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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咱們可不是街頭上,那些偷摸拐騙的三流子,道上有規(guī)矩,入咱們這一行,要親手把最鋒利的匕首,插進自己的兩肋,兩肋插刀,歃血為義,所以啊,咱們這條道,可以不講良心,壞事做盡,但一定要有義氣,這是給咱們設下的一條底線,決定了咱們是做一個人,還是做一條畜生。”

    能加入的,哪個不是刀尖舔血的。

    怕死的人,在插肋這一關就怯了膽子。

    “他們這一行人,有一百多人,一個個都受了重傷,人多目標大,一進下城區(qū),就已經(jīng)被我們培養(yǎng)的‘信鴿’盯上了,你以為,沒有其他勢力幫我們打掩護,我能輕易把他們送出城?”

    信鴿是幫派培養(yǎng)眼線的手段,訓練那些無父無母的孤兒,利用他們的幼小,降低大人的防備,在大街上到處流竄,打探消息。

    小弟子瞳孔猛縮。

    二狗子嘆了嘆氣:“長公主又在城頭那邊又開了一家慈育院,收留了不少孤兒寡母,便是滿了十三歲的孤兒,也可以在育慈院落腳,教一些謀生的手段后,育慈院出面,為他們提供擔保,讓他們?nèi)ビ绣X人名下的產(chǎn)業(yè)做些雜活,也能糊口。”

    “聽說還請了先生,教他們讀書認字,習武強身,紅女針織,手工技藝,學得好的人,都被安排進長公主和戚氏名下的產(chǎn)業(yè)里做活,有武學天賦的人,甚至還可以從軍,當護衛(wèi),建功立業(yè),他們擺脫了流氓身份,有了正當職業(yè),能夠堂堂正正的做人�!�

    “城頭那邊,離咱們下城區(qū)只隔了一條街,里頭的孩子,有多少是從咱們下城區(qū)走出去的?”

    “人人都說,長公主心懷天下,凡日光所照之處,皆為她的子民�!�

    “長公主是什么人,我不管,我只知道,長公主開的慈育院,是下城區(qū)的希望�!�

    “是長公主,讓下城區(qū)的孩子們,有走出去的希望,讓他們能活成人樣�!�

    “也許將來,這些育慈院里,會有我的孩子,甚至是我的后人。”

    二狗子一腳踩斷了小弟的脖子,他們是人,不屑與畜生為伍。

    ……

    “姬如玄,我愛你。”

    “我愛你�!�

    “……”

    少女破碎的聲調(diào),宛如夢魘一般,不停在腦中回蕩,姬如玄頭疼欲裂,他用力捂著耳朵,抱著腦袋,身體跪倒在上,雙眼充血猩紅,迷離的眼中,映出少女模糊的身影。

    “阿琰,”他趴在地上,固執(zhí)的對少女伸出手,想要試圖抓住什么,“阿琰,不要丟下我,阿琰……”

    “不要這么對我。”

    “阿琰我疼�!�

    “我疼,你疼疼我吧�!�

    “阿琰……”

    眼前模糊的身影,越來越淡,姬如玄驚慌不已,跌跌撞撞站起來,宛如一只受到刺激的野獸,整個人失去理智,發(fā)了瘋的大聲嘶吼,朝少女消失的地方追去。

    砰。

    雙腳仿佛踩空了一般,姬如玄好像墜入到一個長長的黑洞,身體不停往下墜,越墜越深,失重的感覺,令他有種靈魂出竅的感覺,周圍越來越黑,看不到一點光亮,他被湮沒在無邊幽冷的黑暗。

    衛(wèi)十二見他眼皮不停地掙動,又有醒來的跡象,猶豫著要不要再喂一些昏睡散。

    姬如玄猛然睜開雙眼。

    雙眼充血猩紅,眼里仿佛藏了一頭噬人的野獸,透著殘忍與噬血,根本不似人眼。

    衛(wèi)十二心中大駭,來不及反應,躺在地上的男人遽然暴起,餓虎撲狼一般,將他按倒在上,一把扼住他的脖子。

    后背砸到地上,肩胛一陣劇痛,疼得衛(wèi)十二面容一陣扭曲,只來得及用雙手死死地扳住扼在脖子上的雙手,才勉強讓自己得已喘息,可即便如此,他仍是呼吸困難,一張臉迅速充血,漲紅,他艱難地開口,喉嚨艱澀地鼓動,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迸。

    “君玄,你冷靜點。”

    “長、長公主讓我?guī)阕叩摹!?br />
    “長公主不想你死……”

    “她想你活……”

    “你還要回去送死嗎?”

    “……”

    長公主三個字,仿佛觸動了什么,姬如玄咬緊牙,猙獰的眼底,殺意翻涌,扼在衛(wèi)十二脖子間的手,卻不由自由地放松了一些。

    他頭疼欲裂,整個人仿佛被割裂了一般。

    殺!殺!殺!

    眼前一片猩紅景象,腦中有一道聲音不停地催促著他,仿佛有什么東西,控制了他的意識,令他整個人變得麻木空洞。

    每當他,就要徹底失去理智時,耳邊總有一道柔媚婉轉(zhuǎn)的嗓音:“姬如玄,我愛你。”

    世界上最美妙、最纏綿、最動人的甜言蜜語,會釀成這世間最慘烈,最惡毒的劇毒。

    “姜扶光!”姬如玄將這個名字,放在嘴里狠狠地咀嚼,牙齒都磨得滲出血來。

    他猛然放開衛(wèi)十二,朝山下竄去。

    “攔住他。”衛(wèi)十二大吼一聲。

    吳中尉一行人聞聲,連忙沖過去,轉(zhuǎn)眼就將姬如玄圍在中間。

    第468章:擋我者死

    姬如玄抬起長刀,指向了衛(wèi)十二,眼里沒有一絲光亮,唯有一片茫茫無邊的黑,透著令人窒息的死寂。

    “擋我者死!”

    “你們也不例外。”

    他后退一步。

    “你鬧夠了沒有,”衛(wèi)十二紅著眼眶,渾身顫抖,大聲嘶吼,“城里有二十萬兵馬,你一個人,殺得完嗎?你想救長公主,想帶她逃走,可是她逃得掉嗎?!”

    “閉嘴�!奔缧蠛稹�

    長刀抵到了脖子,衛(wèi)十二渾然不懼,她顫聲問:“就算你能帶長公主逃走,你覺得,她會逃嗎?”

    心臟被無形的手狠狠攫住,宛如刀絞,姬如玄渾身青筋暴起,周身氣息變得紊亂。

    他悶哼一聲,唇邊溢出一縷縷殷紅的鮮血。

    衛(wèi)十二目光死死地盯著他,大聲質(zhì)問他:“長公主連我們這些,誓死效忠她的部下都不放棄,你覺得她會丟下,太尉府中的大將軍,還有身處宮中的陛下和貴妃娘娘,以及滿朝上下,所有支持她的大臣,及大臣們的家眷們嗎?”

    “她不會�!�

    寒風一卷而過,像密密麻麻的刀子扎到身上,寒意浸入骨髓,姬如玄猩紅的眼底滲出淚來。

    衛(wèi)十二嘶吼道:“她很清楚,只有自己留下來,這些人還有活著的可能�!�

    “倘若她一走了之,他們必死無疑�!�

    姬如玄張了張嘴,想要大聲反駁,卻發(fā)現(xiàn)他喉嚨顫得厲害,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腦袋疼得厲害,連視線也變得模糊,他用力晃了晃腦袋,眼前的畫面,宛如波紋一般扭曲、模糊,四周的一切,都仿佛鍍上了一層猩紅,充斥著血腥與暴力。

    “已經(jīng)晚了,”衛(wèi)十二上前一步,刀尖幾乎觸到頸間的皮肉,“你昏迷了整整二個時辰,現(xiàn)在天都亮了,我們逃城的時候,兵馬司的人,已經(jīng)在街頭清理叛黨,搜捕我們,榮郡王控制了皇城�!�

    姬如玄茫然四顧,看到頭頂上的天,由黑轉(zhuǎn)明,大雪飄落下來,落在他的臉上,一片刺骨的冰涼。

    天快亮了

    他覺得冷,渾身上下燒灼一般的冷,視線越來越模糊,眼前的衛(wèi)十二,變成了兩個,三個……他了像被一群人圍著,這些人扭曲著,獰笑著,向他撲來,他用力晃了幾下腦袋,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吳中尉黯然道:“你現(xiàn)在回去,就是自投羅網(wǎng),根本不可能救長公主,而且……”長公主很可能已經(jīng)死了。

    喉嚨里一陣干澀,他動了動唇,后面的話,怎么也說下出口。

    可他不說,在場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她就是死了,我也要去找她�!奔缧┖纫宦�,舉起躍身,朝衛(wèi)十二劈去,衛(wèi)十二瞳孔然收縮,下意識舉刀格擋。

    錚!

    兩刀錚鳴,火花四濺。

    衛(wèi)十二被這一刀震退數(shù)步,噗一聲,吐了一口鮮血,姬如玄向前疾沖,卻被吳中尉一個虎撲,按倒在地上。

    他瞪大眼睛,眼眶幾乎要?裂開來,眼中充血、猩紅,瞳仁黯淡無光,一動不動的,幾乎凝成了豎瞳,根本不像一雙人眼。

    姬如玄咬著牙,肌肉繃緊,渾身上下的青筋都暴起,整張臉都扭曲起來,拼命掙動自肢,喉嚨里不停地發(fā)出嘶吼聲,仿佛連語言都喪失了。

    “君玄,你冷靜點。”吳中尉咬著牙,使盡了全身力氣,也有些控制不住,他大吼一聲,“快過來幫忙。”

    又有兩個沖過來,按住他的肩膀。

    姬如玄宛如一頭困獸,瘋了一般嘶吼、掙動,整整持續(xù)了半個時辰,他漸漸力竭,整個人癱倒在地上,宛如一灘爛泥。

    “嗬嗬嗬,這小子實在太能掙了,要不是咱們?nèi)硕�,早叫他逃了�!?br />
    吳中尉渾身脫力,整個人癱倒在地上,張著嘴,喘著粗氣,在他身邊還癱了十幾個手下。

    真不知道,這人是哪里來的力氣,折騰了半個多時辰,愣是把他們一個個搞脫了力,壓制他的人換了一個又一個。

    衛(wèi)十二靠在樹桿上,忍不住咳了一口血:“按照原計劃,趁榮郡王還沒有掌控朝局,你先帶人去嶺南投奔,我和君玄另有要事要辦�!�

    吳中尉心中惆悵,看了一眼癱倒在地上的人,臉上的面罩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了,露出一張削瘦面龐,這張臉美艷如鬼,極具攻擊性,仿佛碧落黃泉里,被血舔呧過的幽冥花,美得妖異濃艷,如火似荼。

    像極了北朝質(zhì)子姬如玄。

    吳中尉目光微閃。

    ……

    渾身疼到了極致,姬如玄意識渙散,仿佛又回到了十六年前。

    外祖父戰(zhàn)死,北朝戰(zhàn)敗,新上任的太史令跳出來,言之鑿鑿地聲稱,身負大命之人,有氣運加身,祥瑞伴世,受命運眷顧,會庇佑一方,此番北朝戰(zhàn)敗,足以證明,皇太子非大天命者。

    為了構陷俞家滿門,新任太史令偽造了,俞皇后收賣楊太史的證據(jù),歪曲了皇長子的出生時辰,來佐證皇太子天命人皇的命格是假的,這是太尉府俞氏竊權亂政的陰謀。

    有什么罪名能使世代忠烈,戰(zhàn)功赫赫的北朝第一世家一夕崩塌?

    只有謀逆��!

    這一切,成了俞氏謀逆的鐵證。

    俞家一倒,狗皇帝就下了廢太子的詔書,他被打入冷宮,但因皇太子身后牽扯了龐大的利益,狗皇帝的行為,觸犯了許多世家朝臣的利益,君臣之間,展開了為期一年多的扯鋸爭斗,受到牽扯的官員不計其數(shù)。

    那時候,他整天渾渾噩噩。

    直到他在冷宮附近,遇到了被人打得半死的金寶,得知金寶一家是受他連累,他開始渴望力量。

    他坐在破陋的小屋里,就著殘燈如豆的幽暗燭火,研究經(jīng)史典籍,每日浸泡各種藥浴,用藥物打熬筋骨,服用各種秘藥,去激發(fā)身體潛能,苦練功法武藝。

    揠苗助長的行為,激發(fā)了潛藏在體內(nèi)的‘腦神丹’殘毒,從十二歲開始,殘毒不時發(fā)作,最初一年半載,才發(fā)作一次,后來每一次發(fā)作之后,下一次發(fā)作間隔時間會越來越短,毒發(fā)的過程,也會越來越痛苦。

    第469章:飛蛾撲火

    姬如玄知道,他終有一日,會變成一個只知血殺,連人也稱不上的怪物,但是他從不在乎。

    后來他在人群里,看到了一抹光。

    耀眼的讓他睜不開眼,令他蒙生了想要接近的念頭。

    起初,他只想接近姜扶光。

    接近這一抹光。

    西山行獵那晚,他坐在書房里和俞二商量,要怎么配合承恩公,取了姜扶光的性命。

    忽然,有一只飛蛾撲打著翅膀,繞著書桌上的燭光飛來飛去,他定定看了許久,抬手驅(qū)趕飛蛾,飛蛾受驚飛走了。

    可過了一會兒,飛蛾又飛過來了。

    他又趕走飛蛾。

    飛蛾飛走了不久,很快又飛回來了,在他的注視之下,不顧一切地朝著燭火撲過去。

    飛蛾的翅膀被燭火燒焦,無力地落在桌子上,還在不甘心地掙扎著,直到徹底死去。

    姬如玄看著飛蛾,獰笑著對俞二說:“你看,這只飛蛾多蠢啊,偏偏要不顧死活地去撲火,真是可悲而又可憐�!�

    卻渾然不知,絞盡腦汁,挖空了心思,想要接近姜扶光的他,何嘗不是一只試圖“撲火”的飛蛾。

    俞二問他,要怎么不動聲色的配合承恩公,除掉長公主。

    他蹙了蹙眉,忽然改了主意:“算了,我一個剛進京的質(zhì)子,還是謹慎一點,不要節(jié)外生枝,承恩公在皇城司埋了不少人,不至于連一個女人都解決不掉,還是不要插手了。”

    可是,西山行獵那天,姜扶光騎馬而來,坐在馬背上對他笑,那笑迎著明媚的陽光,璨然生輝。

    生平頭一次,他有了飛蛾撲火的念頭,當他得知承恩公在西山的布局后,他忽然又反悔了。

    他不想姜扶光死。

    他想啊,反正他也是賤命一條。

    為誰去死,有什么關系呢?

    至于后果?

    他嗤笑一聲,沉重如負一生,地獄一般殘酷的人生,這世間,還有什么是他承擔不起的呢?

    他自負地認為,這世間沒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可是他救不了姜扶光的命。

    改變不了南朝的大局。

    逆轉(zhuǎn)了不了樞機子讖言之中的統(tǒng)一大勢。

    更扭轉(zhuǎn)不了“天命人皇”,與生俱來的使命。

    他沉浸在溫柔鄉(xiāng)里,以為只要他幫著姜扶光解決南朝弊患,使南朝國力強盛,就能助南朝統(tǒng)一南北,完成所謂的使命。

    命運卻在他人生最得意的時候,給了他更為致命一擊。

    在他以為,上天為他指明了一條通往人間的路時,命運卻殘忍地將他打入更深的地獄。

    姬如玄又想到了,俞皇后被打入冷宮那日,廢太子的詔書還沒下來。

    身為嫡長子,身為皇儲,他背后牽扯了龐大的利益,加之他“天命人皇”的命格,實在太深入人心,俞皇后天真地以為,陛下不敢廢太子。

    她怒目圓瞪,面容猙獰地大叫著,讓他去向陛下求情,請陛下饒過俞家滿門,饒過她。

    他木然地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發(fā)瘋,不哭不言。

    “你怎么不去向陛下求情,我是你娘,我怎么生了你這么一個冷血的怪物……”

    “你去啊,去向陛下求情!”

    “你這個怪物,怎么不去死?�。 �

    “我詛咒你,終其一生,所有在乎的一切,都將離你而去。”

    “你注定一無所有,越在乎什么,就越失去什么�!�

    “沒有人在乎你,更沒有人愛你。”

    “你就是一個可憐蟲……”

    俞氏歇斯底里地尖叫,撲過來撕打他,用世間最惡毒的話來詛罵他,四周無一人上來阻攔。

    后來俞氏無力癱倒在地上,被宮人拖去了冷宮。

    他回到自己的宮中,換了一身衣裳,去御書房求見陛下,請求陛下饒過俞氏滿門,饒過皇后,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

    陛下答應了,命宮人送了一枚毒丸。

    他木然吃下。

    可是后來,陛下突然反悔,殺了身處冷宮的俞氏,并且以他的性命相挾,逼迫他的兩位舅舅自盡,將他們的妻兒,以及俞氏旁支所有人,都流放到了素葉城。

    那是西北與西域交界的一座城池,窮苦、暴亂、病疫,是北朝最苦寒的地方。

    第一次毒發(fā)的時候,救他的人是石醫(yī)師。

    石醫(yī)師是楊太史的俗家?guī)煹�,楊太史在俞氏滿門下獄之后,預感到了俞氏的衰亡,請求當時身在京城的師弟照拂他。

    石醫(yī)師并不知道,他中的毒是出自西域的“腦神丹”,只覺此毒陰毒詭異,使了渾身解數(shù),以毒攻毒,才替他解了奇毒,但因此毒太詭異,并不能完全袪除。

    后來他才從玉衡子口中得知,這種毒名為‘腦神丹’,是西域王庭的秘藥。

    王庭用‘腦神丹’培養(yǎng)了一支嗜血軍隊,幾乎橫掃西域,后因中原大虞朝介入,西域諸國聯(lián)合覆滅了王庭,‘腦神丹’從此絕跡。

    大虞朝覆滅時,北朝先祖在大虞皇宮,尋到了腦神丹的殘方,但因此毒太過陰毒,有傷天和,這張殘方被束之高閣。

    狗皇帝登基之后,忌憚俞家功高震主,“天命人皇”的降生,令他對俞家的不滿日益加劇,為了控制俞家,乃至他這個皇太子,狗皇帝命人秘密研制‘腦神丹’。

    因丹方殘缺不全,所需要的藥材大多長在西域,耗費數(shù)年心血,也只成了一顆。

    他成了‘腦神丹’的試藥人。

    ‘腦神丹’是禁藥,不能為人知,姬如玄并不知道狗皇帝的盤算,只當狗皇帝是為了試探他,又因‘腦神丹’的殘方并不完整,后來石醫(yī)師才能助他解毒。

    直到后來,姬如玄才恍然明白,狗皇帝試圖利用‘腦神丹’控制他,間接控制俞氏滿門,但石醫(yī)師替他解了毒,讓狗皇帝以為腦神丹研制失敗,對他沒有效果,擔心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才反悔殺了俞氏,逼死了二位舅舅,流放了俞家旁支。

    “也許,我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朦朧的光亮散去,無盡幽冷的黑潮向他涌過來,姬如玄瞪大了雙眼,眼前變黑,看不到任何東西,靈魂被黑暗吞噬,朝著無盡的深淵不斷下沉。

    第470章:我等你

    姬如玄內(nèi)力消耗,功力散盡,整個人浸在這褐黑的浴桶里,他似冷似熱,整個人如墜冰窖,渾身凍得僵冷麻痹,緊接著又被人扔進了火窟,烈火焚燒著僵冷的身體,血肉寸寸消融,身體痙孿抽搐,一陣一陣地抖顫。

    疼。

    阿琰,好疼啊。

    卻再也沒有人心疼地看著他,含笑著對他說:“那我多哄哄你,多疼疼你,是不是就不疼了?”

    姬如玄心如刀絞,意識漸漸模糊。

    “不好,”玉衡子見他氣息越發(fā)衰弱,幾乎微不可察,一把扣住他脈搏,連脈像也十分微弱,“他體力的余毒,反撲十分劇烈,我要給他施針,護住他的心脈�!�

    嚴青和衛(wèi)十二上前,頂著姬如玄外泄的真氣,咬牙上前,合力將姬如玄撈起來,放到榻上。

    玉衡子為姬如玄施針。

    嚴青滿面頹喪,石醫(yī)師要研究‘腦神丹’的解毒之法,搬到了明心觀,他隨同一起,護衛(wèi)石醫(yī)師的安全,沒有跟著主子一起去西南,卻萬萬沒有想到,再一次見到主子,竟是他性命垂危之際。

    散功攻毒的藥浴,泡了一天一夜,藥量已經(jīng)增加到了五顆,仍然無法壓制余毒反撲之勢。

    不一會兒,姬如玄就被扎成了刺猬。

    玉衡子和石醫(yī)師兩人輪番探脈,甭管藥還是毒,只要有用,就往他身上使,兩人使盡了渾身解數(shù),吊著他最后一口氣。

    石醫(yī)師滿臉疲憊:“只能靠他自己熬過去,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

    嚴青內(nèi)心不禁一陣絕望,他看著姬如玄,殘毒幾乎磨滅了他的生機,滿頭墨發(fā),摻了白絲,變得灰白,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不詳?shù)乃阑摇?br />
    “他這段時間,功法精進了不少,每次攻毒都很順利,殘毒已經(jīng)很久沒有反噬了,”嚴青崩潰大喊,“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玉衡子嘆息:“腦神丹實在太過陰毒,愈是壓制,反噬就愈是嚴重,散功攻毒削弱反噬,卻有一個弊端�!�

    “必須要在殘毒反噬之前,散功攻毒,才能削弱殘毒反噬。”

    “若不能及時散功攻毒,令受到削弱和壓制的殘毒得以喘息,反噬起來會加倍嚴重�!�

    “這段時間他頻繁消耗內(nèi)力,元氣大傷,一直沒有恢復過來,殘毒三番兩次地反噬發(fā)作,全靠他意志堅定,這才勉強壓制下來。”

    “他已經(jīng)有一個多月,沒有散功攻毒,殘毒在體內(nèi)蓄力成勢,反撲之勢實在太過劇烈,依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態(tài),根本承受不了,殘毒的來勢洶洶�!�

    去了一趟西南,姬如玄搭上了一整條命,這最后一口氣,還是靠他和石醫(yī)師,壓箱底的秘藥吊著。

    嚴青還有什么不明白呢?

    長公主此去西南,危機重重,主子為了這個女人,把命都拼上了,他滿眼悲涼,甚至不知道,遇上長公主對主子上來,究竟是幸,或是不幸?

    這時,姬如玄猛然睜開雙眼,嘔出一大口黑血,口中喃喃喚了一聲:“姜扶光!”

    嚴青撲到榻前,紅著眼眶,大吼:“長公主還沒死,她還活著,她還等著您去救她,你振作一點啊……”

    虛弱的雙眼拉扯了一條細縫,隱有朦朧的光透進眼縫里,可他眼前仍是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意識飄忽著,什么也聽不見。

    眼不能視,耳不能聽。

    無盡痛苦,無盡折磨。

    ……

    “姬如玄!”月華如水,她拎著玉兔搗藥的花燈,行走在月色之中。

    暈黃的燭光輕籠著她,淡綠色的交領上襦,繡著繁復的纏枝梓木紋,腰間系了一條淡黃至白的百裥裙,微風輕拂,裙邊宛如梓木花綻放,更襯得她身姿玲瓏,鮮妍明媚。

    她看著他,烏眸明凈,似月光下瀲滟的湖水,流淌著燦爛的波紋,額間的梓木花鈿,顯得嬌俏又生動。

    “君玄�!�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走到他的面前,仰起臉,眉眼微彎,輕輕踮起腳尖,嬌美的身段前傾,腰肢纖細,宛如蔓草一般柔韌,細白的玉頸上,呈露在他眼前,是令人醉心一般的細致嬌弱。

    “姬如玄,你說過,”她傾身吻他,眉如春山蘊黛,眼如春水含煙,“倘若我們之間隔了千重萬水,你就在原地等我,我會踏平這千山重重,萬水迢迢,來到你面前�!�

    她眉目低斂,握著他的手,將手中玉兔搗藥的花燈,放進他的手里,融融的燭光,仿佛帶著一縷暖意,籠在他身上,驅(qū)散了他滿身的幽冷,他怔怔看著她,幾乎忘記反應。

    她笑如花綻:“我一直都在原地�!�

    “我等你�!�

    姬如玄向前一步,伸手出,卻抓了一個空,眼的人影宛如夢幻泡影一般散去。

    目光看進了無盡虛無的黑暗,輕聲說:“好!”

    姬如玄氣息猛然暴漲,身體宛如鯨吞虎噬一般,將周遭四散的真氣收回體內(nèi),暴虐的真氣在體內(nèi)涌動,令他氣血翻騰,七竅流血,渾身肌肉開始皸裂,宛如龜裂的瓷器,流血不止。

    ——我會去到你面前。

    ——你生,往后余生歸我。

    ——你死,便陪著我一直到生命的盡頭。

    一道光亮破開了無盡幽冷的黑暗,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他,飄蕩的靈魂,好像找到了歸宿,一股濃濃的疲憊,遽然從四肢百骸遍傳全身,令他渾身僵疼。

    姬如玄拉開眼縫,臉上不悲不喜。

    嚴青端著藥碗匆忙進屋,乍然對上了一雙血紅的雙眼,“嘩啦”一聲,手中的藥碗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瞪大眼睛,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

    余毒反噬的痛苦,整整持續(xù)了一天兩夜,他眼睜睜看著主上,生生熬干了一身皮肉,熬白了一頭黑發(fā)。

    本就削瘦的人,如今更是形容枯槁,形銷骨立,瘦骨嶙峋,眉峰突起,襯得印堂斬露頭角,越發(fā)突出飽滿,顯出頭角崢嶸之象,一股鋪天蓋地的威勢,磅礴而來。

    人還是那個人,模樣也還是從前的模樣,除了比以前更瘦了,沒什么不同,但嚴青卻有一種微妙的感覺,眼前這人,就是樞機子讖言中,會統(tǒng)一南北,平定四夷的【天命人皇】。

    第471章:塵埃落定

    嚴青愣住了,麻木了一般,僵立不動,和他目光相對。

    腳步聲驟然響起。

    玉衡子、石醫(yī)師、衛(wèi)十二聽到屋里的動靜,沖進屋里,不由得瞠目結舌,不敢相信。

    嚴青反應過來,頓時欣喜若狂:“道長,石醫(yī)師,主上他醒了,他醒了,你們快過來看看。”

    玉衡子和石醫(yī)師回過神,連忙上前,兩人一左一右為他把脈。

    嚴青見他們把了許久的脈,一直沒說話,不由得心急如焚,忍不住詢問:“怎么樣?主上是不是沒事了?”

    玉衡子蹙了一下眉:“余毒反噬總算是熬過去了,暫時沒有性命之礙,只是他此番元氣大傷,需要仔細調(diào)養(yǎng),至少三五個月不能再妄動真氣,否則與壽元有損。”

    嚴青呼吸一緊,看向了姬如玄,他盤坐在榻上打坐,人雖然醒著,但血紅的雙眼,顯得木然空洞。

    他現(xiàn)在還能安然坐在這里,是因為意識還沒有徹底恢復。

    一旦恢復了意識,戀愛腦一回歸,就又成了那個為長公主生,為長公主死,為長公主生不如死。

    三五個月不妄動真氣?

    你在說笑嗎?

    石醫(yī)師也是滿臉凝重:“他元氣大傷,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下個月的散功攻毒�!�

    如果不散功攻毒,余毒反噬加倍。

    便是散功,也是兇多吉少,很可能承受不住攻毒的兇險。

    不論哪一樣,對姬如玄來說,都是九死一生。

    屋里安靜下來,只有劈啪燃燒的炭火,不時發(fā)出聲響,一股寒意從腳底一直竄進心里,嚴青不由得渾身發(fā)冷。

    熬過了生死關。

    后面還有無數(shù)個生死關,正等著他。

    嚴青猛然握緊了雙拳,他不是天命人皇嗎?為什么命運要對他如此不公?仿佛將世間所有的苦難,都加諸在他一人之身,所謂的天命人皇,難道就是為了替世人承受苦難的嗎?

    如果是這樣,他寧愿主上不是所謂的天命人皇。

    這時,姬如玄身體晃了晃,麻木的雙眼動了動,落在嚴青身上,渙散的目光,漸漸有了焦聚。

    嚴青不由得寒毛直豎,遍體生寒,他緩緩抬頭,對上了一雙毫無人性的雙眼。

    他跪倒在榻旁,一下紅了眼眶,眼里一片悲傷:“道長日前命人打探了消息,南興帝三日前駕崩了,他留下詔書,將皇位傳于榮郡王,榮郡王忙著清繳叛黨余孽,定于十日后,舉行登基大典,禮部官員正在加緊籌辦�!�

    姬如玄一瞬不瞬地看著他,血紅的雙眼,宛如無聲翻涌的血海,他張了張嘴,喉嚨火燒火燎,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用盡渾身氣力,也只發(fā)出嘎啞難聽的聲調(diào)。

    “呃嗬長、公主?”

    “長公主沒死,”這一句話,嚴青幾乎是顫抖著說出來,“她被榮郡王安置在未央宮,目前不知情況如何�!�

    想來長公主應當無事。

    姬如玄幽寂的眼底,終于有了一絲光亮,身體猛然向后倒去。

    “主子!”嚴青嚇了一跳,連忙沖上前去。

    “莫慌,莫慌,”玉衡子一臉淡定,“他就是身體太虛弱了,支撐不住,昏迷了而已�!�

    ……

    落雪晝夜不停,一連下了三日,仍未停下來,一座座巍峨殿宇,高低錯落,佇立在風雪之中,五色琉璃檐瓦,銅獅脊獸,及一些被燒毀的建筑,都被積雪覆蓋,恢弘肅穆,透著波瀾壯闊的滄桑。

    已經(jīng)看不見,奪嫡那日的慘烈景象。

    榮郡王入主皇城后,命人將宮中的所有宮人都抓了起來,嚴加看管,所有和林氏相關之人一律斬殺,拖到城外,扔到了亂葬崗,短短三日,亂葬崗堆尸如山,附近山廟里的乞丐,都嚇得望風而逃。

    整個洛京城都戒嚴起來,各大街道派兵駐守,神護營滿京里抓叛黨同伙,兵馬司滿城搜索叛黨余孽,鬧得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所有人都呆在家中,惶惶不可終日,生怕哪一天,神護營破門而入,這潑天的禍事,都輪到自己頭上。

    與此同時,宮中的消息也陸續(xù)傳了出來。

    姜景璋伙同昌郡王謀反逼宮,顧二公子受顧相之托,前去長公主府報信,長公主當即派府中暗衛(wèi),取了長公主的令牌,聯(lián)絡了榮郡王,令榮郡王率兵清繳叛黨。

    姜景璋派人圍困了太尉府,大將軍率府中護衛(wèi)殺出大將軍府,隨后整合了城防軍殘軍,帶了僅三千兵馬,勢如萬鈞,殺進了午門,與忠心陛下的皇城皇司,羽林衛(wèi)匯合,勉強湊了六千余人,與神銳營兩萬余人浴血奮戰(zhàn)。

    榮郡王接到長公主的詔命,聯(lián)絡了白老將軍,帶神護營殺進皇城,勤王護駕,卻來晚了一步,大將軍為了拖住昌郡王,與神銳營激戰(zhàn)一夜,時至黎明時分,最終因兵力不足,戰(zhàn)至最后一兵一卒,壯烈犧牲,英勇就義。

    叛首姜景璋已被抓,現(xiàn)關押在大理城監(jiān)牢,待日后審問定罪,叛賊姜令昌,現(xiàn)已伏首,及其家眷,皆已打入天牢。

    陛下駕崩了!

    一場腥風血雨的奪位之爭,就此落幕,皇權更迭的陰云,籠罩在朝臣們的頭頂,令人惶惶不安。

    就在這時,緊閉了三天的宮門終于打開了,文武百官們身穿朝服,次第進入,看著被大燒過的皇城,許多建筑都燒毀了,變作了廢墟,但很快,廢墟里會建起更氣派的建筑。

    午門內(nèi)的毀壞并不嚴重,已經(jīng)不見,那日堆尸如山的慘烈,可文武百官們,仍能從青磚的地面上,那一道道刀槍劍弩弓,留下密密麻麻的劃痕,看著都讓人觸目心驚,頭皮發(fā)麻。

    想來太極殿前,經(jīng)過一場慘烈的廝殺。

    ……

    未央宮里,姜扶光已經(jīng)昏迷了整整三日。

    床榻前跪了一地的宮女,一個個驚惶不安,低頭抹淚,幾個太醫(yī)站在角落里,湊在一塊兒交頭接耳,刻意壓低的交談聲中,時不時響起幾聲嘆息,均是一副凝重的表情。

    “怎么辦?長公主昏迷了三日,至今也沒有醒來的跡象,若是再不醒來,恐有性命之……”危。

    第472章:醒來

    “長公主寒邪入體,難以根除,又經(jīng)……”太醫(yī)將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咽了下去,改了口,“如今已是心神俱傷,元氣大損,此乃大忌,便是醒過來,恐怕也會病體難愈,病疾纏身,于壽元有損�!�

    “還是想想辦法,讓長公主盡快醒來,否則我們也不好交代�!�

    “唉,該想的辦法,我們都已經(jīng)想盡了,昨兒還能勉強把藥喂進去,今兒連藥也喂不進了,這可咋辦吶!”

    幾個太醫(y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面如死灰,不久前,前朝傳來消息,陛下把皇位傳給了榮郡王,登基大典于十日之后舉行。

    長公主也要出席登基大典。

    倘若長公主有什么三長兩短,他們是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姜扶光悠悠轉(zhuǎn)醒,聽到了小聲抽搐,壓抑悲涼的哭聲,她茫然了片刻,思維漸漸回籠。

    父皇駕崩了。

    榮郡王拿著先帝傳位遺詔,命皇城司衛(wèi)控制了整座皇城,派人將她送到了未央宮。

    她有些擔心姬如玄,不知道他有沒有順利前去明心觀?他這個月沒有散功,不知道要不要緊?

    驀地,想到他之前失控的一幕,胸口一陣莫名的絞痛,一股甜腥之意,突然從喉嚨里涌上來。

    姜扶光捂著胸口,心臟被無形的手狠狠攫住,窒息一般疼痛,霎時間,冒了一身的冷汗,哇的一聲,嘔出一口鮮血。

    不祥的預兆席卷全身。

    她惶惶不安,張了張嘴,大口大口的鮮血,一股股從嘴里涌出來,一股濕意在胸口蔓延開來。

    “長公主�!倍呿懫鸷艉暗穆曇�。

    姜扶光身體搖搖欲墜,慘白的面容,透著死灰一般的不詳,唇邊被鮮染得殷紅,鮮血從下頜,滴落在你前的衣襟上。

    “來人啊,快來人啊……”

    她渾身戰(zhàn)栗不止,身子像浸在冰雪里,冷入骨髓,耳邊響起宮人們驚慌失措的呼叫聲,眼睛陣陣發(fā)黑,身體猛然栽倒。

    冷。

    好冷。

    姜扶光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像烙鐵燒灼了一般疼,血液幾乎僵凝,她咬緊了牙關,牙齒喀啦直響,身子不停地發(fā)抖,腦子仿佛被凍住了一般,幾乎失去了思考。

    “快去請?zhí)t(yī)�!�

    “長公主凍了身子,一時受不得炭火,快,把屋里的炭籠全部撤下去,一個也不留�!�

    “窗戶也都打開,把屋里熱氣先散一散。”

    “趕緊地,快去外面刨一盆雪進來,要用雪替長公主擦身子。”

    “……”

    未央宮是先帝賜給長公主的宮殿,屬六宮之一,榮郡王入了皇城之后,雖然借著清除亂黨的名義,將未央宮里的人替換了一些,但大多人都是張德全親自調(diào)教,是奉先帝之命,入了未央宮,一時半會自然動不了。

    主理后宮事宜的人,是皇后娘娘,眼下,新皇還沒有登基,后宮無主,榮郡王妃名不正言不順,長公主才是后宮唯一名正言順的主子,誰也越不過她去。

    因此,整座未央宮到底還在長公主的掌控之下。

    整個未央宮,鬧得人仰馬翻,被指使去請?zhí)t(yī)的內(nèi)侍不敢擅作主張,去稟報了榮郡王。

    榮郡王一聽長公主有性命之危,臉都青了,一耳光煽過去,把內(nèi)侍煽得歪倒在上。

    “讓你去請?zhí)t(yī),就去請?zhí)t(yī),跑我這里做什么?長公主要有什么三長兩短,你們一個個就等著提頭來見�!�

    內(nèi)侍嚇得直哆嗦,連滾連爬地沖去找太醫(yī)了。

    姜扶光渾身麻痹,有人正在回來擦洗她僵冷的四肢,淡淡的熱意滲進了皮膚里,她這才感覺,僵凝的血液開始重新溢流,身上漸漸有了一絲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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