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當下的境地里能同時看到醫(yī)生和軍人,是件讓人十分心安的事。小禾的奶奶問陸赫揚:“是來接我們的嗎?”
“是的,很快就可以轉(zhuǎn)移去軍區(qū)中心醫(yī)院�!�
離開病房前,許則回過頭,奶奶還端著面沒有動筷,只微笑著看小禾在吃面。小禾吃了兩口,直起身,悄聲說:“奶奶,飛行員叔叔說他是走路來的,但我看見車就在門口�!�
“叔叔可能是在跟你開玩笑�!�
走廊盡頭的窗玻璃上蒙著一層厚厚的灰,陽光模模糊糊地照進來,許則把窗戶打開一點。
從那天晚上與陸赫揚告別后許則就時常陷入懷疑,懷疑陸赫揚恢復記憶這件事是自己做夢時杜撰出來的,但幸好有證據(jù),書包里的那朵梔子花,雖然最后它還是枯萎了。
現(xiàn)在更好了,只要看一看陸赫揚的眼睛,許則就能得到放心的答案。
只是那雙眼睛里有非常明顯的血絲,許則注視著陸赫揚的臉,觀察到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和下巴上隱約的胡茬——他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陸赫揚這種樣子。
整條走廊空蕩,沒有別人。許則朝陸赫揚靠近一點,伸手摸摸他的臉:“最近事情太多了嗎?”
“只做了一件事,不過有點難,所以沒有休息好�!�
“解決了嗎?”
陸赫揚攬住許則的腰,低下頭搭在他肩上:“嗯,解決了�!�
其實還想問陸赫揚是不是被調(diào)來西戰(zhàn)區(qū)支援的,為什么沒有帶任何士兵,是怎么知道自己在這里的……可陸赫揚看起來實在有些疲憊,許則沒有再繼續(xù)提問。
“池嘉寒說你簽了首援醫(yī)療行動隊的同意書�!�
“嗯,本科畢業(yè)的時候簽的。”許則猜池嘉寒一定是因為擔心自己才會去聯(lián)系陸赫揚。他說,“那時候很迷信,覺得自己如果可以多救一些人,外婆也許會好起來。”
然后他很淡地笑了一下:“雖然后來外婆還是去世了�!�
陸赫揚抬起頭,看著他。
肺移植手術(shù)過后的第四年,葉蕓華的心臟開始出現(xiàn)問題,在黃隸嶺的安排下,她被轉(zhuǎn)入195院進行治療。兩年后,許則才讀完一年碩士,葉蕓華便離世了。
她去世的那天早上,精神意外地好,吃了很多,話也變得多,并且一直在等許則來看她。見到許則后,葉蕓華拉住他的手,高興地說:“媛媛要來接我了,我要去好地方了�!�
許則無法描述那時的心情,他只知道自己一定笑得很難看。他問葉蕓華:“外婆,我能不能抱抱你�!�
不等葉蕓華回答,許則就輕輕抱住她。被疾病折磨了十多年,葉蕓華已經(jīng)非常瘦,抱在懷里只剩一把硌人的骨頭,像一棵干枯的老樹,不再是小時候那個可以背著許則走很遠路的外婆。
她拍拍許則的背:“好孩子,你是好孩子,我們家小乖長大了,也要像你一樣才行�!�
已經(jīng)被外婆忘記了,但同時仍然被外婆愛著。許則想,他的外婆即使神志不清醒,也一直記掛著他,所以才扛了那么久。
當天深夜,葉蕓華平靜地離開了。
從接過死亡通知書到為葉蕓華辦完葬禮,許則就像平常那樣,沒有撕心裂肺地大哭,也沒有寢食難安,學習和工作依舊無誤地進行著。
大概是一個星期之后,晚上九點左右,想著第二天要去學校,來不了院里了,許則起身去洗水果,打算洗完送到外婆的病房里,明天早上就可以吃。
水果洗了一半,一顆香梨從臺子上滾落下去,許則關(guān)掉水龍頭,彎腰去撿,那瞬間他突然想到,外婆去世了。
許則撿起梨,一手按著洗漱臺起身。他重新打開水龍頭洗水果,在嘩嘩的水聲中,眼淚不斷滾落到下巴,最后滴在手臂上,沒入白大褂里,留下不太明顯的水痕。
那晚許則做了一個夢,仍舊是二年級開學那天早上的場景,他一個人站在校門內(nèi),看見爸爸媽媽和外婆微笑著朝他輕輕揮手,然后轉(zhuǎn)過身,走向一片刺目而模糊的白色光亮中。
夢醒的那一刻,許則無比相信會有另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里,外婆恢復了記憶與健康的身體,見到了掛念的女兒,不再痛苦,不再孤獨。
“放骨灰的時候又迷信了一次�!痹S則說,“外婆一直待在病房里,所以不想把她的骨灰放在殯儀館,就在陵園買了墓地�!�
首都位置較好的陵園沒有那么容易買到,這件事也是黃隸嶺幫了忙。
但在一無所有的少年時代,如果不是陸赫揚為他請到了頂尖的心內(nèi)科醫(yī)生,如果不是陸赫揚匯入醫(yī)院賬戶的那兩百多萬,治療未必能那么順利。在外婆被延長的六年生命里,陸赫揚是重要的角色。
腳步聲響起,在對方的身影出現(xiàn)在走廊那頭之前,許則就后退一步,把自己的腰和陸赫揚的手分開。
陸赫揚看了他一眼。
“上校!”宋宇柯跑過來,對許則打招呼:“許醫(yī)生,總算找到你了�!�
“估計還要兩個小時左右�!彼蜿懞論P匯報,又說,“您要不先去車上睡一會兒?”
“不用�!标懞論P說,“再去轉(zhuǎn)一圈,看是不是還有沒來得及撤離的居民�!�
說完,陸赫揚抬手摸了摸許則的后頸作為告別,許則卻僵硬著,注意力放在宋宇柯身上,怕他發(fā)現(xiàn)端倪。
“許醫(yī)生�!标懞論P叫他。
“嗯?”許則轉(zhuǎn)回頭,不明所以。
然而陸赫揚并沒有再說什么,與宋宇柯一起朝外走了。
十點多,陽光正好的時候,天空透出清澈的藍,醫(yī)療車與搜救隊陸續(xù)到達,對傷員進行轉(zhuǎn)移。
一位戰(zhàn)地記者在結(jié)束隨行拍攝后,詢問陸赫揚:“上校,能給您拍一張照嗎?做記錄用。”
陸赫揚看著其他方向,說:“稍等。”
把小禾抱上醫(yī)療車,許則扭頭找陸赫揚,恰好與他視線相交。陸赫揚朝他招了招手,許則就立即走過去,問:“怎么了?”
“拍照。”陸赫揚看向記者,“兩個人一起可以嗎?”
“當然。”記者后撤了幾步找好站位,對還沒有反應過來的許則說,“來,看鏡頭�!�
在因戰(zhàn)火而破落的醫(yī)院門口的草地,風吹著,太陽很大,照在他們身上,許則穿著已經(jīng)看不出顏色的白大褂,被陸赫揚摟住肩,拍下他們的第一張合照。
回到中心醫(yī)院,許則給池嘉寒打電話報了平安,又打給黃隸嶺。黃隸嶺在電話那頭長吁短嘆,聲稱自己遲早會被嚇到折壽。
許則道歉再道歉,最后提出想回首都一趟。黃隸嶺爽快同意,叮囑他好好休息幾天。
那朵梔子花已經(jīng)枯得不像樣,許則還是把它包好放進書包,不愿意孤零零地將它丟在這里,隨后他和陸赫揚一起乘軍用機飛回首都。
一路上宋宇柯都在苦惱,擔心陸赫揚要被羅司令狠批一頓,又擔心自己這次的行動報告該怎么寫,總不能寫跟著上校在無任何保護的情況下開了一整夜的車找醫(yī)療隊,這不像話。
每當他憂愁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轉(zhuǎn)頭卻總能看見陸赫揚與許則靠在一起安然地補覺,或是低聲交談,或是同看一張報紙。
這讓宋宇柯更加愁苦。
回到首都是傍晚,許則坐在車上,經(jīng)過195院時他以為陸赫揚會讓自己下車,但是沒有。經(jīng)過軍醫(yī)大公寓樓時他以為陸赫揚會讓自己下車,但是也沒有。經(jīng)過老城區(qū)時他以為陸赫揚會讓自己下車,但是還沒有。
最后許則被直接帶到了空軍基地,又被連人帶行李塞進了陸赫揚的房間。
“洗個澡睡一覺,晚點會有人送餐過來。”陸赫揚說,“睡床,不要睡沙發(fā)。”
“為什么?”許則原本就是打算睡沙發(fā)的,卻被陸赫揚先一步禁止了,他不太懂。
陸赫揚的回答就像沒有回答一樣,他說:“因為床是用來睡覺的�!�
之后陸赫揚在通訊器連續(xù)不斷地提示音中離開了房間,許則安靜了會兒,該做的事情他一件都沒有做,而是打開手機,看自己和陸赫揚的合照——他在轉(zhuǎn)移的途中偷偷請記者發(fā)給自己的。
處理好這兩天堆積的文件后,考慮到接下來有一場會議,不適合穿著奔波過后滿是灰塵的作戰(zhàn)服去開,陸赫揚便去了辦公室里的休息間,在浴室洗了個頭和澡,換上干凈的訓練服。
會議結(jié)束是晚上九點半,宋宇柯提示陸赫揚今天還有最后一項行程:“十點開始,出發(fā)進行監(jiān)測訓練�!�
陸赫揚合上筆蓋:“他們自己不能去嗎�!�
“可是……是您上次說要帶隊訓練的,因為太久沒駕駛戰(zhàn)斗機,正好可以恢復手感,您還特別囑咐我記得提醒您�!�
“下次吧�!标懞論P神色坦然,“這幾天沒有休息好,狀態(tài)不允許�!�
“哦,好,明白,下次在明天,明天我再提醒您�!�
乘車回宿舍,隔著幾十米的距離,陸赫揚就看見有一道身影等在公寓樓的墻邊。他關(guān)掉通訊器,靠在副駕駛椅背上遠遠地盯著。
許則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舊毛衣,頭發(fā)被睡得有點亂。前不久清潔人員來打掃,他就順道跟著一起下了樓,下樓后才意識到自己在周圍穿制服的空軍中顯得有多格格不入。
但是沒有辦法,上下電梯要刷臉,他不知道該找誰刷臉了。
一輛車停在兩米外,許則往墻邊再挪了挪,以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陸赫揚下了車,問他:“在捉迷藏嗎。”
“……”許則尷尬的同時松了口氣,“上校�!�
“怎么下來了�!�
“應該好好待在房間里的,對不——”
“沒有做錯事,不要反省�!标懞論P按下電梯,打斷他,“只是問你下樓有什么事�!�
“沒有什么事�!痹S則頓了頓,還是坦誠道,“等你。
”
電梯被擦得十分干凈,許則在鏡子里看到自己很不體面的發(fā)型,以及他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身上這件舊毛衣已經(jīng)被洗得薄成這樣,動一動就會看到胸前的兩點凸起,幾乎不如一件T恤。
許則怔怔的,想確認陸赫揚看出來沒有,他的目光動了動,卻正好和陸赫揚在鏡子中撞上視線,仿佛陸赫揚就站在對面直直看著他那樣。
�!蜷_的電梯門拯救了許則,在走出電梯之前,他聽到陸赫揚問:“你還是睡的沙發(fā)對嗎�!�
“怎么會�!痹S則沒有底氣地回答。
房門打開,許則走進去,陸赫揚關(guān)上門。
鎖芯發(fā)出咔噠一聲,許則試圖去摸他不太熟悉位置的開關(guān),可是沒有摸到,因為手才伸出去一半就被拽住。
鼻梁一松,眼鏡被陸赫揚摘掉了,拿著眼鏡的手按在許則的后腰上,將他往前帶。
在陸赫揚的吻落下來之前,許則本能地也向他仰起頭。
第97章
許則記得玄關(guān)處有一小級臺階,擔心被絆倒,他緊緊抓住陸赫揚訓練服的腰帶。陸赫揚抵著許則的舌尖吻了會兒,將他撈住腿抱起來,邁過那道讓他分心的臺階。
整個人陷進柔軟的床被里,許則抱著陸赫揚的脖子,呼吸急促地和他接吻。陸赫揚的指腹隔著毛衣在許則的ru頭上揉弄,許則緊繃著腰,忍不住想發(fā)出聲音,然而嘴被堵著,導致他不小心咬了一口陸赫揚的舌尖。
陸赫揚停下,抬起頭撐在許則身體上方。許則忐忑地舔舔下唇,忽然問:“你生氣了嗎?”
“為什么這么問�!�
“因為我睡沙發(fā)�!�
“怎么突然承認睡沙發(fā)了�!�
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打自招,許則終止這個話題,攥著陸赫揚的衣領把他拉下來一點,很不熟練地親他。一雙手抖得厲害,許則花了將近半分鐘都沒能弄開陸赫揚的一顆衣扣,最后是陸赫揚蓋住他的手,帶他解開訓練服扣子。
許則從陸赫揚的衣襟伸進手,在他胸口摸了摸。指尖一片熱燙的溫度,許則說:“我沒有戴手環(huán)。”
兩個alpha之間,手環(huán)是比安全套還必要的東西,許則試圖起來,下床去行李箱里找自己的手環(huán),但是陸赫揚按著他的肩:“我戴了�!�
陸赫揚跪在許則腿間直起身,把手環(huán)調(diào)到最高檔位,接著解開訓練服腰帶,并將它抽出來。
他用對折的腰帶在許則的臀側(cè)不輕不重地抽了一下,發(fā)出啪的一聲。像是確認許則的狀態(tài),陸赫揚叫他:“許醫(yī)生�!�
許則的喘息變得更重,嗓音因為緊張或興奮而喑�。骸班��!�
凌晨兩點多,整個基地完全安靜,只有探照燈的燈光規(guī)律地從窗簾縫隙中劃過。陸赫揚擦著被打濕的頭發(fā)走出洗手間,床單和被單已經(jīng)換了一套,被子下靠左的位置鼓起一團。
陸赫揚去掀被子,但許則把被子抓緊,牢牢遮住自己的臉。
“還是覺得不太好受嗎?”陸赫揚關(guān)切地問道。
“……”許則啞著嗓子悶悶地說,“是的�!�
雖然不可能因為在zuo愛的過程中失jin而大驚失色,但并不意味著這件事在許則心里是容易接受的。
一想到全都被陸赫揚看到了,許則不堪回憶,至于在失jin的那十幾秒里自己因為過度刺激而胡言亂語了些什么,大概是出于大腦的保護機制,許則一句都不記得了,他衷心希望這輩子都不要記起來。甚至,如果陸赫揚也可以忘掉就更好了。
陸赫揚把臺燈調(diào)暗:“關(guān)燈了。”
窸窸窣窣,許則探出臉,靜了會兒,他問:“我是不是應該去醫(yī)務部的宿舍睡?”
“不是�!标懞論P撩開被子上床。
和陸赫揚這樣躺在一張床上是稀有的體驗,高中時時間永遠緊迫,陸赫揚通常不會久留,許則一直習慣那種模式。
許則的臉很燙,陸赫揚用手背貼了貼他的面頰,低頭和他接了個吻。許則感到眼皮已經(jīng)抬不起來,昏昏欲睡,他牽住陸赫揚的手,問:“你幾點起床?”
“一般七點�!�
“沒有幾個小時了�!痹S則有氣無力地操心著。
陸赫揚躺下來,許則睜開眼,看了他好幾秒,又閉上,然后朝陸赫揚再靠近了一點。
這天晚上睡得并不好,陸赫揚中途醒來時發(fā)現(xiàn)身旁是空的,許則背對著他縮在床邊。陸赫揚伸手去拉許則的手臂,將他轉(zhuǎn)過身,許則半夢半醒,不太確定的樣子,在陸赫揚手腕上摸了摸,挪回他身邊。
沒過幾分鐘,許則重新睡著,陸赫揚卻清醒了很久,到天亮才睡。
醒來時房間里只剩許則一個人,即使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但鐘表上的十二點還是超出了許則的預料,他從來沒有一覺睡到這么晚。
身上每一塊肌肉都十分酸痛,許則躺著發(fā)了會兒呆,然后緩慢起身,下床,套上褲子。那件舊毛衣掉在床邊,許則撿起來,發(fā)現(xiàn)它已經(jīng)不是一件完整的衣服了。
放棄了毛衣,許則去洗手間。等他洗漱完出來,房間門也正被打開,陸赫揚右手搭在門把手上,似乎在昏暗的光線里打量了許則一番,問:“餓了嗎?”
“嗯�!痹S則的嗓子還啞著,只勉強發(fā)出了一點氣音。
陸赫揚便把門再打開一些,許則走過去,肩膀擦著陸赫揚的胸口走出房間。
從行李箱里翻出一件襯衫套上,紐扣系歪了一顆,許則渾然不覺,坐在餐桌旁看陸赫揚拆餐盒。
許則吃得安靜又快,沒有吃很多,陸赫揚拿出一瓶鮮榨果汁,插上吸管遞給他。許則喝了幾口,問:“你要午睡嗎?”
“不睡�!标懞論P沒有告訴許則自己今早是八點多才起床的,避免增加許則的負罪感。
茶幾上的通訊器響了,陸赫揚去看消息,許則想了想,拿著果汁也跟過去,站在沙發(fā)邊。
陸赫揚回復完消息后抬起頭,伸手搭在許則腰側(cè),許則就跟著往前走了半步,面對面跨坐到陸赫揚腿上。
“好喝嗎�!�
“嗯�!痹S則猶豫一下,把吸管遞到陸赫揚嘴邊,“你要喝一口嗎?”
陸赫揚喝了一口,說:“喜歡的話晚上讓人再給你帶�!�
接著他放下通訊器,手伸到兩人身體之間,捏住許則襯衫最下面的那顆扣子,解開,又往上解第二顆。
許則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幾秒后他整個人僵硬,呼吸變快了一點。他轉(zhuǎn)頭看看陽臺外,陽光很好,在陸赫揚快要把襯衫扣子解掉一半時,許則摁住他的手。
“別動。”陸赫揚頭也不抬。
許則就松開手一動不動了。
扣子被全部解開,身前的皮膚感受到?jīng)鲆�,耳朵卻很熱。許則的喉結(jié)滾了滾,語氣很緊張:“在這里嗎?”
“你扣子扣歪了,沒發(fā)現(xiàn)嗎。”陸赫揚理了理許則的衣領,重新將扣子對準扣起來,然后問許則,“什么在這里?”
這讓許則非常羞愧,他搖了下頭,含糊道:“沒什么�!�
但陸赫揚卻隱隱笑著,不再幫許則扣扣子了,看著他問:“想在這里嗎?”
通訊器響得快要碎掉,許則像一只大型玩偶一樣四肢綿軟地趴在陸赫揚身上,艱難出聲提醒他:“不接嗎?”
陸赫揚懶洋洋地睜開眼,右手從沙發(fā)上垂下去,摸起地毯上的通訊器。許則剛想起身回避,以免聽到通話內(nèi)容,陸赫揚已經(jīng)直接按下接聽。
他其實還沒有從許則身體里退出來,因此許則膽戰(zhàn)心驚,連呼吸都壓得輕輕的。陸赫揚一邊接電話一邊用指背撥弄許則的睫毛,在接收到許則目光里慌張的信號后,他轉(zhuǎn)而去揉許則的下唇,手指伸進齒關(guān),碰到濕潤的舌尖。
許則精神緊繃,上半身被陸赫揚說話時胸腔的顫動震得發(fā)麻,可明明陸赫揚音量正常,最后許則發(fā)現(xiàn)是自己心跳得太用力。
掛斷通話,陸赫揚動了動被許則咬住的手指,說:“放松點。”
許則立刻松了口,但陸赫揚另一只手從他的后背摸下去,一直到尾椎骨的位置:“我說這里�!�
兩點多,陸赫揚把洗干凈的許則塞回床上,離開宿舍。許則朦朦朧朧想到自己很久沒看手機了,不知道會不會遺漏什么重要消息,又一想,不太記得手機被丟到哪里了。
很累,先睡覺好了。許則罕見地萌生這樣偷懶的想法,閉上眼睛。
“上校,今天的監(jiān)測訓練九點開始。”
陸赫揚批完最后一份文件:“好的,我不去�!�
“是有什么別的事嗎?”宋宇柯記得陸赫揚今天晚上應該沒有別的安排。
“沒有�!标懞論P說,“我回宿舍休息�!�
宋宇柯覺得陸赫揚這兩天很奇怪,原本是一天24小時除了晚上睡覺都不回宿舍的人,今早卻比平時遲了一個多小時到辦公室,并且中午也回了宿舍,連下午的會議都是踩點到的。而現(xiàn)在才八點多,陸赫揚卻又說要回去休息了。
這讓宋宇柯害怕,擔心陸赫揚出了什么問題。他不敢輕易詢問,只謹慎地說:“好,您好好休息�!�
陸赫揚回到宿舍時許則正坐在沙發(fā)上對著電腦處理工作,見他開門進來,許則把筆記本放到茶幾上,站起來:“這么早�!�
他記得之前和陸赫揚打電話,晚上十一二點,陸赫揚一般都還在辦公室或指揮室。
“如果嫌太早,我也可以晚點回來�!�
“沒有�!痹S則立即說,“只是擔心會耽誤你工作。”
“不至于這么昏庸�!标懞論P笑了一笑,“晚飯吃了嗎,他們給你送果汁了沒有?”
“吃了,有果汁�!�
“嗯�!标懞論P將訓練帽摘下來,看向許則,“我去洗個澡�!�
對視的瞬間許則別開眼,片刻后他再去看陸赫揚,發(fā)現(xiàn)陸赫揚仍然在看著自己。許則的喉嚨異樣地有些發(fā)癢,聲音飄忽地問:“怎么了?”
陸赫揚沒有馬上回答,繼續(xù)盯著許則看了幾秒,才問:“一起嗎?”
盡管腰和腿還是酸軟的,但許則在考慮到這一點之前就已經(jīng)朝陸赫揚走過去了,仿佛受到了十分徹底的蠱惑。
憂愁的宋宇柯在監(jiān)測訓練結(jié)束后還是打算去看看陸赫揚,他在幾分鐘前將訓練數(shù)據(jù)發(fā)給陸赫揚,陸赫揚回復他了,意味著還沒有睡。
是什么讓上校八點多就回宿舍卻到現(xiàn)在都沒能睡著呢?宋宇柯想不出來,他拎了一袋水果,開車到陸赫揚宿舍樓下。
從電梯出來,宋宇柯正好碰見陸赫揚將一袋垃圾放到門外。陸赫揚只穿了一條長褲,看起來像是剛洗完澡的樣子。
“上校。”宋宇柯小跑幾步,“您還沒睡��?”
有點意外宋宇柯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陸赫揚頓了下:“嗯,什么事?”
“哦,也沒什么事,就是——”
后半句話因為屋內(nèi)傳來的腳步聲而被掐斷,宋宇柯愣愣看著出現(xiàn)在視線里的另一個alpha,一時間無法反應。
客廳里沒有開燈,暗暗的一片,只有玄關(guān)的燈亮著,模糊照出許則只穿了一條運動褲,和陸赫揚一樣光裸上身。許則的身材很好,成熟而修長,脖子和胸前印滿曖昧的痕跡,甚至連ru頭都還紅腫著——宋宇柯第一次對一個alpha的身體產(chǎn)生一種‘不好意思看’的微妙心情,他從未如此清晰地體會到什么叫‘事后’。
許則沒有戴手環(huán),身上散發(fā)著屬于他自己的信息素,而一個s級alpha在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任由信息素這樣不受控制的。
比宋宇柯更錯愕的是許則,他只是在房間里聽到了陸赫揚的聲音,以為陸赫揚在和自己說話,于是出來看看,他沒有料想到會和宋宇柯撞上。
這時候如果扭頭躲回房間只會顯得很蠢,許則只有站在那里,做他最擅長的事——發(fā)呆。
“哈……”宋宇柯終于找回自己的聲帶,“許醫(yī)生,你也在啊�!�
一切都有答案了,陸上校一點問題都沒有,有問題的是自己的腦子。宋宇柯一直以為許則在昨天就已經(jīng)被陸赫揚派人送出基地了,原來——
再往前推,關(guān)于陸赫揚為什么會去戰(zhàn)場上找人,也可以想通了。
“剛到了一批水果,很新鮮,所以拿了點過來�!彼斡羁乱膊恢雷约涸谡f什么,“上校,你和許醫(yī)生早點睡,我先回去洗臉了。”
“謝謝。”
陸赫揚接過水果,側(cè)過身遞給許則,宋宇柯看見他后背上還殘留著幾道泛紅的抓痕。
門關(guān)上,宋宇柯帶著飽受沖擊的靈魂離開了。許則拎著水果,局促不安地,像做錯事一樣地看著陸赫揚,問:“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
許則懷疑陸赫揚在明知故問,但又不確定。他提醒陸赫揚:“我是alpha�!�
“我知道�!标懞論P反問他,“以前不是嗎?”
沒有人比許則更擔心這件事,他說:“如果被別人知道你和alpha在一起,不太好�!�
“真的嗎?”陸赫揚微微歪著頭,似笑非笑的樣子,“不太好的話,你為什么還和我在一起?”
“我沒有覺得不好,但是別人可能會這么想。”許則思緒有點亂,他還沒有準備好和陸赫揚談這件事,因為一旦談起了,平衡會被打破,而許則舍不得——陸赫揚才恢復記憶不久。
“所以瞞著比較合適�!痹S則硬著頭皮,困難地進行措辭,“不用讓別人知道,一直到你……”
“到我有一天和一個omega結(jié)婚為止?”陸赫揚替他把話說完。
許則沒有說‘對’或‘不對’,他是這樣想過,但從沒有真的這樣期望過。
“你要拋棄我嗎?許則�!标懞論P繼續(xù)問,不生氣也沒有不耐煩。
這個問題很荒謬,許則怔了怔,回答:“怎么可能�!�
“所以別人總會知道的�!标懞論P平靜地說,“現(xiàn)在可以瞞著,以后結(jié)婚了你準備怎么瞞?”
第三天傍晚,許則去參加池嘉寒的生日派對,陸赫揚在開會,安排了司機送許則去餐廳。
許則的腦袋轉(zhuǎn)得很慢,他覺得自己退化了,這是那么多年來他過得最荒廢的幾天,沒有做任何事情,只是吃、睡和被睡。
以至于在派對上池嘉寒數(shù)次晃著許則的肩,對他說:“你醒醒�!�
“你被陸赫揚害慘了�!背丶魏攘司�,醉醺醺又很嚴肅,“他把你關(guān)在空軍基地里,好幾天了才放你出來,這不是很可怕嗎!”
只有‘陸赫揚’這個名字會引起許則的注意,許則回答:“他沒有關(guān)我�!�
“你沒救了�!背丶魏f。
手機響了,池嘉寒接起來:“你好,哪位?”
賀蔚聽出他喝醉了,便說:“我是你男朋友�!�
池嘉寒冷笑一聲把電話掛掉,旁邊有朋友問:“誰��?”
“詐騙電話�!背丶魏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