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電梯在一樓，上來的時候不知道3的住戶在干嘛，停了三分多鐘，上到他們所在樓層的時候，黎楓已經(jīng)開始感覺到吃力了。他錯估了紙箱的重量，他的書都是正版，紙質(zhì)質(zhì)量很好，滿滿一箱子，分量十足。要不是祁衡屹就在旁邊站著，他就放到地上，一會推著進電梯了，但是剛說過自己能搬，轉(zhuǎn)眼就放下，也太打自己臉了，只好緊了緊托著紙箱的手，在心里祈禱電梯運行得快點。

    可惜，他運氣不好，電梯好不容易上來，下到3樓時，電梯又開了。3樓的住戶明天結(jié)婚，電梯口站滿了來幫忙布置新房的親戚朋友，他們一邊進電梯，一邊和明天的新郎交代事情，說了好一會，還有人按著電梯的開門鍵。

    黎楓兩條手臂已經(jīng)麻了，心里在哀嚎：哥們，你們要不出去說清楚再進來呢？但想到人家是喜事，不好掃興，只好忍住了。

    祁衡屹看黎楓一臉“我快撐不住了”的表情，直接伸手接過紙箱，冷淡的聲音同時在喧嚷中清晰地響起，“抱歉，我們趕時間，麻煩關一下電梯門�！�

    興奮的人群這才意識到自己耽誤別人時間了，新郎的媽媽連忙從手里提著的袋子里抓起一把糖塞黎楓手里，“抱歉抱歉�！�

    黎楓笑道：“恭喜恭喜。”

    下到一樓，黎楓抓著一手喜糖，走在祁衡屹身旁，看他抱著一個分量十足的紙箱卻步履輕松，忍不住輕輕甩了甩自己有些僵硬的雙臂。他常年站手術臺，自認體力不差，但和刑警出身的某人比，差距好像有點大。

    祁衡屹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嘴角彎了一下。

    紙箱放到了后座，上車離開。因為知道自己以后不會再回這里住，車子在駛離小區(qū)大門時，黎楓特意降下車窗，看向保安室，卻沒看到李大爺，是一個陌生的年輕小伙子在值班。

    祁衡屹依然惜字如金，坐了幾次他的車，黎楓已經(jīng)習慣了車廂里的沉默。等紅燈的時候，想起口袋里有喜糖，他全掏出來細看味道，他喜歡吃甜，但很多糖他都不吃，一手掌的糖里只有兩顆咖啡糖符合他的口味。而旁邊這人，從和他吃的幾頓飯里就知道，不愛吃甜食，但里面有薄荷糖，還是轉(zhuǎn)頭問了一句：“有薄荷糖，要嗎？”

    祁衡屹沒有說話，左手抓著方向盤，把右手伸了過來。

    黎楓把包裝紙撕開才把糖放他手里。

    分完糖，車廂再度沉默。黎楓嘴里含著糖，一會低頭看手機，一會把自己的手指掰得咔咔響，一會扭頭看窗外的街景，他要是小個20歲，祁衡屹都要懷疑他有多動癥了。

    過了一會，小動作不停的人，突然坐直，看著后視鏡，一臉凝重，“祁隊，你車技怎么樣？”

    祁衡屹年輕時參加過F1比賽，這些年也曾在各種復雜路段飆車抓犯罪嫌疑人，“還行，怎么？”

    黎楓緊張得忘了嘴里含著糖，一著急，把糖咽了下去，還好糖只剩一點了，不然卡在喉嚨就麻煩了，他焦急道：“我們被跟蹤了！”

    祁衡屹一直留意著呢，跟著他們的只有同事那輛車，憑良心講，他們跟蹤技術挺好的，也不知道黎楓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沒事，是我同事�！�

    黎楓癱坐回座椅，拍了一下胸口，“你早說啊，嚇死我了。”

    剛好前面再度紅燈，祁衡屹轉(zhuǎn)頭看他：“你不是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個先來，怕沒用，再加上有我這個警察在，你不怕嗎？”

    黎楓：“我說這話的時候，沒有面臨危險啊，剛才我感覺我們要像港匪片那樣，在夾擊和槍林彈雨中飛車逃命了，現(xiàn)實可不會像電影，百發(fā)不中，一顆子彈過來，說不定我就涼涼了�！�

    祁衡屹只輕描淡寫說了一句話，就消滅了黎楓的恐懼不安，“真有子彈打過來，一定會先打中我。”

    黎楓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有子彈打過來，他會擋在他前面保護他。雖然明白他這么說是因為他的職業(yè)素養(yǎng)，但黎楓聽了覺得心跳頻率有點快。

    既然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有別的同事跟著他們，祁衡屹趁機和他商量：“接下來幾天你有必須跟的手術嗎？”

    黎楓：“是想要我請假嗎？”

    祁衡屹：“嗯，可以的話，你最好請幾天假，林海安很可能有幫手，現(xiàn)在情況有些復雜�！�

    黎楓打開工作安排備注看了看，“我和主任協(xié)商一下。”

    賀柏輝和院里幾個高層領導是知道他現(xiàn)在的情況的，他的假期很快就得到了口頭批準，“說好了，我暫時請了三天�！�

    祁衡屹放慢了車速：“這幾天你最好在家里，不要外出，有沒有什么東西需要買？”

    黎楓看到前面有一家超市，他本想買些飲料的，祁衡屹家吃的東西只有礦泉水和水果，沒有任何零食和飲料。但是想起他剛才說的現(xiàn)在情況有些復雜，放棄了，“沒什么要買的，回去吧。”

    祁衡屹看他表情知道他其實是有東西想買的，打轉(zhuǎn)向燈拐進超市地下停車場，“想買什么去買吧，我跟你上去�！�

    上到超市，黎楓直奔飲料區(qū)，拿了十多瓶平時常喝的飲料，祁衡屹站在自助掃碼付款機旁，隨手拿起一瓶看配料表，“買這么多，你一個醫(yī)生拿飲料當水喝？”

    黎楓一邊掃碼一邊回道：“白開水很好，但總是白開水，那也太沒意思了�！�

    沒意思的祁衡屹幫他提起了其中一袋飲料。

    回到家，吃晚飯的時候，黎楓問祁衡屹：“既然情況有變，讓我盡量不出門，那要不要把去辦離婚證的時間推后？”

    祁衡屹：“不用�！�

    讓他盡量不要出門是怕他一個人不安全。

    黎楓：“行吧，那幾點出門？”

    祁衡屹：“上午我有事，我出門后會有別的同事過來，下午兩點，我回來接你。”

    黎楓：“你們小區(qū)安保挺好的，不用你同事過來了吧�！�

    想到要和一個陌生人共處一室，黎楓挺不自在的，他不知道剛來祁衡家時，他和祁衡屹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陌生人，他卻沒不自在的感覺，絲毫沒有寄人籬下的拘謹。

    祁衡屹：“特殊時期，你委屈一下�！�

    黎楓還能說什么，“好吧。”

    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天早上六點，祁衡屹起床，簡單洗簌后去小區(qū)下面的跑道跑步，他不喜歡去健身房，小區(qū)的基礎配套設施不錯，人也比較少，他有時會下來跑一跑，但絕大部分的鍛煉都會選擇在分局體能訓練場，那里的鍛煉設備更加專業(yè)，有時還會叫上隊里的隊員。

    齊家俊和許均博一聽到他點名就肌肉疼，因為祁衡屹練格斗的時候都會找他們熱身，然后再找分局配備的教練，說是教練，其實祁衡屹的水平比教練的高，他的體能測試，還有射擊、格斗，在系統(tǒng)內(nèi)的大型比賽中都是有名的。所以，齊家俊和許均博雖然怕和他練，但是和他練了一年后，已經(jīng)從無力抵抗到可以和他對招了，進步神速。

    祁衡屹在跑道上跑了快二十分鐘才放慢速度，準備回家。

    剛來到跑道的影帝宋逸朗，看到祁衡屹，心里一喜，他住在這里快三年了，遇見過幾次祁衡屹，每見一次就心動一次，祁衡屹硬朗英俊的相貌，矜貴冷峻的氣質(zhì)，還有那高大挺拔充滿男性荷爾蒙的身材，全都在他審美的點上。

    可惜祁衡屹太冷了，而且很難偶遇，宋逸朗作為聲名巨佳的影帝，身上又有些包袱在，遲遲沒能和他說上話，這次，他決定放下身段，主動一次。他快跑一段，路過祁衡屹的時候，停下腳步，揚起能讓千萬粉絲尖叫的帥氣笑容，“早！”

    祁衡屹正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聽到問好，撩起眼皮看向宋逸朗，他對人的面貌有過目不忘的奇能，知道他是同小區(qū)的業(yè)主，還是一個明星，淡聲道：“早。”

    宋逸朗看他回話，擔心會被無視的忐忑沒了，繼續(xù)問道：“你是警察嗎，之前看到過你穿警服�！�

    他下一部電影扮演的主角職業(yè)就是警察，他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可以展開深聊的話題，聊完再以“如果拍戲的時候遇到專業(yè)問題可以找你咨詢嗎”為由，加上對方的聯(lián)系方式，有了聯(lián)系方式，就好辦了。

    可是祁衡屹的反應和他期待的完全不一樣，客氣又疏離，“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你慢跑�！�

    宋逸朗第一次主動搭訕，這樣的結(jié)果實在讓他有些接受無能，但是看著那道挺拔霸氣的背影，突然又覺得被這樣的人拒絕，好像也沒什么，更有征服欲了，要是對方輕易給了聯(lián)系方式，自己才應該會失望吧。

    宋逸朗無聲地對那道背影說了句再見，笑著繼續(xù)往前跑，今日的鍛煉計劃還沒完成。

    祁衡屹回到家，快速洗了澡，洗簌完，吃早餐的時候，接到許均博電話，“祁隊，技偵這邊查到了一些林海安的新情況�！�

    祁衡屹：“我馬上過來�！�

    掛斷電話，祁衡屹去敲黎楓房門，敲了幾下，又等一小會都沒反應，他按住門把手往下一壓，門開了。喜歡裸睡的黎醫(yī)生，背朝門口，半側(cè)著身，被子一大半都被他摟在懷里，一條長腿也壓在被面上，整個后背和灰色的內(nèi)褲都露在外面......

    這奔放的睡相，讓祁衡屹看得眼角一抽。

    繞到正面，舉手就要拍醒他，卻在離他肩膀兩公分的地方停住。黎楓睡相奔放，但是睡著的表情卻出奇的恬靜乖巧，用恬靜乖巧來形容一個29歲的男人很奇怪，但祁衡屹想不出別的更貼切的詞。

    平日里一雙總是帶著笑意的桃花眼緊閉著，睫毛不是很長，額前柔軟烏黑的碎發(fā)自然下垂，耷落在濃密適當?shù)拿济���，筆挺的鼻尖隨著呼吸輕輕翕動，健康紅潤的薄唇輕輕抿著，剛才的敲門聲他應該是聽到了，皺了皺眉，小聲嘟囔著：“我今天休息，媽媽，讓我再睡會。”

    很小聲的一句話，無痛升級為媽媽的祁衡屹卻聽出幾分撒嬌的意味，最終沒有拍醒他，而是找來便簽，唰唰寫了兩句，壓到他手機下面。

    臨出房門前，又退回來，撈起沒被他壓著的那小半張被子往那白皙的腰背、挺翹的屁股上一蓋，放輕腳步，疾步離開。

    祁衡屹出門5分鐘后，黎楓被手機特設的鈴聲吵醒，是科室的電話。

    王依彤：“黎醫(yī)生，馬菀君現(xiàn)在在搶救，提出想見你，你看......”

    黎楓濃濃的睡意一下子沒了，點開免提，一邊掀被下床快速穿衣服，一邊問道：“她上次檢查，病情還算穩(wěn)定，現(xiàn)在什么情況？”

    王依彤：“她婆婆今天一大早又上她家鬧了，和她媽起了爭執(zhí)，打翻了桌上的水壺，她不小心踩到水，摔倒了，情況很危急，現(xiàn)在在手術室，馬菀君進手術室前提出想見你�！�

    黎楓：“我馬上到�！�

    抄起手機的時候看到床頭柜有紙條，拿起來一看，上面是祁衡屹的留言：我有急事先回分局了，我同事還有二十分鐘就到，你醒后該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管他。

    黎楓打開房門一看，祁衡屹的同事還沒到，但他等不了了，馬菀君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現(xiàn)在還在孕晚期摔倒，情況十分危急。來到玄關，打開祁衡屹放車鑰匙的抽屜，看到他之前常開的那輛黑色越野的車鑰匙，把鑰匙揣兜里。坐電梯下樓的時候，給祁衡屹打電話，電話在通話中，他改給他發(fā)消息，告訴他現(xiàn)在的情況，讓他讓他同事改道去仁康。

    性能優(yōu)越的黑色越野從安保嚴密的小區(qū)滑出，匯入還沒到早高峰卻已經(jīng)車流密集的街道。前半段，一路順暢，在快到仁康的一個十字路口，右轉(zhuǎn)綠燈亮起，黑色越野跟著前車緩速右拐的時候，對面車道突然竄出一輛小型貨車，直直向他撞過來。

    齊嘉俊戴著藍牙耳機，牢牢地跟著前面的黑色越野，對藍牙耳機里的人說道：“放心吧，祁隊，我已經(jīng)追上黎醫(yī)生的車了，過了這個十字路口就到仁......”

    話音未落，留意到對面小型貨車的異常，并馬上察覺出它的目的，他當機立斷，一踩油門，在小貨車撞上黑色越野的瞬間頂了上去，小貨車撞上齊嘉俊的車，齊嘉俊的車撞上黎楓開的黑夜越野......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祁衡屹在來分局路上看到了黎楓的消息，馬上打電話給齊嘉俊，讓他別去他家了，掉頭去跟黎楓的車。到技偵辦公室沒幾分鐘就接到齊嘉俊說跟上了黎楓的車的電話，說了沒兩句，聽筒里傳來讓人頭皮發(fā)麻的巨大碰撞聲。祁衡屹馬上意識到現(xiàn)場出了意外，倏地站起來，喊了好幾聲“齊嘉俊”，但是沒有回應，他掛斷齊嘉俊的電話，轉(zhuǎn)撥黎楓的電話，也沒人接聽。

    祁衡屹根據(jù)碰撞聲和尖銳的剎車聲，推斷出他們極有可能出了車禍。A市主要干道的線路圖就印在他的腦子里，他馬上從他家去仁康的路線，和齊嘉俊剛才說的過了十字路口就到仁康的信息里，推斷出他們的位置。

    情況越是兇險，他越是沉著，對身邊的同事道：“小何，給仁康打電話，和他們說距離仁康一公里，青陽路和青峰路交叉的十字路口出了車禍，讓他們馬上派急救醫(yī)生過去。林瑋，申請把青陽路和青峰路交叉的十字路口周圍的監(jiān)控調(diào)過來，仔細查看有沒有林海安的蹤跡。”

    無論是黎楓還是齊家俊，最近除了林海安，都沒想要他們命的人，車禍十有八九和林海安有關。不過林海安不會把自己的命搭進去，親自駕車去制造車禍，但這起車禍如果是他主導的，他很可能會在附近觀賞，不親自看著黎楓死去，滿足不了他心理的變態(tài)。

    交代完，祁衡屹驅(qū)車趕往現(xiàn)場，路上，他再次撥了齊嘉俊和黎楓的電話，但是依然都沒人接聽，他心里一沉，盯著前方路況的雙眼銳利如匕，一臉冷峻。

    黎楓醒過來的時候，頭又疼又暈，看到了熟悉的吊頂裝置，還嗅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道，但病房的布置和仁康的不一樣。他不是開車趕往醫(yī)院嗎，這會怎么會在陌生的醫(yī)院病房里？難道他像李夢潔看的里寫的那樣，穿越啦？

    但是胸口部位傳來的鈍痛，纏著的彈力繃帶，告訴他，他應該是受傷入院。而專業(yè)告訴他，他不記得自己怎么受傷的，應該是因為腦震蕩，腦震蕩患者一般在半個小時內(nèi)醒來，并且醒來后往往會有近事遺忘的的癥狀。

    “黎醫(yī)生，你醒啦？”一個護士推門進來。

    黎楓看了眼她的工作牌，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在市一院，問道：“小田護士，我這是怎么了？”

    田蓉驚訝地看著他，“黎醫(yī)生，你是仁康的明星男醫(yī)生，我認識你很正常，但你怎么會認識我？”

    黎楓笑笑，示意了眼她的工作牌。

    田蓉自己低頭看了看寫著自己工作單位和名字的工作牌，笑道：“嗐，雖然戴著工作牌，但是很少有病人和家屬知道我姓什么，都是叫我護士。黎醫(yī)生，你是為數(shù)不多叫我小田護士的人�！�

    黎楓對她笑笑。

    田蓉這才想起他的問題，“黎醫(yī)生，你不記得你怎么受傷的了嗎？”

    黎楓搖搖頭。

    田蓉：“你出車禍了。不過身體沒什么大問題，我們主任說了，你有輕微腦震蕩，肋骨骨折了兩根，但是沒有血氣胸和肺臟損傷，不用手術，保守治療。還有就是你額頭的傷口縫了兩針。我現(xiàn)在去告訴我們主任你醒了。”

    黎楓還記得自己是接到王依彤的電話，然后開車往醫(yī)院趕，連忙叫住她，“小田，我手機還在嗎？”

    田蓉打開病床旁邊柜子的抽屜，拿出他手機，“你手機屏幕裂了，你看看還能用嗎？”

    黎楓開鎖，手機還能用，他打電話給王依彤，王依彤已經(jīng)知道他在趕來路上出車禍的事了，聲音里帶著愧疚，“黎醫(yī)生，賀主任和婦產(chǎn)科的梁主任都進手術室了，賀主任剛才讓手術室的護士打電話下來了，情況沒有那么糟糕，讓你放心�！�

    有賀柏輝在，黎楓松了口氣。

    田蓉調(diào)了調(diào)他點滴的速度，問道：黎醫(yī)生，你現(xiàn)在有什么特別不舒服的嗎？”

    黎楓：“沒有。小田，你知道我是怎么出的車禍的嗎？”

    田蓉：“這個我不太清楚，不過你病房外面有兩個警官，要不，我?guī)湍憬羞M來，你問問他們？”

    田蓉出去后，許均博進來了，“黎醫(yī)生�！�

    黎楓：“許警官，不好意思，我有點腦震蕩，這會不太記得車禍發(fā)生前后的事了，車禍和林海安有關嗎？”

    現(xiàn)在齊嘉俊還在手術室，許均博神情凝重，簡略說下當時的情況。

    黎楓心里一窒，他不知道還有齊嘉俊幫他擋車的事，要不是齊嘉俊幫忙分散了大部分的撞擊力，說不定他這會已經(jīng)在太平間了。他想下床去手術室，剛一起身，胸口傳來的疼痛讓他痛吟出聲。

    許均博連忙扶他躺下，“黎醫(yī)生，你肋骨骨折了，不能亂動�！�

    等疼痛稍緩，他堅持讓許均博扶他下來，并問田蓉要了一輛輪椅，去了手術室。手術室外，東城分局局長陳海平和齊嘉俊的父母都在，看到他上來，陳海平勸他下去休息，但是黎楓堅持等在手術室門口。

    齊嘉俊傷得很嚴重，肋骨骨折、肺臟損傷、髖關節(jié)骨折、顱腦損傷等。萬幸，手術順利。手術結(jié)束的時候，黎楓已經(jīng)四肢發(fā)抖，后背和額上全是冷汗，一聽說手術順利，精神一松懈，脫力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第一個見到的人還是田蓉，田蓉略責怪地看著他，“黎醫(yī)生，你自己就是醫(yī)生，你要做好榜樣，遵守醫(yī)囑�！�

    黎楓虛弱一笑，“好。”

    田蓉和他說起他昏迷后的情況，“黎醫(yī)生，你昏迷的時候，你科室的好些個醫(yī)生護士來看過你，那邊擺的花和果籃都是他們送過來的。還有你朋友林先生和他妻子也來過，讓你醒后給他回電話。黎醫(yī)生，你人緣真好！”

    黎楓扭頭看過去，那邊擺了五六束花，還有四個果籃，“小田，你把果籃拿兩個走，和同事吃，我吃不了那么多。”

    田蓉：“這...不合規(guī)矩吧？”

    黎楓：“我是以同行的身份送你們的，沒事的，拿走吧。”

    田蓉：“好吧，謝謝黎醫(yī)生�！�

    不一會，賀柏輝和他師母過來了，叢靜給他燉了湯，賀柏輝說他說了馬菀君的情況。馬菀君是黎楓的老病人，有先天性心臟病，他一直不贊同她懷孕。她老公很愛她，但在半年前出了意外，上班路上遇到跳河自殺的一名少年，在路上的協(xié)助下，把少年救了起來，他自己卻因體力不支，溺亡了。

    丈夫身亡后，悲痛昏迷的馬菀君被診斷出已懷孕兩個月，她堅持要把孩子生下來。但她婆婆怕她和孩子拖累她，不想讓她生。這次意外，她提出見黎楓，是怕孩子遺傳她的病，希望黎楓以后多關照孩子的病情。

    叢靜一邊給黎楓舀湯，一邊感嘆：“為母則剛，還好她挺過來了�！�

    賀柏輝：“她那邊的情況我會多留意，你專心養(yǎng)病�！�

    黎楓乖順點頭。

    第25章

    賀柏輝和叢靜走后，林星盛來了。

    林星盛：“你車技挺好的啊，這是怎么回事��？”

    黎楓把從許俊博那聽到的粗略消息說了一下，“對方司機醉駕。”

    林星盛聽了，氣憤不已，“艸，最煩這種傻逼了，自己嫌命長，還要嚯嚯無辜的人�！�

    黎楓：“別氣了，聽說對方當場去世了�！�

    林星盛：“還好你運氣不錯，當時有個警察路過，舍身救了你。等你好了，我陪你去送錦旗，一定要好好感謝人家人民警察的救命之恩�！�

    黎楓沒和他說齊家俊不是碰巧路過的，說了，林星盛肯定會擔心，只是順著他的話道：“嗯嗯，好�！�

    林星盛手機來了視頻，他問黎楓，“夢茹和林碩安聽說你出了車禍，想和你說話，接嗎？”

    黎楓：“接吧�！�

    陳夢茹仔細問了黎楓的病情后，電話就被林碩安拿走了，小家伙看黎楓躺在病床上，心疼得直皺眉頭，“黎叔叔，你很疼吧？”

    黎楓被他那小大人一樣的表情逗得想笑又不敢笑，一笑胸口會痛，只好扯扯嘴角，“放心吧，就和你打疫苗一樣，只有一點點痛�！�

    林碩安：“但是你住院了，我想去看你，你讓我爸爸明天給我請半天假好不好？”

    探病是假，不想上學是真。黎楓這下是真忍不住了，笑了幾聲，痛得呲牙咧嘴，趕緊把手機給回林星盛。

    林星盛訓斥兒子，“不好，你好好上學，再想著請假，我揍你�！�

    掛斷視頻，林星盛又陪他待了一會就回去上班了，臨走前才想起一件事，“對了，你昏迷的時候，我給叔叔阿姨打了電話，不過你放心，我說了你沒什么大礙，但是叔叔阿姨說他們會訂最快的機票回來�！�

    黎楓無奈地看著他，林星盛攤攤手，“你這是車禍，你當時又昏迷了，這肯定得第一時間和叔叔阿姨說啊�！�

    黎楓：“知道了，我給他們回電話，你忙去吧�！�

    黎楓知道兩老肯定受驚不小，果然，電話一接通就聽到機場廣播的背景音，還有何女士緊張的聲音，“兒子，你現(xiàn)在怎么樣？”

    黎楓知道這個時候是不可能讓他們退票別回來了的，打起精神笑道：“媽，我沒事，你和爸回來路上別急，我真沒事，別擔心，路上注意安全�！�

    何女士聽他聲音沒有異樣，懸著的心稍稍放下，馬上要登機了，和黎爸爸一起叮囑了他幾句就掛了電話。

    黎楓又給科室打電話，他近期無法上班，一些工作需要交代清楚。交代完，最后回復手機上收到的關心消息。

    報了一圈平安，放下手機，黎楓對著空蕩蕩的病房，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少了點什么，心里有些失落。他不是個矯情的人，之前生病了，一個人在家給自己掛點滴也不覺悲涼，這會情緒卻不受控控制的有些低落，昔日看慣了的白天色天花板看著覺得有些壓抑，聞慣了的消毒水味感覺有點刺鼻......

    天花板慢慢模糊，一張冷峻的臉逐漸清晰，在腦海中徘徊，醒來后沒有聽到有關他的只言片語，他知道他出車禍了嗎？他知道他受傷住院了嗎？

    醒悟過來自己是因為這情緒低落，黎楓深深地鄙夷了自己一番：你和他就是稍微有點熟悉的陌生人，在這酸個什么勁！

    如祁衡屹所料，駕車撞向黎楓和齊嘉俊的不是林海安，而是一個普通的中年男司機，且車禍發(fā)生時，林海安就在附近看著。

    當時，祁衡屹以最快的速度驅(qū)車趕到車禍地點，他到的時候，醫(yī)護人員、交警、消防員已經(jīng)把黎楓、齊嘉俊、肇事司機從三輛扭曲變形的車里救出來，緊急救治后正往救護車上抬，送往附近最好的綜合醫(yī)院市一院。

    看到黎楓和齊嘉俊那滿頭的血，還有齊嘉俊駕駛的那輛嚴重變形的車，祁衡屹眼神狠戾，臉沉如水，當時在場的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滔天怒火，一些原本在圍觀看熱鬧，并議論紛紛的路過群眾，不由自主停下討論，自發(fā)后退，離警戒線三米遠。

    技偵鎖定了林海安在車禍發(fā)生時出現(xiàn)的位置，但他很快就又消失在監(jiān)控里。

    “就這么幾分鐘時間他跑不遠，繼續(xù)找�！睊鞌嗉紓傻碾娫�，又布置了現(xiàn)場同事的搜查方向后，祁衡屹大踏步走向車子，快速往林海安剛才出現(xiàn)過的地方開，路上撥通了市一院院長的電話，“陳院長，請務必盡最大努力去搶救他們！”

    得到那頭的應允后，祁衡屹和同事們一起圍捕林海安，最后在一處城中村追到了他的蹤跡，早就做好逃跑路線的林海安跑到了頂樓。城中村的房子很密集，樓跟樓間距很小，林海安把提前備好的梯子往兩棟樓樓頂一搭，爬到了對面那棟靠馬路的樓。

    祁衡屹是第一個跑到頂樓的，但還是比早有準備的林海安慢了一步，他到頂樓的時候，林海安剛把梯子挪過去，他對祁衡屹邪魅一笑，抓住靠馬路那邊墻上綁好的繩子，快速往下爬。

    祁衡屹知道馬路那邊肯定有接應他的車，要是再讓他跑了，就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抓到他了。他快速估算了一下兩棟樓之間的間距，2米左右。他往后退了幾步，然后助跑，在距離踩空不到10厘米的地方，用力一蹬一躍，跳到了對面樓頂。

    跟在他后面跑上來的梁志浩，被他的動作嚇得心都提到嗓子眼，這可是7樓，身手再敏捷，一個不擦，掉下去不是開玩笑的，一聲驚得變了調(diào)的“祁隊”還沒喊完，祁衡屹已在對面樓站穩(wěn)，馬上向前疾跑，跟著林海安的繩索往下爬了。

    林海安的速度還算快，但是經(jīng)過專業(yè)訓練的祁衡屹，高空速降的速度更快，在林海安離地面還剩兩米的時候，祁衡屹一腳把他踹下去，自己同時輕松地穩(wěn)穩(wěn)落地，一把把倒在地上的林海安鉗制住。

    在祁衡屹抓上繩索跟著林海安往下降的時候，樓下一輛白色轎車里的兩個人反應不一，駕駛座上的金發(fā)男子一聲獰笑，往右腰伸手，副駕座上伸過來一只干瘦的手，按住他的動作，“你瘋了，你現(xiàn)在在華國最繁華的超一線城市，而且你知道他是誰嗎？警界有名的條子，開槍的后果你絕對承受不起，不管林海安了，快走！”

    金發(fā)男子一臉無畏地看著他，無奈他現(xiàn)在聽令于干瘦男子，最后還是不甘地踩下油門，車子馬上匯入車流。

    剛急速跑上7樓，氣都沒喘勻，目睹了自家隊長的驚恐一跳后，梁志浩又噔噔噔往樓下跑。他跑過去的時候，另外兩個同事正把林海安往警車上押。

    祁衡屹報給他一個車牌號，以及汽車牌子型號、顏色、逃跑方向，“讓人查一下�！�

    梁志浩粗喘著氣，“好，你有沒有受傷？”

    驚險一跳，接著從7樓飛速高空速降的祁衡屹氣息平穩(wěn)，看著他急速起伏的胸口，說道：“這個案子結(jié)束后，讓陳局組織一個體能集訓�！�

    梁志浩：“......”

    第

    26

    章

    回到分局，祁衡屹親自審林海安，面對確鑿的證據(jù)，林海安對殺害唐曉蕓和何鳳真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林海安帶著一副銀邊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單看外表誰也想不到這是個變態(tài)殺人犯。

    提到唐曉蕓，林海安表情一下子變得陰鷙起來，“唐曉蕓那婊子厲害，沒想到我會栽在她手里。我本來是看不上她的，在那種場所工作，不知道被多少人睡過，但是吧，和這種婊子睡也有好處，畢竟被睡多了，技術超好。警官們，我強烈建議你們找機會去睡睡看，睡過就會知道何為男人之爽！”說到最后，笑容逐漸猥瑣。

    祁衡屹神色如常，例行審訊，“林海安，為什么殺唐曉蕓？”

    林海安看沒有激怒他們，恢復回那副斯文敗類的樣子，“她給我看過她的體檢報告，體檢報告沒問題，這婊子騙了我，她毀了我經(jīng)營多年的完美形象，我殺她是便宜她了�！�

    祁衡屹目光如炬，“那何鳳真呢，你為什么殺她？”

    林海安譏諷又自大地笑了，“她啊，她比唐曉蕓還賤，一個農(nóng)村出來的村姑居然以為我愛上了她，奢望和我組建家庭，我不過是看她長得不錯，身材又好，嘗嘗鮮而已�！�

    祁衡屹旁邊的何含珊盯著他，“所以，你就殺了她？”

    林海安：“她在田靜那個瘋子上班的幼兒園做過后勤，和那瘋子交情還不錯。那瘋子傷了我后，就對我避而不見了，我想讓她把那瘋子約出來，沒想到這蠢女人來我家的時候，居然在我家拍照片向那瘋子炫耀，在那瘋子面前暴露了我和她的關系，這樣的蠢女人，實在讓人生氣，我一氣之下就殺了她。”

    田靜就是毀了林海安男人器官的前妻，提到田靜，林海安眼里殺氣驟起。

    何含珊：“你還想殺田靜？她是你前妻，你女兒的媽媽，你殺她，你想過你女兒的感受嗎？”

    林海安戴著手銬的手叮當作響，“我為什么要顧及她的感受？她應該幫我殺了她，田靜那瘋女人該死，她毀了我男人的尊嚴！”

    祁衡屹屈指敲了敲桌子，“安靜！黎楓的車禍是你指使的黎光勇？”

    剛才還狀若癲狂的林海安突然安靜下來，眼里閃過一絲慌亂，矢口否認，“黎光勇是誰？警官，我做過的我都供認了，沒做過的，你們不能污蔑我�！�

    祁衡屹一眼不錯地盯著他：“不是你指使的，你為什么會在車禍發(fā)生的時候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附近？”

    林海安已經(jīng)快速恢復冷靜，雙手交握，微笑道：“警官，在被你們抓到前，我行動自由，國人都愛看熱鬧，我會出現(xiàn)在車禍現(xiàn)場附近是剛好路過那里，聽說車禍很慘烈，其中一輛車嚴重變形了，血流滿地，消防和醫(yī)護人員抬出來兩個昏迷不醒的血人，嘖嘖嘖，想去看個熱鬧而已。還是老話說得好‘好奇害死貓’，我要是不看這個熱鬧就好了�！�

    這么拙劣的理由，擺明是睜眼說瞎話，他一個全國通緝犯，高智商犯罪分子，怎么可能會單純?yōu)榱丝礋狒[而出現(xiàn)在鬧市中心。

    想起隊友齊家俊現(xiàn)在還在重癥監(jiān)護室，何含珊雙手握拳，青筋暴現(xiàn)。祁衡屹輕拍了一下她肩膀，何含珊冷冷地看了一眼面帶微笑的林海安，松開拳頭。

    林海安觀賞完何含珊的表情變化，重新看向祁衡屹，咧嘴挑釁一笑，“警官，我這個熱鬧看了一半，沒看到后續(xù)，心里好奇得很，當時的車禍死傷了幾個�。俊�

    祁衡屹目光沉靜，神色不變，“死了一個，可惜不是你想要他死的那個。”

    林海安臉上的笑容凝滯了，冷冷地看著他，在忖度他說的真實性。

    祁衡屹明白他不會再吐露車禍相關的事，向何含珊示意，“今天先到這里�！�

    從審訊室出來，回到辦公室，梁志浩拿著一個文件夾進來，“祁隊，這是肇事司機黎光勇的資料�！�

    黎光勇，45歲，在車禍中當場死亡，生前在一家面包廠當配送司機，車禍當天喝了酒，是醉駕。

    祁衡屹看著資料，“他開的車是面包廠的，但他三個月前確診了肝癌晚期，他沒辭職？”

    梁志浩：“確診后他自己主動辭職了，車禍的前一天，他找到面包廠老板說有個親戚要搬家，想借面包廠的車用一下，面包廠老板看他在面包廠上了十年班的份上，答應了，車禍發(fā)生后悔得腸子都青了。”

    祁衡屹：“當天真有親戚搬家？”

    梁志浩：“有，是黎光勇的堂弟�！�

    祁衡屹左手輕輕地點擊著桌面，這是他思考時的一個習慣，右手翻看黎光勇的資料，看到某處時，蹙眉，“黎光勇兒媳婦有心臟��？查一下她平時在哪個醫(yī)院做定時檢查�！敝庇X告訴他黎光勇兒媳婦的病可能和黎楓有關聯(lián)。

    事實證明他的直覺沒錯，梁志浩出去后，不到十分鐘回來了，臉色凝重，“祁隊，黎光勇兒媳婦叫馬菀君，先天性心臟病，平時在黎醫(yī)生那里檢查。”

    祁衡屹：“黎楓？”

    梁志浩：“對。”

    聽到和黎楓有關，祁衡屹抬手按了下脹痛的太陽穴，“馬菀君和黎光勇關系如何？”

    梁志浩：“車禍發(fā)生時，馬菀君在仁康搶救，因為孕晚期的她和黎光勇老婆發(fā)生了爭執(zhí)。黎光勇夫妻因為馬菀君是先天性心臟病人，并不喜歡馬菀君，是他們的大兒子黎順良執(zhí)意要和馬菀君結(jié)婚。半年前黎順良因救人溺水身亡，馬菀君發(fā)現(xiàn)自己意外懷孕，決心不顧生命危險要把有黎順良血緣的孩子生下。黎順良救的人是個富二代，富二代家里得知馬菀君懷孕了，給了她一大筆錢。黎光勇老婆想獨吞這筆錢，她不希望馬菀君順利生下孩子，更怕馬菀君生孩子時心臟病發(fā)死了，而孩子平安，這樣一來，這個孩子就會成為他們夫妻和他們最疼愛的小兒子的拖累，所以三天兩頭去找馬菀君的麻煩。她還去找過黎醫(yī)生，罵黎醫(yī)生沒有醫(yī)德，誣賴他慫恿馬菀君留下孩子，罔顧病人的生命安危�！�

    祁衡屹：“這點私怨不足以讓黎光勇拿自己的命去謀殺黎楓，查一查黎光勇最近有沒有異常的地方，再去找黎光勇的老婆聊聊看能不能找到林海安和他接觸的線索�！�

    梁志浩：“女人和女人比較好打交道，我讓何含珊和許均博跑一趟。”

    祁衡屹點點頭，站起來和他一起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