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高處不勝寒啊。
很多事?由不得他。
雖然徐英玉沒正兒?八經(jīng)接觸過?娛樂圈，也不懂娛樂圈的殘酷，不知道娛樂圈火與不火的待遇差距有多懸殊，湯倩還是老老實實地勸老太太：“他還沒火到那個?程度，你別想了�！�
“他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挺不容易的�！�
老太太可不認(rèn)同湯倩的想法，她丟下遙控器，哼了兩?聲，將從前種?種?擺出來：“當(dāng)初你倆為了節(jié)省房租，兩?個?人擠在北京的地下室里?平攤生活開支，我打電話過?去?問你要不要回來，他在電話里?求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你們一定會火的。當(dāng)初不是說好了同甘苦共患難嗎？怎么他成名?了就拋下你了？”
“他媽生病那一年，你費心?費力地幫忙照顧還到處求人給他借錢……剛開始你還想瞞著?我，后來瞞不住了才?說實話，還找我這個?老婆子拿了五千塊錢給他應(yīng)急。怎么，這不是你的情意？”
“老祖宗還說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怎么到你了就不實用了？我看你就是心?太軟，處處想著?別人，從不肯為自己考慮�！�
徐英玉有點恨鐵不成鋼，她這個?孫女什么都好，就是心?地太善良，老是被人欺負(fù)。
怎么就是挾恩圖報了呢？有恩于人還不能說了？
湯倩怕錯過?航班，又擔(dān)心?徐英玉氣出病。
看了眼時間，見還來得及，湯倩連忙丟下包包、行李坐在徐英玉身邊，討好地替她拍著?不停起?伏的胸口，嘴上還不忘求饒：“我錯啦，我錯啦，您別跟我生氣好嗎。醫(yī)生不是都交代了嗎，讓你少?生氣少?生氣�！�
“我這不挺好的嗎，有戲拍不說，還不怕被狗仔追蹤。網(wǎng)上的人戾氣大，估計現(xiàn)實生活中?過?得不順暢，所以想在網(wǎng)上發(fā)泄發(fā)泄。罵兩?句也不會死人，我不看就當(dāng)沒這事?兒?�！�
“你也答應(yīng)我，以后不要再看網(wǎng)上的評論好嗎？也不要替我辯解�？傆幸惶煳視C明給他們看，我是一個?好演員�！�
“至于林越舟……我們的聯(lián)系方式?jīng)]刪，他一直有跟我聯(lián)系，也向?qū)а萁o我推過?幾個?不錯的角色，但是導(dǎo)演用人有要求，我去?試了戲，對方?jīng)]要我�！�
“這跟林越舟沒關(guān)系的。還有，我之前幫他借的醫(yī)療費，他后來全還我了，還多給了五千�！�
“他媽媽后來也沒治好，去?世了。他頹廢了挺長時間，后來靠著?一股氣硬生生振作起?來，去?各個?劇組試戲、打醬油、受傷、被侮辱、被欺負(fù)……他那段時間很不好受，每天晚上回到地下室身上全是淤青、淚痕，有時候躺在床上難受得直哼哼……”
“北京的冬天陰冷干燥，風(fēng)又大。他有次接了個?太監(jiān)的戲，有場戲份是跳水救一個?妃子。一月份北京零下好幾度，導(dǎo)演要求高，為了真實度找了一條臭水溝讓他跳。他那天跳了不下二十次臭水溝，戲拍完，人已經(jīng)凍得說不出話了……”
“我沒他那么拼，也沒他那么豁得出去?，所以——我能走到現(xiàn)在，其實已經(jīng)很不錯了。而?他是透支了身體和生命，才?擁有現(xiàn)在的成績�！�
湯倩絲毫沒意識到，她說這些時，眼淚早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掉落。
那些艱難的、難以啟齒的、煎熬的歲月好像電影般出現(xiàn)在腦海中?。
那段籍籍無名?的時光里?，不光有林越舟的辛酸痛苦，還有她的無助與孤獨。
不過?她比任何人都慶幸，在那段日子里?，她有一個?跟她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即便這個?戰(zhàn)友如今已經(jīng)飛黃騰達，成了她高不可攀的人。
徐英玉聽完湯倩平靜卻又帶著?一股能沖破黑暗的力量的敘述，一時間思緒萬千。
在湯倩三言兩?語的描述中?，她能分析出她的孫女在那段日子里?一樣難熬、一樣痛苦。
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dāng)初為什么非要進娛樂圈呢？去?北京上完大學(xué)后乖乖回到泉州當(dāng)小?學(xué)老師不好嗎？為什么非得走這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路？為什么非要當(dāng)演員？
等湯倩功成名?就后，接受某家雜志社采訪，主持人問她為什么要做演員，湯倩看著?鏡頭莞爾一笑，羞澀地回復(fù)：“想被人看見。”
徐英玉這才?知道，這傻姑娘是想站得高一點，讓她媽看到她的努力，能夠回頭找她。
或許在這個?過?程中?，她慢慢意識到，就算她有名?到家喻戶曉的程度，拋棄她的人也不會后悔，只會覺得厭煩，順便發(fā)出疑問：為什么走到哪兒?都是她的廣告？
—
等湯倩匆匆趕到機場，距離登機不過?五分鐘。
索性機場不大，安檢很快。
湯倩匆忙過?了安檢，拎著?箱子，邁著?倉促地步伐去?登機口，工作人員們已經(jīng)開始登機。
廣播室循環(huán)播放著?湯倩搭乘的這趟航班開始登機的消息，湯倩怕耽誤，手忙腳亂地將登機牌遞給地勤人員，在對方掃碼后，她這才?松一口氣，拎著?行李箱往里?走。
找到自己的座位后，湯倩將箱子放在行李架上，低聲麻煩坐在外面的乘客讓一下，她不好意思地擠進去?，坐在舷窗口。
趁飛機還沒起?飛，湯倩開啟“飛行模式”前，給林之珩發(fā)了條信息，報備行程。
「我飛長沙啦，可能下周一回上�！�
剛發(fā)送成功，空姐就在廣播中?溫柔提醒乘客手機關(guān)機或者開啟飛行模式。
湯倩正準(zhǔn)備關(guān)機，誰知屏幕上方突然彈出一條消息。
「金主：晚上等我。LIN酒店，房卡找前臺拿�！�
湯倩？？？？
他要回來？？？直接飛長沙？？
大老遠從美國跑過?來，再折騰到長沙，就為了睡她？
不太好吧。
商紂王都沒這么荒唐呢。
第17章
第
17
章
湯倩想了大半個航程都沒想明白林之珩到?底發(fā)什么神經(jīng)?。
她?本來想趁著關(guān)機前，
雄赳赳氣昂昂地給他回一句“憑什么”，臨到?發(fā)送時，湯倩驟然清醒過?來。
她?是吃了豹子膽嗎�。【尤桓腋种襁@么話！要是下個月的窩囊費不能準(zhǔn)時打到?她?的卡里，
她?拿什么還房貸？她?還準(zhǔn)備在上海買一套小公寓呢……
租房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還是得有自己的安身之所啊。
林之珩雖然每個月都準(zhǔn)時給她?一百萬，但是大頭她?都得拿出來買各種高奢名牌包裝自己。
用林之珩的話就是——
「你覺得我會跟一個裝扮得像乞丐的人同框？」
除去?日常開銷，
偶爾給林之珩準(zhǔn)備禮物，以及給助理開完工資，湯倩能攢下的少之又少。
可謂月月光、月月窮。
她?這兩年?雖然接了不少戲，
但是一年?到?頭扣除稅務(wù)，
跟公司分完，
只有十來萬。
真的太窮了！！她?太窮了！她?什么時候才能成?為富婆？？？
湯倩的重點瞬間轉(zhuǎn)移，這一路都在琢磨有沒有賺得又多?人又不是特辛苦的發(fā)財計……
想了半天，最后得出一個結(jié)論：天上就沒有掉餡餅的事兒。
她?掙錢怎么難？？？為什么林之珩每天躺著就有大把數(shù)字流進?他的賬戶？？？她?真的很嫉妒啊！
如?果?林之珩知道湯倩在想什么，一定會斜睨地瞥她?一眼，表情鄙夷地給她?潑冷水：“沒這富貴命，
給你也花不長。”
—
航班抵達長沙黃花機場，
飛機還在滑行期間，坐在湯倩旁邊的中年?男人就打開數(shù)據(jù)，用一口長沙塑普跟家人報平安。
報完平安，
大叔又打了通電話，
跟電話那端的人反復(fù)重復(fù)：“找不到?路就問人，
別走丟了哈。要實在找不到?，
你就在那站著，我來找你。千萬不要隨便走，
我還幾分鐘才出來。記住，千萬別亂走，
不然我找不到?你�！�
察覺到?湯倩的視線，大叔靦腆一笑，不好意思地解釋：“我老婆沒讀過?幾年?書，有點路癡，我這幾年?在非洲上班，好不容易回國，我本來拒絕了，結(jié)果?她?想親自來接機。我怕她?走錯路�！�
大叔轉(zhuǎn)過?臉，湯倩才發(fā)現(xiàn)他皮膚黝黑、粗糙，眼角好幾條魚尾紋，可他的眼睛又大又亮，講起妻子時滿臉自豪、幸福。
湯倩心有所動，多?嘴問了句：“您多?大了？”
大叔笑了笑，大大咧咧回答：“剛滿三十五。”
湯倩：“……”
她?眼拙了。
沒等湯倩話，大哥撓了撓額頭，笑呵呵問湯倩：“你是不是覺著我五六十了？那邊紫外線強，太陽又大得很，我還不愛涂防曬，曬黑了不少，確實有點顯老。”
湯倩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地笑笑，表示誤會了。
大哥也沒在意，擺擺手表示他第一次回國，他老婆看到?曬得黢黑的他差點氣哭，死活不肯讓他抱，他哄了好久媳婦兒才軟下來。
湯倩聽著大哥滿臉幸福地講述他和?妻子的事兒，心里的某處也柔軟了兩分。
如?果?可以，她?也想過?這樣平淡又甜蜜的日子。
飛機上的乘客或是歸心似箭，或是十分期待接下來的行程，飛機剛停穩(wěn)，大家就迫不及待地站起來拿行李，擁擠在過?道，時刻準(zhǔn)備著出去?。
湯倩坐在最里面，一時半會也出不去?。
大哥忙著見老婆，跟湯倩聊完就迅速爬起來，夠長手從行李架上取下行李箱，靠著自己的高大身形硬生生地擠出一條路，沒一會兒就湊到?了最前排。
臨走前大哥還問湯倩要不要幫她?把行李放下來，湯倩笑著不必。
湯倩看人群擁擠，暫時沒動靜。
她?剛把手機開了機，小助理就發(fā)消息在接機大廳等她?，湯倩回了個ok的表情包。
消息發(fā)送出去?，湯倩看還得堵一會兒，也不著急，默默坐在位置上刷資訊。
「小c：湯姐，節(jié)目組安排了車，我們待會直接去?酒店？」
湯倩想起林之珩兩小時前發(fā)的短信，遲疑地問助理：「節(jié)目組定了酒店？」
「小c：節(jié)目組不包食宿……」
湯倩看著助理發(fā)來的信息，難得沉默兩秒。
節(jié)目組看人下菜碟，常常根據(jù)嘉賓的知名度安排，很顯然，湯倩屬于“沒什么知名度的演員”，不配得到?節(jié)目組的特殊關(guān)懷。
或許在節(jié)目組看來，她?能錄制這個綜藝都是她的榮幸。
畢竟這綜藝熱度排名前三，多?少知名藝人想來錄制都得排隊，看身后的資本有多?硬。
湯倩要不是走了狗屎運，按照她?的咖啡，估計這輩子都上不了。
湯倩也能理解。
她?倒是不在意自己遭遇的冷遇，反而打起雞血，在心里默默發(fā)誓：總有一天她會成為世界巨星！
既然節(jié)目組不包食宿，湯倩也就沒有了心理負(fù)擔(dān)。
在小c發(fā)來幾家酒店的鏈接供湯倩挑選時，湯倩回復(fù)助理：
「今晚他要過?來，我住LIN酒店�！�
網(wǎng)上都傳那些漂亮的女明星身后多?少基本都有大老板支持的，小c覺得湯倩背后也有這樣的人，但是她?沒見過?真人，甚至一度覺得這個人并不存在�？吹�?消息，小c立馬回了個ok，表示她?去?住LIN附近的酒店，明早九點再去?酒店接她?。
湯倩看完助理的安排，回了個“ok”的表情包。
—
飛機上乘客都走得差不多?了，湯倩才放下手機，站起身，在空姐的溫柔注視下，取下行李架上的行李，動作緩慢地往外走。
路過?艙門時，其中一個空姐盯著湯倩看了會兒，遲疑地問：“你是湯倩嗎？”
“……我很喜歡你哎，能幫我簽個名嗎？你本人比電視上還好看！”
空姐本來想她?很喜歡湯倩演的戲，結(jié)果?想了半天都沒想到?湯倩演過?什么角色，只好含糊地求簽名。
湯倩沒想到?有人認(rèn)得出她?。她?詫異地啊了聲，抬眼看向認(rèn)出自己的空姐，禮貌地好啊。
她?也想到?，她?線下居然有粉絲！雖然也不一定是粉絲！但是有人找她?簽名哎！她?還是有一點熱度的吧？至少不是所有人討厭她?？
湯倩放下箱子，態(tài)度超好地問：“有紙筆嗎？”
空姐回過?神，當(dāng)即轉(zhuǎn)身去?找同事要筆，嘴上還不忘跟湯倩：“有。麻煩您等我一下�！�
湯倩輕輕嗯了聲，站在原地沒動。
接過?空姐遞過?來的明信片和?簽字筆，湯倩小臉一皺，糾結(jié)著問：“你有想要的祝福語嗎？”
空姐沒想到?還有to簽，她?打量了兩秒眼前穿得十分低調(diào)卻?擋不住她?的美麗的湯倩，猶豫著：“都可以？”
湯倩聞言，想了想，低頭寫下——
「祝前程似錦，一路平安——湯倩。」
湯倩特意練過?字。且寫得很漂亮。
當(dāng)初她?跟林越舟蝸居在北京的地下室，常常守著幾百塊錢度過?一個月，每天除了泡面、饅頭，連加一根火腿腸都是奢侈。
他倆湊錢在網(wǎng)上買了一臺二手筆記本，沒有戲拍的日子就蜷縮在單人床上，蹭著隔壁的網(wǎng)，抱著筆記本一遍又一遍地觀摩獲獎電影。
湯倩不是科班出身，拉片的時候特別吃力。林越舟總是陪她?完整地看完一遍電影，然后引導(dǎo)她?出她?對影片的大概框架，最后再一遍又一遍地跟她?逐幀分析電影。
一部片子他們得細嚼慢咽一個周，每次跟林越舟一起拉完片，湯倩的精神上都得到?了巨大的滿足。
她?好像找到?了人生的意義，找到?了自己存在這世界的理由。
她?喜歡聚光燈，喜歡演戲，喜歡扮演不同的角色體驗各種各樣的生活。
當(dāng)然，沒有物質(zhì)的支撐，精神世界再豐富也會餓死。
林越舟外形條件優(yōu)越，再加上肯吃苦，其實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角色很容易得到?，但是這個圈子是病態(tài)的、不公平的，你沒有硬核的資本、人脈，就算再有實力也很難走到?觀眾面前。
湯倩比他還慘，她?不是科班出身，背后也沒資本、人脈，她?的簡歷甚至送不到?大導(dǎo)演面前就被選角導(dǎo)演丟在一旁。
她?漂亮嗎？當(dāng)然漂亮�？蛇@個圈子最不缺的就是帥哥美女。
她?大部分時間都處在無業(yè)的狀態(tài)，后來生活所迫，她?做過?收銀員、擺過?攤，還做了兩個月的淘寶模特。
也有想過?放棄，可每次念頭剛起，林越舟就在旁邊鼓勵她?，總有一天他們都會出名，成?為萬眾矚目的大明星。
那是2012年?的冬天，她?剛滿二十歲，正是風(fēng)華正茂、意氣風(fēng)發(fā)的年?紀(jì)。彼時的她?覺得自己擁有無限可能，自己的未來一定長風(fēng)萬里。
她?從二本學(xué)校畢業(yè)，不顧徐英玉的反對，毅然決然地奔赴北京，想給自己求一線生機。
那時候她?想的是，她?足夠漂亮，體重常年?維持在95斤左右，身高170cm，肯定能在娛樂圈占據(jù)一席之地。
奈何理想豐滿，現(xiàn)實卻?很骨感。等待她?的不是成?名，而是一段漫長的、看不到?未來的黑暗歲月。
她?既沒有出名，也沒有在北京扎根，反而像浮萍一般，風(fēng)一吹就飄向了四面八方，只配得上居無定所的結(jié)局。
以至于當(dāng)林越舟好不容易拿到?一個能改變他命運的角色時，他回到?地下室收拾行李時勸她?先當(dāng)他助理，等有機會了再做回演員的身份。
彼時湯倩心高氣傲，覺得林越舟在施舍她?，毅然決然地拒絕他的提議。
那是2015年?，她?在北京的第三年?。林越舟終于有機會擺脫地下室的陰冷潮濕，在經(jīng)?紀(jì)公司的幫助下搬進?了望京的一處小二居。
湯倩在那個冬天也毫不猶豫地搬離了北京，因?為在那個冬季，她?遇到?了林之珩。
那是她?在北京最幸運，也是最難熬的一個冬天。
幸運的是，她?的ppt資料被一個選角導(dǎo)演在一堆名片垃圾中奇跡般的挑中，對方通過?湯倩在資料上留的聯(lián)系方式，給她?打了個電話，詢問她?：現(xiàn)在手上有個角色跟她?挺合適，問她?愿不愿意前去?試鏡？
對方在電話里畫餅，給她?報了一個可觀的數(shù)字，足夠湯倩在北京舒舒服服地度過?這個冬天。
彼時湯倩已經(jīng)?定好回泉州的票，準(zhǔn)備回家過?年?，并警告自己再也不要白日做夢了。
接到?電話后，湯倩那顆沉寂的心再次沸騰起來。
那時的她?并沒意識到?試鏡的場地為什么在飯店，也沒意識到?她?就這么單槍匹馬地去?試鏡到?底會發(fā)生什么。
她?帶著一顆炙熱的心，簡單拾掇一下自己就去?赴了約。
等她?推開那扇厚重的包廂門，湯倩才意識到?這根本不是什么正規(guī)的面試，而是有錢人的“選妃宴”。
他們喜歡漂亮的女孩，卻?又覺得出了名的女明星太臟，想要找干凈的、沒有被世俗浸泡過?的姑娘。
當(dāng)時的湯倩本就投路無門，再加上經(jīng)?濟窘迫，又見識過?社?會的險惡，壓根兒不敢轉(zhuǎn)身就走。
因?為她?害怕，害怕一轉(zhuǎn)身，等待她?的是更深更黑的深淵。
而這樣的湯倩，正好中了他們的下懷。
他們甚至不怕湯倩翻臉，因?為他們知道，湯倩沒有翻臉的資格。
湯倩在他們赤裸的、毫不避諱地打量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進?包間，明明難受、痛苦得不能言語，卻?又不得不扯出笑臉，裝作開心地坐在投資人安排的位置上。
飯桌上擺滿了琳瑯滿目的菜品，最中間放置著一頭死不瞑目的烤乳豬，湯倩看著桌上的烤乳豬，覺得她?的命運跟它的命運何其相似。
叫她?過?來的導(dǎo)演看她?還殘留著幾分抗拒，故意湊近她?，小聲警告：“這些人都是圈內(nèi)的大佬，你今兒要是得罪了，這輩子就別想在娛樂圈混了。”
“當(dāng)然，如?果?你識趣的話，也就被占點便宜。賠他們吃完這頓飯，你想要的機會不就來了嗎？”
“我其實早就知道你了。但是因?為你不是科班出身，身后也沒有拿得出手的資源，所以你雖然長得足夠漂亮，也符合角色定位，但是你的簡歷每次都被導(dǎo)演丟進?了垃圾桶了，淪為垃圾。”
“這次你能得到?這個機會全靠運氣好，要不是是王總偶然看到?了你的照片，覺得你長得標(biāo)志，想跟你吃頓飯，你壓根兒沒機會見到?這些大佬。也是我攢局請你過?來，你才能有機會露臉。”
到?這，男人笑了笑，伸手拍拍湯倩的手，和?善道：“小同志～出名要趁早啊。你管他用什么手段呢，能爬上頂峰不就好了嗎？難道你不想像沈曼青那樣，年?紀(jì)輕輕就拿到?影后桂冠，粉絲上千萬，走哪兒都有關(guān)注嗎？”
湯倩差點被洗腦。男人的手落在她?手背那刻，她?惡心得隔夜飯都快吐出來了。
或許是察覺到?了異樣，看上湯倩的投資商也放下酒杯，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他們所在的方向。
湯倩不小心對上眼，只覺得惡心至極。
能當(dāng)她?爺爺輩的老男人，挺著八個月的大肚子，露著光明頂，皺紋滿面地向她?遞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真他媽是棺材板都壓不住了！
湯倩游走在“大不了不干了”、“忍忍就過?去?”的邊緣，在準(zhǔn)備一走了之時，一個男人的出現(xiàn)打破了包廂的格局。
剛還被眾星捧月的“王總”看到?進?來的男人，滿臉惶恐地站起身迎接，邀請男人上座。
湯倩目睹這一幕，低著腦袋，嫌棄地抹掉手指上的油膩。
湯倩作為飯局上唯一的“菜品”，也被“王總”安排到?了男人身邊。
那是個很年?輕的男人，皮相也美，身段也突出。在一群大腹便便的老男人中間，簡直是神仙般的存在。
有了對比后，湯倩竟然覺得有那么一絲慶幸。
不就是陪酒聊天嗎？她?也不是不行。
她?臉上露出虛偽又漂亮的笑容，主動端起酒杯，替這位中途出現(xiàn)卻?被奉為坐上賓的男人擋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男人冷眼旁觀她?的狼狽、虛假，看她?時眼神輕飄飄的，仿佛在看無關(guān)緊要的物件。
湯倩讀懂男人的眼神時，剛剛壓下去?的酒意差點嘔出來。
她?想，她?的演技真是糟糕啊，差點漏了餡。
他要是再多?看她?一秒，她?就撐不下去?了。
或許是有男人在場，“王總”們對湯倩的覬覦沒那么明目張膽。只是在男人離場前，王總朝選角導(dǎo)演遞了個眼神，示意飯局結(jié)束后留住湯倩。
湯倩也意識到?今日光靠自己肯定脫不開身，所以在男人離席前，故意拉住他的手，不讓他離開。
或許是報答湯倩今日替她?擋酒的功勞，男人非但沒有撇下湯倩，反而帶著她?出了包廂。
出去?后，湯倩主動松開男人的手，忍著天旋地轉(zhuǎn)的沖動，醉醺醺地跟男人道謝。
男人眼神淡漠地掃了她?一眼，丟下她?，面無表情地離開。
等湯倩進?洗手間吐完出來，包間已經(jīng)?散了。
湯倩不敢走正門，偷偷從飯店后門出去?，打算攔個車，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誰知道出租車沒等到?，等到?一輛價值千萬的豪車。
她?孤零零地站在路邊，表情錯愕地看著停在面前的豪車。
在湯倩的注視中，豪車后座的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
湯倩一眼認(rèn)出，這人是剛剛在飯局上的男人。
他還沒走？他怎么停在這兒了？不是想潛規(guī)則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