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池玨應了聲,幫他捋了捋登船時被海風吹亂的頭發(fā):“慢點走,別摔著。”
葉滿練習走盲道的次數(shù)不多,自己有時候踩不準,所以要走得慢些,小心些,去仔細分辨腳下的路,才能知道前面有什么。
近來眼睛又模糊了一些,前陣子還能影影綽綽看見物體輪廓,現(xiàn)在連物體輪廓都不清楚了,方向感也更差了。
船員一直跟在旁邊,也不知道船上哪里找來的活寶,講起話來怪幽默的,把船里的景色,海上的風景都描述的很有趣,還會停下來等葉滿摸一摸他說的東西。
葉滿正在摸扶手上的金頭獅子,忽然聽見那名船員的驚呼:“池少,前面有個混血大帥哥!”
哦?哪里哪里?
葉滿直楞起耳朵。
視野暗了下來,高高大大的影子籠罩下來擋住了光。
池玨心里沉了下,但還是禮貌笑著招呼道:“徐先生,最近不忙?有空來這邊玩?”
徐槐庭垂眸看著仰著腦袋,顯得有點呆的葉滿,“挺閑的�!�
加了幾個大夜班的陳秘書推了下眼鏡。
“玩得開心�!�
他過來簡單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讓池家兄弟都有點迷惑。
陳秘書跟船員快速交換了個視線,打開手機看了眼余額,又能恢復精明能干的秘書形象。
禮貌笑笑,氣場平靜地從池家兄弟旁邊走過。
葉滿不知道徐槐庭也在這邊。
要對人家外甥做壞事的人很緊張。
「統(tǒng)哥,他不會是察覺到了什么,專門來盯著我的吧?」
原劇情里,好像就是因為他對孟曜圖謀不軌,才被活祖宗暗中出手推波助瀾了。
這么想著,葉滿心里忽然有點難受。
系統(tǒng):「不可能,他又不會預言,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放心吧,不會出事的�!�
由于擔憂今晚的任務,又忽然知道活祖宗也在船上,擔憂之下,葉滿沒了到處閑逛的心情,連晚宴也沒怎么吃好。
心里裝著事,哪里吃得下東西。
池玨見葉滿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樣子,以為他暈船了,提議讓他吃點暈船藥,然后早點回去休息,養(yǎng)足精神明天起來再玩。
……
海上天氣多變,天氣預報也不大管用,轉(zhuǎn)眼便風雨交加。
晚上風浪格外大,船搖晃得厲害,人踩在上面,像是踩在棉花上。
這可真是難住了葉滿。
本來是沒有暈船的,這下是真的有點暈了。
他沒坐過船,不知道這就是暈船,沒有預防到還能出這種岔子。
葉滿握著盲杖,在走廊上顫顫巍巍地艱難前行,堅強地在這個大多數(shù)人都選擇休息的夜晚,努力跑去做個惡毒炮灰該做事。
系統(tǒng)看他這個樣子,猛吸了一大口氣。
他這個樣子出現(xiàn)在孟曜房間里,孟曜才是要被抓起來的那個吧!
眼看著葉滿被晃得沒抓住盲杖,噗通在地上跌了一跤。
人有點被這一下摔懵了,趴在地上好一會沒起來,過了會反應過來,還要在地上匍匐著去摸自己的盲杖。
摸到盲杖,他把盲杖抱在懷里,愣了兩秒,帶著那種委屈的哭腔喊了兩聲統(tǒng)哥。
系統(tǒng)想尖叫。
「葉滿,你站起來回房間!任務不做了!」
「鼻子!鼻子破了!」
它這是統(tǒng)生造了什么孽��!
葉滿這會實在暈得厲害,根本聽不清系統(tǒng)說了什么。
他等了會,以為還和平時一樣沒人回應,就默默自己爬起來了。
好不容易來到之前打探的孟曜房間對應的樓層,第一件事是扶著墻,張著嘴,跟被人從海里捉出來的魚一樣直喘氣。
葉滿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搖晃,又暈又想吐。
“嗚……”他細細地難受地嗚咽了一嗓子。
擰著眉毛,臉色泛白,肩膀抵在墻壁上歇了好一會,有些聽不清統(tǒng)哥在說什么。
“統(tǒng)哥,”他輕聲問,“是這個房間嗎?”
「葉#¥&*房¥%**」
“什么?”
他用力集中精神,嘗試聽清楚統(tǒng)哥說了什么,那聲音到了耳朵里,卻只剩下一陣蝌蚪樣的字符。
沒辦法,只能一個門牌號一個門牌號摸過去了。
這層房間沒那么多,也不算太困難。
剛才那個服務生說是六,還是九來著?
葉滿錘了錘腦袋。
更暈了。
差點把自己錘跪了。
算了,要是進錯了,里面的人肯定會說,他實話說走錯道歉退出來就可以了。
他在那抖抖索索摸半天,總算摸著個差不多的,拿著系統(tǒng)想辦法弄到的一張萬能門卡,兜里揣著不可描述的藥走進了房間。
……
徐槐庭正在跟徐姿儀視頻電話,主要聊聊今天孟曜帶來的消息。
徐姿儀:“還有,你在海上,多注意點,萬一徐啟庭知道你要出海,提前安排了圖謀不軌的人在你船上動手腳,我可不想過一陣子聽見我弟弟和兒子全出了海難�!�
徐槐庭:“放心,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這邊準備得萬無一失�!�
徐姿儀:“你那邊怎么噪音那么大?”
徐槐庭給徐姿儀看了眼窗外:“暴雨,還好,明早應該就晴了�!�
說著話,門響起了滴的被刷開的聲音。
徐槐庭坐在沙發(fā)上,瞇了瞇眼睛。
自己的房門被小心翼翼推開。
徐姿儀還要再說話,徐槐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緊緊盯著門,門鎖被打開后又過了一兩秒,來人才一股做賊的味,輕手輕腳的推開。
徐槐庭身體繃緊了下,下一秒,又驀然松開。
他光明正大,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來人。
而對方對此一無所覺。
「統(tǒng)哥,是這嗎?」
「這@!#@¥%#!啊,你……」
葉滿集中注意力聽了會,松開了眉頭。
統(tǒng)哥說是。
蒼白病弱的臉迷茫向四周張望,沒人說話,應該是孟曜不在房間里吧,有人的話,看到他闖進來,肯定會出聲質(zhì)問,不會不出聲。
摸到桌邊,手果然碰到了酒杯和酒瓶。
都跟統(tǒng)哥說的一樣。
等會下了藥,他就鉆被窩,然后等孟曜回來,被丟出去……
葉滿拿手確認了杯子里面酒的深度,才放心的從兜里拿出藥,丟了進去。
這樣應該就沒問題——
忽然,有人從身后一把擒住他的手,高舉在身側(cè)。
徐槐庭圈住他細弱的手腕,身影從背后將他整個人籠罩住。
大拇指壓在葉滿手腕內(nèi)側(cè),清晰感受到了他過快的脈搏。
男人熟悉的嗓音似笑非笑地在他背后響起:“當著我的面下藥,你當我死的?”
那語氣一貫懶洋洋的,有些低沉地滲出些許玩味似的笑意。
活、活祖宗?
葉滿呆了呆。怎么又是他!
他縮了縮脖子,膽怯地細聲細氣道:“你,你什么時候來的?”
徐槐庭:“一開始就在�!�
系統(tǒng):「�!�
葉滿:“啊……”
“老實交代,往我杯里下什么了?誰指使你的,我吃了藥,你打算對我做什么,”他捏了捏他的手,聲音又輕了些,“不說清楚,不放你走�!�
葉滿囁嚅了下:“就是一點那種藥,不傷害身體的,那種藥就是,額,就是……”他舌頭打了架,不知道怎么說出口。
那種藥?
徐槐庭細細打量著他羞窘的臉色,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燈光下,瞳孔仿佛要縮成一條細細的豎線。
葉滿:“徐先生,你知道的,我看不見的,我不是、不是故意要給你下這種藥,我不知道你在這,我只是走錯了,不是針對你……”
徐槐庭的表情又消失了幾分。
他沒多少情緒的盯著葉滿,輕聲重復:“不是給我下的嗎?”
“那你準備給誰……”他話在喉嚨里滾了一圈,“你本來打算給誰,下那種藥呢?”
第33章
他這樣對你也可以嗎
徐槐庭果斷掛斷電話,按滅了手機,丟到一旁的沙發(fā)里。
他少見地沉下了聲音,語氣越發(fā)平靜,不似發(fā)怒,卻無端叫人心里顫了顫。
他從來沒有這樣跟他說過話。
葉滿眼睫顫了下,輕咬了下唇,因做壞事被人當場抓住,羞惱得面頰又紅又燙,心里又有點沒來由的委屈。
「統(tǒng)哥,這怎么辦?」
他仔細聽了聽,統(tǒng)哥的聲音仍舊是只能很雜地捕捉到一些關鍵詞,但他現(xiàn)在心里有點慌,心跳也很快,腦子就有些發(fā)白,沒多少精力細分統(tǒng)哥說了什么,努力了一陣,最后還是放棄了。
「你放心,我還可以補救�!谷~滿認真保證。
不就是找錯了門?那找到對的再重下一遍不就行了?統(tǒng)哥給的藥還沒用完。
系統(tǒng):「!@#%¥……!」
可能是見他安靜太久,徐槐庭松手,掰著肩膀把他翻了個面,讓他面對著自己。
“不說話?”徐槐庭頓了頓,“害怕了?”
葉滿感覺到一道存在感很強的目光正毫不避諱地直勾勾地凝著他,像是咧著獠牙的猛獸,在尋找下嘴的位置。
電視上說,遇到猛獸,要兇狠地跟對方對視,表示自己很兇,很不好惹,葉滿嘗試睜大眼睛‘瞪’對方。
瞪得眼眶發(fā)酸,卻只聽到一句帶著些微惱怒的話:“撒嬌也沒用�!�
徐槐庭的視線在他鼻尖上停頓了下,那里有一片很小的擦傷,破了點皮,出了點血,這會已經(jīng)干了,但鼻頭看起來還是紅紅的。
腦海里出現(xiàn)上次在洗手間里發(fā)生的事情,徐槐庭心里煩悶地低罵了句,不僅煩悶還刺得慌。
“沒有撒嬌……?”葉滿迷茫地皺皺眉頭。
徐槐庭把他堵在‘作案現(xiàn)場’,手里總覺空落落,余光撇到對方垂在身側(cè)的手,伸過去握在手心里,這才覺得心里舒服了些。
他抓著他手把他往自己這邊拽了拽,威脅般用拇指壓進他半蜷縮的掌心,眼睛繼續(xù)盯著他鼻子上那塊血痂,越看越刺眼。
嘴里仍舊質(zhì)問著:“你原本是想給誰下這種藥?”
徐槐庭有自己的堅持。
這件事他必須弄清楚,任何事情都不能讓他在現(xiàn)在這一秒退讓。
葉滿平了平呼吸,總算從混亂的思緒里揪出自己跟面前這個人有交易這件事。
人干壞事總是容易自己先心虛,他也是一下被人當場抓住,才一時亂了陣腳。
仔細想想,沒有必要。
幸好,面對面說話,要比統(tǒng)哥直接在他腦子里說話舒服些,不會攪得腦子疼,不然他現(xiàn)在也要聽不清活祖宗說什么了,那就真的沒法補救了。
葉滿老實回答:“孟曜�!�
他已經(jīng)在活祖宗面前暴露過自己的真面目了,他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也知道他對池玨的壞心思。
唯一的問題就是,活祖宗可能會覺得,他把手腳動到孟曜身上太不知好歹。
但他有能耐說服他,讓他同意這個計劃,反正最后對孟曜,又沒什么損失。
果然,身前的人聽到自己外甥的名字,呼吸頓住了,手緊了緊。
“我要一個理由,為什么是孟曜,你喜歡他?”
徐槐庭緊緊盯著葉滿的表情,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來什么。
緊接著又苦思了一會。
隨后很肯定的說:“你們根本沒怎么接觸過,你不可能會喜歡他�!�
然而下一秒,他的眉心擰得更緊了:“還是你們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有過接觸?”
“可是他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你不該喜歡一個心里住過別人的人�!毙旎蓖ツ抗怃J利,充滿不贊同,又帶著那么點咬牙切齒地嘗試告誡他。
葉滿覺得他這話太過絕對了。
忍不住問:“那要是心里住過別人,兩個人又沒能在一起的話,難道以后就一輩子……一輩子不談對象了嗎?”
徐槐庭:“不可能�!�
葉滿:“?”
徐槐庭看著他,沉聲:“不可能不在一起�!�
“實在不行就搶,搶也要搶到手�!�
葉滿被他說得愣住。
徐槐庭眼睛閃了下:“……但也不會一上來就這么粗魯�!�
“……”
“其實也沒多粗魯�!�
葉滿不知道話題是怎么奔向這個方向的,為什么會變成探討他是不是喜歡孟曜,然后……然后又是什么搶不搶的……
都把他搞糊涂了。
他們要談的不是這個問題。
“徐先生,”葉滿嘗試把話題拉回來,“我們不是說好了,我?guī)湍悴鹕⒊孬k和孟曜嗎?我這是準備挑撥離間,在他們倆之間制造隔閡�!�
徐槐庭繃緊的掌心慢慢放松。
“你不是喜歡他�!�
下一秒,他就又收緊了掌心,語氣遠比剛剛還像是醞釀著一場風暴:“所以你為了拆散他們,就打算大晚上跑去孟曜房間里,給他……下藥?然后呢?把自己送上他的床,你想過這會有什么后果嗎?”
英俊的男人低下頭,灰色的眼眸明暗交替。
一股熱源靠近,屬于另外一個人的呼吸噴灑在面前,船外巨浪拍打過來,讓葉滿跟著晃了晃。
他本該就勢倒在地上,哭上兩聲兒,賣賣慘,示個弱,好叫對方放過他。
——即使他也有點搞不懂對方現(xiàn)在在生氣什么。
可活祖宗并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他又看破了他的把戲,提早將手掌搭在他的腰上,把他固定住,讓他哪怕腿真的有點發(fā)軟了,也沒辦法自然地摔到地上去。
當葉滿試圖掙扎著動一動,那只手就會帶著懲罰性質(zhì)地收得更緊。
葉滿感知情緒的警報在拉響,在瘋狂訴說著的危險。
下一瞬,他被壓倒在那張桌子上。
活祖宗一只手墊在他腦后,一只手卻緊緊掐住他兩只手腕壓在頭頂。
為了完成爬床任務,葉滿在里面套了條又寬又肥大的沙灘褲,外面披著件浴袍就出征了。
船上有泳池,沙灘褲是之前在船上的店鋪閑逛的時候特意買的。
劇本上當然不是這樣的,哪有人穿著印滿棕櫚葉,花里胡哨的沙灘褲爬床的?
但葉滿實在過不去那一關,想著總歸孟曜也不會細看,統(tǒng)哥也同意了,就自己麻利套上了。
折騰了這么會,浴袍帶子早就松了,被這么一壓,松垮地散開。
“你……干什么……放開!”葉滿掙扎著想要起身,才起到一半,一條腿卡進了縫隙,身上的人就著這么個別扭的姿勢將他一寸一寸,不容拒絕地壓了回去。
桌子震顫搖晃,桌上的酒瓶和酒杯跟著一陣令人心驚的碰撞響動,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摔下去。
窗外雨點拍打著船壁,敲得四周嘩啦啦作響。
他的那點掙扎實在不夠看的,被徐槐庭輕而易舉就制住了。
葉滿折騰了會,反到把自己折騰得氣喘吁吁,這么一動,臉頰反倒更紅潤了些。
他的衣襟散開著,一頭柔順的黑發(fā)也在掙動間亂了,他閉眼,咬著唇,覺得自己被欺負了,長睫上滲出些許濕意,一副被人蹂躪過的模樣。
被人制住動不了,也只能抽噎著罵:“壞……壞人……”
徐槐庭呼吸窒了數(shù)秒。
低頭看了眼自己,覺得自己可能是個變態(tài)。
這是個小可憐。
他現(xiàn)在看起來比以往任何時刻都更可憐,叫人心疼。
可是他竟然并不想馬上安慰他,還生了對他更壞的心思。
想再找兩句罵。
徐槐庭不言不語的看著他,從眉眼,到嘴唇,徘徊著,打量著,最后落到突起的鎖骨上。
那上面有顆小痣。
喉結(jié)滾了下,深邃眼眸愈加晦澀,他緩緩俯身。
葉滿感受到了點什么,停了哭聲,屏住呼吸,長長的睫毛不安顫動著。
片刻,眉心落下一個輕吻。
“他會這樣對你,你也愿意?”徐槐庭輕聲問。
“……”葉滿呆呆打開眼睛。
“接受不了就不要這么做�!毙旎蓖ダ^續(xù)冷酷說。
莫名的,躁動不安的心就那么兀然落了下來。
葉滿啊了聲,磕磕巴巴解釋:“不會,不會真發(fā)生什么,下好藥……有危險,我還可以……跑……”
“哦?”徐槐庭揚了下眉毛,“那你現(xiàn)在跑一個我看看�!�
他一只手就能掐住他兩只伶仃的腕骨,葉滿體溫低,只覺得對方手掌的溫度驚人的燙,燙得像是要在他手腕上烙下印記。
他嘗試扭了扭,然后可憐巴巴地對徐槐庭道:“跑不了了�!�
徐槐庭哼笑了聲,把他從冰涼的桌子上抱起來,放到床邊坐著。
葉滿沒再掙扎,抽搭了兩下,乖乖被他抱去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