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然后電話就被掛了,那還是宋無清第一次掛掉左洲的電話,他懵了半晌,又想起來周圍人都說宋無清平時那么照顧他,肯定是對他有意思…
剛才他和一個對自己有意思的alpha說這些,他應(yīng)該…會難過吧?左洲的思路有些繞彎了,其實宋無清從來沒有對他表白過,但左洲的感覺卻不是這樣。
宋無清長得還行,就是家里條件太差,也因為這一點他才一直猶豫不決。一邊享受著宋無清的照顧,也享受著其他人把他們當(dāng)做情侶的感覺,但又從不回應(yīng)。
他在簡尋面前偽裝得那么成功,結(jié)果不知道中途發(fā)生了什么,居然一聲不吭的說分手?!難不成是被誰截胡了?
*
左洲并不知道宋無清這邊的情況,但簡尋算是把他們的電話都聽清楚了。電話里那位omega的聲音和在他面前說話的聲音完全不同,簡直判若兩人。
那種頤指氣使的感覺很難不讓簡尋想起之前那些被家里驕縱的omega,原來他們在本質(zhì)上是一樣的,只是之前故意在他面前裝成了小白兔的樣子。
難怪總覺得有一股莫名的違和感。簡尋咬了咬宋無清的耳垂:“你一會兒要去找他?”
宋無清:“嗯。”
簡尋軟著嗓子:“不去行不行,我這兒估計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呢,你要丟下我走?”
宋無清當(dāng)時盯著簡尋精致的側(cè)臉,沒出息的吞咽了下口水:“好,不去了。”
*
那天宋無清既第一次掛斷左洲電話以后,又第一次放了他的鴿子。等再次在學(xué)校里見面的時候,對于那天的事,宋無清說他感冒了。
總覺得這個理由有點耳熟。
但那會子左洲也不管了,他開始在宋無清面前說簡尋多么多么花心,說他和他在一起期間不小心看到他手機(jī)里好多曖昧消息,邊說邊哭,希望宋無清能安慰安慰他。
結(jié)果宋無清并沒有什么表示。
這副木訥的樣子,左洲也習(xí)慣了,他自己擦了擦眼淚,“不過還好,起碼他長得帥,還最后撈了一筆,分了也不虧�!�
簡尋談戀愛很大方,尤其是他對誰上頭的時候,那是要什么給什么,各種玩浪漫玩驚喜,反正錢對他來說,是最不值一提的。
左洲就這么嘰嘰喳喳和宋無清分享著他前段時間和簡尋的戀愛。他過去也談過男朋友,但第一次談簡尋這么有錢的,還這么會玩的。
簡尋帶著左洲去了很多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方,還送了他很多禮物,隨手送的一個都是六位數(shù)打底,出手闊綽的不行…
左洲:“我以前就聽說他經(jīng)常一個月?lián)Q一個,但他那會兒又那么認(rèn)真,我還以為……哎,要是能再久一點就好了…”
宋無清:“嗯�!�
見他這么無趣,原本分享欲很旺盛的左洲突然也覺沒什么意思了:“反正說了你也不知道,那些地方可不是我們能去的,有些還要有邀請函呢,不然有錢也進(jìn)不去…”
宋無清:“嗯�!�
真沒意思,左洲心里這樣吐槽,但臉上還是笑著:“宋大哥,就是…我暑假時,你能不能幫忙給我爸爸打電話,就說我在你這里補(bǔ)課,行不行!”
應(yīng)該就是想出去玩兒了,但怕家里人不相信,就拿宋無清出來當(dāng)幌子,這種事太多了。
宋無清:“嗯。”
他低頭看了看手機(jī)短信,是一個備注為簡的聯(lián)系人發(fā)來的,沒有什么別的內(nèi)容,就只有一個房間號。
“我還有事,先走了�!�
*
簡尋自己也不知道,他和宋無清算什么關(guān)系?反正就這樣糾纏了幾個月來著?忘了,反正比他之前的任何一任都要長。
他也會像對其他對象那樣,送他花,送他名貴的奢侈品,帶他看展,給他驚喜,但無論他給什么,宋無清都是那副表情:“嗯,謝謝,我很喜歡�!�
簡尋:“你可真沒意思啊�!�
宋無清:“……………”
他一直在等著宋無清那句“我們算什么關(guān)系,”沒想到最后這句話是簡尋說的,在一次結(jié)束后,他突然感覺他倆這種偷偷摸摸的見面太像偷情了,他問:“我們這樣算什么關(guān)系?”
坐在床邊的宋無清突然僵�。骸安恢�。”
簡尋當(dāng)時腦子抽了:“那…談?wù)勗囋�?�?br />
他答應(yīng)了,但提出一個要求:“簡哥,我可以…叫你阿尋嗎?”
其實就兩個人的年紀(jì)來說,簡尋比宋無清小一歲,他叫他哥本就有點違和,不過簡尋也不是很在意這個,就點了點頭。
當(dāng)時,他還挺高興的。
不是,這有什么高興的?
*
宋無清家里的情況好,被保送后,學(xué)校給他免除了學(xué)雜費用,每年還發(fā)一筆豐厚的獎學(xué)金等等,但他的生活還是緊巴巴的。
哪怕有了簡尋這個富二代男友,他也從沒主動問過他要過錢。有時為了給簡尋送節(jié)日禮物,他邊打零工邊省吃儉用攢很久很久的錢。
其實……就他買的那些禮物,對簡家小少爺來說都是廉價得看不上眼的小玩意兒。
宋無清在送了一兩次后,可能也覺察到了,于是他開始做更精細(xì)的手工,給簡尋做美味的飯,做精致的點心,織毛茸茸的手套。
他這樣的行為在當(dāng)時也是驚呆了不少人的下巴,畢竟以前這人可是出了名的呆子,只知道讀書的那種,別的應(yīng)該什么都不會啊。
大眾刻板印象里的alpha不像時候會做這種細(xì)致的東西,再者說,和他本身的個子外表挺不符合。
不過他們當(dāng)時都以為是送給左洲的,直說真是個好a啊,左洲當(dāng)時也聽到了一些,也以為送給自己,結(jié)果等了半天也沒收到。
簡尋聽著那些流言,又看了看送到自己手上的小玩意兒。老實說,那一秒,就那一秒,簡尋感覺自己的心動了一下。
簡尋過去沒接觸過宋無清這類人,慢慢的,他也覺得自己好像有那么點喜歡他了?
*
不過簡尋的新鮮感來得快又去得快,兩人的感情并沒有維持多久,哪怕宋無清極力維持這段關(guān)系,也依舊沒有撐過多久。
他們分手了,不同以前的分手,這次簡尋是當(dāng)面和他說的。宋無清似乎早有預(yù)料,平靜的答應(yīng)了。
兩個人在一起時沒有張揚(yáng),分開也靜靜的分開,除了他們自己知道在一起過,其他人并不知曉…
假如這次后再無交集也罷,無非說一句年少無知,可命運(yùn)就是如此無常。
在簡尋入學(xué)第一年的年末,
簡家出事了。
一開始只是一樁簡單的農(nóng)民工討薪案,莫名又扯到了去年的礦難,然后又扯出當(dāng)?shù)毓偕坦唇Y(jié)。
一樁樁一件件越扯越往上,莫名被牽連的簡家本就樹大招風(fēng),樹敵頗多,那會兒深陷其中,被重點調(diào)查。
一時之間,樹倒猢猻散,簡尋的家人被警方拘留調(diào)查,簡尋自己也在那一個月體驗了人世冷暖。
雖然在很久很久以后,簡尋已經(jīng)從家里人那里知道,這一次風(fēng)波只是給外界的一個假象,但簡尋不知道。
他平時實在太高調(diào)了,那會兒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太多,如果告訴他,他很有可能就會泄露,那一切不就功虧一簣了?
所以最后干脆不告訴簡尋,瞞著他,這樣一來在外人眼里才會更加相信這一次的風(fēng)波。
那時的簡尋的確信了,他先是不明就里的聽說家里破產(chǎn)了,又接到消息家人還在接受調(diào)查,他聯(lián)系不到他們,慌了急了,變賣了車子和好多以前買的奢侈品…
其他人一看他這樣,
的確真相信簡家落魄了。
過去簡尋從未正眼看過那些小弟,而那些跟著他,圍著他的人又何嘗不知道呢,但還是得陪著笑臉。
現(xiàn)下尋到了機(jī)會又怎么可能輕易放過他?哪怕一時可能還在觀望,并不敢對他怎么樣,但態(tài)度已然冷淡了下來。
*
從高處墜落下來的滋味并不好受,哪怕對家人來說,那是假的,但簡尋來說,并不是。哪怕在很久以后,簡尋回想起那那短短半年的經(jīng)歷,甚至覺得莫名懷念。
他第一次住那么破舊狹窄的筒子樓,第一次吃路邊攤,第一次穿廉價的地攤貨,第一次學(xué)著擠地鐵,第一次知道普通人是如何生活。
記得在宋無清找來的前一刻,簡尋正因為在上廁所時不知道被哪個癟犢子在門外淋了一盆水而生氣呢。
也不知道那盆水是在哪里接的,臭烘烘的。關(guān)鍵那孫子還雞賊得很,潑完就跑,生怕被報復(fù)一樣。
“操…真tm慫…有種潑,沒種認(rèn)!”
簡尋像個落湯雞一樣,頭發(fā)濕漉漉的,身上也濕漉漉的,正煩得要死,看到宋無清推門走進(jìn)來。
那會兒他的確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以為是宋無清干的,說了幾句不怎么好聽的話。
宋無清沉默了一會兒,先是說不是他做的,又拖下自己身上的外套遞給他:“現(xiàn)在天氣冷,別感冒了�!�
*
兩人心照不宣的復(fù)合了。
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簡家小少爺在外人眼里落魄了,他自己也不吱聲,就這么被他拋棄過的小狗叼了回去,叼回了他自己破舊的小窩里。
年末學(xué)校放假,宋無清要出去做寒假工,每天早上出門前都會提前給還在睡夢中的簡尋提前做好早餐。
中午的午休很短,也還是會不忘回來給他做飯,晚上也是他做飯。他就那樣沉默的用他的方式對簡尋好。
而簡尋那會兒一時無法接受那樣的落差,一整天無所事事,除了睡覺就是睡覺,像只提前進(jìn)入冬眠的熊。
他越這樣,宋無清越擔(dān)心他的心理狀態(tài)。哪怕工作累了一天,還不忘帶他出去散步,絞盡腦汁哄他開心。
也因為宋無清這樣,簡尋才從那種萎靡不振的狀態(tài)里恢復(fù)了過來。
他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接受現(xiàn)實后,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小少爺也開始跟著宋無清一起逛夜市。
他們住的地方不遠(yuǎn)處有一條小吃街。
夜幕降臨后,兩條街的夜市特別熱鬧,街邊都是販賣著各種小吃的小攤小販,食物的香氣格外誘人…
那天本來是去看有沒有位置,宋無清想趁晚上的空閑時間擺個小攤,畢竟多了一張嘴吃飯,還是一個挑剔的小少爺,他當(dāng)然得多賺一點。
在喧鬧的人群里,
兩人的手不知不覺就扣上了。
*
夜市小攤的桌子不可能有多好,都是那種原木色的折疊小桌,桌面油光锃亮,不知是多少年的陳年油污。
簡尋就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宋無清立刻反應(yīng)過來。他先是拿紙巾將他那一邊的桌面和小凳子擦得特別干凈后,才讓他坐。
“我擦干凈了,阿尋。”
他這樣強(qiáng)調(diào)。
宋無清給他自己點了四塊一份的涼面,給簡尋點的就稍微貴的,是他自己好奇,主動夾了一筷子想嘗嘗。
果不其然被辣得眼淚直流,斯哈斯哈的倒吸涼氣,宋無清看他那個樣子,邊將水遞給他,邊笑得不行。
被辣得說不出話多簡尋灌了幾口水才緩過來:“你報復(fù)我!”
那時候,他真開心啊。
*
好像不到半年吧?應(yīng)該沒有半年,也就五個月左右,從十二月出事,到春夏交替的五月中旬,簡家重新又站了起來。
重新起來的簡家比過去低調(diào)了不少,連帶著簡尋也是,沒有過去那么高調(diào)了,還把一直以來經(jīng)營的樂隊給解散了,和宋無清見面的次數(shù)也少了。
那會子,宋無清應(yīng)該算是他交往時間最長的一位戀人了吧?
無論怎么地下戀,其實也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一些端倪,他的父母都很疑惑的覺得他是不是真的收心了?
簡尋有那么一刻也這樣覺得,但兩人的感情并沒有那么順利,并沒有多久,便再一次迎來了他們的第二次分手。
這次分手挺平淡的,不是因為上次的玩笑般的感覺有點膩了,而是在那事上不太和諧。
兩個人的第二性別同為Alpha,彼此的信息素本來就是互相排斥的。
哪怕宋無清已經(jīng)盡可能收斂信息素里的攻擊性,盡可能的對簡尋表現(xiàn)出臣服,但抵抗的信息素卻還是會時不時泄露出一絲絲來。
那本來就是Alpha的本能,
是根本無法自控的。
當(dāng)然,還有一個原因,那會子簡尋的父母希望他能找一個漂亮omega,把家族的基因遺傳下去,說白了,就是……希望他去聯(lián)姻。
分手那天,簡尋借坡下驢將家人搬了出來,以Alpha無法生育的理由和宋無清順其自然的提出了分手。
“你也知道的,我們家的情況,肯定是需要繼承人的,肯定沒辦法接受Alpha伴侶…”
大抵是因為這一次復(fù)合他們是真切的甜蜜了生活了那么久,宋無清沒有第一次分手那樣的云淡風(fēng)輕。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到簡尋都有些心軟了,他才非常平靜地說:“好,我答應(yīng)你�!�
簡尋忘記了,自己那會兒好像還很隨意的說了一句:“你要是個omega就好了…”
*
回憶到此結(jié)束。
在簡尋心里,他和宋無清的過往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他們那時都很年輕,尤其簡尋。
雖然在一起過,也分過兩次手,但無論哪一次分手,他自認(rèn)為都給足了對方賠償。
聽說宋無清后來和誰結(jié)婚了,簡尋還委托他的同學(xué)給他代送了一大筆禮金呢。也算………好聚好散了吧?
現(xiàn)在卻突然冷不丁得到宋無清的信,簡尋的好奇心突然被勾起來了。
牛皮紙袋里裝著好幾封信,每一個上面有標(biāo)注日期序號。他找到最早的序號那份,開頭的第一句話就是:
——阿尋,是我,宋無清。
*
宋無清的字跡依舊如記憶般工整整齊,這封信的日期是最早的,是他們倆剛在一起不久時。
【阿尋,其實我比你注意到我,還要更早注意到你。這沒什么可詫異的吧?畢竟你那么耀眼,想不注意也很難。
在我寫這行字的時候,你正在我旁邊睡覺,圖書館很安靜,窗外的陽光照在你臉上,我不知不覺就看了好久好久。
你不喜歡這地方,卻還是跟著我一起來了,我很開心。
阿尋,你收到信時,我們還在一起嗎?假如還在一起,就往下看吧,假如分開了,就幫我燒掉吧…】
*
第二份信和第三份信是兩人的難得的蜜月期,也就是簡尋家里出事那段時間,信里的宋無清詳細(xì)寫了他們倆曾經(jīng)的一點一滴。
詳細(xì)到起床時早間帶著牙刷沫子的吻是什么味道,以及簡尋半夜突如其來擁抱都用繾綣的筆墨細(xì)細(xì)描繪。
最后他說:
——[我現(xiàn)在太幸福了,阿尋。]
看著信的簡尋也不自覺陷入了回憶,那段記憶的確很甜蜜啊,想著想著,他自己都不自覺笑了出聲。
于是懷著這種輕松愉悅的心情,在一連拆到第四份時,過去的他們倆開始冷戰(zhàn)了。
從這里開始信的頻率就變低了,偶爾還是會有幾行字,絮絮叨叨著今天發(fā)生了什么。
通過這個視角,簡尋也知道了原來自己每次睡著的時候,他都會趴在自己旁邊看他很久很久很久。
包括了當(dāng)初第二次分手時,他給的分手費,他也一分都沒有動。
在簡尋不知道的時候,宋無清不知道偷親過他多少次。甚至包括他和另外一個少年拉拉扯扯的樣子,他也看到了。
——[阿尋,我看到了。你很喜歡那樣漂亮的omega對嗎?我聞到了,是很甜膩的玫瑰酒的氣味,你喜歡也正常,和你身上的烏木香很搭。]
*
以前簡尋不知道宋無清會在他和他冷戰(zhàn)的時候,徹夜徹夜的等他,為他做好的飯菜涼了就倒掉重新做。
——[阿尋,重做第三遍了,你還沒回來。想去找你,但你應(yīng)該并不想看到我吧。]
簡尋皺著眉開始繼續(xù)看,后面幾乎都是一些宋無清的自言自語,語氣也越來越奇怪起來。
——[阿尋,是不是有了小孩,我們就不用分手了。]
——[阿尋,昨天夢見我們有了孩子…]
——[阿尋,我決定了……假如一切順利的話,下封信會在五個月后寄出,假如不順利,你就永遠(yuǎn)擺脫我了。]
在這份信的最后,宋無清的字跡帶著一些潦草,也能看出他當(dāng)時的身體狀態(tài)不太對。
——[服用激素有一段時間了,最近經(jīng)常做夢,夢見我變成了omega,夢到你回到我身邊了,也夢到我有了寶寶…]
——[那可真是一個好夢啊,只可惜每次都在你擁抱我時候,夢就醒了。]
——[阿尋,我是木訥的樹,你是自由的風(fēng),我知道我們不是一路人,但我還是想留下你。]
——[一顆樹妄想將自己深埋在泥土的樹根拔出來,去追上一陣風(fēng),這太荒謬了,也很滑稽,不是嗎?]
簡尋突然有一股強(qiáng)烈的不安,他想趕緊去文件袋里拿剩下的信,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有了,那是最后一封。
*
放下信的簡尋頭一次開始聯(lián)系起以前的舊時。
自從曾經(jīng)的那事后,簡家低調(diào)不少,簡尋更是如此,在開始接手家里的生意以后,身邊的社交圈也和以前的完全換了。
他輾轉(zhuǎn)才許久找到一位宋無清曾經(jīng)的同學(xué)。
“我是簡尋,你還記得宋無清嗎?你和他還有聯(lián)系嗎,他最近怎么樣了?”
電話一接通,簡尋開門見山,幾乎沒有任何客套。對面也被他的直接驚到,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
“哦,是…是簡總啊。怎么突然問起這個?”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諂媚,“………說起來,咱們好久沒聯(lián)系了吧?”
“別tm說廢話,老子問你知道宋無清最近幾年的消息嗎?”
簡尋又重復(fù)了一遍,語氣不怎么客氣。他年紀(jì)越長,脾氣已經(jīng)溫和不少,按理不應(yīng)該這樣失態(tài)。
不過這也不算什么,他的身份和地位有讓他對其他人不客氣的資本。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瞬:
“您還不知道嗎?他早就死了…”
“………”
*
宋無清死了,
這是簡尋始料未及的。
在他愣住的功夫,那邊的舊時開始講述起以前的事。說在他們畢業(yè)之前,也不知道那小子發(fā)哪門子瘋,去地下黑診所做了違規(guī)手術(shù)。
“腺.體改造手術(shù)本來就是政府明令禁止的,危險級數(shù)非常大的手術(shù)…”
“好像是操作不當(dāng),手術(shù)臺都沒下就沒了。這事當(dāng)時被那家診所后面的人給壓下來了,知道的人不多�!�
“簡少,您怎么突然問這個?”
“喂?簡少,在聽嗎?”
*
簡尋已經(jīng)忘記那通電話是什么時候結(jié)束的了。他只感覺自己如同被一盆冰水當(dāng)頭淋下,明明是盛夏的天,他卻如墜冰窟,遍體生寒。
其實剛分開時他關(guān)注過宋無清,聽說他和幾個朋友搞的那個小作坊逐漸有了起色,聽說他成為了圈子里最年輕的新起之秀,明明前途一片光明啊,就因為自己那句玩笑話?
“……死了?怎么可能?”
簡尋自認(rèn)為沒有對不起過誰,上周他還參加了一個財經(jīng)報的專訪,他在節(jié)目上侃侃而談自己的投資經(jīng)驗。
簡家這幾年風(fēng)生水起,比過去還要更上一層樓,而他自然也備受矚目。
對于主持人對自己感情生活的窺探,簡尋也沒有任何不悅,大方分享他的那些前任們。
“我自認(rèn)在感情上從未對不起過任何人,我這人信奉你情我愿,在一起時就好好在一起,圖一個開心。如果感情淡了,不開心了,我也不會勉強(qiáng),大家好聚好散,做個朋友也行�!�
簡尋對著鏡頭自信微笑。
“簡先生很灑脫呢。”主持人追問,“您就從沒有遇到過感情上的問題,或者在感情中受過傷嗎?”
“無論和哪一位前任,在一起時我給予陪伴,哪怕分手后,如果有需要任何幫助,我也會伸出援手…”
簡尋聳聳肩,“有什么問題嗎?不信你問問臺下的觀眾,有沒有想和我在一起的?”
*
簡尋的多情和花心在圈內(nèi)是出了名的,他愛玩,換伴侶比換衣服還勤快,但同樣的,他也很大方,非常大方。
哪怕就是曾經(jīng)和他有過露水情緣的小情人在分手后去找他,去向他尋求幫助,簡尋也會慷慨的給予對方想要的資源或錢財。
長得帥氣又多金,因此簡尋身邊從來不缺人,時時刻刻都會有人想前仆后繼想和他有一段。
當(dāng)時演播室底下觀眾有些是特邀請來的圈內(nèi)嘉賓,還有些通過門路弄到內(nèi)場票的真觀眾。
聽簡尋這么坦誠直白,一片喧嘩,無論開開玩笑還是真心話,的確有不少人舉手,在臺下大喊:“看我?看我!”“我!我可以!”
臺上的簡尋笑了笑:“你看吧?我挑人都來不及呢,怎么會有時間去感情中受傷呢?”
*
簡尋這輩子很少遇到坎坷,唯一可以稱得上是坎坷的那一次,也非常非常短暫,很快就又重新回到了曾經(jīng)的地位。
他自認(rèn)為從不虧欠任何人,自認(rèn)為從未傷害過任何人,自認(rèn)為雖然愛玩,但每一任都是和平分手的。
結(jié)果突然有一天,簡尋知道有一條生命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因他的一句戲言而死亡了。
簡尋開始有了負(fù)罪感,一開始,他自己都沒覺察到這種沒由來的情緒,只是在某個深夜,他突然由來的驚醒。
身旁剛在一起的新伴侶是個娛樂圈的新人,是一個長相俊秀的beta,也算是他一手捧出來的。他抱著簡尋,聲音嬌滴滴的:“簡總,您這是怎么了?”
興許是因為之前做夢的緣故,靠著床邊的一盞小夜燈,簡尋居然隱約覺得身旁的新戀人的輪廓有些像宋無清,他這是昏了頭嗎?
“沒,沒事。”簡尋湊過去在他的臉龐親了親,“你快睡吧,明天不是還要趕通告嗎?到時我叫人送你吧�!�
簡尋的手輕輕撫摸著新戀人的腦袋,就像在撫摸他豢養(yǎng)的小寵物那樣。
“哦,對了,你之前提的那個角色,我已經(jīng)和劇方說過了,你到時候直接去試鏡就行…”這種事對他來說就是舉手之勞,無非投一點錢罷了。
“哇!我太愛你了,簡少�!保聭偃艘宦犨@話高興壞了,撲上來主動親吻他,同時手也一點點消失在被子里。
兩人約莫折騰了好一會兒,天邊都漸漸露白了,簡尋躺在一片狼藉的床上抽煙,新戀人乖巧的趴在他的胸口,在他心口的位置畫圈圈。
男人在事后都會極為寬容的,這一點躺在簡尋胸口的少年顯然非常清楚,他支支吾吾的開口:“簡少,就是我之前在拍賣場,看上一個…”
簡尋都不需要聽后面的話,無論看上什么,無外乎要錢嘛。他長手一伸,摸到床邊的錢包,熟練從里面抽出一張附屬卡:“看上什么,自己去買吧,乖�!�
*
簡尋和他在一起不久,對他的新鮮勁還在,更何況,新戀人長得一副冷淡的樣子,卻在那事上很熱情,他很喜歡。
但那會兒,他突然想起另外一段遙遠(yuǎn)的對話,他也是這樣隨意的把卡遞給另外一個alpha。
“寶貝,這是我的附屬卡,你以后想買什么就去買吧,不用考慮那么多,刷我的卡就行,玩得開心點�!�
宋無清卻沒要,他低眉垂目:
“阿尋,我不能要。”
他可真蠢,簡尋交往過那么多男友,宋無清是唯一沒從他身上得到多少好處的一位,反而他自己苦哈哈的打好幾個月工給他攢錢買禮物,甚至還在他落魄時無怨無悔的養(yǎng)著他…
囊中羞澀的他在簡尋面前似乎總抬不起頭,或許正因這樣,他才不敢收簡尋的好處?
記得兩個人熱戀期的時候,有一次喝醉酒,宋無清大著膽子主動去親吻簡尋,因為醉了,眼睛就那么直愣愣的看著他。
“阿尋,我好喜歡你啊,你知道嗎?”他雙目毫無聚焦點,卻自顧自笑著,“我不想要你的錢,你能多陪陪我,我就很開心了…”
最后的最后,宋無清這個蠢貨既沒拿到簡尋的錢,也沒得到簡尋的人,連他最想要的那些虛無縹緲的愛情,也沒抓住。
*
時隔多年,等簡尋再次回想起這一段時,他嗤笑出聲,小聲的念了一句:“真是愚蠢。”
“怎么了,簡總?”
坐在簡尋對面的是他的好友,兩人一開始是因為一些生意上的往來,后面性格也合得來,就這么慢慢相熟成了,還算可以的朋友。
“難得見你如此落寞的表情�。吭趺�,這么快上個就膩了?”
朋友給一旁的店長使了個眼色,不多時,他們的包間里登時多了許多姿色絕佳的清純少年。
“怎么樣,這些都是新來的,干凈的很。也都是符合你平時的喜好……挑一個?”
見簡尋的目光停在最邊緣的一個戴黑框眼鏡的少年身上,朋友立刻朝那人揮手:“就你了,過來陪著簡總,其他人下去吧�!�
*
那個穿著略土氣的少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慢吞吞的走到簡尋身邊,被急性子的朋友直接往簡尋懷里推了一把,少年臉紅的不行。
“哎呀,簡總喜歡主動一點的。就別在那兒扭扭捏捏的了…給簡總倒酒啊,怎么跟著木頭一樣!”
“沒事…”簡尋打斷了朋友訓(xùn)斥的話,自己認(rèn)真看著看著眼前的少年,“你成年了嗎?”
“成年了,上周成年的�!�
哦,十八歲啊。簡尋不知不覺想起,他遇到宋無清的時候,他好像已經(jīng)二十歲了?他十八歲時會是什么樣呢?
少年看著很清純生澀,但最后在幾杯洋酒下肚后,也還是稍微泄露了一點真實性格。
那會兒朋友已經(jīng)很懂事的離開了,整個包間只有他和簡尋兩個人。他整個人沒骨頭一樣靠在簡尋身上,手暗示性的放在他的胸口,還在一點點往下:
“簡少,我跟您說實話吧,其實我之前就認(rèn)識您,第一眼就喜歡您了,大學(xué)報志愿的時候還是和您同一個學(xué)校呢,只可惜沒考上…”
“哦,這樣啊…”
那天簡尋也喝了點酒,腦子大抵是昏了頭,在昏暗的包間里,他絕對是一時認(rèn)錯了人,才會問出那個特別特別愚蠢的問題。
“假如我不姓簡呢,你還會喜歡我嗎?”
對方愣了愣,很快也順著他的話回答:“當(dāng)然…會啊�!�
簡尋繼續(xù)說,語氣非常認(rèn)真,說他其實下個星期就要宣布破產(chǎn)了,雖然現(xiàn)在還沒開始公布…現(xiàn)在只透露給他一個人。
他說的如此認(rèn)真,越說越真實,說到最后還說可能今天的小費都沒發(fā)給他了�!澳阏f怎么辦呀?”
少年臉上的笑容明顯已經(jīng)有些僵硬了:“簡總…您開玩笑的吧?”
真沒意思,真沒意思,一股莫名的情緒涌上心頭,簡尋無法分辨那是什么,只感覺好疲憊,他出來玩就是為了看這樣虛偽的笑嗎?
不過他面上依舊還是那副樣子:
“嗯,我開玩笑的�!�
簡尋后來走了,不過離開的時候也的確把小費結(jié)給他了。
*
人莫約就是如此犯賤的生物,在得知宋無清死去消息的第二個星期,簡尋沒有任何預(yù)兆的回國了一趟。
當(dāng)年的小夜市依舊還在那,只是規(guī)模擴(kuò)建了不少,由原來的兩條街蔓延到四條街,攤位也多了好多。
簡尋去的時候還是白天,但整條夜市的食客依舊很多,人來人往中還看到了三三倆倆穿著校服的學(xué)生。
小桌子依舊和記憶中一樣油膩,但當(dāng)年四元一大份的涼面已經(jīng)漲價成了六元,份量也小了許多。
味道嘛…太辣了,真的太辣了,他被辣得眼淚直流。旁邊有個背著書包的小學(xué)生,從主動從包里給簡尋拿了一張紙巾:“叔叔,你怎么哭了?”
正在忙碌的攤主也看到了,他哎呀一聲,說簡尋吃不了辣怎么不跟他說,他就不給他放辣椒了。
簡尋平時的所有餐食都有專業(yè)營養(yǎng)師進(jìn)行調(diào)配,堅決保證攝入每一塊食物都營養(yǎng)均衡,平時真的難吃到這樣的重油重鹽的垃圾食品。
*
當(dāng)天晚上,在分開那么多年以后,簡尋終于第一次夢到了宋無清。
夢見他們倆的第一晚,那會子自己腦殼昏頭了,也不知道把他認(rèn)成了誰,很難受的哼哼唧唧,夢見他轉(zhuǎn)頭緊緊的抱住了自己,夢見他一聲一聲的叫他阿尋…
“阿尋,我好喜歡你啊…”
夢中的簡尋心里悄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重來一次的話,會不會…
醒來以后簡尋呆坐了很久,也不知道當(dāng)時腦子里在想什么,實在睡不著他想著出去兜兜風(fēng)。
一般來說簡尋平時跑車都會有固定的山頭。所有權(quán)屬于簡家,上面幾乎不會有第二個人,這樣他才可以更加隨心所欲的飆車。
當(dāng)時也不知道怎么了,開著開著突然看到前面出現(xiàn)一個影子,他被嚇到緊急轉(zhuǎn)彎,而車子就這樣側(cè)翻掉下去了…
最后的最后,簡尋昏迷之前,清楚聽到腦子里一聲冰冷的機(jī)械音:——[綁定成功!]
第46章
花心多情攻重生以后2
重回到七年前是種什么樣的體驗?
簡尋表示,還不錯,如果過來的時間點能換一個就好了。
他低頭看了看貼在他身上的少年,對方衣著暴.露,以一個尤其親.昵的姿態(tài)靠在他身上,一只手的指尖在他腹肌處打著轉(zhuǎn),而另一只手正在喂他喝酒。
也不知道之前的自己上一秒到底和他說了什么話,小少年還紅著臉:“那個,我們,我們?nèi)グ鼛铮@里人太多了…”
簡尋那會兒有些恍惚,一時以為自己這是做夢了,還覺得這個夢有些太真實了吧?
他恍惚著被少年帶入了樓上的包間,在踏入房間的那一刻,他依舊還在想這個夢還挺真實的。
結(jié)果大腦中那個奇怪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冰冷冷的機(jī)械音讓簡尋瞬間清醒,他整個人腳步一頓。
“怎么了,簡少?”
扶著他的少年問道。
那會兒的簡尋已經(jīng)沒工夫管他了,他把手臂從對方懷里抽出來,自顧自坐到床邊躺下,閉著眼睛和那個聲音開始了對話。
而那個少年可能是對簡尋這樣的行為會錯了意,看他躺在床上后,非常自覺的去洗澡了,去之前還不忘過來親吻了他一下。
“簡少…那我先去洗了啊…”
*
【所以,我是……重生了?】簡尋在心里和那個奇怪的聲音進(jìn)行對話,【我不記得我有和你們簽什么合同,也沒聽到什么任務(wù)�!�
【您誤會了,并沒有什么任務(wù)。本系統(tǒng)只負(fù)責(zé)觀察記錄,并不會干預(yù)您的任何決定�!�
【還有一件事,您現(xiàn)實中的身體已經(jīng)死亡了,就算您回去也是不可能的。】
關(guān)于這個,簡尋倒是沒驚訝,他當(dāng)時開車確實是分心了,車速開的那樣快,又緊急轉(zhuǎn)彎下…不出事才怪呢。
接受了現(xiàn)實,簡尋又開始旁敲側(cè)擊問了些別的問題。人工智能的確比不過狡猾的人類,幾句看起來沒什么關(guān)聯(lián)的話就把他想知道的信息收獲得差不多了。
也是在那會兒。
衛(wèi)生間里嘩啦嘩啦的水聲停了。
“簡少…”
纖瘦的omega少年裹著浴袍走向他,身上帶著一股很濃烈的玫瑰味信息素:“…是不是讓你等久了?”
*
“…………”
差點忘了還有一個人呢。
簡尋揉了揉額角,因為酒精的緣故,他的大腦稍微有些許的眩暈,不過他還是想起來現(xiàn)在是哪里了。
應(yīng)該是第二次分手的前一天?
根據(jù)宋無清的信,他知道他此刻應(yīng)該就在門外面?想到這點,他太陽穴跳得更厲害了。
簡尋戳了戳趴在他身上的少年,又指了指門口:“你……去開門�!�
omega少年雖然不知為什么突然讓開門,但奈何簡尋那命令的口吻實在太自然了,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就已經(jīng)按照簡尋的話起身了。
打開門之后,外面居然還真站著一個人!是一個個子挺高的青年,對方的臉色非常難看,眼里都是紅血絲,里面一片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