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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任憑是誰,此時(shí)若是闖進(jìn)來,都會(huì)責(zé)怪兩人,竟然在小佛堂做出這等不堪的事情來。

    迷亂的思緒,仍舊殘留在陸淵回的腦袋里面。

    但陸淵回并不想將此事,歸咎于什么一時(shí)沖動(dòng),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什么。

    過去是,如今也是。

    寶扇聽到陸淵回關(guān)于「討厭」的詢問,黛眉蹙起,露出憂愁之色,全然不知自己如今,有多么誘人不自知。

    她這般綿軟的性子,若是被旁人做了此事,定然要恨透了那人,心中郁郁,但這人……

    是陸淵回,是收留她,保護(hù)她的陸淵回,寶扇怎么能狠心責(zé)怪。

    于是,在陸淵回深邃的目光中,寶扇輕輕搖頭,用那張不知被陸淵回輕吻過多少次的唇瓣,柔聲道:“我不會(huì)討厭大人的�!�

    說罷,寶扇垂下腦袋,眉眼中滿是自責(zé):“是不是我做了什么錯(cuò)事,惹得大人做出這般……”

    陸淵回又一次堵住寶扇的唇瓣,掌心撫著柔軟,聲音沉穩(wěn),帶著安撫:“和你無關(guān),是我無端起了這樣的心思�!�

    寶扇面露驚訝,但被陸淵回越來越熟練的輕吻,弄的腦袋模糊,什么都來不及想,只能嗚嗚咽咽地求著陸淵回,莫要親的這般急切,她快要吐息不暢了。

    陸淵回扯出寶扇環(huán)繞在他腰上的手臂,手指微張,便從寶扇的指縫間穿過,十指交握。

    身上隱隱作痛,需要溫柔的風(fēng),綿軟的手才能撫平。

    陸淵回聲音中,帶著興奮的顫抖,生平第一次露出祈求的神色:“寶扇,幫我�!�

    幫他撫平身上受的傷,在趕回京城、覲見天子時(shí),陸淵回尚且可以忍受。

    正如同之前數(shù)次一般,不過小傷而已,他并不以為意。

    但如今見到寶扇,那傷卻突然變得脆弱,讓他無法忍耐。

    身子內(nèi)部傳來的莫名痛楚,也需要寶扇。

    綿軟的柔荑,帶著輕柔的風(fēng),撫過陸淵回身上被刀刃劃破的傷口。

    深可見骨的傷痕,讓寶扇身子輕顫,掌心都在發(fā)抖。

    但陸淵回卻眉眼舒展,輕哄著寶扇,再碰碰他。

    如今有佳人陪伴身側(cè),日后不再度過寂靜冷清的夜晚。

    小佛堂中,滿是寂靜,偶爾會(huì)傳來?O?O?@?,影影綽綽的身影。

    雙耳香爐里面,白煙裊裊,縈繞屋中,越發(fā)襯得此時(shí)如同夢境一場。

    第225章

    世界九(二十二)

    張清萍被帶到了陸老爺面前,她兩頰消瘦,眼底有青黑色,眼眸大而無神。趙管事站在一旁,語氣沉靜地將張清萍如何闖入院子,意圖對(duì)寶扇行不善之事,如實(shí)說出。

    聽到這些話語,張清萍也不反駁,她仿佛被人抽去了魂魄,腦袋中只記得,陸淵回是如何經(jīng)過她身邊,不理會(huì)她的呼喚,徑直走向?qū)毶鹊摹?br />
    陸老爺看張清萍這副模樣,只道張清萍雖然儀態(tài)禮節(jié),為貴女典范,但心機(jī)手段顯然是不入流的。她性子急切,且不知分寸。張清萍身為陸家主母,卻堂而皇之地闖進(jìn)寶扇的院子里,一副氣勢洶洶的架勢,丁點(diǎn)從容都無,若當(dāng)真?zhèn)髁顺鋈�,豈不叫人笑話。

    陸老爺開口,他仍舊是那副儒雅溫和的模樣,但聲音中卻帶著冷意:“趙管事所說,可是為真?”

    張清萍回過神來,她睜圓雙眸,看著陸老爺漆黑的眸子,和周圍姿態(tài)恭敬的丫鬟,心頭一顫。

    張清萍連忙搖首,否認(rèn)道:“不,不是真的。”

    像是想到什么,張清萍攥緊手中的帕子:“我做了錯(cuò)事,自然要認(rèn)�?蓪毶饶�,她有那樣一個(gè)地痞無賴般的父親,向我肆意地索要銀錢,他難道絲毫錯(cuò)誤都沒有?

    是,寶扇在府中安分,從未惹出過事情來,可其身出于淤泥之中。

    難道真的如蓮花般,能出淤泥而不染嗎?”

    張清萍不是沒有悔恨,她被嫉妒迷了眼睛,做出極其失禮的事情來,忘記了父親母親的教導(dǎo),自身的規(guī)矩體統(tǒng)。

    但使她性情沖動(dòng)的,便是寶扇的父親,可偏偏寶扇絲毫沒有損失,還得到了陸淵回的憐惜庇護(hù)。張清萍心中酸澀,覺出一分苦楚來。

    趙管事靜靜地站著,思緒百轉(zhuǎn)千回,只覺得張清萍巧言令色。

    想起那身姿纖細(xì),柔弱可憐的寶扇姑娘,趙管事心中輕聲嘆息:寶扇姑娘何其無辜,未出閣前便被羅父連累,喪夫后家人不想著幫扶一二。反而惦念起魏茂留下來的宅院銀錢。寶扇漂泊流離,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棲身之所。卻又被羅父牽連,背上淤泥中生長的名號(hào)。

    但趙管事心中所想,并沒有宣之于口,他看出陸老爺對(duì)這位寶扇姑娘。

    雖無不滿,但卻并不想將她留在府中。

    趙管事心中不解,垂首凝眉,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陸淵回的身影。

    他心中暗道:難不成,陸老爺是怕陸淵回對(duì)寶扇起了心思,這才對(duì)張清萍的舉動(dòng)放任不管。

    甚至對(duì)張清萍闖入院子一事,推波助瀾。

    果真,陸老爺溫聲道:“你畢竟是我的夫人,受旁人威脅,不是小事�!�

    陸老爺皺眉:“我便命人將羅父帶來,辯個(gè)清楚分明。

    但羅父為寶扇姑娘的生身父親,對(duì)于此事,她定然要知情的。”

    張清萍揚(yáng)起臉,看著陸老爺臉上的溫和神情,心中頓時(shí)一軟。

    不曾想,到了此刻,愿意幫她的,不是陸淵回,而是她名義上的夫君,陸老爺。

    寶扇從那一場荒唐的夢中醒來,察覺到身上的綿軟無力,才知那不是夢。

    但哄騙了她親近的那人是陸淵回,寶扇便無法怨恨。

    若是將這世上,唯一待她好,愿意庇護(hù)她的陸淵回都拋棄了,寶扇又該如何是好呢。

    她身子微傾,依偎在床榻旁,黛眉中滿是盈盈愁緒,不知道該如何理清心中的煩悶。

    寶扇性子柔軟,以往做不出決斷時(shí),便只要軟聲喚一聲「夫君」,諸多事情便迎刃而解。寶扇水眸輕顫,柔聲喚道:“夫出現(xiàn)在寶扇面前的,不是魏茂,而是陸淵源回。

    聽到那一聲「夫君」,陸淵回面色如常,只腳步微僵,他走到寶扇身旁,俯身詢問道:“為什么不吃飯?”

    那日水到渠成后,陸淵回用自己的外袍,將寶扇裹好,抱回了院子。

    他吩咐珍珠,要照顧好寶扇,若是有異樣,及時(shí)來稟告他。珍珠顫著聲音應(yīng)是。

    寶扇躺在軟榻上,脖頸處的紅痕,即使費(fèi)心遮掩,也能窺見一二。

    她臉頰泛著艷色的紅,唇瓣微微腫起,分明是朵清新脫俗的小白花,卻顯出幾分嬌艷欲滴來。

    只要想到這副美景,是自己親手打造,陸淵回沉悶的心跳聲,便逐漸轟隆作響。他轉(zhuǎn)身離開,卻突然想到什么。

    “將小佛堂打理干凈�!�

    珍珠不明所以,直到去了小佛堂,見到滿地狼藉。

    只看到小佛堂的景象,珍珠便能想象出,是何等的纏綿不休,欲罷不能。

    珍珠對(duì)陸淵回只有畏懼,待寶扇,平日里是憐惜更多。

    如今,珍珠卻隱隱敬佩起寶扇來,竟然能與錦衣衛(wèi)指揮使陸淵回恩愛纏綿。

    可珍珠用浸了清水的帕子,撫上寶扇的肌膚時(shí),細(xì)膩的觸感讓珍珠紅了臉蛋。

    縱使冷硬如鐵,也抵不過繞指柔情。

    珍珠越發(fā)精心地照顧寶扇,因此,在看到寶扇未用膳食時(shí),便連忙去稟告了陸淵回。

    寶扇聽到陸淵回的詢問,輕柔地轉(zhuǎn)過身去,不再似往日那般,滿是仰慕地看著陸淵回。

    寶扇綿軟的柔荑,收緊了床榻側(cè)面的薄紗帷帳,她聲音輕顫:“我……不覺得饑餓。”

    陸淵回看著那紗帳上,泛白的蔻甲,和寶扇有意躲避的視線,沉聲道:“撒謊�!�

    聞言,寶扇身子一顫。

    陸淵回思慮片刻,寬大的手掌,撫上寶扇的臉頰,以強(qiáng)硬的姿態(tài),將寶扇的臉蛋,轉(zhuǎn)向自己。

    平日里威風(fēng)凜凜,視旁人于無物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陸淵回,面上頭一次露出僵硬的神情。

    他沉吟許久,緩緩開口道:“我……不精此道,可是很痛?”

    初時(shí),寶扇還沒聽懂這番話,但順著陸淵回的視線,寶扇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轉(zhuǎn)瞬間,寶扇瓷白如玉的臉蛋,染上淡淡的胭脂色,連白嫩的耳垂,都宛如枝頭已經(jīng)成熟的石榴籽。

    寶扇聲音細(xì)弱蚊哼,弱聲反駁道:“不是……”

    不等陸淵回繼續(xù)追問,寶扇已經(jīng)羞怯的不成樣子,她纖長的眼輕顫,露水般的淚珠,便撲簌簌地滾落下來。

    “大人不要再問……”

    陸淵回已經(jīng)將她攬?jiān)趹牙铮秦垉喊愕目奁�,讓陸淵回心尖發(fā)顫。

    他只覺得,若是當(dāng)真有前世今生,寶扇定然是一泓清泉,整日都在讓清水流動(dòng),才養(yǎng)出了今生這般愛哭的性子。

    寶扇被寬闊的懷抱擁緊,姣好的臉蛋,靠在陸淵回緊實(shí)有力的胸膛上。

    這般可靠的胸膛,卻讓寶扇的心中越發(fā)慌亂了,她顫著聲音,細(xì)聲詢問道:“佛經(jīng)上說,人死以后,會(huì)入黃泉。生平所見之人,都會(huì)在孟婆橋再見,若是……

    若是見了夫君,他定然會(huì)怪我,怎么這般無能,轉(zhuǎn)身便將身子給了……大人�!�

    想起魏茂,寶扇眼眶中的淚珠,越發(fā)止不住了。

    她聲音嗚咽,滿是愧疚,她是魏茂的妻子,只能同魏茂做那種親昵的事情,現(xiàn)如今卻逾越了規(guī)矩。

    魏茂那樣好的脾氣,像塊木頭一樣,任憑你怎么折騰他,喚他,他都不會(huì)生氣。

    可魏茂再木訥,也終究是男子,得知妻子琵琶另抱,定然會(huì)生氣的。

    寶扇覺得,若是她讓魏茂那般木訥的人,都惹得生氣,那她做出的事情,定然是大錯(cuò)特錯(cuò),無法讓人原諒的。

    寶扇攬住陸淵回的肩膀,柔弱的身子,仿佛被雨水打濕的花瓣,輕輕發(fā)顫,訴說著自己的害怕:“夫君……定然會(huì)覺得我很壞,是他見過最壞的女子�!�

    陸淵回?fù)P起手掌,順著寶扇單薄的背。

    直到懷中的嬌人,哭聲漸漸停下,他才開口道:“不會(huì)�!�

    寶扇雙眸輕顫,滿是茫然地看著陸淵回,不明白他為什么會(huì)這樣說。

    陸淵回細(xì)細(xì)摩挲著寶扇手腕上的玉髓珠手串,圓潤溫和。

    他粗礫的手指,滑過寶扇的柔荑,將那纖細(xì)的手腕,握緊。

    纖細(xì)脆弱至此,陸淵回虛虛一握,便能圈緊。

    他眼眸亮如星子,仿佛深不見底的幽潭,讓人忍不住踏進(jìn)去,然后溺在其中。

    陸淵回的語氣,極其篤定。

    “不會(huì)說你是個(gè)壞女子�!�

    陸淵回俯身,輕吻著寶扇微顫的眼瞼,單薄柔軟。

    輕飄飄的吻,浮于肌膚外,如同蜻蜓點(diǎn)水一般,陸淵回很快便抽身離開。

    他那句沉聲的話語,也隔著一層肌膚,落入寶扇的耳中。

    “是我圖謀不軌,覬覦下屬遺孀,與你有何干系?”

    珍珠站在門外,一顆心七上八下。直到屋內(nèi)傳來陸淵回的喚聲,珍珠才打開屋門,將膳食放在托盤上,呈到寶扇面前。

    陸淵回端起一碗芙蓉雞絲粥,見寶扇仍舊神色懨懨。

    他便提起湯匙,先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溫?zé)嵯闾�,又能果腹,尚可�?br />
    陸淵回又問道:“不吃?”

    寶扇轉(zhuǎn)過頭去,姿態(tài)輕柔地表示拒絕。

    陸淵回目光如炬,他常年待在北鎮(zhèn)撫司,不知審問過多少犯人,一眼便能看出是說謊,還是實(shí)言。

    陸淵回向來不是什么溫柔的性子,他舀了一勺芙蓉雞絲粥,送入口中。

    大掌鉗住寶扇下頜,在寶扇滿是震驚的美眸中,以口相渡。

    寶扇本就身子柔弱,又長久地未進(jìn)粥飯,更是綿軟無力,只能任憑陸淵回任意施為。

    只是,分明粥飯已經(jīng)到了寶扇口中,陸淵回卻仍舊不離開。

    他仿佛覺得那芙蓉雞絲粥滋味甚好,但卻不去用瓷碗中的,而來爭搶寶扇的。

    若是叫外人知道,堂堂錦衣衛(wèi)指揮使,竟然和一個(gè)弱女子相爭,不知該如何言說。

    但陸淵回卻并不在意,他只將那綿軟的身子,幾乎輕吻成暖融的水,才緩緩?fù)O�,依舊問了一句:“要用嗎?”

    寶扇哪里能再拒絕,她接過瓷碗,輕抿著溫?zé)嵯闾鸬能饺仉u絲粥。

    趙管事來時(shí),看到緊繃著身子站在屋外的珍珠。

    趙管事似有所覺,探著腦袋向屋內(nèi)看去。

    便見到小小的一張美人榻,寶扇只坐了角落,大半都被陸淵回占去了。

    兩人面對(duì)面坐著,并未說些什么話,只是寶扇喝粥,陸淵回眸色沉沉地看著。

    這副樣子,雖然沒有肌膚相近,但趙管事卻覺得,有種旁人無法融入的親近。

    陸淵回五感敏銳,向屋外看去。

    趙管事身子一凜,俯身行禮道:“少爺,寶扇姑娘�!�

    陸淵回未理會(huì)趙管事,他便只能一直俯身。

    寶扇用完了最后一勺粥,眼眸水潤,她看著屋外身子發(fā)抖的趙管事,心中不忍,扯了扯陸淵回的衣袖。

    “大人……”

    水眸中滿是請(qǐng)求。

    陸淵回這才開口:“何事?”

    趙管事胸口一松,連忙站直身子,稟告道:“關(guān)于夫人闖入院子,以及和……寶扇姑娘父親索要銀錢,老爺特意將人都請(qǐng)來,以求證事實(shí)如何,如今在正殿候著。奉老爺命,特來請(qǐng)寶扇姑娘前去�!�

    第226章

    世界九(二十三)

    得知羅父到了正殿,寶扇烏黑纖長的眼睫輕顫,黛青色的柳眉攏起。

    雖然羅父待寶扇并不疼惜,但他終究是寶扇的生身父親,寶扇不免為他憂心。

    寶扇走下床榻,身形微晃,一只寬闊的手掌撫上她腰肢。寶扇抬起美眸看去,便見到陸淵回那張令人心中安穩(wěn)的側(cè)臉,她細(xì)聲呢喃著:“大人……”

    待寶扇站穩(wěn),陸淵回便收回了手掌,他俯身看著寶扇的水眸,薄唇微動(dòng):“我與你同去。”

    只是寥寥數(shù)語,卻瞬間撫平了寶扇慌亂的內(nèi)心,但她仍舊蹙著眉,柔聲問道:“會(huì)不會(huì)于理不合?”

    陸淵回看向站在一旁,低垂著腦袋的趙管事,重復(fù)著寶扇的話:“于理不合?”

    趙管事立即回道:“老爺并未特意吩咐,也未屏退眾人。少爺若是同去,并無不可�!�

    這般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模樣,一瞧便知是被陸淵回凜冽的氣勢威脅,并非是趙管事的真心話。趙管事心道,對(duì)于此事,陸老爺自然不想讓陸淵回參與其中,只是趙管事若是如此稟告,怕會(huì)惹來陸淵回的訓(xùn)斥。趙管事只當(dāng)自己沒有揣摩出陸老爺?shù)男乃�,做出眼觀鼻鼻觀心的姿態(tài)來。

    寶扇不懂其中的彎彎繞繞,她只知道,陸淵回能陪她同去,緊皺的柳眉頓時(shí)舒展開來,暫時(shí)忘卻了和陸淵回之間旖旎的夢境,美眸輕閃:“大人,太好了。”

    但是看到陸淵回漆黑的眸子時(shí),寶扇又匆匆地垂首,避開陸淵回諱莫如深的視線。

    正殿。

    陸老爺坐在上首,他雖然是溫和有禮的文臣。但此刻端居上位,卻顯示出幾分主子的氣勢來。

    陸老爺看到寶扇和陸淵回并肩而來時(shí),眼底滑過一絲詫異。

    畢竟陸淵回的性子,他最為清楚,情意淡薄。

    若是在從前,這般事情,陸淵回定然不會(huì)插手。

    陸老爺很快掩飾好面上的驚訝,讓人給寶扇安置座位。

    陸淵回輕揚(yáng)起手,在寶扇右側(cè)落座。

    本朝左方為尊,陸淵回竟坐到了寶扇的下首位置。

    這般場面,讓近來面色好些的張清萍,頓時(shí)兩頰微白。

    寶扇溫順地坐在紫檀木雕花椅上,仿佛對(duì)正殿里眾人的機(jī)鋒恍若未覺。

    寶扇以帕掩唇,眼瞼低垂,心中暗暗思量:特意將她喚來,自然是想給她這個(gè)寡居之人難堪。

    使上指桑罵槐的計(jì)策,張清萍引寶扇去見江公子固然不存善心。

    但張清萍心中的打算,并沒有放在表面上,她大可以說。并非是有意將寶扇往那火坑里推,而是因?yàn)榻译[瞞的好,讓張清萍以為江公子是個(gè)良人。但羅父之舉,卻是洗不清的。寶扇受辱,羅父不去為親生女兒討要公道,卻借此機(jī)會(huì)斂財(cái),難免令人不恥。

    而有著這樣不堪的父親,寶扇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待在陸家,接受陸淵回的示好。

    寶扇美眸微動(dòng),她心中已有對(duì)策。依照寶扇柔弱的性子,定然因?yàn)榱_父而愧疚于陸家,她便順勢提出離開。

    寶扇覷了一眼陸淵回,心道日后不能時(shí)常接近陸淵回。

    雖然有些麻煩,但兩人已經(jīng)有了肌膚之親,若讓陸淵回放手,他定然不允。

    如此看來,離開陸家,對(duì)寶扇并無甚影響。

    寶扇便放下心來,但她面上慌亂,遙遙地看著屋門。

    直到寶扇見到被小廝押著進(jìn)來,周身狼狽的羅父時(shí),她輕聲喚道:“爹……”

    寶扇柔柔站起身,但察覺到周圍人的打量,只能重新坐回去。

    陸老爺出聲安撫道:“寶扇姑娘不必憂心,若是你父親無錯(cuò),便會(huì)安穩(wěn)無恙�!�

    但若是有錯(cuò),便要押送官府。

    被押到正殿時(shí),羅父顯然受過許多罪,臉皮都皺成一團(tuán)。

    張清萍看著他這張可惡的臉,冷聲質(zhì)問著,羅父是否承認(rèn),從她手中拿走許多銀錢。

    羅父滿口承認(rèn)。

    張清萍只覺得,這些日子的濁氣,轉(zhuǎn)瞬間都散開,她下意識(shí)地看向?qū)毶取?br />
    那副慣來楚楚可憐的臉蛋,此時(shí)正為羅父的安危擔(dān)憂著,這令張清萍感到暢快。

    只是任憑正殿的紛爭如何,陸淵回卻絲毫都不在意,他平淡如水的眸子,只注視著那柔弱的身姿。

    張清萍仿佛覺得,自己正站在戲臺(tái)子上面,她和陸老爺,以及狼狽不堪的羅父,正賣力地唱念做打,可落在陸淵回眼中,卻不如寶扇的一蹙眉,一眨眼。

    寶扇擔(dān)憂地望向羅父,眸中水波粼粼,她深知羅父做了錯(cuò)事,且她人微言輕,縱使開口祈求,也改變不了什么。但寶扇聲音發(fā)顫,喚著羅父:“爹……”

    她將身子轉(zhuǎn)過,面向陸淵回,不忍心再聽再看。

    羅父卻突然咧嘴笑道:“老爺便是定罪,也得聽我把話說完�!�

    陸老爺?shù)拿挤�,不著痕跡地微擰,他不明白,事情已經(jīng)清楚分明,羅父還有什么話要說的。

    羅父繼續(xù)道:“我是個(gè)爛人,只是陸老爺新娶的夫人,也算不得什么好貨色。

    我女兒寶扇,生來便是一副柔弱的性子,出嫁前后,都未曾有過嫌惡她的人。

    可陸夫人為了一己之私,竟要將寶扇嫁給一個(gè)內(nèi)里掏空的公子哥。

    寶扇懦弱,不知反抗,但我可不愿意。

    我女婿是錦衣衛(wèi)魏茂,身姿高大,家境殷實(shí),和寶扇郎才女貌。

    魏茂已死,寶扇雖成了無夫之人,也不是那樣不堪的男子能配得上的。

    我打了江公子,既是為寶扇,也是為了自己的顏面。

    后來,陸夫人為了管住我的口,便想用銀錢來堵,我自然是愿意的。

    不僅如此,陸夫人得知我窺探出她隱秘的心思,還拿貼身首飾給我。

    我固然算不得善人,陸夫人與我相比,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

    陸老爺擰眉,還未來得及開口,張清萍便站起身來,徑直走到羅父面前,怒不可遏道:“你血口噴人,我何曾有過什么隱秘的心思,又哪里用貼身首飾堵住你的口!”

    羅父不慌不忙地從懷中,掏出當(dāng)日從張清萍手腕處,要來的那只玉鐲,在張清萍略顯慌張的神色中,說道:“陸夫人若不是心中有鬼,拿銀錢來趕走我便是,何苦舍棄貼身首飾?”

    張清萍?xì)獾哪樀皾q紅,她竟然不知,羅父當(dāng)日索要這玉鐲,不是見財(cái)起意,而是存著污蔑她的心思。

    張清萍心中悔極,她那日便該拿其他物件搪塞了羅父,為何要給他貼身的玉鐲。

    陸老爺自然認(rèn)得那玉鐲,成親當(dāng)日,張清萍手上帶著的便是它。

    只是陸老爺并不相信,羅父能知道張清萍什么秘密,怕是張清萍沒有防人之心,胡亂地將東西給了人。

    但陸老爺?shù)某聊�,顯然讓張清萍以為,他是相信了此事。張清萍揚(yáng)聲質(zhì)問道:“今日你便將秘密說出來!”

    張清萍斷定,羅父不會(huì)知道什么秘密,不過是他用來污蔑人的手段罷了。

    羅父卻并不慌張,看向四周道:“陸夫人既然親口允諾,我便說出來了。

    只是陸夫人日后,可不要因?yàn)榇耸�,怪罪于我�!?br />
    張清萍神色冷冷:“自然不會(huì)�!�

    因?yàn)榱_父根本就說不出。

    羅父轉(zhuǎn)過身,視線從陸淵回身上掠過。

    羅父自然不是突然之間變了性子,從混不吝的人物,便成了愛女如命的善人。

    他只是覺得,張清萍對(duì)陸淵回有余情,她又是陸老爺?shù)睦^室。

    若是張清萍有意阻止,他女兒寶扇,如何才能成為錦衣衛(wèi)指揮使的夫人。

    羅父便想著,索性揭開張清萍的心思,讓她不能再插手陸淵回的婚事,到時(shí)他也能如愿,扯著女婿的名號(hào),作威作福。

    在注意到羅父的視線時(shí),張清萍便心中一慌,她剛要開口阻止,便聽到羅父揚(yáng)聲說道。

    “陸夫人惦念著陸指揮使,對(duì)于受他庇護(hù)的寶扇,自然不喜,才想方設(shè)法地要將寶扇嫁人�!�

    滿堂皆驚。

    眾人皆模糊地知道張清萍對(duì)陸淵回的心思。只是陸老爺都未曾計(jì)較,眾人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如今,這塊遮羞布,被羅父大大咧咧地扯掉了。

    張清萍對(duì)陸淵回的心意不改,以及她竟然為此,要將寶扇嫁給極其不堪的人。

    張清萍雙眸微怔,兩腿一軟,便暈倒過去。

    芝怡連忙上前攙扶,陸老爺神色淡淡,沒有半分急切,只讓趙管事去送張清萍,再請(qǐng)幾個(gè)大夫。

    芝怡見狀,心中一涼,過去陸老爺雖然冷淡,但面上的體統(tǒng)還是給足了張清萍的�?扇缃瘛瓘埱迤紩炟蔬^去他卻連看都不看,只將事情交給趙管事。

    芝怡看著昏過去的張清萍,心中祈求著張清萍早些醒來。

    張清萍這副模樣,在眾人眼中,便是被羅父言中了。

    事情分明,羅父有錯(cuò),但張清萍并不清白。

    若是把羅父送到官府,陸家新娶的夫人,癡心繼子一事,便會(huì)在京城傳遍。

    羅父一事便不了了之,至于羅父用光的銀錢,是張清萍的私庫,想必……張清萍也不會(huì)再追回了。

    寶扇將羅父送到門外,又塞給他幾兩碎銀子。

    羅父只當(dāng)是寶扇心軟,只有寶扇心知,這是看在羅父能將張清萍?xì)鈺炦^去特意給的。

    羅父看著寶扇柔美的臉蛋,壓低聲音問道:“你與指揮使大人,如何?”

    寶扇面頰一紅,怯聲道:“爹亂說些什么,我與大人……并無干系�!�

    羅父并不相信,方才在正殿,陸淵回的眼神,都快將寶扇吞吃入腹了。

    羅父擔(dān)心寶扇太過柔弱,便仔細(xì)叮囑道:“你與陸指揮使在一處時(shí),他難道不曾……”

    寶扇瓷白的臉蛋上,盡是羞惱。

    羅父便不再多言,拿著剛得到的碎銀,又往賭場去了。

    但很快,羅父便發(fā)現(xiàn),他連賭場的大門都進(jìn)不去了。

    賭場的人立在門外,好心說道:“莫說我們這里,京城哪處賭場,你都進(jìn)不得了�!�

    并非是他們善心,不愿羅父賭博失財(cái)。而是錦衣衛(wèi)特意叮囑過,賭場以及一切玩物喪志的場所,都不得羅父進(jìn)入。

    哪里有人膽敢得罪錦衣衛(wèi),那便是不想要性命了。

    不讓羅父去賭,比要了他的性命還要難受。

    不止賭場,連羅父平日里的賭友,都躲著羅父,這讓羅父痛苦不堪,連斷指上的痛楚,都有些遺忘了。

    陸老爺緩聲說道:“寶扇姑娘是你下屬的遺孀,你多有照顧,自然可以。但她……畢竟是女子�!�

    陸淵回看著陸老爺,腦海中想起陸母眼角的清淚,和陸老爺漠然的態(tài)度。

    他沉聲說道:“父親,你總是這樣自以為是�!�

    “過去是,如今也是�!�

    但陸淵回不是陸母一般的性情,將千百種情緒,都藏在心中。

    第227章

    世界九(二十四)

    張清萍悠悠轉(zhuǎn)醒時(shí),看到的便是守候在一旁,面色憂慮的芝怡。

    張清萍腦海中模糊的記憶逐漸變得清晰,她臉色微白,伸手想屏退眾人,詢問芝怡那日她昏厥過去以后,陸老爺是如何處置羅父一事。

    但見到芝怡輕輕搖首,張清萍心中疑惑,不等她出聲詢問,便聽到趙管事開口道:“夫人身子可大好了?”

    張清萍本就是因?yàn)榱_父當(dāng)眾戳破,她對(duì)陸淵回的心意一事,而氣血郁結(jié)于心,身子并無大礙。如今經(jīng)過大夫調(diào)理,張清萍自然無事。

    聽到張清萍的回答,趙管事從寬袖中,摸出一張薄紙,語態(tài)恭敬道:“經(jīng)羅父一事,老爺深知凡事不可強(qiáng)人所難。老爺已命我探查當(dāng)日結(jié)親之事,嫁給老爺,并非是夫人心甘情愿。老爺并非是枉顧他人心愿,強(qiáng)行娶妻之人。

    既然夫人不愿,不如好生分開,另行嫁娶,也不耽誤夫人的余生�!�

    聞言,張清萍面色發(fā)怔,若說她嫁給陸老爺之后,心中惦念的唯有兩件事情。

    一是能與陸淵回再續(xù)前緣,一是能脫離陸夫人這一名號(hào)的限制,重得自由之身。

    但如今張清萍得到了和離書,心中卻不是意料之中的歡喜,而是落寞,又夾雜著一絲慌亂。

    只因這和離書,是在她對(duì)陸淵回的留戀被揭開后,陸老爺所給出的。

    原本想張清萍所想要的是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如今則染上了一份羞辱的意味。仿佛是陸老爺不齒,自己的繼室和親子有所牽連,這才無奈和離。

    張清萍攥緊錦被,遲遲沒有去接趙管事手中的和離書。

    芝怡眼看著,平日里姿態(tài)恭敬的趙管事,面上隱隱有不耐,忙伸手接過。趙管事抬腳離開,臨走時(shí)留下一句:“老爺顧念張小姐身子不爽利,特寬宥三日,讓張小姐清點(diǎn)嫁妝首飾。”

    和離書,是給張清萍最后的體面,她并沒有拒絕的權(quán)利。

    而陸老爺也給張清萍離開陸家,定下了三日期限。

    芝怡看著張清萍神思不屬的模樣,陡然紅了眼睛,抹著眼淚道:“夫人……小姐,為什么會(huì)變成如今的局面?”

    張清萍嫁給陸老爺,陸老爺雖然年紀(jì)大些,但內(nèi)宅中清靜。

    張清萍若是能掌權(quán),便能在院子里快活度日。

    以往張清萍做出了許多逾越的行徑來,芝怡雖然不贊同。但她勸過張清萍后,被輕巧地駁斥了,便歇了心思。

    芝怡本想著,張清萍即使再過失禮,也是在陸家內(nèi)宅。

    若是陸老爺不在乎,其余的下人又能說道些什么。只是……素來不將這些事情看在眼中的陸老爺。卻難得地強(qiáng)硬起來,竟是連和離書都寫好了,半點(diǎn)轉(zhuǎn)圜機(jī)會(huì)都不留。

    張清萍收緊手指,面上一副頹喪色,對(duì)于芝怡的疑問,沉默不語。

    張清萍很快便將自己的物件收拾妥當(dāng),她帶進(jìn)府中的嫁妝。

    除了女兒家的首飾,其余的銀錢,都被羅父拿了去。

    如今滿打滿算也只有五個(gè)箱籠,看著蕭瑟落寞。

    芝怡攙扶著張清萍,詢問道:“是要回張府嗎?”

    張清萍頷首。

    雖然她心中清楚,這般回去張家,定然會(huì)被長嫂不滿,但她別無選擇。

    張清萍轉(zhuǎn)過身去,只見游廊處,寶扇一襲素白薄制紗裙,身姿裊裊婷婷,裙裾處的褶皺平整,行走之間門,宛如湖水中的點(diǎn)點(diǎn)漣漪。

    她微揚(yáng)起瓷白的臉蛋,目光中滿是仰慕依賴地看著身旁的陸淵回。

    被那樣濕潤柔怯的眸子注視著,怕是世間門男子都會(huì)動(dòng)心罷。

    陸淵回同樣注視著寶扇,素來沉默寡言的薄唇,不知道說了些什么,惹得寶扇嗔怪地轉(zhuǎn)過身去,臉頰盡是緋紅顏色。

    張清萍掌心微涼,她揚(yáng)聲喚道:“淵回。”

    陸淵回循著聲音望去。

    被那樣一雙沉靜的眼眸看著,張清萍忍住心中的躁動(dòng)跳聲,緩緩朝著陸淵回走過去。

    “你我尚且算得上舊人,可否移步相談?”

    陸淵回沉默片刻,轉(zhuǎn)身看向?qū)毶龋骸白屨渲榕隳慊厝ァ!?br />
    纖長的指甲掐進(jìn)肉中,張清萍才勉強(qiáng)忍耐著不出聲質(zhì)問,她朝著那柔弱的女子看去,想要知道寶扇的臉上,現(xiàn)在是什么神情。

    陸淵回要見她這個(gè)昔日的有情人,寶扇那嬌怯的臉上,會(huì)是嫉恨,亦或是不滿,纏著陸淵回不讓他們私自見面。

    但都沒有。

    寶扇面色柔和,美眸輕顫,聲音綿軟輕柔:“有珍珠陪我,不要緊的。”

    說罷,寶扇便翩然離開,而直到那身影遠(yuǎn)去,陸淵回才收回晦暗的視線。

    寂靜空蕩的游廊中,只剩下張清萍和陸淵回兩人。

    張清萍望著不遠(yuǎn)處的花木,眼眸輕閃,似在懷念:“淵回,初次見你時(shí),便是在一場宴會(huì)上,你帶著繡春刀闖入,嚇壞了眾多貴女。

    那時(shí),我只覺得你像地獄修羅,可怕的緊。

    但后來,我又覺得你沒那么薄情,你待我好,這份和旁人區(qū)別的好,讓我深陷其中,久久不能抽身。

    另嫁他人,是我自己選的,怨恨不得旁人。

    但成親那日,我總期盼著你能趕來,將我?guī)ё��!?br />
    張清萍輕聲嘆息:“我娘親所說,或許是對(duì)的。陸淵回,你是個(gè)薄情寡義之人。眼睜睜地看著我,嫁給你的父親,看著我失魂落魄,卻從未想過救我。你甚至移情別戀……待那女子,比待我好上千倍百倍。陸淵回,可即使如此,我也恨不得你,我只恨那慣會(huì)柔弱姿態(tài)的寶扇,她享用著你的好。

    雖然寡居,但只要你肯,也能堂堂正正地嫁給你……”

    話未說盡,張清萍已經(jīng)是泣不成聲。

    陸淵回看著那晶瑩的淚珠,心中卻絲毫波動(dòng)都無。

    陸淵回知道,他過去是同張清萍兩情相悅的。只是當(dāng)張清萍嫁給陸老爺時(shí),陸淵回便用利刃,將有關(guān)于張清萍的一切,剜除殆盡。

    磨掉血肉的過程是痛苦的,正如同他指上的繭子,非要弄的鮮血淋漓,才能夠去除。

    但陸淵回不會(huì)容忍自己,對(duì)著一個(gè)他父親的繼室,存有余情。

    記憶的深處,陸淵回模糊的記得,陸母眼角的清淚,向陸老爺哭訴著:“……你們都不會(huì)記得我……”

    張清萍占據(jù)了陸母的位置,這讓陸淵回如何能再保留情意。

    若叫陸母知道了,陸淵回對(duì)陸老爺?shù)睦^室留有余情,那本就憂傷的眼眸,便越發(fā)淚眼盈盈了。

    陸淵回甚至覺得,張清萍所說,并無甚錯(cuò)。

    他當(dāng)真是薄情寡義,將那一份情意割舍后,再對(duì)著張清萍時(shí),便心如死水。

    縱使張清萍再傷心,面對(duì)無動(dòng)于衷的男子,眼眶中的淚水,也無法繼續(xù)流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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