩洋，把他打成那樣？”
文湛沒再跟上去，而是提了提褲腿在沙發(fā)上落座，放松地嘆了口氣才說：“這事是交代顧昕辰去辦的，細節(jié)我不清楚，就聽他說，廢了那小子的幾兩肉，以后就算坐完牢出來，也別想再霍霍女人了�！�
第281章
大晚上孤男寡女的
果然！
穆晚晴聽得眼眸瞪大，下意識走到他面前，“你——你也太狠了！而且你們讓人在看守所里下這樣的毒手，不怕被查出來嗎！”
“查出什么？那幾個小混混是打架斗毆抓進去的，恰好跟陳浩洋關在一間房，他們不過是挑釁了幾句，陳浩洋先動的手。那幾人中也有人受傷，陳浩洋還要為這事負責，起碼要罪加一等。”
穆晚晴越聽越心驚。
雖然她早就見識過有錢人的“能量”，可當聽到這些，她還是覺得自己見識得太少了。
實際上這整件事，顧昕辰是外部出力的，而文磊是內部協(xié)助的，文湛就只需拿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