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從打坐中起身，屋外有動(dòng)靜，抓住劍走出去。</p>
一個(gè)男子在給屋外的鳳凰花樹澆水，穿著弟子服，睫毛纖長卷翹，內(nèi)勾外翹的眼形顯得尤為精致。頭發(fā)是純粹的黑，眸色反而偏淺，在日光里染上了柔和溫潤的色澤。</p>
「你好�！顾艔垎柡�，朝我鞠躬，我看見他額頭若隱若現(xiàn)的鱗片。</p>
鮫人？</p>
「你在這里做什么？」</p>
「虞師妹讓我澆花，我每日都來，敢問閣下是？」</p>
「凌不語�！�</p>
他驚得差點(diǎn)說不出話：「你回來了，那虞師妹……」</p>
「她走了，你也走，日后不用來澆水了。」</p>
我回房間，他卻遲遲不走。</p>
「我要是完不成她會(huì)罵我。」</p>
「與我何干？」我直接把門關(guān)上，隔絕外界的一切。</p>
可他日日都來，鍥而不舍地澆水。</p>
我把玩著手上的劍，撥弄?jiǎng)Ρ?lt;/p>
好煩，殺了？</p>
我看了看屋外艷如火的鳳凰花，想想，算了，起身離開。</p>
回來這么久也沒去給師父上過香。</p>
我提著劍行走在宗門中，遠(yuǎn)遠(yuǎn)聽見有人喊我，竟是虞非晚。</p>
才過去幾天，受了這么重的傷這么快就好了。</p>
「凌師姑，近來宗門的閑言碎語不要入心，大家只是無事閑聊。」</p>
我瞥了她一眼，不語，繼續(xù)走向祠堂。</p>
從祠堂上完香出來，回去的路上聽見他們大聲議論。</p>
「你們都聽說了吧，凌不語那么狂是因?yàn)榫湃A子，九華子喜歡她，對她的喜歡遠(yuǎn)遠(yuǎn)超過師父對弟子的情誼。」</p>
「什么？那他們……」</p>
我站住，那群人假模假樣地問好。</p>
「凌師姑好。」</p>
「你剛剛說什么，能再說一遍嗎？我沒聽清。」</p>
「都是些流言……」</p>
我一劍殺了說話人，又問他身邊的人：「他剛剛說什么，我沒聽清。」</p>
他不敢說話，我又動(dòng)手殺了。</p>
弟子們嚇得四散，我用靈力劃界把他們困于原地：「誰能來復(fù)述一遍剛剛的話？」</p>
弟子們開始哀號，跪下來求我：「凌師姑，我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們說的，你饒了我們吧�！�</p>
虞非晚不知道從哪里跳出來，大力拍著我的結(jié)界：「凌師姑，你再這樣任性，我?guī)煾妇蛠砹��！?lt;/p>
我把結(jié)界解除：「我和這些弟子玩樂呢，對不對？」</p>
弟子們面如土色，紛紛點(diǎn)頭。</p>
虞非晚沒想到事情沒有按照她想象中的發(fā)展，她看到地上的尸體，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我反問她：</p>
「你剛剛遇見我時(shí)，說有一些關(guān)于我的閑言碎語，那是怎么回事？」</p>
虞非晚得意地笑起來，清白對女孩子家最重要，沒有哪個(gè)女子聽到這些話不生氣。</p>
「凌師姑可不要生氣，有流言說你與前掌門九華子關(guān)系曖昧�！�</p>
我回頭看向戰(zhàn)戰(zhàn)兢兢眾弟子：「有這個(gè)流言嗎？」</p>
「沒有，什么都沒有！」他們就差跪下來磕頭，大聲說著「沒有」。</p>
我一腳把虞非晚的腿踢折，逼迫她跪下來，捏著她的下巴：「他們都說沒有，所以是你一個(gè)人說的，擾亂宗門，其心可誅�！�</p>
她疼得臉都白了，還要嘴硬：「我?guī)煾甘钦崎T，你不能殺我！」</p>
我揪著她的衣領(lǐng)拖著她，任鮮血流了一路，到了祠堂：「有什么話下去和九華子掌門說吧，你親自問問他，他與我是不是單純的師徒關(guān)系�！�</p>
「凌不語，你放開晚兒！」</p>
齊若來得太及時(shí)了，可我更快，直接揮劍抹了虞非晚脖子。</p>
她兩眼睜大，不可置信地倒地。</p>
齊若推開看熱鬧的弟子把虞非晚攬到懷里，給她施法喂丹藥。</p>
「凌不語，你好大的膽子！」</p>
「齊若，注意你的語氣，我殺一個(gè)詆毀先師的人，你該跪下謝我�！�</p>
他看著自己手上都是虞非晚的鮮血，心疼地皺眉：「凌不語，你竟敢動(dòng)手殺晚兒�！�</p>
「我想殺誰就殺誰。齊若，你攔得住我嗎？你敢攔我嗎？」</p>
我轉(zhuǎn)身就走，把死了的兩個(gè)弟子扔到齊若面前：「目無尊長，擾亂宗門，我替你把兩個(gè)人殺了�！�</p>
「僅僅是這樣就要死嗎？！」</p>
我手拂過劍身：「你若不管教，到我手里自然是死，所以還請你好好管教你的弟子，不招惹我就死不了�！�</p>
我本來要走，卻看見虞非晚被救活了。</p>
那么多天財(cái)?shù)貙氂糜谒R若眼都不眨。</p>
真有意思，到底是誰與師父關(guān)系曖昧？</p>
「誰和自己的師父有私情，誰看旁人也是如此�！刮艺f完就走。</p>
氣得虞非晚咳血不止。</p>
回去看見那鮫人在山門口站著。</p>
「凌師姑，你沒事吧，我聽說你……」他看見我衣衫上的血，「你受傷了，要不要緊？」</p>
我推開他抓我衣衫的手：「滾！」</p>
他落寞地走了，我回去洗衣衫，不一會(huì)兒他折返回來拿了一堆傷藥。</p>
「凌師姑，我知道你心里戒備我，但我真的關(guān)心你，你別推著我走好嗎？」</p>
「我先問你，今天我傷了你的主人虞非晚，你怎么看？」</p>
他尷尬地一笑：「凌師姑在說什么？」</p>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扼住他的手腕：「主仆契這么大，你該不會(huì)認(rèn)為我瞎了眼吧？」</p>
我在渡劫期，差一點(diǎn)悟性，已是半步仙，有什么能逃得過我的眼。</p>
他還來不及說什么，我就殺了他。</p>
開膛剝肚。</p>
果然，一個(gè)連化形都做不好的鮫人，內(nèi)丹也是充滿雜質(zhì)，我卻在他身上找到一個(gè)狐妖的妖丹，竟是化神期大妖的內(nèi)丹。</p>
我收拾一下，提著劍去找虞非晚。</p>
屋里只有我們兩個(gè)，我踩著她：「這是什么？」</p>
「你殺了他？！有本事把我也殺了！」</p>
「好。」我也不多說，朝她心口刺了一劍。</p>
我在她屋里站了許久，確定她徹底沒有氣。</p>
看著手里的妖丹流光溢彩，我心生一計(jì)。</p>
「你怎么不說話了，系統(tǒng)？看她死了你怕了？是不喜歡說話嗎？」</p>
「瘋子！你是個(gè)瘋子，她是氣運(yùn)之女，你怎么能殺了她，你還一天殺她兩次！」</p>
外面月光正好，我把妖丹捏碎，里面蘊(yùn)含的妖力縈繞著我。</p>
「我說過了，擋我路的人都該死。</p>
「所以，你現(xiàn)在要換一個(gè)氣運(yùn)之女嗎？」</p>
「我不換，她不會(huì)死，她是氣運(yùn)之女，她不會(huì)死�！�</p>
「好，我拭目以待�！�</p>
第二天，宗門的大鐘難得敲響，要求眾人赴會(huì)。</p>
我看著活蹦亂跳的虞非晚。</p>
真活著啊，我還要?dú)⑺龓状文兀?lt;/p>
真有意思。</p>
「我送給飛南仙翁的壽禮大妖的妖丹遺失了，壽誕在即，還請諸位多多留心�！�</p>
眾人又客套扯皮了好一會(huì)兒，虞非晚才看似膽怯地發(fā)言：「昨日晚上，我看見凌師姑拿著，可能是凌師姑想要突破拿去用了�！�</p>
這確實(shí)不是假話，我拿著，我用了。</p>
我沒說話，看著虞非晚聲情并茂地演戲。</p>
「可能凌師姑也不是故意的。但在這眾多人中，我們都承受不起化神期妖丹的妖力，只有凌師姑有這樣的修為的才不會(huì)爆體而亡�！�</p>
她擔(dān)憂地看向我。</p>
「凌師姑，這樣做無異于把整個(gè)宗門放在火上烤，飛南仙翁與師父是知己好友，這壽禮師父尋了兩年，又放在月光下吸收靈氣，你太自私了�！�</p>
「對啊，本來都好好的，她回來了就被盜了，不是她還是誰�！�</p>
「小偷！盜賊！」</p>
「不可，不可辱罵凌師姑，我們都是明月宗的弟子�！�</p>
「小師妹不用替她說話了，今天掌門在這里，必定要她付出代價(jià)�！�</p>
「沒想到凌師姑是這樣的人，還是小師妹善良。昨天被她傷，今天還要替她說話�！�</p>
虞非晚羞赧一笑，對著掌門齊若跪下來：</p>
「我覺得這事還有疑點(diǎn)，不能冤枉了旁人。要證明凌師姑的清白……」</p>
她又向我走過來：「現(xiàn)如今能夠證明你清白的只有剖開肚子，看一看你的靈府有沒有妖力，只過了一晚，那妖力定沒有完全轉(zhuǎn)化成自己的靈氣�！�</p>
我不說話，就看著她。</p>
她假惺惺地說：「凌師姑，只是剖開肚子死不了，都是為了證明你的清白�！�</p>
「我同意剖開肚子檢查體內(nèi)是否有妖力這個(gè)提議�！�</p>
眾人吃驚地看向我。</p>
我一揮手設(shè)下結(jié)界，將眾人隔絕在外，只留下我和虞非晚。</p>
一柄長劍懸在她肚子上，我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p>
「別動(dòng)，小心我手一抖，把你的心挖出來。我可從來沒說過要剖開我自己的肚子。」</p>
虞非晚根本來不及掙扎，上座的齊若也來不及救她，她被我剖了肚子。</p>
「看看，這是不是妖力？」</p>
她吐著血大叫：「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我沒碰！」</p>
「今天早上的魚湯好喝嗎？」我問她。</p>
她伸手想拽我：「是你！是你！是你栽贓陷害我！」</p>
「魚肉好吃嗎？那鮫人的，現(xiàn)在你們可是好主仆分不開。」</p>
我把結(jié)界打開，看著虞非晚爬到齊若腳邊：「師父，不是我，她陷害我，師父你要為我做主！」</p>
還沒等齊若說話，剛才大殿上議論我的人已經(jīng)被我砍了。</p>
他睜著眼看著血淋淋的大殿：「你到底要怎樣！」</p>
我沒有理他，看著虞非晚。</p>
她被我盯得發(fā)毛，往齊若身后躲。</p>
「早年前我和師父問道時(shí)遇到這個(gè)問題，要是有人栽贓你吃了他的飯?jiān)撛趺崔k。</p>
「當(dāng)時(shí)我的回答是，那就剜掉說話人的雙眼，去我肚子里看看有沒有飯。后來想，別人的眼睛太臟了，我吃不下去，還不如剖開肚子來得快。</p>
「只要把除我之外所有人的肚子都剖開，不愁找不到丟失的飯。</p>
「剖開一百人的肚子找不到，就持續(xù)到一千人，只要找到了就能證明不是我�！�</p>
虞非晚臉上血色盡失，連話都說不出口。</p>
「你該感謝我第一個(gè)剖開的是你的肚子，要是我剖開宗門百人、千人的肚子后才發(fā)現(xiàn)是你，你覺得他們是怨恨我，還是怨恨手腳不干凈卻讓他們遭受無妄之災(zāi)的你？」</p>
她突然抬頭看我，不似以往愚蠢輕浮的模樣，死死地盯著我，像第一次看清我。</p>
而這個(gè)眼神，也使我第一次看清她。</p>
聰明的眼神。</p>
這才該是氣運(yùn)之女的樣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