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41章

    黎容說著,慢悠悠的站起身來,朝何大勇走去,每走一步,都仿佛踏在了何大勇那脆弱不堪的良心上。

    他站在何大勇面前,看著這張臃腫的,漲紅的,普通的臉,語氣沒有嘲弄和譏諷,反而多了絲憐憫:“我知道這不是素禾生物的意思,這是你的意思�!�

    說罷,黎容伸手,揪住何大勇脖子上的鏈子,不輕不重的一扯,將十字架給拽了出來。

    銀白色的十字架上,同樣嵌著一顆綠鉆。

    飾品美麗無暇,卻也冷漠無情。

    黎容一提到白馬,何大勇的思緒就難免被帶著走,他躲閃不及,惶恐的縮了縮脖子,只覺得皮肉一勒,十字架還是暴露在陽光下。

    他立刻低頭,想要遮掩,卻發(fā)現(xiàn)雙臂重若千斤,怎么也抬不起來。

    他怔怔的看著那枚銀亮的十字架,仿佛十字架上正燃起灼灼火焰,拷問著他的良心。

    何大勇被這火焰灼的生疼,不敢直視那跳躍的火光,卻又忍不住湊近汲取溫暖和救贖。

    黎容見何大勇已經(jīng)徹底掉入了情緒陷阱,他立刻乘勝追擊,咄咄逼問:“你明知道素禾生物都做過什么,你明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這個行業(yè)的不堪,也有你的陰影,你為什么還要送何長峰學(xué)生化?你想讓他繼承你的事業(yè),昧著良心枉顧人命,你又為什么不告訴他真相?”

    聽到何長峰的名字,何大勇這才將頭抬起來,暫時放下了明晃晃的十字架。

    他此刻仿佛提線木偶,只對那些在他生命中無比重要的關(guān)鍵詞有反應(yīng)。

    “何……長峰,我兒子?你怎么知道我兒子?”

    黎容一副了然的神情,靜靜看著他。

    何大勇的思維后知后覺的運轉(zhuǎn)起來,他喃喃自語:“哦對,你是A大的學(xué)生,我兒子也是A大的學(xué)生……”

    他想清楚這點,又開始后怕。

    如今巨大的信息洶涌而來,煩亂的線條糾纏錯雜,他不知道該怎么保護自己,怎么保護何長峰。

    黎容慢慢從兜里掏出那支錄音筆,舉到何大勇臉前,點了播放鍵。

    幾秒鐘嘈雜的摩擦聲后,何長峰的聲音從錄音筆中流出來。

    “我將來肯定要把我們家的產(chǎn)業(yè)發(fā)揚光大的,至少得改變點什么,不然我學(xué)生化還有什么意思?”

    “……創(chuàng)新藥跟國外還有很大差距,等我掌管了我們家公司,我就要縮小這個差距!”

    最后是黎容溫和又鄭重的回應(yīng):“好,期待有這一天。”

    何大勇怔怔的望著那枚錄音筆,錄音筆已經(jīng)關(guān)停了,但何長峰的聲音卻像開了循環(huán)鍵,反復(fù)在他腦海中播放。

    他是從懸崖邊上爬回來的人,多大的壓力,他都能面對,可他受不住何長峰這些天真的話。

    何大勇一直以為何長峰還小,說話做事幼稚,平時有些狂妄自大,不服管教,尤其是對他耳提面命的話,完全不屑一顧。

    原來不是。

    原來他平日里念叨的這些話,何長峰都聽進去了,還很驕傲的跟別人講。

    何大勇微微張著嘴,手指抽動了一下,猝不及防的眼前一糊,有眼淚滾了下來。

    他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當著兩個‘敵人’的面哭了出來。

    他狼狽的用手背擦了一下臉,卻發(fā)現(xiàn)眼淚源源不斷的滾落,淚腺似乎脫離了神經(jīng)的控制,頑固的給他丟著臉。

    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一定要何長峰走這條路。

    他甚至不清楚,這到底是他的愿望,還是何長峰的愿望,他是不是把自己的意志凌駕于何長峰的意志之上。

    他曾經(jīng),也有過這樣天真的夢想。

    現(xiàn)在他成功了,何長峰真的將這些天真的話當作目標了,但他卻無比痛苦。

    黎容看著何大勇努力壓抑著嗓子里的嗚咽,卻也不覺得他這幅模樣滑稽,只覺得可悲。

    “何大勇,你要怎么面對何長峰的夢想?說這一切都是假的,告訴他你做的這些壞事,讓他對你的崇拜和敬仰徹底粉碎,讓他十多年的價值觀完全崩塌?你怎么敢把何長峰教育成一個好人啊,一個好人是無法面對這樣的真相的�!�

    何大勇雙眼通紅,粗糙起伏的皮膚上,掛滿了水痕。

    半晌,他終于一閉眼,重重的嘆了口氣:“大廈將傾兮,一木難扶�!�

    他搖著頭,苦笑了一會兒,撈起身后已經(jīng)涼了的茶水,咕嘟咕嘟灌了幾口,也顧不得將浮起的茶渣一同喝了下去。

    喝了涼茶之后,他的情緒總算平穩(wěn)了些。

    何大勇揪起一團紙,在臉上胡亂擦了擦,然后他抬起紅意未消的眼睛,死死盯著黎容:“我太小看你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黎容沉默半晌,低聲道:“你早晚會知道我是什么人,現(xiàn)在,要看你想怎么做?”

    何大勇打量著這張漂亮又冷靜的臉,企圖從這張臉上,看出一些被掩蓋的情緒和秘密。

    可惜沒有,就連憤怒都沒有。

    明明在這種關(guān)鍵時刻,明明他已經(jīng)情緒失控,涕泗橫流,但黎容就像被抽走了感情的機器人,那雙明銳清亮的眼睛里,除了詰問,再無別的。

    何大勇收回眼神,看向地面,他已經(jīng)有些老花眼,看著地板菱形的花紋,恍惚間覺得花紋變成了恐怖無解的漩渦。

    他只能越陷越深,找不到可以拉他一把的力量。

    何大勇喃喃低語:“我要是告訴你們什么,你們真的會給我一絲生路嗎?”

    黎容回頭看了岑崤一眼。

    岑崤眸色幽深,輕輕點了下頭,語氣是很溫柔的安撫:“你可以做任何決定�!�

    你的任何決定,我都愿意承擔后果。

    黎容眼中笑意一閃而過,回看著何大勇:“你說吧。”

    何大勇喉嚨一緊,只覺得呼吸都變得艱難,嗓子里像被砂礫滾過,動一動都鉆心的疼。

    但他還是一字一頓道:“我的確為素禾生物做過一件大事�!�

    第110章

    聽了何大勇的話,黎容表情不變,但手指卻不由得攥緊,指甲一下下的刮著掌心細嫩的皮膚。

    他得承認他很緊張,他怕何大勇馬上要說出的話和他父母無關(guān),只是素禾生物一個無傷大雅靠花錢就能擺平或被原諒的黑料。

    如果在何大勇這里沒有收獲,那他們只能從頭開始,很多預(yù)想也都要被推翻了。

    何大勇哀莫大于心死,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沒有察覺到黎容的異樣。

    但他在和盤托出之前,還不忘謹慎的問:“如果我告訴了你這件事,你們會追究我在這件事上的責(zé)任嗎?”

    黎容輕皺了下眉。

    不得不說,何大勇還是很狡猾的,他在被情緒裹挾的當下,仍然想著給自己撇清關(guān)系。

    黎容輕挑了下眉,反問道:“這件事在你心里很嚴重?”

    何大勇看著黎容默不作聲,算是認同了他的說法。

    黎容心中泛起一絲糾結(jié)。

    如果真是很嚴重,他有資格替何大勇洗脫責(zé)任嗎?

    何大勇立刻感受到了黎容的猶豫,他心里隱隱浮起退縮的念頭。

    然而這個念頭的火苗剛有竄起的苗頭,就被人及時澆滅了。

    “你盡量把責(zé)任推到素禾生物身上,我可以幫你從這件事里脫身�!贬沤K于站起身來,他面色嚴肅,皮鞋踩著大理石地磚,沉著的節(jié)奏仿佛踏在人心尖上。

    他走到黎容身后,手掌搭在黎容脊背上,輕拍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長道:“記得,責(zé)任都在素禾生物身上,我們當然不會為難被蒙蔽的人�!�

    黎容眼瞼輕輕一顫,感受著岑崤的撫摸,他總算甩脫了那點糾結(jié)的情緒。

    他差點犯錯誤了。

    對付何大勇這種人,不需要講任何道義,只要能把信息套出來就可以了。

    幸好有岑崤在,及時打斷了他的猶豫。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岑崤都比他心狠,也比他無情。

    對付何大勇,根本不必有任何道德負擔。

    何大勇眼前一亮,心底里那點退縮瞬間蕩然無存。

    他現(xiàn)在就缺一點甜頭和暗示,岑崤的眼神就給了他這種暗示,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表現(xiàn),恨不得把他知道的所有內(nèi)幕都傾訴給岑崤。

    何大勇深吸一口氣,咬著牙道:“這件事我本來一開始就蒙在鼓里,都不算是我推給素禾生物的!”

    黎容將手插進兜里,輕輕按動了錄音筆,然后聚精會神的聽著何大勇交代。

    何大勇的手指無意識的搓著皮帶扣,眼神向窗口一瞥,皺著眉頭陷入了回憶:“大概是去年一月吧,素禾生物的鄭總鄭竹潘找到我,讓我做一批甲可亭的仿制藥。”

    黎容心中一動,重復(fù)道:“甲可亭?”

    這是種心理暗示,當他重復(fù)何大勇話中的內(nèi)容時,何大勇會更有分享的欲望。

    何大勇點點頭:“甲可亭,就是那款治療細菌性早衰癥的藥,這藥給素禾生物賺了不少錢,我也不知道素禾生物為什么要做自己招牌藥物的仿制藥,但鄭竹潘讓我別管那么多,我說沒有具體制藥流程的話,我們自己研制出同效仿制藥也要不短的時間,但鄭總說不用,就做不同效的�!焙未笥驴聪蚶枞�,“你既然是學(xué)生化的,應(yīng)該明白,只知道藥物配方離做出能治病的藥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岑崤不懂這些,他看了黎容一眼。

    黎容緩聲道:“是,這也是仿制藥廠需要研發(fā)專家的原因。仿制藥不是假藥,如果能完全復(fù)原原研藥的研發(fā)工序,就會跟原研藥等效,而且價格更低,對普通百姓來說,是絕對的好事�!�

    何大勇嘆了口氣:“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這玩意兒加班加點趕出來不僅不能救人,還可能害人。我以為是素禾生物不滿意甲可亭當前的市場,想要借用仿制藥擴大規(guī)模�?蛇@說不通,因為一旦低價仿制藥出來,肯定有部分人放棄甲可亭嘗試仿制藥,素禾生物能不能保持利潤根本沒有數(shù)據(jù)支撐�!�

    岑崤:“素禾生物不是為了占市場�!�

    何大勇舔了舔發(fā)干的唇,繼續(xù)道:“他們就是為了要這批殘次品。鄭竹潘要的量并不多,甚至不讓我做成甲可亭那種白色圓形的藥片,反而要在外面加一層淺粉色糖衣。我問他為什么找我做,鄭竹潘雖然沒明說,但我懂他的意思,梅江藥業(yè)地處偏遠,當?shù)乇O(jiān)管也不嚴,做這種殘次品更方便�!闭f著,何大勇自嘲的笑了笑,“還有,梅江藥業(yè)對素禾生物來說并不重要,這種臟活累活扔給我們,反倒能跟素禾生物撇清關(guān)系�!�

    所以何大勇也想不通,紅娑研究院,一區(qū),三區(qū),四區(qū),九區(qū)到底是怎么精準找到他這兒來的,又是怎么知道他參與了素禾生物做的那些臟事的。

    不過此刻他也沒精力去想。

    岑崤側(cè)過頭,見黎容緊抿著唇,沒有說話的意思,于是繼續(xù)問道:“素禾生物有說要用這批仿制藥做什么嗎?”

    何大勇立刻搖頭:“沒有!我說了,梅江藥業(yè)對素禾生物并不重要,是我不得不攀著他們,聽他們的差使。說實話,自從素禾生物把我從懸崖邊上拉回來,梅江藥業(yè)也就成了他們的斂財工具,工具就只是工具罷了,真正的機密他們不會跟我說的,酒局上大家裝作不分彼此,但我心里還是清楚,他們沒把我放在眼里�!�

    說到這兒,何大勇的臉色又暗淡了些,他閉了下眼,嘆息道:“當年做仿制藥清汭被罰款,我心里是有怨氣的,那么多人受了我的好處,買到了便宜藥,可等我出事需要幫助的時候,全都是罵我的,沒有一個人替我說話,他們不把我當人,我又何必把他們當人?可一旦上了素禾生物的船,就下不來了,等我沒那么怨了,也改變不了什么了。我讓我兒子學(xué)生化,或許是希望他能改變我改變不了的東西吧�!�

    他對素禾生物不是沒有怨氣的。

    尤其是在酒局應(yīng)酬的時候,鄭竹潘堂而皇之的區(qū)別對待更讓人難以接受。

    但何大勇一個小地方的小老板,除了忍著,陪著笑臉,一杯一杯的敬酒外,也做不了什么。

    外人見他光鮮亮麗,但他過著什么日子他自己清楚。

    原合升這款藥,也是素禾生物讓給他做的。

    素禾生物為了給自己賺好名聲,呼吁業(yè)內(nèi)不要放棄少數(shù)人群,在原研藥保護期到的時候,就要盡快研制仿制藥。

    但這藥針對性太強,并不適用所有精神類疾病,受眾人群并不高。

    因為肉眼可見的利潤有限,很多藥廠都不愿意做,素禾生物就把這個道德?lián)铀o了不重要的梅江藥業(yè)。

    梅江藥業(yè)每年都要給素禾生物上供,把人力投入在幾條盈利不高的生產(chǎn)線上,會影響公司整體收入。

    鄭竹潘就暗示他,可以偷工減料,反正用的人少,影響不大,而且一時半會不涉及生命安全,也不會有人查。

    但是上供給素禾生物的利潤可不能少。

    何大勇也是沒辦法,只能聽從鄭竹潘的暗示,做偷工減料的原合升。

    但他這人壞又壞不徹底,心里還有點信仰,所以自從做了這個喪良心的藥,他每天都做噩夢,生怕自己會被神責(zé)罰,更害怕牽連子孫后代。

    于是何大勇想出了個辦法,將原合升分成白馬原合升和灰馬原合升。

    他希望和他有同樣信仰的教眾可以看懂這個暗示,這樣他也不算害了自己人。

    但這么過了幾年,他的夢想,抱負,野心早就被這個行業(yè)消磨殆盡,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就像是素禾生物的提線木偶,除了按要求辦事,再沒有別的作用。

    他希望自己的兒子能改變什么,哪怕一點點,能讓他在閉眼前看到也值了。

    黎容并不想聽何大勇的自贖,他打斷何大勇的話,冷冷道:“繼續(xù)說甲可亭�!�

    何大勇一攤手:“就是這樣,我做了甲可亭的劣質(zhì)仿制藥,交給了素禾生物,鄭竹潘帶走了所有相關(guān)資料和數(shù)據(jù),拆除了那條生產(chǎn)線,警告我這件事不許說出去,不然引來天雷,我只會被碾成渣子�!�

    黎容輕嗤一聲:“你這么狡猾的人,不會不給自己留后路的,你都查到了什么?”

    何大勇頓了頓。

    他覺得狡猾這個形容詞有點刺耳,但黎容這么說確實也沒錯。

    他不傻,不會真當個任人擺布的機器,他的確注意了這件事。

    何大勇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岑崤,又看了看黎容,這才低聲道:“我買通了個素禾生物負責(zé)運送這批藥物的小藥劑師,他說,這些劣質(zhì)的藥是給嘉佳中心醫(yī)院準備的,但更多地他就不知道了�!�

    嘉佳中心醫(yī)院,原本是綜合類的醫(yī)院,但因為婦科和兒童科收到了資本的捐助,從國外引進了一大批醫(yī)生,所以嘉佳的婦幼在A市很出名。

    黎容輕輕搖頭:“去嘉佳中心醫(yī)院的大多數(shù)是婦女兒童,你這批不合格的甲可亭,是送給她們用的?”

    何大勇滿臉愁苦:“我不知道他們給誰用,怎么用,這是件喪良心的事,我不想摻和,但是已經(jīng)晚了。要是素禾生物早跟我說用給嘉佳,我絕不會答應(yīng)�!�

    岑崤卻一皺眉:“去年一月?你這藥是什么時候送過去的?”

    何大勇立刻道:“四月七號,我記得很清楚,那天素禾生物親自來人,盯著我拆的生產(chǎn)線,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岑崤別有深意的看了黎容一眼:“四月�!�

    黎容明白,其實聽到嘉佳中心醫(yī)院的名字,他的心就擰成了一團。

    律因絮的一期臨床試驗,就是在嘉佳中心醫(yī)院。

    幾乎是同一時間,素禾生物向嘉佳中心醫(yī)院輸入了一批劣質(zhì)甲可亭!

    第111章

    黎容不知道該怎么平復(fù)心情。

    始終濃霧環(huán)繞的前方終于破開了一線光亮,他愿意相信何大勇說的是真的,素禾生物就是他父母事件中的主謀。

    他必須相信那是真的,他需要希望。

    高二上學(xué)期的某個周末,他第一次聽到律因絮這個名字。

    那天正好是顧濃的生日,黎容放學(xué)后特意繞到購物廣場,給顧濃買了一本現(xiàn)代藝術(shù)畫作集。

    這本書最近剛引進,銷量很好,被很多藝術(shù)家推薦過,他已經(jīng)盯了好久,確保是顧濃喜歡的。

    走到商場一樓,黎容還發(fā)現(xiàn)旁邊小店鋪有賣棉花糖。

    他想他媽媽到底也是女孩子,除了藝術(shù)愛好,大概也會喜歡這種簡單但甜絲絲的禮物。

    他這樣的長相,舉著卡通米老鼠棉花糖走在路上,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黎容那時候清冷寡言,被這么注視還會感覺強烈不適。

    他想,要是回到家父母卻出門過生日了,他這一路就白承受了。

    幸好沒有。

    他推開家門,就看到父母在擁抱。

    他們很興奮,是超出慶祝生日的那種興奮,黎容站在門口輕笑,扭開了目光,不打擾父母表達對彼此的情感。

    他聽見顧濃溫柔的對黎清立說:“律因絮就是最好的禮物,不光是我的,還是所有患病的孩子們的�!�

    黎清立親親顧濃的臉頰,眼神里充滿滿足,他一邊捋著她的長發(fā)一邊輕喃:“希望早日把這個禮物送給那些還在受苦的家庭,希望他們可以和我們家一樣幸福�!�

    顧濃目光堅定,甜笑起來:“會很快的,my

    superhero�!�

    那時候黎容對父母的工作,專業(yè)并不十分感興趣。

    黎清立和顧濃也很尊重他,從不給他額外增加學(xué)習(xí)的負擔,他們始終認為在合適的年齡做合適的事才是最幸福的。

    所以聽到律因絮,他只覺得,哦,大概是父母工作上的小成果,和他拿了年級第一,市三好學(xué)生沒有什么區(qū)別。

    但他還是覺得很美好。

    客廳點著亮黃色的燈光,空氣中彌漫著烤雞的香氣,微波爐加熱結(jié)束“叮”聲響起,電視里播放著國際新聞,時鐘在緩慢但有條不紊的爬行,他的父母在擁抱,而他舉著幼稚可愛的棉花糖,站在門口,身上的寒氣逐漸被室內(nèi)的溫度驅(qū)散。

    棉花糖悄無聲息的融化,他周圍醞釀著香甜的氣息。

    這樣的場景,曾經(jīng)深刻的印在他的腦海里,卻連觸碰都不敢觸碰。

    然后到了新年。

    他第二次聽說律因絮,是在黎清立的書房。

    黎清立在跟人商討一期試驗的地點,表情十分嚴肅:“一定要是信得過的醫(yī)院,志愿者挑選必須嚴格,這才是一期實驗,是有失敗的可能的,受試者都是小朋友,目前絕對不能有任何其他基礎(chǔ)病,因為后續(xù)我們還要研究,律因絮是否會對其他基礎(chǔ)病產(chǎn)生影響。”

    “我理解大眾對我的期待和信賴,但是一期實驗還是暫定二百人,不是我們不愿意給更多人治療用藥,過幾天我會接受采訪,解釋一下這個事情,等藥物通過審批上市,定價絕對會讓大家滿意的�!�

    “不要急,不要急,我希望所有的孩子們都能擺脫痛苦,我理解大家的心情�!�

    黎容在書房外舉著水杯喝水,等黎清立掛斷電話,他隨口問了一句:“這么快已經(jīng)一期試驗啦?”

    黎清立剛跟人解釋完正口干舌燥,直接接過黎容的水杯咕嘟咕嘟喝了兩口,感嘆道:“是啊,但我希望更快一點,新藥早一天出來,就能多救很多很多人�!�

    黎容覺得他爸就是個大圣人,不知從哪里來的那么充沛的慈悲心。

    黎容還記得自己上小學(xué),老師留作業(yè)寫《我的父母》,大多數(shù)同學(xué)寫的是和父母相處的小事,抒發(fā)父母對自己的愛和自己對父母的感激,都得了很高的分。

    他記得他寫了很多黎清立顧濃濟世救人的抱負,結(jié)果被老師點評要注意觀察生活,落腳在實事小事上,不能假大空。

    “好好好,大圣人,希望你如愿以償�!崩枞莘笱苤舆^黎清立喝干凈的水杯。

    黎清立笑著輕戳了下他的額頭,溫聲道:“如果將來有一天,你站在我這個位置,就能理解我身上的責(zé)任了�!�

    黎容繃著臉,一本正經(jīng)的搖頭:“我不想取代你�!�

    他認為他也取代不了他父母。

    那種對科學(xué)的熱忱,對生命的熱愛,哪怕他能強烈的感受到這種力量和溫暖,他也抵達不到這個高度。

    他認真思考過,或許正正得負,偏偏他長成了個有些冷漠的人。

    而且,那時他以為,父母會永遠在,永遠站在這個高度,做著他們認為正確的事情。

    他從沒想過有天崩地裂的那天,也從沒想過,他真的走上了那條路。

    再然后,律因絮選擇了嘉佳中心醫(yī)院,正式進入一期試驗,災(zāi)難也隨之而來。

    一期實驗的進程中,受試者的反饋并不好。

    那段時間黎清立和顧濃都焦頭爛額,忙著分析各種實驗數(shù)據(jù),幾乎整夜整夜的泡在辦公室里,黎容每天回家都只能看到黑漆漆的客廳。

    直到有一天,出現(xiàn)了第一例死亡病例。

    仿佛打開了某個潘多拉魔盒,緊接著出現(xiàn)了第二例,第三例……最后整整死亡了二十人。

    二百個受試者,死亡了二十人,還都是兒童,雖然原則上新藥失敗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倫理上人們還是無法接受天真可愛的,實時被媒體大眾關(guān)注的孩子走向死亡。

    輿論在某個時刻豁然缺口,巨大的怨憤鋪天蓋地的朝他父母涌過來。

    那天仍然是個好天氣,晴朗,無風(fēng),陽光明媚溫柔,云朵潔白繾綣,和往日的每一天并沒有什么不同,但又有很大不同。

    整個世界好像都顛倒了。

    昔日的尊敬,贊美,信賴全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咒罵,侮辱,仇恨,仿佛他父母是不可饒恕的罪人,欺騙了所有人的感情。

    在巨大的輿論壓力下,和濃安醫(yī)療器械公司合作的企業(yè)紛紛選擇撇清關(guān)系,所有的壞消息如潮水一般涌過來,資金鏈斷裂,巨額賠償,漫天的指責(zé),無數(shù)新聞媒體的口誅筆伐。

    緊接著就是謠言,備受尊崇的科學(xué)家人設(shè)崩塌是所有人都愛看的戲碼,好像黎清立和顧濃必須如此惡劣,才會做出律因絮那樣害人的藥來。

    所以哪怕謠言夸張又離譜,也有很多人相信了。

    再然后,他父母就這么不明不白的去世了,在毫無根據(jù)的罵名和大快人心的喧囂中,歸于塵土。

    這一切快的猝不及防,仿佛閉上眼,還能清楚的想起那個溫馨的生日和書房里短暫的對話。

    十七歲的黎容還無法理解這樣的世界。

    他父母明明是很好很好的人,他不懂他們?yōu)槭裁磿羞@樣的結(jié)局。

    沒有人能回答他為什么,上天選擇受害者并不在乎他曾經(jīng)做過什么,每一個災(zāi)難的降臨都是隨機的,人只能自救。

    早日積蓄起自救的勇氣和力量,就能早日看到一線光明。

    懷揣著對光明的信念,才能勇敢的活下去,可勇敢真的是很難很難的事情,這一路白骨壘壘,嗚咽不絕。

    他只能閉上眼,將風(fēng)化的白骨,絕望的嗚咽甩在身后,他必須堅信,他追求的不是虛妄和騙局。

    幸好,幸好。

    他等來了這一天。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能在何大勇面前克制住翻騰的情緒,但他仍然做到了。

    黎容松開緊攥的拳頭,面色清冷,問道:“你保存了什么證據(jù)?”

    目前這一切都還只是猜測,是未上弦的箭,只有證據(jù)才是冷冰冰的利刃,可以剝開敵人的血肉,讓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

    何大勇并不知道黎容的身份,他苦笑攤手:“保存啥證據(jù)啊,那時候我一心跟著素禾生物,沒想過他有倒臺的一天,而且我知道他們送哪兒去就行了,別的跟我無關(guān)我也管不了,鄭竹潘說知道多了能把我碾成渣,我犯不著冒這個風(fēng)險……”

    黎容嗤笑一聲,打斷何大勇的話:“行了,你這么了解鄭竹潘的為人,不會不留下護身保命的東西�!�

    何大勇撇撇嘴:“真沒什么,就是那個藥劑師幫我拍了張照片,是仿制甲可亭送進嘉佳中心醫(yī)院的照片,但是他也膽小害怕,照片拍得挺模糊的,其實我當時讓他錄像,他不敢。

    再有就是,鄭竹潘找人盯著我拆除生產(chǎn)線后,還刪掉了監(jiān)控錄像,我留了個心眼,提前把監(jiān)控錄像備份了,但這個……對我也不太有利啊�!�

    監(jiān)控錄像記錄了仿制甲可亭的生產(chǎn)流程,梅江藥業(yè)的生產(chǎn)一直不符合規(guī)范,仿制甲可亭在鄭竹潘的授意下,更是做的馬馬虎虎,衛(wèi)生情況堪憂。

    這個錄像一旦曝光出來,波及的可還有梅江,所以他一開始并不打算說出來。

    但轉(zhuǎn)念一想,他已經(jīng)透露了素禾生物的秘密,等于從那艘漏水的大船上跳下來了,如果不全心信賴岑崤黎容背后的紅娑研究院以及一區(qū)三區(qū)四區(qū)九區(qū),他的處境就會很尷尬,歷史經(jīng)驗告訴他,選擇一邊還有勝利的可能,但墻頭草往往不會有好下場。

    黎容伸出手,松開緊咬的牙關(guān),一字一頓道:“把證據(jù),交給我們。”

    他的掌心很白,只有指尖翻著些許的紅,如果有會看手相的大師看到他掌心的紋路,一定會煞有介事的告誡他,你這手相,是命運多舛的命格。

    何大勇狠狠吞咽了口唾沫:“我交給你們,你們打算怎么辦?”

    岑崤沉聲道:“今天你跟我們說的事情,不會泄露出去,我們還在搜集素禾生物牽扯另一個惡性事件的證據(jù),等事情明朗了,它一定會付出代價,到時候你提供的證據(jù),我們不會忘記的�!�

    何大勇眨眨眼,擦了擦下巴的冷汗:“另……另一個惡性事件?”

    岑崤:“這個你不必知道。”

    何大勇卻小心翼翼的問:“是……和黎清立事件有關(guān)嗎?”

    岑崤和黎容同時神經(jīng)一繃,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何大勇也是個聰明人,看岑崤和黎容的沉默,他領(lǐng)會到了什么:“我就是瞎說啊,主要是之前有一次我去A市跟他們吃飯,飯局上,鄭竹潘他們就聊到了黎清立,好像說黎清立在研究什么藥,也是治細菌性早衰癥的,而且黎清立好像要研究根治這個病的藥�!�

    “鄭竹潘就說黎清立是傻逼,這個病根治了他們就都喝西北風(fēng),還舉了一個國外藥廠的例子,因為鼓弄出一個藥,藥效太好把病給治沒了,后來沒有過硬的產(chǎn)品頂上,基本上公司快黃了。當時全桌人都跟著罵黎清立是傻逼,但是我老家農(nóng)村有親戚得了這個病,還挺慘的,我就沒罵�!�

    “然后鄭竹潘說,跟他對著干的都得死,早晚搞死黎清立。我們當然都覺得是氣話,而且鄭竹潘看起來心情也不差,還說說笑笑的,我們也就沒當回事,結(jié)果后來……黎清立家真出事了�!�

    何大勇頓了頓,不知道為什么,他有點不敢直視黎容的眼睛。

    那雙眼睛過于清透明亮了,仿佛所有齷齪和鄙陋在這樣的眼神下都無處遁形。

    何大勇深知,他所說的這些話,對一個生化系的學(xué)子來說,無異于摧枯拉朽般的打擊。

    素禾生物是這個行業(yè)的龍頭,權(quán)威,領(lǐng)頭羊,是被表彰的,被鼓勵的良心藥企。

    他把這些背后的事情講出來,實在摧毀人的信念。

    但大概,黎容眼里已經(jīng)沒有這種信念了。

    可惜了,這樣優(yōu)秀的年輕人,如果在一個清正廉明的好環(huán)境里,能做出更大的貢獻。

    不過……也說不準,面前這個是有可能改變現(xiàn)狀的人。

    何大勇眼神躲閃,最后目光落在大理石地板的一條地縫上,繼續(xù)道:“我也不是傻子,對有些事心里還是猜想過的,怎么就那么巧,連黎清立會死都能預(yù)判。

    唉……黎清立和顧濃這兩口子就是倒霉,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們是冤枉的,但誰敢說什么呢,那種環(huán)境下�!�

    “其實我早就覺得應(yīng)該有人調(diào)查這個事,比如紅娑研究院,比如九區(qū)鬼眼組,但奇怪的是,這都一年了,還沒有動靜。反正你們現(xiàn)在既然在查素禾生物了,我也就懂了。我就說嘛,紅娑研究院的鎮(zhèn)院之寶莫名其妙沒了,人家能善罷甘休?”

    黎容想笑,可他又笑不出來。

    從何大勇口中聽到這樣天真的話,他只覺得悲哀。

    紅娑研究院的鎮(zhèn)院之寶沒了,所有人都認為紅娑不會善罷甘休,可真相是沒有人管。

    九區(qū)鬼眼組,所有人都認為應(yīng)該出動調(diào)查是否與惡性商業(yè)競爭有關(guān),其實也沒人調(diào)查。

    如果不是他活下來,如果沒有岑崤。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帶著這樣的結(jié)局,寫進歷史。

    岑崤冷颼颼道:“證據(jù)�!�

    何大勇猶豫了一下,終于嘆息一聲,轉(zhuǎn)到辦公桌后面。

    他蹲下臃腫肥胖的身子,褲子繃的快要裂開,艱難的摳開桌柜的拉門,從里面抱出一個保險柜。

    他用手捂著輸入了密碼,“咔嚓”一聲,保險柜彈開,何大勇取了個U盤出來。

    他將錄像和照片交給岑崤,卻眼巴巴的看著岑崤的手,像是割舍一件什么了不得的東西。

    雖然這兩樣?xùn)|西他都有無數(shù)備份,但他還是隱隱覺得,踏出這一步,很多東西都會改變了。

    何大勇再次要求確認:“你們能確保我的梅江藥業(yè)沒事吧?”

    黎容等岑崤檢查了兩份證據(jù),確認無誤,才冷淡道:“何大勇,我不會把我查到的證據(jù)交給九區(qū),你自己去有關(guān)部門自首,交代事實,主動接受懲罰,看在你知錯能改的份上,或許會寬大處理,你也還有回頭的機會�!�

    何大勇一聽,頓時跳了起來,地板隨著一顫。

    他漲紅的臉,揮舞雙臂,急吼吼道:“怎么還要我去自首?你們不是說能保護我的梅江嗎?自首我怎么安全,我會被處罰死的!”

    岑崤眼神一冷,抬手將黎容護在了自己身后,生怕何大勇情緒失控誤傷到黎容。

    黎容卻堅定的推開了岑崤的手,然后從兜里拿出了那條揣了好久的十字架。

    他用一根指頭勾住項鏈,抬到何大勇眼前。

    何大勇看到熟悉的十字架,剎那間偃旗息鼓,怔怔的望著。

    這是他給兒子祈福求來的,他囑咐何長峰要一直戴著。

    黎容手指輕動,十字架就在空中自然搖晃,那顆綠鉆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靜謐的光澤。

    “我向何長峰借來的。他其實很聽你的話,雖然他沒有你的信仰,但這個十字架他一直戴在身上。有信仰的你做盡了泯滅良知的壞事,沒信仰的他卻還幻想著一個光明的未來�!�

    黎容淡淡道:“何大勇,你想成為什么樣的父親,你想讓何長峰身處怎樣的世界,你自己決定�!�

    第112章

    何大勇靠著辦公桌,雙腿一軟,頹然滑坐在地上。

    這些年,他何嘗沒掙扎過,糾結(jié)過,懺悔過,可他沒有力量,也沒有勇氣。

    他已經(jīng)足夠有錢,他想過停手,但素禾生物不允許。

    梅江藥業(yè)說是他的資產(chǎn),但實際上已經(jīng)成為了素禾生物的傀儡。

    他整日戴著十字架,想起來就要摸著十字架懺悔禱告一番,究竟是真的虔誠,還是為了逃避,他也說不清了。

    但這一天他不是沒有想過,這樣的場景,這樣的結(jié)局曾經(jīng)反復(fù)出現(xiàn)在他的夢里,他每次都會被驚醒嚇出一身冷汗。

    或許他骨子里,還是相信邪不壓正,天道輪回這件事的。

    黎容將十字架項鏈收了起來,攥回手里。

    他答應(yīng)過何長峰,過兩天要歸還,希望到那時候,何長峰還能保持情緒穩(wěn)定吧。

    這條路荊棘叢生,不是自傷就是傷人,總有人會被波及。

    但愿何長峰能在崩塌的信仰上建立新的信仰。

    黎容和岑崤從何大勇的辦公室出來,于復(fù)彥立刻迎了上去,他緊張的問:“隊長,沒出什么事吧,你們怎么談了這么久?”

    其實說是相信,他還是有點惴惴不安,他怕何大勇還有垂死掙扎的本事,怕何大勇背后牽扯太廣,岑崤顧忌著身份,不好插手。

    岑崤的注意力都在黎容身上,所以只是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沒事,我們走吧�!�

    于復(fù)彥頓了頓,小心試探:“走?我們不看原合升了?”

    耿安很會察言觀色,他知道黎容的情緒有些沉,而岑崤十分關(guān)心黎容的心情,何大勇的事大概已經(jīng)有了不能更改的定論,所以他并未詢問。

    還是于復(fù)彥年輕氣盛些,直來直去的將想說的話給說出來了,要是碰到一個心思不正的隊長,于復(fù)彥討不了好去。

    還不等岑崤說話,黎容卻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微微抬起眸,耐心的對于復(fù)彥解釋:“是的,我們不看原合升了,數(shù)據(jù)表也還給他們,放心,何大勇自己會去有關(guān)部門承認錯誤,我們就把自首的機會給他吧。”

    于復(fù)彥傻眼了:“他會自己承認錯誤?怎么可能!”

    何大勇邀請岑崤和黎容單獨談?wù)劦臅r候,那暗示,明顯是要買通的。

    怎么可能一會兒工夫就良心發(fā)現(xiàn)了,決定去自首了?

    耿安攔住于復(fù)彥,低聲解釋道:“你先冷靜,按韓組長提供給我們的消息,還有不到兩天取締就徹底完成了,到時候我們就算檢測出記錄表的問題,也沒有資格以鬼眼組的身份給梅江藥業(yè)懲罰,哪怕把這些證據(jù)交給有關(guān)部門,再重新調(diào)查又不知會拖多久,就算以正義網(wǎng)友的名義掛到網(wǎng)上曝光,也可能被水軍控評。

    而且梅江藥業(yè)的護身符是清汭,短時間內(nèi),沒有可以提供這么多條清汭生產(chǎn)線的企業(yè),如果事情鬧大,梅江藥業(yè)立刻停業(yè)破產(chǎn),長期服用清汭的患者怎么辦?這些都需要權(quán)衡考量的,讓何大勇自首,有關(guān)部門稍微給個臺階,狠狠罰一筆,但差人監(jiān)管,監(jiān)督清汭生產(chǎn)線,確保各大醫(yī)院的藥品供應(yīng)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何大勇可以死,但梅江暫時得留著�!�

    于復(fù)彥嗓子眼發(fā)堵,啞口無言。

    他得承認耿安說的有道理,懲治梅江藥業(yè),讓這個黑心企業(yè)立刻破產(chǎn)的確大快人心,可服用清汭的患者怎么辦?這個企業(yè)上千名員工怎么辦?

    旸市本身就是個小地方,梅江藥業(yè)提供了大量的就業(yè)機會和GDP,它確實不能一下子垮掉。

    黎容強忍住翻騰的情緒,繼續(xù)安撫道:“放心,他一定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雖然有時候代價和傷害是無法衡量的,但我們追求公義的意義,不僅是為了懲前,更為了毖后。”

    于復(fù)彥怔怔的看著黎容,恍惚間覺得,黎容這句話說的有些痛苦。

    雖然是真相,卻仍然痛苦,因為傷害是無法挽回的。

    于復(fù)彥喃喃道:“好……”

    離開梅江藥業(yè),一行人馬不停蹄的趕回A市。

    韓江已經(jīng)在群聊中提前完成了對岑崤的工作總結(jié),就在杜溟立反思工作后,他在九區(qū)大群中點出了岑崤的名字。

    【韓江:這次調(diào)查事件中,岑崤小隊呈現(xiàn)出不配合,消極怠工,與其他組缺乏交流的弊端,雖然及時提供了原合升舊藥的檢測證據(jù),但也已經(jīng)錯過了黃金時期,如果能早日動用九區(qū)信息組的力量,或許可以掙得更多先機�!�

    【韓江:除此之外,這三個月的工作中,只有杜溟立小隊準確及時的向我匯報工作,及時請教溝通,岑崤小組時常出現(xiàn)聯(lián)系不暢的狀態(tài),如果是考試周學(xué)校學(xué)業(yè)有沖突,希望能盡早協(xié)調(diào)好時間�!�

    【韓江:這次工作中,雖然我們兩個小隊都沒能成功,但這也是對能力的一種鍛煉和考驗,有壓力才能有動力,九區(qū)一直是個競爭激烈的地方,希望大家端正態(tài)度。】

    【韓江:岑崤小隊回到A市后立即來會議室,我們統(tǒng)一開會總結(jié)經(jīng)驗教訓(xùn)�!�

    還不等岑崤回復(fù)什么,杜溟立立刻跟上。

    【杜溟立:收到�!�

    【韓江:岑崤呢?】

    耿安看了一眼群聊,苦笑一聲:“隊長,我們要不要把小黎哥發(fā)現(xiàn)的證據(jù)發(fā)給韓組長?”

    岑崤淡淡道:“登機了,發(fā)什么發(fā)�!�

    說著,他在登機口前率先把手機給關(guān)機了。

    韓江等不及,直接一個電話給岑崤打了過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

    韓江:“……”

    從旸市飛往A市的人不多,黎容和岑崤窩在私密性相對較好的頭等艙,飛機門剛一閉合,黎容就一歪頭,倒在岑崤的肩頭。

    他不必說什么,他的心情岑崤都懂。

    岑崤側(cè)了側(cè)身,撫摸著黎容的肩頭,輕貼著他的額頭,低喃道:“辛苦了,寶貝兒�!�

    他知道黎容有多難受,自己家的事情終于有眉目了,可真相卻是那么不堪和令人惡心。
← 鍵盤左<< 上一頁給書點贊目錄+ 標記書簽下一頁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