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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現(xiàn)在是南朝有求于云中國。

    還敢威脅他。

    給臉了。

    “哦,是嗎?”閣里思笑容一淡,語言神態(tài)里難免透了幾分輕慢,“護(hù)國長公主家世不凡,我倒想認(rèn)識一番,便有勞榮郡王代為引見。”

    榮郡王面露難色:“這貿(mào)然引見,于禮不合�!�

    “我此番前來,是要同貴國商議友盟一事,護(hù)國長公主既然臨朝攝政,想來此事也越不過她,遲早也要認(rèn)識的�!遍w里思語氣傲慢,臉上帶了跋扈。

    榮郡王聽出他話中隱含的威脅之意,有些不悅,可他這話也確實在理,也不好在這件事上同閣里思理論什么。

    姜扶光等在午門外,沒等來戚言淮,反而等來了帶閣里思進(jìn)宮拜見陛下的榮郡王。

    近處看,這位長公主翟衣鳳冠,珠玉加身,三重衣的領(lǐng)襟處,小露了一截筍一般的玉頸,脆弱的白頸,一直延伸至衣領(lǐng)深處,比西南最美的翡翠白玉,還要瑩潤誘人。

    閣里思眼中不覺透了幾分癡迷。

    天邊高升的太陽,照亮了她絕艷的容顏,肌膚勝雪,厚重的翟衣下,玲瓏的身段,更顯得柔弱可欺。

    “長公主殿下,安好�!遍w里思上前揖了一禮。

    閣里思長得很高壯,幾乎能與姬如玄一較高低,渾身透著一股壓迫感。

    姜扶光不喜歡他露骨的眼神,赤條條的,她略一頷首:“閣里思王子,幸會�!�

    閣里思聽著清冷的聲調(diào),頓時酥了半邊身子,滿腦子都是她一腔清冷聲音,雌伏他身下,化為銷魂魅音時的情景。

    他最喜歡征服這種清冷美人。

    “我初來乍到,不知長公主可否拔空,盡一盡地主之誼,讓我領(lǐng)略一下南朝風(fēng)光�!遍w里思看著她,眼里透著興趣。

    “很抱歉,”姜扶光露出歉意的表情,“過些日子,陛下要去萬壽巡田,命孤陪駕,這幾日,孤要準(zhǔn)備巡田事宜,沒時間陪同閣里思王子游玩。”

    她話鋒一頓,仿佛沒有注意到,閣里思越來越陰沉的臉色,看向了一旁榮郡王,“榮郡王是孤的王叔,有他陪同,閣里思王子定能賓至如歸�!�

    “是么?”閣里思臉色越來越難看,“我原打算順帶了同長公主商談兩國友盟事宜,現(xiàn)在看來,長公主似乎對此事并不感興趣�!�

    鎮(zhèn)守嶺南,同南越國交戰(zhàn)的,可是她外家戚氏,她應(yīng)該才是最關(guān)心兩國邦交大事的人。

    就不信她不上鉤。

    姜扶光面色平靜:“王子大約不知南朝的禮制,兩國友盟這等大事,需由陛下安排,孤萬不能,僭越朝綱法度。”

    “好,很好。”閣里思面色陰沉,拂袖而去。

    榮郡王給了姜扶光一個大拇指,這才大步跟上。

    姜扶光看著閣里思遠(yuǎn)走的背影,面色微微沉下,閣里思公然拿兩國友盟一事威脅她,如同兒戲一般,這可不像要與南朝交好的樣子。

    此時,南書房里。

    南興帝得知,戚言淮把承恩公打了,氣得七竅生煙,戚言淮一來,就指著他的鼻子教訓(xùn)。

    第120章:他想碰瓷我

    “承恩公到底是功臣,你就不怕御史臺彈劾你,驍騎將軍不想要了,神衛(wèi)護(hù)軍營也不想去了是不?”

    “我都認(rèn)他當(dāng)?shù)�,”戚言淮滿臉不以為然,還理直氣壯,“御史臺還想咋滴?還能管人家當(dāng)?shù)模附虄鹤硬怀�?�?br />
    南興帝簡直啼笑皆非,這彈劾的折子還真不好寫,總不行掐頭去尾,那不又成不盡不詳了么?

    簡直渾出了新高度。

    南興帝哭笑不得,額上青筋止不住地跳:“那你怎么還把人往地上掄,就不能打輕一點,給他留點面子么?”

    “他可是征服過北朝的男人,但凡我出手輕一點,就是對他的不尊重,”戚言淮振振有詞,歪理說得比正理還有道理,“就是對他的褻瀆。”

    南興帝頭都大了:“打得人直吐血,還有理了?我派了太醫(yī)過去,太醫(yī)說受了內(nèi)傷,要養(yǎng)一陣子才能好�!�

    “這不可能,”戚言淮瞪大眼睛,一臉無辜,“陛下,我有理由懷疑他想碰瓷我�!�

    威名赫赫的承恩公,被一個十八歲的毛頭小子,打成了重傷,想來承恩公也不愿向外聲張的吧!

    “他肯定知道陛下要給我安排一個好差事,”戚言淮振振有詞,“故意碰瓷我,讓御史臺彈劾我。”

    邏輯還真是無縫對接,說得挺像那么一回事,如果不知道這事是他自己挑起來的,他差點都要相信了。

    為什么戚言淮能渾到人人不敢惹?

    那是他不光渾,還能渾得沒下限,有邏輯,打人前還要先認(rèn)個爹,就問誰能這樣干?

    “你,”南興帝腦子陣陣發(fā)暈,指著他的手指都在抖,“你就說,這事該怎么著吧!”

    “陛下您息怒,”戚言淮連忙上前扶著他坐下,殷勤的倒了一杯茶遞上前去,“多大點事,看在他給我當(dāng)了一回爹,指點了我一回,我回頭,一定備上厚禮,親自登門致謝慰問,定不會讓您為難�!�

    “噗——”

    南興帝一口茶來不及往喉嚨里咽,聽到他說要登門【致謝】時,生生就噴了戚言淮一臉。

    這臭小子,唯恐天下不亂。

    這到底是在氣人,還是在氣人,他懷疑戚言淮這一上門,承恩公還能不能活到今年冬天都懸乎。

    “臭小子,你給我老實待著,”南興帝沒好氣瞪他,在南書房里來回踱步,苦思冥想,只好道,“回頭,朕命張德全準(zhǔn)備一份厚禮,你同張德全一起去看望承恩公,記住,一定要向承恩公道歉,不然我讓戚老將軍打斷你的狗腿�!�

    張德全眼皮重重一跳,表示一點也不想同戚三公子去承恩公府。

    “行叭�!逼菅曰礈啿辉谝�。

    “不把這事擺平了,驍騎將軍別想要,神衛(wèi)護(hù)軍營也別想進(jìn)。”南興帝擔(dān)心他亂來,又出聲警告。

    “知道了,知道了�!逼菅曰磾[擺手。

    看他這敷衍的態(tài)度,南興帝血氣一下一下地沖向腦門,正要發(fā)作,就聽到外頭小德子過來通傳:“陛下,榮郡王帶閣里思王子過來拜見。”

    得虧這不是他兒子,要真是,一頓打不死,兩頓打死,南興帝深吸一口氣,緩下了怒火:“快滾吧!”

    可除了沒有皇位繼承,這護(hù)犢子樣,跟親兒子有什么區(qū)別?

    戚言淮慢悠悠地出了午門,就看到姜扶光等在午門外面。

    “阿兄,”姜扶光仰頭看他,黑亮的眼里,仿佛盛滿了光,“我們一起出宮�!�

    戚言淮皺了一下眉,大步過去:“太陽這么大,等我做什么,臉都曬紅了。”

    姜扶光搖搖頭:“我不熱。”

    兄妹倆肩并肩,有說有笑,到了馬車處,一抬眼,就看到馬車旁站了一個人。

    是姬如玄!

    姜扶光腳步不由一頓,賞春節(jié)過后,有許多日子沒見他了。

    戚言淮偏頭看她:“怎么了?”

    姜扶光正要開口。

    “長公主�!奔缧觳缴锨�,腰間的玉佩一晃一晃,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戚言淮聽到聲音,挑了挑眉,抬眸看去,第一眼就看到這人腰間戴了,他去歲命人從西南帶給阿琰的玉佩。

    “你怎在這里?”姜扶光看了一眼他腰間輕晃的玉佩。

    男子腰間佩玉,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同時也體現(xiàn)了氣度,修養(yǎng),提醒君子當(dāng)溫潤從容,走得太快,玉佩晃動太大,發(fā)出聲響,并不符合禮節(jié)。

    “哦,我在等榮郡王�!蔽铱隙ú荒苷f,是故意來找你的吧,姬如玄笑得一臉真誠,“這不是,云中國的王子來朝賀,榮郡王負(fù)責(zé)接待,就拉了我一起,打算在四方館里舉辦馬球會�!�

    理由是現(xiàn)成的。

    “榮郡王叔帶閣里思王子進(jìn)宮,要過一會才會出來�!苯龉獾箾]有懷疑,閣里思看著也不安分,將姬如玄這個北朝質(zhì)子拉出來,也未嘗沒有告誡、警示、威懾閣里思的意思。

    而且,自從賞春節(jié)后,榮郡王叔同姬如玄,僥然成了忘年交,一個愛玩,一個愛瘋,簡直是惺惺相惜。

    “這樣啊,那我就先回四方館,”姬如玄笑容溫良無害,“正好同長公主順路。”

    姜扶光來不及說話,戚言淮上前一步,笑問:“阿琰,這位公子是誰啊,我怎么從來沒見過?”

    八成就是長史口中,同長公主交好的北朝質(zhì)子姬如玄。

    贈了天竺奇香和膏油,緩解了祖父病痛。

    救治了姑母的病。

    長得倒是人模狗樣。

    姬如玄笑意收斂,不覺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背脊。

    “哦,差點忘了介紹,”姜扶光聲音溫軟,不覺撒起嬌來,“阿兄,這是姬如玄,這段時間幫了我許多忙。”

    提了姬如玄,語氣溫和自然,顯是關(guān)系不錯,質(zhì)子兩個字也沒提,顯是沒將這層身份放在心上。

    “姬公子,幸會�!边從沒見過,阿琰對哪個男子這般親近過,戚言淮玩味一笑,“多謝你相助舍妹�!�

    “安西將軍客氣了,”姬如玄端得那叫一個謙和有禮,“能幫到長公主,是玄的榮幸�!�

    戚言淮假裝不經(jīng)意看到他腰間的玉佩,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姬公子的玉佩,倒是挺別致的�!�

    第121章:心懷鬼胎

    糟啦,姜扶光縮了縮脖子。

    她也知道將阿兄送的玉佩轉(zhuǎn)贈給姬如玄,有些不妥,當(dāng)時也挺猶豫的。

    可是,姬如玄眼巴巴看著她,她想著,阿兄送了她許多東西,光是玉佩就有許多枚,送一枚,應(yīng)該沒有關(guān)系吧,鬼使神差就答應(yīng)了。

    姬如玄正要說是長公主送的,就見長公主縮著脖子,像只小鵪鶉,仿佛明白了什么,連忙道:“一個朋友送的。”

    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這樣就沒法追究了吧。

    “朋友啊,”戚言淮意味深長,看了兩眼姜扶光,“月白水蒼玉,世所罕見,你這個朋友當(dāng)真大方啊!”

    姜扶光把頭埋到了胸前,恨不得捶一捶自己的小腦袋,她當(dāng)時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就答應(yīng)了這個要求。

    “原來這么貴重啊,”姬如玄握緊了玉佩,仿佛生怕被搶回去似的,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驚訝神情,“那我改天,一定要準(zhǔn)備一份鄭重的回禮,好好謝謝她才行。”

    戚言淮難得被噎了一下,水蒼玉世所罕見,他一個冷宮廢太子,沒見過,認(rèn)不出來,多正常個屁��!

    “呵,”這還打蛇上棍了是吧,戚言淮冷笑一聲,“我聽說,姬公子骨頭硬,不巧,我這人骨頭也硬,生平也最欣賞骨頭硬的人,改日我們一起比劃比劃,看誰的骨頭硬?”

    這是要揍他的節(jié)奏?姬如玄低頭看了看腰間的玉佩,勉為其難地答應(yīng)下了。

    行叭,為了保住‘定情信物’,挨一頓,就挨一頓吧。

    男人嘛,被打幾下,又不會缺胳膊少腿,頂多就是躺一陣子,他又不是躺不起,沒準(zhǔn)還能混上苦肉計,搏一搏長公主的關(guān)心呢。

    他眼睛不由锃得一下亮了,仿佛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正在緩緩向他開啟。

    姜扶光這才意識到,事情大發(fā)了,趕緊低頭認(rèn)錯:“阿兄,我錯了�!�

    戚言淮假裝沒聽到,上前拍了拍姬如玄的肩膀:“姬公子,果然是個爽快人。”

    “過獎,過獎�!奔缧Φ靡慌蓽亓肌�

    兩人哥倆好,看著彼此笑得那叫一個相見恨晚,心懷鬼胎。

    直到姬如玄滿眼含笑,目送兄妹二人上了馬車。

    “阿兄,”姜扶光扯著戚言淮的袖子,見戚言淮沒有拒絕,膽子立時大了,得寸進(jìn)尺地抱住他的手臂,“我知道錯啦�!�

    “哦,”戚言淮偏頭看了一眼被她晃來晃去的手臂:“錯哪了?”

    “我不該將你送給我的玉佩,送給姬公子�!苯龉庹UQ劬Γ冻鲇懞玫男θ�。

    又來,這誰能抵得住,戚言淮扶了扶額頭。

    “阿兄,你別生氣嘛,”姜扶光一邊晃著他的手臂,一邊撒嬌,聲音又嬌又軟,“我真的知道錯了,姬公子幫了我很多忙,我一直沒能好好謝他,心里挺過意不去的,見他喜歡這枚玉佩,這才送給了他。”

    這還是姬如玄第一次向她討要東西。

    她當(dāng)時是挺猶豫的。

    可心里一想,一枚玉佩比起姬如玄對她的幫助,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大舅舅他們,每年都會從嶺南捎許多東西回來給她,珠玉寶石都是一箱一箱的。

    為此,她還特地開了一間首飾鋪子,鋪子里每季度的營收,全部用于軍需購買,送去嶺南。

    于她而言,這些東西著實不算什么,只是圖個新鮮和精巧罷了。

    一些鄭重的禮物,她才會格外珍視。

    “我還能不知道你�!睎|西送了便送了,反正也不是多重要,就是水蒼玉難得一些罷了。

    他在意的是這個嗎?!

    戚言淮一臉拿她沒辦法的表情:“說吧,你和姬如玄究竟是怎么回事?”

    兩人你來我往的,他就站在一旁,卻渾似沒有旁人一般,搞得他差點以為自己不是人。

    “我們是朋友�!苯龉饨忉�。

    “你和顧嘉彥是青梅竹馬,兩人一起長大,”戚言淮不動聲色地看她,不錯過她臉上任何表情,“怎么不見你,同他也這么親近?”

    “那怎么能一樣?”姜扶光下意識反駁,“他是顧相的二公子,同他走太近也不合適�!�

    “姬如玄還是北朝質(zhì)子,你一個南朝長公主,和質(zhì)子往來就合適了?”戚言淮目光微深,看她的眼神帶了幾分探究。

    姜扶光不由一窒。

    “就因為他幫了你許多,你便覺得,他可信?”戚言淮目光犀利,“阿琰,你不是這樣的人。”

    “可是他……”救過我的命,姜扶光抬起頭,在戚言淮循循善誘的目光下,險些脫口而出。

    “你們之間有秘密,”戚言淮嘆了一口氣,目光微暗,“小阿琰長大了,同別的男人有了,連阿兄也不能知道的秘密,真讓阿兄傷心啊。”

    “阿兄,我,”姜扶光低下頭,低聲道,“外祖父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去歲冬天,他甚至連行走都有些困難,我很擔(dān)心他。”

    “還有母妃的病,若不是姬如玄助我請了玉衡子,替母妃診治,我竟不知道,母妃多年來受病痛折磨,不能生養(yǎng),竟是,是被人暗害�!�

    戚言淮的神色漸漸凝重,他鎮(zhèn)守西南邊境兩年不曾回京,每回收到的家書,都是報喜不報憂,也并不清楚,祖父的病已經(jīng)嚴(yán)重到這個地步。

    姑母的病情,大約是陛下故意遮掩,他甚至毫不知情。

    阿琰什么都好,唯獨一樣,就是太重感情。

    姬如玄一樣樣戳中了她內(nèi)心最重要,也最柔軟的地方,這才漸漸地化解了她的防心,對他給予了信任。

    “以后,”戚言淮將她攬到胸前,“有阿兄在。”

    祖父如今龍行虎步,每日練槍虎虎生威。

    姑母身體也大好了。

    嗯,看在阿琰把他當(dāng)朋友的份上,揍他的時候,就勉強(qiáng)揍輕一點,從躺三個月,改成躺一個月吧。

    姜扶光連忙轉(zhuǎn)了話題:“阿兄一直征戰(zhàn)在外,身體肯定積瘀了不少暗傷,一定要好好調(diào)理,丹參丸固本培元,我還向玉衡子討要了藥酒方子……”

    ……

    姬如玄目送馬車漸行漸遠(yuǎn),臉上的笑容也一點點稀薄,一臉?biāo)懒说锏谋砬榛氐奖痹贰?br />
    作話小劇場~

    第122章:誰要吃醋了

    金寶跟在他身后,皮子都繃得緊緊的,愣是不敢惹他。

    到了午膳時候,姬如玄聞到了一股奇怪的酸味:“這都什么玩意?”

    金寶將一盤花生放到桌子上:“老醋花生�!�

    “西湖醋魚�!�

    “蔥醋雞�!�

    “醋溜菘菜�!�

    “老醋燒肉�!�

    “醋椒湯�!�

    “怎么全是醋?”姬如玄臉都黑了,重重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誰要吃醋了,就不能整點正常的嗎?”

    金寶理直氣壯:“這不是擔(dān)心您沒胃口,吃不下東西,整點醋給您開開胃嗎?”

    姬如玄額上青筋止不住地跳:“我可真是謝謝你全家�!�

    這個伴從是真不能要了,不然他遲早有一天會被氣死。

    “我全家都在地獄里待著呢,”金寶盛了一碗醋椒湯,擺到公子面前,“活著不好嗎?干嘛連鬼都不放過,多損吶�!�

    這到底是什么品種的奇葩,姬如玄直接給了他一雙死魚眼。

    金寶催促他:“您怎么不吃?難道是醋放少了,還是沒什么胃口?要不我再整一碗老醋過來?”

    “不吃了,”聞著一屋的酸味,能吃得下去才怪,姬如玄把凳子推得哐當(dāng)響,嚷嚷道,“氣都?xì)怙柫耍吃什么吃�!�

    金寶嘆氣,攤手,一臉沒轍。

    這時,外間有個小廝,一直趴在門邊探頭探腦,眼珠子賊溜亂轉(zhuǎn)。

    姬如玄有氣沒地出,一眼盯過去:“從我一回來,你就跟在我屁股后面,還沒完沒了是不,滾滾滾,煩死了�!�

    小廝大呼冤枉,您打從一回來,就擺了一張‘生人勿近,死人勿惹’的閻王臉,我一個小鬼,哪敢往您跟前湊啊。

    猶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滾?

    金寶一看這不是守門的小廝嗎?連忙問:“可是有事要稟報?”

    小廝點頭如蒜搗:“長公主府派人送了東西過來……”

    話還沒說完,姬如玄就迫不及待地問:“東西呢?”

    小廝一指不遠(yuǎn)處案上的盒子。

    姬如玄連忙過去,打開了盒子,除了滋養(yǎng)肝血,芳香燥濕,清熱除煩的香藥,還有一壇藥酒。

    姬如玄打開藥酒,一股濃郁的芳香撲鼻而來,連忙喝了一口,滋味醇厚甘美。

    他眼睛一亮,正要再喝幾口。

    小廝連忙阻止:“長公主交代,這藥酒是以荊山石鐘乳釀酒,加三十三味香藥材泡制,有散風(fēng)祛濕,舒筋活絡(luò),通血利脈,每日最多一杯,對習(xí)武之人可獲大補(bǔ)大益,不可多用�!�

    金寶想到了天水香,想到了院子里飄蕩的鋪蓋:“造孽喲~”

    斜眼一看,他家公子抱著酒壇子,笑得跟個大傻子。

    姬如玄嘴里吃著醋,心里美滋滋的:“長公主果然人美心善,改日我一定要好好謝謝她�!�

    ……

    第二日,張德全備了一份厚禮,同戚言淮去承恩公府探望承恩公,順便道歉。

    “讓他滾�!背卸鞴D時連藥也喝不下了,氣得直哆嗦。

    想他堂堂國公,被一個黃毛小子當(dāng)眾挑釁也就算了,還被當(dāng)成破麻布袋子往地上掄,他不要面子的嗎?

    “可是,”福安面露難色,硬著頭皮道,“他是跟著張公公一起來的�!�

    “陛下這是在護(hù)犢子呢,”承恩公氣得眼前陣陣發(fā)黑,身子直哆嗦,“讓張公公過來敲打我,想讓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福安不好說,陛下未必真是這個意思,許是單純讓張公公帶安西將軍過來道歉,畢竟也是國舅,這點面子還是有的。

    但國公爺正在氣頭上,這話也不好多說。

    承恩公壓根不想見戚言淮,可陛下的面子,卻不能不給,只得讓人將二人請進(jìn)了府中。

    等張公公和戚言淮被請進(jìn)大堂,承恩公已經(jīng)穿戴整齊,除了面色有些蒼白,瞧著不似受了重傷。

    也不排除,承恩公為了面子故意裝相。

    戚言淮這人渾歸渾,卻是個能屈能伸的,道歉的時候做小伏低,把誠意擺得十足,這令承恩公心里好受一些。

    張德全抹了一把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人也輕松了許多。

    可這一口氣,還沒松下來,他就知道了,戚小公子這人要是不犯渾,他就不是戚言淮。

    “昨日在午門外,感謝承恩公大發(fā)慈悲,給我當(dāng)了一回爹,”戚言淮還客客氣氣地揖身下拜,“小子,受教了�!�

    多損呢。

    承恩公氣得捂住胸口,眼睛一黑,人就暈過去了。

    “太醫(yī),”虧得張德全有先見之明,帶了太醫(yī)登門,連忙掐尖了嗓子,“快,快過去給承恩公仔細(xì)診診。”

    大堂里一陣兵荒馬亂。

    承恩公可算沒事,張德全趕忙帶戚言淮出了承恩公府,擔(dān)心再待下去,老當(dāng)益壯的承恩公,還能不能活到明天太陽升起都有點懸。

    兩人一起出了承恩公府大門。

    張德全在前面。

    等戚言淮跟在后面出來時,門童‘哐當(dāng)’一聲,用力關(guān)上大門,像送瘟神一樣,把人轟出了府門。

    戚言淮一走,承恩公立馬睜開眼睛,大吼一聲:“簡直欺人太甚。”

    匆匆趕來的林弦照,也是雙拳緊握。

    “既然他不仁,”承恩公面色陰沉,“就休要怪我不義�!�

    “父親?”林弦照有些不解。

    “我接到消息,閣里思王子貪花好色,似對姜扶光產(chǎn)生了興趣�!背卸鞴冻隼现\深算的神情。

    林弦照心中大駭:“消息是否可靠?”

    “自然可靠,”承恩公瞇了瞇雙眼,“陛下主張同云中國共謀伐越,顧相一干中立朝臣們,也都大力支持。”

    他重重一嘆,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掃除南越大患之后,太尉府重振聲威,權(quán)傾朝野,長公主攝政專權(quán)的畫面。

    可他不能阻止。

    多年來,他把持兵部,掣肘太尉府,打壓身在嶺南的戚家軍,戚家軍積弱不振,他是最清楚的。

    倘若今天阻止兩國共謀伐越,將來嶺南戰(zhàn)事出了差錯,陛下興師問罪,承恩公府首當(dāng)其沖。

    他也不想同顧相,及朝中那些中立朝臣們對上。

    “閣里思王子,是王后所出,兄長乃王位繼承人,身后站了浪穹詔、施浪詔兩大部夷,”承恩公眼中透著陰冷,“我正愁該如何拉攏閣里思,讓閣里思支持三皇子,這不機(jī)會就送上門來了?”

    第123章:萬壽巡田

    既不能阻止兩國共謀伐越,那就選擇對當(dāng)下最有利的局面。

    拉攏閣里思就很有必要。

    “可是,”林弦照心中有一股強(qiáng)烈的不安,“陛下寵愛長公主,是不可能讓她遠(yuǎn)嫁和親�!�

    “我只想借機(jī)對閣里思賣個好,”承恩公冷聲道,“沒有我們的幫助,閣里思對長公主再垂涎,也不可能如愿,我助他心想事成,事成之后,他同意讓三皇子參與和談,陛下便沒有理由,繼續(xù)禁足三皇子,三皇子得了云中國的支持,立儲一事,也該定論了�!�

    此次和談,是為了共謀伐越,姜扶光便是再不甘心,但為了鎮(zhèn)守嶺南的戚氏一族,也不會出面阻撓,立太子一事,就順理成章了。

    林弦照蹙眉:“閣里思怎會為了一個女人,就答應(yīng)支持三皇子?”

    “你不了解男人,”承恩公笑得頗有深意,“一個貪花好色的男人,對他們來說,這世間沒有任何事,能比得上思之若狂,求之若渴,一親芳澤,尤其還是,堂堂南朝護(hù)國長公主,享受的,不僅僅是顛鸞倒鳳的歡愉,更是征服的快感,亦是滿足他身為一個男人極致的虛榮�!�

    林弦照有些厭惡:“陛下若是知道了……”

    “長公主失了名節(jié),遮掩還來不及,又怎會告之陛下?”承恩公不以為然,“她還丟不起這個臉�!�

    “萬一……”林弦照始終覺得不妥。

    “沒有萬一,”承恩公警告地盯著他,“便是陛下知道了,又能拿閣里思怎樣?”

    他話鋒微頓,接著又繼續(xù)道:

    “閣里思不是普通的王子,他身后站了兩大部夷,南朝與南越屢屢交戰(zhàn),此時若再同云中國交惡,鎮(zhèn)守在嶺南的戚氏,勢必要腹背受敵,兩面夾擊,便是戚氏驍勇善戰(zhàn),還能打得過兩國聯(lián)合?”

    “陛下不可能為了長公主,就棄江山社稷而不顧,而長公主便是為了戚氏滿門,也不會將此事鬧大,這個啞巴虧他們吃定了。”

    林弦照低頭不語。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承恩公嘆了一口氣,“我聽說,榮郡王在賞花節(jié)上,沒少撮合長公主和東方毓,這必然是陛下授意,東方毓也對長公主大獻(xiàn)殷勤,想來巡田事畢,陛下就該賜婚了。”

    林弦照心中一凜,倘若婚事成了,三皇子就永無翻身之日。

    “犧牲一個長公主,我們不僅手攥了長公主的把柄,令長公主投鼠忌器,還能攪黃了她和東方毓的婚事,獲得閣里思的支持,令三皇子順利冊立太子,一箭四雕,”承恩公看著他的眼睛,“何樂而不為�!�

    儲位之爭,從來都是你死我活,不能婦人之仁,林弦照被說服了。

    “我們的機(jī)會來了,”承恩公意味深長道,“但凡巡田,祭祀這等,要在行宮舉行的大事,一般不允攜帶私衛(wèi)�!�

    行宮是帝王出行時居住的宮院,為了陛下安全,任何人不允攜帶私衛(wèi),違者以謀害陛下論處。

    這就好比,官員進(jìn)宮能帶私衛(wèi),帶刀兵嗎?

    當(dāng)然不行!

    ……

    四月十七日,是陛下欽定的巡田日,南興帝獨帶了貴妃娘娘去南郊,朝中文武大臣們陪同。

    長了眼睛的都看得出來,陛下是借了巡田之名,帶大病初愈的貴妃娘娘出來散心。

    貴妃娘娘榮寵不衰,安西將軍戚言淮,啊不,應(yīng)該改叫驍騎將軍了,他打了國舅承恩公,竟還封了驍騎將軍,掌神衛(wèi)護(hù)軍營。

    誰說太尉府日薄西山?

    分明是如日中天。

    巡田第一日,要舉行躬耕禮,陛下穿了一身褐色短打,貴妃娘娘一身藍(lán)布麻衣,像尋常夫妻一般,下農(nóng)田勞作。

    這個時節(jié),農(nóng)作物已經(jīng)播種下地,唯有大豆還能繼續(xù)種。

    南興帝拿著鋤頭,在耕好的農(nóng)田里挖坑。

    貴妃娘娘就挽著一籃子大豆,一邊往坑里扔大豆,一邊用腳將坑埋好。

    文武大臣及家眷們,也不能干看著,紛紛換了粗布衣裳下地勞作,爭取比陛下和貴妃娘娘干得快,干得好。

    姜扶光也換了一身深青粗麻衣裳,一頭青絲用花布圍著,以兩枚木簪固定,其余首飾全部拆下,正要下地干活。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guī)湍銚]鋤頭�!�

    姜扶光一抬眸,就看到姬如玄一身青灰短打,扛著一把鋤頭,嘴里還叼了一根狗尾巴草,大步向她走來。

    她正要回答。

    “長公主,”東方毓也走過來了,“我?guī)湍阃诘��!?br />
    兩人幾乎同時,走到她面前。

    姜扶光不禁撫額,這兩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碰一起,就免不了一陣劍拔弩張,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有仇。

    戚言淮靠在一棵歪脖子樹上,看得直樂呵,眼睛不經(jīng)意一瞥,看到顧嘉彥也扛著鋤頭走過來,只差沒拍腿大笑。

    東方毓和顧嘉彥,倒也沒什么。

    就是這個姬如玄——

    一個質(zhì)子對扶光大獻(xiàn)殷勤,是挺正常的,只是他對扶光是不是有點殷勤過頭了?

    旁人只當(dāng)姬如玄要攀附護(hù)國長公主,可他總覺得有些不對。

    莫非他也對扶光……

    不,不可能!

    他一個質(zhì)子,便是有這等心思,也不敢表露出來才是,真要讓人知道了,也不用等陛下收拾了,他先一步閹割了,可還行?

    這樣一想,戚言淮淡定了。

    轉(zhuǎn)頭觀察了姬如玄,他確實對扶光挺殷勤的,但比起東方毓的克己復(fù)禮,顧嘉彥的難為情,他顯得格外坦蕩。

    看樣子,確實是他想多了。

    此時,戚言淮對姬如玄不了解,也不知道還有一種可能,純粹是姬如玄太不要臉,或是臉皮太厚,死皮賴臉?!

    眼見顧嘉彥也走過來了,姜扶光一臉無語。

    “戶部安排了人挖地,我們一起。”姜寧嘉上前拉走了姜扶光。

    姜扶光總算松了一口氣。

    兩人走遠(yuǎn)了一些,姜寧嘉湊到她身邊:“怎么樣?被兩位絕世美男圍著獻(xiàn)殷勤的感覺如何?”

    姜扶光十分不優(yōu)雅地白了她一眼:“你試試�!�

    “我倒是想試,”姜寧嘉攤攤手,唉聲嘆氣,“但也要有人配合才行啊!”

    第124章:非她不娶

    姜扶光見她一臉欠抽的表情,伸手去撓她癢癢,姜寧嘉最怕癢,尖叫一聲跳開。

    姜扶光一走,留下兩人頓時怒目互視。

    東方毓簡直煩透了姬如玄,每回都壞他好事,他也不認(rèn)為,姬如玄對長公主存了什么齷齪的心思。

    曲水流觴上頭戴牡丹花,丟人也是真丟人。

    馬球會上不講武德,缺德也是真缺德。

    一瘸一拐地向長公主討要東西。

    十里花燈夜,更是一副皮賴樣,強(qiáng)行同他換花燈。

    試問哪個男子,會在喜愛的女子面前,這么不講究?

    不說要克己復(fù)禮,至少也不能沒臉沒皮吧!

    東方毓思前想后,覺得姬如玄單純就是‘損’。

    連自己人的球都搶,多損��!

    姬如玄也是惱極了東方毓沒皮沒臉,時不時就往姜扶光跟前湊,擺出一副雍容矜貴,謙和有禮,實則勾引人的做派,心里指不定怎么齷齪。

    他最煩這種公子哥。

    表面上裝得金玉其相,骨里頭卻是敗絮其中。

    東方毓真要喜歡姜扶光,當(dāng)初在西山獵場,怎么不見他大獻(xiàn)殷勤,往姜扶光跟前湊?

    還不是因為,當(dāng)時承恩公勢大嗎?

    如今,三皇子被禁足,承恩公府大勢將去,貴妃娘娘病愈,姜扶光臨朝攝政,他倒獻(xiàn)起殷勤來了!

    呵~

    這些世家公子,永遠(yuǎn)將家族權(quán)勢擺在第一位,甭管什么時候,都要權(quán)衡利弊一番后,再做選擇。

    說他有多喜歡姜扶光,他是半點也不信。

    于東方毓而言,姜扶光是利益權(quán)衡之下的選擇。

    兩人都看彼此不順眼,四目相對,新‘仇’舊‘怨’,仿佛干柴烈火一般,噼里啪啦地燃燒。

    “姬公子,”這人實在太礙事了,東方毓決定同他談?wù)劊柏�,自知不曾得罪過你,你為何頻頻同我過不去?”

    “你是沒得罪我,”姬如玄冷笑一聲,“我只是單純看你不順眼�!�

    “姬公子這是什么意思?”東方毓沉下臉來,他本也沒將姬如玄放在眼里,只是他質(zhì)子的身份有些麻煩,加之長公主待他又十分禮遇,這才同他客氣了幾分,可這個姬如玄未免太不識相,還真是蹬鼻子上臉。

    “討厭你們這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姬如玄冷哼一聲,毫不客氣道,“通俗一點來講,就斯文敗類�!�

    東方毓反唇相譏:“我可以認(rèn)為,姬公子是出于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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