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事情還要從學(xué)校一次體測說起,他在體測上受傷了,還挺嚴(yán)重的,跟腱斷裂,幾乎站不起來,老師很快將他送到醫(yī)院。
第一個急匆匆趕來的是杜賓。
而陳心慧由于當(dāng)天還在上班,所以等她不慌不忙請完假來醫(yī)院時,周爾冬的腳已經(jīng)被醫(yī)生處理好包裹好了。
她對這塊不了解,以為只是崴了一下腳而已,哪有這么嬌氣,自然也不了解如果不及時送醫(yī),如果治療不當(dāng),都會影響到以后的走路,致殘率很高的。
她來醫(yī)院后也沒問他,先看了下單子,在看到住院費和治療費時,臉色就已經(jīng)不太好了,更別說知道還要手術(shù),費用兩萬左右后,她第一反應(yīng)是醫(yī)院在坑錢!
從醫(yī)院是不是坑錢說到周爾冬這么大個人了,怎么還會弄成這樣,又抱怨因為請假扣了半天工資,抱怨沒了全勤。
“早知道就把你丟給那個老太婆了�!弊詈笏@樣說到,似乎完全沒看到一旁的周爾冬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
杜賓也在,他就在那里勸啊,說他已經(jīng)交過費了,讓她少說兩句,說孩子自己也不好受之類打圓場的話。
“他不好受,難道我就好受了?”陳心慧自己也滿腹委屈的模樣,“要不是他當(dāng)時非跟要著我,我還不想要他呢。”
當(dāng)初,的確是他要跟著她,要不是這樣,估計周爾冬早就被留在老家和奶奶一起生活了。
杜賓又勸了幾句,態(tài)度非常好,就是效果呢,越勸火越大。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周爾冬生氣了,說了一句不想看到陳心慧。
就一句,就那一句,
然后…他就真的再也沒看到她了。
*
應(yīng)該就是因為那一句吧?
陳心慧死亡當(dāng)天,兩個人都被叫去問話。他們在不同的房間被詢問,問題無外乎最近有沒有發(fā)生什么事,當(dāng)天在哪里,在做什么等等之類的問題。
他們一前一后被放出來,最先出來的是周爾冬。他在外頭的長椅上靜靜的坐了十五分鐘,杜賓才從另一個房間出來。
出來后,他徑直坐到周爾冬旁邊。明明長椅上還有那么多空位,可杜賓偏偏就是要靠著他坐。
外人看來他可能是在安慰這個失去母親的繼子,也只有周爾冬自己知道,男人和他挨著的手臂正在試圖和他牽手。
他那時覺得周爾冬居然在外頭等他,所以很開心,開心到都快忍不住笑出聲了。
“以后你都不會看到她了…”
“我會對你好的…”
“我保證…”
那晚,周爾冬的繼父這樣一遍遍對承諾道。語氣和表情都極為真誠。當(dāng)然,男人在說這話的時候,可不是站著說的。
就論兩人的個子來說,作為更高一點的年長者仰著腦袋,一臉迷戀的望著站在他面前的半大少年的畫面就已經(jīng)夠詭異了,更別說在少年的指示下,他還心甘情愿的低下頭顱吻在他的運動球鞋的鞋面。
“冬冬,笑一笑吧…”
“我一定會讓你開心的…”
更加年輕的少年人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自己名義上的繼父。他那時的樣子并不雅觀,隨便拍一張就能讓他身敗名裂的程度。男人在對他笑,而他冷冷吐出兩個字:“…真賤�!�
*
雖說大家都說男人的誓言不能信,就跟放狗屁一樣沒什么區(qū)別,但杜賓說過會對他好,的確是說到做到了。
他對他是真的言聽計從,體貼入微,關(guān)懷備至,說什么就做什么,要什么就給什么,順從到了某種可怕的程度。
——這是就是愛嗎?
周爾冬不清楚。
但有一樣無法反駁,就是他的繼父的確對他存在某種特殊的感情,這種感情已經(jīng)到了正常人對于無法理解的程度。
例如,雖然杜賓后來身上的一些隱匿處的刺青是周爾冬要求弄的,但其實最開始的第一個卻是他自己主動提出的。
他指著自己胸口的位置:“給我在這里留一點冬冬的記號好不好?”
當(dāng)時的周爾冬很不解,問他為什么。
他循循善誘的問道:“冬冬不想嗎。就像在屬于自己的本子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這是私有物的證明啊…”
說得更遠(yuǎn)點吧,在周爾冬的母親尚且還活著的時候,杜賓好幾次在其中拱火。
而就他平時那副偽裝得很好的假象來說,蒙騙陳心慧已經(jīng)綽綽有余了,她完全看不出這個她認(rèn)為的“好男人”實際是披著人皮的鬼,拼命阻攔的周爾冬才是真為她好。
她只會覺得周爾冬故意不讓她好過,故意的,肯定是聽了那個老太婆的教唆,所以不愿意讓她擁有自己的幸�!�
周爾冬每一次都被氣得不行,當(dāng)然只能把所有的氣都撒在杜賓身上啊。再說了,誰讓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繼父自己也愿意呢?
他愿意在胸口在隱秘處紋周爾冬名字的字母縮寫,他愿意為了他穿一點環(huán),愿意連釘子上也刻有周爾冬名字的縮寫,愿意周爾冬讓他干嘛就干嘛。
這些都不能算是周爾冬逼他的,都是他自己愿意的。這個世界上最無解的四個字就是:心甘情愿。
其實在遇到杜賓前,周爾冬也沒想到自己私底下還會有這一面,也沒想過自己在馴狗這方面,居然還挺有天賦的?
真的很難說清楚這種愛好到底是他本來就有,還是杜賓出現(xiàn)后才有的。
不過這個問題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無論開始怎么樣,后來的周爾冬的確也開始喜歡這種小游戲了。
他后來只對一個問題有疑惑:
杜賓這樣做,到底圖什么呢?
*
“冬冬…”
意識回籠,周爾冬的視野里,杜賓正用祈求的目光看著他手中的鑰匙。
從昨天傍晚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超過24小時了,某種意義上他的自制力還是挺強的。
“想要啊。”
男人連連點頭。
周爾冬拿食指的指關(guān)節(jié)勾著鑰匙圈晃悠了一會兒,作出一副要遞給他的動作,卻又在他真伸手來接時猝不及防松手了。
一陣清脆的響聲,
鑰匙掉在地上了。
“撿起來�!卑l(fā)燒的周爾冬嗓音比平時多了幾分性感的暗啞,他似笑非笑的補充道,“不能用手�!�
戴上那東西也是杜賓自己愿意的。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會不知道戴上以后的后果會是什么樣呢?
自己的全部自由都會都被一個比自己小的小孩牢牢掌控,就連最基礎(chǔ)的排泄和簡單的觸碰都做不到,一切都得得到允許。
但他還是同意了。
“真聽話�!�
在周爾冬看男人把鑰匙圈咬起來以后,又將目光移動到墻壁的掛鐘上,“作為獎勵,這次……就給你四分鐘的時間吧�!�
比之前多了兩分鐘呢。
周爾冬想著自己可真仁慈啊。
*
四分鐘的時間聽起來好像很多一樣,實際上時間已經(jīng)非常的少了。
如果有泌尿外科的醫(yī)生在那里的話,或許會解釋得更加清楚一點。
——通�;颊弑锬驎r間較長后,會引起膀胱過度充盈,從而導(dǎo)致排尿時出現(xiàn)殘余尿增多、排尿不盡,甚至無法排出的情況。
考慮到這些情況,所以他們之前的定的時間也就不會超過10個小時,一般來說,從早上出門再到下班回來,也就八九個小時左右。
而這一次,的確是太長了。
*
不過即便如此,杜賓也還是在墻上掛鐘的分針走到第四個小空格之前重新回到了周爾冬跟前。
當(dāng)然,一起回來的還有三把鑰匙。
周爾冬半瞇著眼睛靠在沙發(fā)上,見他回來以后,很自然的伸手從他那拿走了鑰匙,重新放進了褲子口袋里。
“困了嗎?”
彼時困得已經(jīng)不想講話的周爾冬直接朝著杜賓伸直了手臂。后者明白了他的意思,俯下身子將其抱起。
周爾冬順勢把腦袋靠在杜賓的肩膀,兩個胳膊掛在他脖子上,半虛著眼睛,耳邊是杜賓溫言問候:“去臥室睡一會兒吧,晚上想吃什么?吃清淡點吧,喝粥怎么樣?”
周爾冬甕聲甕氣的嗯了一聲。
沒一會兒,臥室到了。在杜賓將他小心翼翼放在床鋪上時,周爾冬垂下來的手無意中碰到了杜賓胯骨的位置。
隔著一層西裝褲的布料,他能明顯觸碰到冰涼的皮革材質(zhì)的邊緣,他又重新把那件穿回去了。
是啊,周爾冬一直都非常滿意杜賓這種自覺性,壓根都不需要自己多說什么。哪怕穿著一定不怎么舒適,但因為想要另一個人開心,所以自己的感受便成了其次。
說到底也是因為這層原因,所以哪怕在炎熱的夏天,出門在外的杜賓也幾乎很少穿清薄的夏裝,從來都是長袖長褲,不就是擔(dān)心其他人看出來嗎?
入睡前,周爾冬聽到了杜賓的聲音:
“…一直都穿著呢。”杜賓注意到了他手的位置,側(cè)過臉拿臉頰蹭了蹭他有些發(fā)燙的額頭,“所以…不要離我太遠(yuǎn),好嗎?”
周爾冬的生日在六月底,高考在六月初。也就是說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到時候他不僅要過十八歲的生日,還要參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試,以及…填志愿。
杜賓一直很想知道他會填哪里,但周爾冬一直沒說,他心里也一直沒底。
周爾冬閉著眼睛,呼吸均勻平緩,仿佛真的睡著了一般。
“沒事…你去哪,我都會跟著你的�!�
第166章
繼子×繼父04
周爾冬從小就很懂事,很聽話,這倒不是他一生下來就是這樣的,主要還是因為就算他哭鬧也是沒什么用的。
再加上他的母親也的確不怎么省心,沒有一點成年人該有的擔(dān)當(dāng),反而極容易因為陌生男人的花言巧語而墜入愛河。
一次次被男人騙,還得需要兒子去操心她的感情生活,去照顧她,去幫她趕走那些別有用心的男人…
這種家長和孩子位置顛倒的行為,在心理學(xué)領(lǐng)域被稱為“親職化。”
意思是說在一個正常家庭里,孩子往往是需要依附身為成人的家長才能生存下去,其中家長無疑是強大的,權(quán)威的,是孩子心理世界中的天和地,也是安全感的來源。
但倘若家長在更需要照顧的孩子面前一次次哭泣,表現(xiàn)出無力,脆弱等屬性,那么孩子內(nèi)心將會非�;炭�。
而為了抵消這種惶恐,他只能逼迫自己照顧自己,并表現(xiàn)出超乎年齡的懂事,反過來去照顧自己媽媽的情緒,試圖將媽媽拯救回來,在心理上成為了媽媽的“媽媽”。
*
以上東西都是周爾冬從一本雜書里看到的,而這本書…是杜賓給他拿的。
他那時候是真的挺搞笑的。
應(yīng)該是在剛和陳心慧接觸那段時間吧?記得有一次他無意中聽到他在樓下和他的助理打電話。
他過去時,電話已經(jīng)打到了尾聲。也不知道杜賓說了什么,他只聽到杜賓詢問:“…真的不行嗎?”
對面沉默了很久:
“老板,真的不太可能。別說您現(xiàn)在還沒有和陳女士結(jié)婚,就算結(jié)婚了,您作為繼父,和親媽搶孩子的成功概率也是非常低的…”
“…是嗎?”杜賓一副沉思的模樣,輕微皺著眉,“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不信的話,您大可以試一試,看這個撫養(yǎng)權(quán)您能不能拿到手�!�
對面的聲音里已經(jīng)帶上了幾分無奈。
“您好好想一想,人家和前夫生的孩子和您有什么關(guān)系,您作為一個陌生人跑去搶別人的孩子,真的不覺得荒謬嗎?哪個法官會把孩子判給您啊…”
雖然并不知道他們之前說了什么,但只聽他們兩個人后來的談話,周爾冬已經(jīng)大概猜到了他們之前在討論什么事。
他當(dāng)時真的很想笑,
真的差一點就笑出聲了。
什么撫養(yǎng)權(quán),什么歸屬權(quán),他腦子真的有毛病吧?雖然那時的周爾冬對杜賓還不怎么了解,但已經(jīng)在心里給他打上了腦子有問題幾個字。
*
后來,杜賓的所作所為也算把這幾個字坐得實實的,他的確就是腦子有問題。
周爾冬這輩子見過最賤的人大抵也就這樣了。說起來,他和他的第一次見面真的是在家里嗎?真的是被陳心慧介紹讓喊杜叔叔那一次嗎?
吃完藥睡著的周爾冬夢到了很多以前的事兒,有他小時候的畫面,還有長大一點的畫面,明明剛醒來那會兒還記得清清楚楚,結(jié)果只是一個轉(zhuǎn)眼就給忘得干干凈凈。
“怎么了這是?”
杜賓推開門進來時,看到坐在床上的小孩一臉茫然的模樣,他似乎在用力回想什么,但又想不起來。
“我剛做了一個夢,總覺得好像夢到你了,但是又想不起來夢到了什么�!�
周爾冬有些糾結(jié)的想了一會兒,還是沒把夢境的內(nèi)容想到,干脆也就懶得想了。把視線挪到杜賓身上,“你這是在……”
“哦…做飯呢�!倍刨e在圍裙邊緣擦了好幾下手,這才站到床邊伸手摸摸他的額頭,“嗯,摸著可算沒之前那么燙了,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還難受嗎?”
吃了藥,又小睡了一會兒,腦子當(dāng)然比之前清醒了不少。周爾冬點點頭:“還好,現(xiàn)在幾點了?”
“下午兩點半�!倍刨e補充,“你睡了二十六分鐘�!�
不是很久,但足夠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比之前看起來比之前好,周爾冬也就著學(xué)校的事兒又問了他幾個問題…
在問到有沒有布置下來什么作業(yè)的時候,他突然聞到了一股很明顯的糊味,吸了吸鼻子:“這什么味兒啊!”
“�。。�!鍋!”
下一秒,只見杜賓飛快沖了出去。
*
其實杜賓大可以不和他繼續(xù)住在這套老房子里。他自己又不是沒有別的房子,他房子還挺多,曾經(jīng)帶周爾冬去過其中一套。
當(dāng)時的感觸就是:很詫異,很震驚,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一般。
和杜賓那些擁有超高挑高的豪華別墅比起來,周爾冬娘家居住的這套老舊出租屋簡直就跟小火柴盒一樣的狹小。
陳心慧應(yīng)該之前也去看過,所以才會在結(jié)婚后迫不及待的搬了進去。
而周爾冬當(dāng)時因為老房子離學(xué)校比較近,再加上一些別的原因,就沒跟著搬去新家,他一個人繼續(xù)住在老小區(qū)的出租屋。
這也給了當(dāng)時的杜賓很多可乘之機啊,他經(jīng)常有事沒事就去找他,到了晚上還會故意用各種各樣借口留下來。
有一回他明明就在周爾冬旁邊,但接到陳心慧電話,卻還能臉不紅心不跳的說什么他還在外地工作?實際上那時他正跪在周爾冬腿邊,正輕輕拉著他的褲鏈…
他真的很傻嗶。
當(dāng)然,除了一些肢體騷擾外,杜賓大部分時間主要還是照顧他。為他做飯,為他收拾房間,在他復(fù)習(xí)功課寫作業(yè)的時候,給他端來一盅盅燉得極軟爛的燕窩羹。
“來,冬冬,喝一口嘛,就喝一口。”
“你晚飯都沒吃多少…”
杜賓不厭其煩的一次次將湯匙送到專心寫作業(yè)的小男生唇邊,就這樣一口口喂了不知道多少昂貴補品。
年紀(jì)輕輕被這樣補身體,有次補太過了,給補上火了,周爾冬早上起床就開始流鼻血不說,夜里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
杜賓賤兮兮的湊過來說要幫他,一臉為他好的表情,說著不忍心看他這樣難受的話,目光卻幾乎像強力膠水一般粘在周爾冬的襠部,還不自覺吞咽了口水。
這讓本來火氣就大得不行的周爾冬更氣了。他記得清清楚楚,自己那次抓著杜賓的頭發(fā),像對待一個沒有生命力的杯子那樣使用他的口腔,并要求他不能發(fā)出哪怕一丁點聲音。然后他…都同意了。
可真糟糕啊,更糟糕的是哪怕被這樣對待,杜賓最后看起來也依舊挺開心的樣子,還用眼神向周爾冬示意自己能開口了嗎。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
“冬冬,這里味大,你先去陽臺待會兒,好嗎?”
源源不斷的冒著黑煙從燒焦的鍋底不斷冒出,本應(yīng)在這時候出場發(fā)揮作用的老舊的抽煙煙機早就罷工了。
囂張的煙霧將不大不小的廚房占據(jù)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還有一些已經(jīng)來勢洶洶的朝著客廳飄去。
杜賓被嗆得直咳嗽,還不忘對過來看情況的周爾冬擺擺手,讓他別在外頭站著,先去外頭陽臺待一會兒。
“冬冬,你怎么還站在那兒,我記得這種煙好像有毒,你別在這兒待著了…”
那煙霧里的確有毒性,這個和鍋材料以及燒焦的物質(zhì)有關(guān),但也沒這么嚴(yán)重吧?好像聞下就能立刻被毒死一樣,一切拋開劑量談毒性的行為都是耍流氓。
“行了,別弄那個抽油煙機了,它早就壞了,你按也沒用。鍋也別管了,就算現(xiàn)在也鏟不動,等散了再來收拾吧。”
他用命令的口吻指揮著他的繼父。
杜賓對他的話一貫是非常聽從。他丟下鍋鏟,將窗戶廚房的開到最大,捉著周爾冬的肩膀往陽臺處推。
*
通風(fēng)處就是不一樣,迎面的清風(fēng)一吹,剛被煙熏得霧蒙蒙的腦子瞬間心曠神怡。
“本來還說給你做點煎餃的…”
其實杜賓在做飯這塊不是那么具有天賦的,最開始做出來的味道也就馬馬虎虎,后來靠著一天天的練出來的。
不過周爾冬本來對食物也不怎么挑剔,不管做成啥樣他都能吃得下,用杜賓的話說,他比想象中還要好養(yǎng)活。
“咱們今天是出去吃還是叫外送?”
“都行吧。”
“那還是在屋里吃吧�!�
陽臺的外延出去的護欄已經(jīng)被杜賓重新連工人新?lián)Q了新的材料,光是看著就很結(jié)實,幾個人站上去都不會掉的那種。
原本有些破的擋雨棚也跟著做了翻新,將其往外延伸了出去,以后雨水也不會再濺到欄桿上了。
晾衣桿上晾著兩個人前兩天衣服,其中周爾冬的校服最為醒目。
底下擺著三盆多肉和一盆吊蘭。
原來還只有一盆多肉,另外兩盆是從原來的盆里移栽出來的。而這東西還是他們之前一起去夜市時,玩套圈圈套回來的。
杜賓一手拿著小水壺給盆栽澆水,另只手拿著手機應(yīng)該是要給誰發(fā)消息的樣子:“冬冬,晚上想吃什么��?冰箱里還剩一點肉餡,做點丸子湯怎么樣?”
“……嗯,要不我們出去吃吧�!敝軤柖蝗焕洳欢「目诘�,“就去樓下那家燒烤店,我突然很想吃燒烤�!�
杜賓也沒說什么,就看了他一眼。周爾冬也立刻知道他想說什么:“待會兒我會把鑰匙給你的。”
遠(yuǎn)處的天際邊飛過去一群不知名的鳥兒,周爾冬的視線也不自覺隨著鳥兒的軌跡移動著:“杜賓,你有沒有想過解開�。俊�
他問的不是這一次解開…
這種游戲真的挺傷身的,某種意義上來說約等于剝奪了人的基本權(quán)利,也挺侮辱人的。但凡一個有自尊的正常人都應(yīng)該不會對這種游戲上癮吧?
以前周爾冬也曾經(jīng)問過杜賓,說他這樣下去,長此以往,萬一那玩意兒廢了怎么整。他說反正也用不到,廢了也沒什么的。
“而且…要是廢掉的話,你會記住我吧?”杜賓反而提了這么一個問題,“假如這樣的話,你也會對我有那么一點愧疚或者對我不忍心嗎?”
周爾冬當(dāng)時的回答是長久的沉默。
記得這個荒唐的游戲從開始到現(xiàn)在也快三個月了吧,周爾冬再度詢問他:“要解開嗎?”
杜賓沒有回答要或者不要,他望著天邊已經(jīng)消失成一個個小黑點的鳥兒,嘆了一口氣:“冬冬,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打算把志愿填哪兒啊…”
這個回答真是牛頭不對馬嘴,問東答西,問天答地。神經(jīng)病。
“等我生日那天再告訴你吧�!�
周爾冬也沒有正面回答,他從口袋里摸出一串鑰匙拋給他:“對了,你是不是想上廁所。去吧,我看你剛才站姿就不對了�!�
杜賓興許也沒想到他今天居然這么好說話,有點喜出望外,就仿佛他能允許他去上廁所是多么大的恩賜一樣。
“冬冬你真好。”
周爾冬那時心情過于復(fù)雜,想不到要說什么,默默移開了視線。
“哦,對了,四分鐘�!�
十分鐘后,兩人一前一后從單元樓出來。周爾冬略先一點,一旁的杜賓則像匯報工作那樣一五一十的講他后面的安排。
他畢竟也不是游手好閑的無業(yè)游民,今天晚上雖然沒什么事,但明天以及后天可能都要忙著一個大型活動。
“到時我讓小王去接你來,你可以在辦公室寫作業(yè),想吃什么也可以和助理說…”
周爾冬:“恩�!�
*
說起杜賓名下的公司。
記得周爾冬第一次去時,看著那棟寫字樓,他問他:“你公司在幾樓��?”
他用很平靜的聲音道:
“其實…這一棟都是我的�!�
杜賓在人前和他面前完全不一樣,本身個子就高,不茍言笑的樣子很有氣場。
在領(lǐng)著他直奔專屬電梯的路上,不少人對他點頭彎腰,一聲聲的杜總好讓周爾冬對杜賓有了那么一點點不一樣的感官。
——還是挺帥的嘛。
他當(dāng)時這樣想著。
不過這點想法還沒凝聚成形,隨著電梯門緩緩合閉,在只剩下兩個人的場合里,人后的杜賓牽起他的手,親了親他的手背,沖他露出了一個稱得上討好的笑容:“當(dāng)然,也都是你的�!�
第167章
繼子×繼父05
樓下的劉氏燒烤店也算開了有些年頭了,味道好,食材新鮮,老板人也實在,因此這么多年經(jīng)過街坊們的口口相傳,也有一定口碑了。
店面不大,里頭一間,通常早就坐滿了,剩下的客人只能在外頭露天地里搭起一張張桌子,用餐高峰時都得排到馬路上,去晚了還沒位置呢。
周爾冬他們運氣還算挺好的,去的時候不是用餐高峰期,沒什么人排隊,并且正正好好外頭有一桌剛好打算結(jié)賬走人。
老板幾乎是一眼看到了周爾冬,一邊收拾著桌子一面招呼著他倆趕緊過來坐。
“誒…是小周��?這好長時間沒見啊。”
由于以前周爾冬寒暑假在燒烤店幫過一段時間工,因此老板和周爾冬很熟悉,以前每次他來吃飯都會給他打點折。
“來來來,坐這兒,坐這兒…”老板麻溜的拿抹布將桌上的垃圾收進垃圾桶,一面朝里屋扯著嗓子喊,“小鄭啊,快出來把這桌收了,然后把這邊的地面掃下…”
小鄭也是他們店里的幫工,和周爾冬也認(rèn)識的,出來后也和他打了一個招呼,嘴里抱怨著最近太忙了。
“沒事,你放那會吧,我來…”
周爾冬自然的接過對方手里的掃把,熟練的開始掃地,一旁的杜賓也很自然的去給他找垃圾桶,很快就弄好了。
*
他們店的生意的確很忙,就周爾冬和杜賓拿著托盤去選菜區(qū)選菜的功夫,身后斜對面那兩桌已經(jīng)翻了臺,坐了新顧客。
等著他們上菜的時間,杜賓抽出紙巾為周爾冬仔細(xì)擦拭著桌面上油污:“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學(xué)校吧�!�
周爾冬一面垂著腦袋回復(fù)手機上來自同班同學(xué)的消息,一面應(yīng)聲:“好啊。”
回復(fù)完消息,燒烤也剛好上了。
上菜的就是之前的小鄭,他把盤子放下時還偷偷給周爾冬擠眉弄眼了一番,從懷里摸出幾瓶他們壓根沒點的飲料:“喏,我剛才收桌子時收的,他們還沒開封的…”
有時客人太多了,確實會那么遺漏一兩瓶沒開封的飲料,一般來說,這類東西都是默認(rèn)留給服務(wù)員的。
包括以前周爾冬在這里幫工的時,也時不時的拿幾盒沒開封的飲料帶回家。
思及往事,周爾冬倒也沒多客氣,點了點頭:“謝了�!�
杜賓也是知道他曾經(jīng)在這打過工的。
記得他當(dāng)時來他們家時,周爾冬就已經(jīng)在打工了,他說太辛苦了,不讓他去。說如果需要錢可以給他,而周爾冬充耳不聞。
再后來,他實在扭不過他,也就同意他來了,只不過每天上下班都是他都會來接送,因此老板和店員和杜賓也都挺熟的。
“冬冬…”
“嗯?”
“最近學(xué)校沒什么事吧?”
杜賓像個真切關(guān)心他的家長那樣,為他調(diào)配蘸料,貼心的詢問他的生活,“我看好多人說很多學(xué)生會在考試前都會很緊張的,就擔(dān)心你壓力會不會很大…”
高考也算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場考試了,要說完全一點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周爾冬如實回答道:“有一點,不過還好。”
杜賓說著一些所有家長口中都會聽到的碎碎念:“冬冬,我看了天氣預(yù)報,以后天氣還要更熱,你晚上可不能再那樣對著空調(diào)出風(fēng)口吹了�!�
周爾冬夾起一塊杜賓給他挾的烤肉放進嘴里咀嚼著:“恩,知道了�!�
杜賓:“我明天以后,可能會有一點忙,你要是缺什么,一定要跟我說。要是我沒回復(fù),你就給吳助理說…”
周爾冬:“恩�!�
杜賓:“還有我聽說你們最近考試很多,其實考試這種,你自己只要盡力而為就行,就算…是吧?到時候我也能養(yǎng)你的。”
周爾冬終于抬起眼皮,看向他,拿筷子擋住了他要夾菜的動作:“不是,我自己考個試,你怎么比我還要緊張的樣子�!�
“好了,自己吃吧。”他拿了一串羊肉遞給他�!斑觥�
*
結(jié)賬時,是老板過來收的。
陳心慧那事兒畢竟在小區(qū)里出的,加上燒烤店挨得又近,估計老板也聽說了。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應(yīng)該是想說點什么安慰他的話,但又怕提起他的傷心事,所以最后也就沒說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順便打了折,抹了零。
“你快考試了吧,好好學(xué)習(xí)啊…”
老板嘴里叼著一根煙,收拾著桌面。
“之前有一些老客沒見到你還在問你的情況呢,說記得之前總有個白凈的小哥,以前總看到你在桌子那寫作業(yè)…”
周爾冬笑笑,也沒接話。
*
那天倆人從燒烤店一路慢走了回去。
當(dāng)時也就三點左右吧?時間也還早,作為一個準(zhǔn)高三生周爾冬很有自覺,回去后,就開始拿著筆開始坐自己買的試卷了。
在他做題時,杜賓也在外頭打電話。
估計和工作有關(guān)。
不怎么隔音的老房子讓隔著一堵墻的周爾冬都能能隱約聽到一些關(guān)鍵詞,杜賓似乎因為什么在發(fā)火,好像是底下的某個員工的失職導(dǎo)致他們的某個項目的競價泄露了,影響還是挺大的。
“我是不是最近看起來太好說話了,所以才讓你們覺得我脾氣很好…”
“這件事情必須嚴(yán)查,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是誰泄露出去的…”
杜賓的語氣是在周爾冬面前從未有過的嚴(yán)肅,音量或許不是很大,但聽著卻有股莫名毛骨悚然的陰森。
電話打完之后消停了,大約五六分鐘的樣子,再次出現(xiàn)在周爾冬面前的杜賓并沒有把工作上的氣帶到他面前。
就像剛剛聽到的所有聲音都是幻覺一樣,男人對他笑著,語氣溫和:“冬冬,你已經(jīng)做了一個小時作業(yè)了,要不要起來休息一會兒,讓眼睛放松一下?”
*
白天睡太多帶來的后遺癥就是到了應(yīng)該睡覺的夜里格外精神,怎么也睡不著。
不過考慮到第二天要上課,還要早起的緣故,所以哪怕并沒有絲毫睡意,周爾冬也還是平躺在床上,作閉目假寐狀。
不知道閉著眼睛閉了多久,也不知道到了幾點,他覺察到了外頭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腳步聲。
是杜賓。
肯定。
除了他不太可能有別人。
腳步聲越來越靠近,直到停到了他的床前,跟著床邊有了塌陷感,一道灼熱目光落到他臉上,然后…溫?zé)岬挠|覺?
他在撫摸他的臉龐?
溫?zé)岬暮粑暱拷�,閉著眼睛假寐的周爾冬根據(jù)觸覺猜測他可能在吻自己的,細(xì)碎的吻從額頭一路蔓延到喉結(jié)。
恩……消失了?
閉著眼睛的周爾冬還在猜測他到底想做什么的時候,一陣子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他身上的被子似乎有了動靜。
?!?!
本來就是夏天,所以他穿得也比較清薄。睡覺時身上也就一件T恤和一條短褲。在闖入者解開褲繩的瞬間,周爾冬睜眼了。
關(guān)了燈的房間光線不是很好,窗外的一點月光又被烏云擋住,使得整個房間昏暗又幽深,周爾冬只能看到了那個人的一點面部輪廓,感受分他手上的動作…
還有…那雙一雙了然的黑眸,
他果然還是忍不住了。
距離陳心慧的葬禮過去了不到五天把?對周爾冬他自己來說可能沒幾天,但對他的繼父來說應(yīng)該是很久很久了。
整整快一個星期沒和他有親密接觸了,白天時還在燒烤店老板面前裝得人模狗樣的說什么就算他媽媽不在了,他也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絕對不會出現(xiàn)老板所擔(dān)心的什么他大學(xué)學(xué)費沒著落,上不起學(xué)的問題,還說他是真的將周爾冬當(dāng)做自己的小孩看待…
這話給人家老板感動的啊,連聲夸杜賓是個有責(zé)任有擔(dān)當(dāng)?shù)暮萌税�,說現(xiàn)在這個冷漠的社會就缺這樣的好人啊。
然后…就這樣照顧的嗎。
周爾冬冷笑出聲,手沒入被子,動作幾乎可以稱得上粗魯,一把抓住了男人的頭發(fā)將其像拔蘿卜一樣將他的腦袋拔出。
“我允許你碰了嗎?”
周爾冬有些生氣。
杜賓似乎一點不覺得作為繼父,他現(xiàn)在的行為有多么離譜,也完全不顧自己的頭皮正被人用力抓著,也要低頭去親,用臉頰親蹭著�!澳憧矗蟹磻�(yīng)的,對我…”
聽到他的話語,周爾冬一瞬間福臨心至,突然明白了杜賓為什么這樣做了。
還是因為白天時他發(fā)燒了,杜賓湊過來想親了半天都沒反應(yīng)。這很正常,因為他身體不舒服嘛,但周爾冬那時說出口的話卻是:“你看,我已經(jīng)膩了�!�
記得當(dāng)時他說完就睡了,后面沒再想起來這事,更沒想到杜賓會一直暗戳戳的記著這句話。
難怪白天在外面吃燒烤的時候,還那么暗戳戳的問他學(xué)習(xí),問他學(xué)校,問他和同學(xué)的關(guān)系,問他有沒有喜歡的人…
明白過來以后的周爾冬挺想笑的,他也的確笑出了聲:“…變態(tài)�!�
杜賓看他笑,唇角也跟著彎彎的勾起一抹弧度,他想說話,可當(dāng)時忙著別的事,聲音模糊不清,完全不知道在說什么。
“快點,我明天還要上課�!�
*
約莫二十分鐘后,周爾冬繼續(xù)平躺在床上閉目假寐。躺下前,他還特意看了下時間,當(dāng)時正是凌晨十一點五十四…
他明天早上五點就得起床,吃完飯洗漱就得匆忙趕去學(xué)校,畢竟學(xué)校五點四十有早操,六點就要開始早讀。
也就是說,他滿打滿算還有不到五小時的睡眠時間,所以必須得盡快入睡才行。
可閉著眼睛的周爾冬越是想睡,越是沒什么睡意,于是把一切事故都怪到了正在床頭柜擺弄東西的男人身上。
“你在干嘛?!吵得我都睡不著了�!�
剛在點燃助眠香薰的杜賓也不辯駁什么,更加輕手輕腳的放下火機,輕手輕腳的掀開被子,熟練的從后背抱住他,一下下輕拍他的后背,像哄月齡孩子睡覺一樣,
“睡吧…”
周爾冬繼續(xù)閉著眼睛假寐,但這次或是鼻尖縈繞的助眠香薰,又或許是那一下下的輕拍,他竟有了一絲絲睡意…
意識模糊間,他最后聽到的是杜賓極富節(jié)奏的心跳聲,以及有一股沐浴露香氣。
杜賓是會抽煙的,可周爾冬在他身上幾乎聞不到一絲絲煙味。
原因只有一個:為了不讓家里的小孩聞到二手煙,所以杜賓壓根不會在家里抽煙,在外面就算偶爾抽一根煙,也會在回家前,換掉身上的衣服,重洗洗漱,噴上香水,確保不會把味兒帶到家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