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東都的人知道我被發(fā)配了太陰府，
他如果想找我，
遲早能見上面?。我有預(yù)感，也許就在不久之后�！�
時書沒太計較：“行，自?從成名以后，
想和你見面?討論的人不計其?數(shù)，畢竟和聰明人交談能得?到更多有用的東西，
不見就算了�！�
眼?看沒事，時書說：“那你先休息，看今天下午發(fā)燒能不能好，謝無熾，你可不可以爭氣一點啊？恢復(fù)健康�！�
“我試試。”
謝無熾躺著睡覺，時書下了樓，去馬廄看嚼吃豆子和草料的來?財，還看他們打了會兒牌。晚上進(jìn)門時人正在昏睡。吹燈拔蠟，同床共枕，時書剛掀開?被子爬上床，謝無熾借尸還魂一樣醒來?，去牽他的手。
“哥，你嚇我一跳！”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又開?始了！時書和他在暗中比劃，一番生死搏斗后，衣服被扯開?和他衣服緊貼，被迫和男人的身軀嚴(yán)絲合縫地?糾纏著，皮膚的熱度交織和傳遞著，雙腿也被壓在了床褥中。
“……”
時書眼?睛望著床頂，喘了聲氣。
“謝無熾，你真的發(fā)燒了嗎？渾身使不完的勁兒�！�
謝無熾聲音嘶啞：“我喜歡。”
時書：“理?解你生病心?理?脆弱，但我懷疑你是不是有什么前男友慣出來?的毛��？每晚讓你抱著睡，親爹媽也不能這樣。”
謝無熾的氣息在他耳邊：“沒有�！�
“你要抱幾天？再抱我下樓找許二郎睡了�！�
話音剛落，時書被握住的手腕擰緊：“你不會去，他沒有我好。”
時書：“……謝無熾。”
一個?一米九的男人非要抱著你裸睡是什么感受啊。尤其?對方?的性取向?還不對勁。時書頭皮都在發(fā)麻，肩膀抵在他的胸口，心?里莫名其?妙罵了句，靠，怎么練的，胸肌這么大。
是那種脫個?衣服拍視頻底下會密密麻麻寫?：想舔哥哥。那種。
時書撐了下額頭，就這么躺在他懷里，窗外是瓢潑的暴雨聲，洗涮著深秋的寒意。
有時候真想不到人生的下一步是什么，比如大半年前，他恐怕也想不到會跟一個?男人在古代不著片縷地?摟著。
人果然是會變的。時書漫無目的想起了爸媽，最開?始總覺得?很心?酸，現(xiàn)在想想，不管在哪兒，自?己過得?開?開?心?心?，勇敢樂觀，也算對他們的安慰了。
時書耳垂泛過一陣濡濕，謝無熾的氣息喝在耳垂化成了水霧，掌心?觸摸到謝無熾的額頭，滾燙。也許是不舒服，往時書的耳頸處擠，靠抱緊他來?緩解不適感。
“謝無熾�！�
“你又是誰的小孩，在這里這么可憐�！�
時書嘀咕完剛轉(zhuǎn)過了臉，謝無熾在昏沉中察覺到動靜，附身親吻時書的嘴唇，自?然而然十分嫻熟地?貼著唇親了幾下，接著唇齒粘連變成了深吻。
“………………”
謝無熾絕對有前男友，太熟了。
一直不肯說亂七八糟的，不會就是現(xiàn)代世界還有個?人等著吧？所以要當(dāng)炮友？
歪日?，你們男同果然玩得?花。
時書的雙手逐漸被一只大手掐著，扣在了身后，謝無熾每次親人要么掐脖子要么把雙手反剪到背后，以一種掌控全局的姿勢，有條不紊地?享受獵物。
時書頭暈?zāi)垦�，被他一下一下吻著唇，手被按在身后，謝無熾另一只手捏著他下頜，親一下后停停，再親下來?，沒有之前那么欲和饑渴，是時書比較莫名的繾綣的感覺。
時書腦子里一直很清醒，謝無熾吻了好幾口后，循序漸進(jìn)鋪墊似的，轉(zhuǎn)為了口舌的深吻，因為有一種莫名的親密在，讓人頭皮有些發(fā)麻。
時書自己都感覺到，被溫水煮青蛙了。
完了，這輩子真就這樣了。
親吧，把我親死。
配不上任何人。
時書扭開?頭，看著他，在道德感下確認(rèn)地問了句：“謝無熾，你現(xiàn)在是單身，沒有任何戀愛對象吧？”
謝無熾：“沒有�！�
“……”
怎么感覺不是很相信呢？這個?孔雀。
時書：“你要是有對象，還跟我搞這種，你被雷劈行嗎�！�
謝無熾在輕笑：“好，來?，檢查我�！�
說完他再含住時書的嘴唇，啄了一口。也許是他發(fā)燒的原因，體溫高了很多，摩擦著時書的唇瓣，啟開?唇濡濕地?舔著舌頭，激起一陣眩暈的漣漪，來?回勾連。
時書的理?智還在思考。之前，一般跟謝無熾親一口就跟打雞血似的飛速竄開?了，不過也許是現(xiàn)在都躺在床上，正好也是睡覺的時辰，除此之外沒事情可做，就在這莫名其?妙地?接吻，比以前時間都長。
時書盯著眼?前這張有誘惑力的臉。
還能記起幾個?月前跟謝無熾嚴(yán)正聲明說別亂來?，現(xiàn)在跟被狗吃了一樣，一想到這又感覺這輩子完蛋了。
時書暗淡，說：“停�！�
然后，被撫摸著臉蹭了下鼻尖：“乖�！�
乖什么乖？跟哪個?男人這么說話呢。
時書剛準(zhǔn)備掙扎開?時，忽然聽到門外的動靜，差役和太監(jiān)們打牌結(jié)束后，紛紛準(zhǔn)備睡覺，木板被腳踩得?嘎吱嘎吱響，有幾個?聲音就出現(xiàn)在門口。
“謝大人和弟弟，早睡了？”
“睡了，看他明天風(fēng)寒能不能好，李公公說了，明天得?趕路，不然拿棍棒伺候�！�
“看看吧�！�
“……”
罪犯為了隨時監(jiān)督行蹤，他們的門并不讓關(guān)，明顯感覺到腳步停在了門外，確認(rèn)犯人還在屋子里。
夜色昏黑，差役摸黑也沒打傘，只能看見床慢中的隆起，床下放著兩雙鞋子，門窗關(guān)緊，人似乎在沉睡中。
時書后脊椎發(fā)涼，腦子里處于一個?高速運(yùn)轉(zhuǎn)，沒成想謝無熾?yún)s毫無收斂之意，含著他的唇往里舔，而且似乎更加興奮，嘴巴里被刺激得?發(fā)濕發(fā)熱，粘在一起，是和門外完全不同的狂熱，發(fā)出交換唾液的濡濕聲。
“………………”
時書后脊背發(fā)涼，頭皮抓緊，心?想謝無熾你又爽了嗎？被人以為是親兄弟的兩個?人，在被子里干這種茍且之事。
你真是越變態(tài)越興奮。
時書小心?翼翼聽著門外的動靜，片刻，腳步走開?。
時書松了口氣，和謝無熾分開?了唇，粘絲銀亮，發(fā)燒后高熱的呼吸彌漫開?來?，漆黑的眉梢微挑，滿臉?biāo)健?br />
時書看著他，想了半天，只說了句：“親哥，你真牛逼。”
沒幾時，謝無熾終于抱著他陷入了沉睡，眼?睫毛垂攏虛散著陰影，鼻梁挺直。時書察覺到搭在腿上那筆直的小腿，咬了咬牙，輕輕托著他的下頜，讓謝無熾保持著一個?舒服的姿態(tài)，陷入沉睡。
默契無須多言。
他和謝無熾怎么能分開?，雖然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很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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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熾高燒退了一些，但精神仍然不太好，打著傘趕路時走時停。第三天，發(fā)燒才徹底好起來?。
時書從來?沒有過這么長時間的步行，本來?可以騎馬，但他還是堅持和這一行人一起走路，因為這個?原因，和大家的關(guān)系都相處得?挺不錯。
有幾次真有些走不動了，但長途跋涉和他長跑練體育時差不多，只有堅持，超越體力的極限挑戰(zhàn)意志力，才會讓自?己滿意。
不過時書體力很好，可能一大半力氣都花在半路掏鳥窩、爬樹、東奔西跑了，有時候累的跟狗似的純屬于自?作自?受，一行人都不得?不用欽佩的眼?神看他。
“謝大人，你這個?弟弟啊……”
“很難說……”
一般說這話時，時書可能剛像狂風(fēng)一樣卷到一座山崗上，正在眺望遠(yuǎn)處的風(fēng)景。
“令弟是不是忘了這是流放��？”
太監(jiān)陰陽怪氣：“陛下此行是想磨練大人的心?智和身體，讓大人好好反省新?政的錯處，令弟是否舉止輕浮了些？”
謝無熾目光匯聚，見時書從山頭上跑下來?，嘴巴里咬著一根蘆葦，手拿一根送給?他：“我倆一人一個?。”
謝無熾張開?手心?接住，每天接過時書時不時送來?的亂七八糟的戰(zhàn)利品，有時候是蘆葦花，干枯的樹葉，一根鳥的羽毛，還有可能是個?鴿子蛋。
許二郎也收到一堆紀(jì)念品：“你們兄弟倆的差距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币粋�?情緒難測、疏遠(yuǎn)淡漠，一個?笑容陽光看起來?一點心?眼?子沒有。
謝無熾只說。
“讓他玩。”
云霧流動，物換星移。
天氣越來?越冷，越接近北境邊陲，地?理?地?貌從起初的綠樹成蔭、綠田頃頃改換成為了草木稀疏的土坡和黃地?，樹木搖落蕭條，風(fēng)沙被地?面?的風(fēng)卷起，天空變成了暗沉的淡黃色。
這天，光禿禿的山地?上，時書正盯著山腳下走過的一列一列車馬，不自?覺間，一片輕盈的雪絮落到眼?睫，揉了下眼?，一片冰涼。
時書倏地?狂奔：“看到了嗎，下雪了！居然下雪了！”
從東都走向?太陰府，從深秋，居然走到了冬天。
一大片一大片的雪絮落下來?，迅速沾滿謝無熾的頭發(fā)：“這不是第一場雪�！�
時書：“是不是要過年了？！”
許二郎感慨：“是啊，居然都要過年了�！�
時書：“過年這天能不趕路嗎？”
“誰過年還趕路？哪怕是囚犯，逢年過節(jié)也要歇著。獨(dú)在異鄉(xiāng)，咱們也要過年啊。”
幾個?差役紛紛笑了起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樣了。”
“我今年不在，我娘得?一個?人置辦年貨，她腰又不好�！�
“哎……”
在雪地?里走著，說著話，沒多久雪便下得?越來?越急了，再走了半個?時辰，地?面?鋪出了一層淡淡的雪毯。朔風(fēng)卷著雪絮，鋒利的刀刃一樣直往臉上割，時書別過臉躲了下風(fēng)頭，到謝無熾身旁替他擦臉上的雪：“天氣越來?越冷，你怎么樣？”
兩個?月。
謝無熾身上卷著沙塵和雪絮，沾在漆黑的睫毛上，氣色比在東都時差了許多，一雙眼?睛似乎更暗了，“嘩啦啦”，腳踝上的鎖鏈拖著地?上的雪沙，像囚徒，像神鬼。
他瞳孔中倒映著陰沉天色，還有風(fēng)沙漫天、雜草叢生、苦寒荒僻的邊陲，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眉眼?間若有所思，聽到時書的話才回過神，看向?他。
謝無熾的眼?睛一直很冷，有時候也許要緩緩，才能看出不同的溫度。
謝無熾：“我很好。”
時書一時心?里升起一股子悚然，總覺得?他這個?精神狀態(tài)令人擔(dān)憂。
如果謝無熾時常抱怨，每天都唉聲嘆氣倒也像個?人，但他偏偏一句話沒說過，整整三千里，連時書都有叫苦叫累的時候，謝無熾戴著枷鎖負(fù)重?前行，但一個?苦字沒說過。
那群太監(jiān)天天寫?謝無熾觀察日?記，都寫?不出來?。
“真恐怖�！�
他是一點情緒也不顯露，絕不遷怒的人。
時書在這方?面?確實佩服他，是個?男人。
時書準(zhǔn)備說話，背后，響起一陣馬匹呼哨的脆響聲。這種聲音的狂放不羈，和城樓繁華處的東都街道上紈绔子弟的馬匹絕不一樣，順著風(fēng)雪，被烈風(fēng)一路吹了過來?。
時書轉(zhuǎn)過臉，幾匹高頭大馬在前，上面?坐著揮舞長鞭的虞侯，背后則跟著一列一列推車的役夫，弓著脊背，在雪地?中艱難地?往前跋涉，車上則放著用包袱裝好的糧草，快有上百人之眾，車輪響起不堪重?負(fù)的聲響。
時書驚訝：“這已經(jīng)是邊關(guān)的景象了！”
他第一次看到邊關(guān)的將士，還有這黃沙漫天之狀。和東都城的繁華不同，絕對的冷漠肅殺。
在紛紛雪絮中，這群人像螞蟻一樣連接著，緩慢向?前，前面?則回蕩著動靜。
“誰讓你停下來?的！站起來?！！”
“南茶河前線正等著用糧草，今日?不能歇息，倘若延誤軍法處置！要你們的狗命！”
“讓你走！不許歇息！啪——”
一鞭子抽在一個?年輕人的背部，皮開?肉綻。時書觸目驚心?時，被許二郎撞了下胳膊：“你哥發(fā)配來?太陰府，就要干這些事�！�
“什么？”
“要么搬運(yùn)糧草，要么修城墻，戰(zhàn)區(qū)前線清理?尸體，搭修窩棚，或者到后勤管軍馬糧草輜重?，這些都看太陰府的監(jiān)司怎么安排了。多給?錢，活兒就輕松�！�
背后太監(jiān)咳嗽了聲：“咳咳咳！”
許二郎：“看來?難了�！�
時書：“這不是比流放還苦嗎？”
許二郎：“你以為，流放之后，就沒幾個?人能活下來?。全都死在邊關(guān)和將士們一起填溝壑了�！�
時書感覺到極致的冷：“好冷�！�
時書忍不住再問：“他們都是罪犯？”
許二郎說：“不全是，這么多人，應(yīng)該大部分人是‘仇夫’。”
時書：“‘仇夫’？”
謝無熾視線移動，替代了回答不清的許二郎，更準(zhǔn)確地?道：“和‘北來?奴’差不多。”
“二十年前哀宗時，大景被大旻的鐵騎連陷三路六州，分別是永安府、垂陀府以及龍興之所大盛府，這三處有上百萬大景的百姓在鐵蹄下被迫淪為異族的奴隸。其?中不少人不愿意為異族當(dāng)奴婢，便從淪陷區(qū)渡河逃到太陰府和長平府，充為軍戶或者奴役。充軍的軍戶叫‘仇軍’，寓意著同仇敵愾、報仇雪恨，至于沒有參軍的便是‘仇夫’，男做奴女為婢，為邊疆的軍隊服役，以待收復(fù)故土之日?�！�
時書瞳孔縮緊：“原來?是這樣……”
“別小看一個?人回家的欲望�！�
時書看著眼?前的人，果然，由于并無退路，這些役夫神色也沒有多少抱怨，在風(fēng)雪中推著糧車運(yùn)行。時書仔細(xì)一看，冬天苦寒，這些人的手腳都皸裂著傷口，面?上更是生著凍瘡，嘴里呼出一口一口的寒氣。
“怪不得?邊塞詩都寫?艱苦荒涼，這誰不苦�。俊�
感覺這里的人面?相都更堅毅。
時書呼出一口寒氣，把快要凍僵的手藏到袖子里，實在冷得?受不了：“走了走了，雪下得?緊，早些到驛站休息。”
一到驛站便解了行枷，將鎖鏈也解開?了。極其?寒冷的天氣，時書把來?財拴在馬廄里，回來?時一群人正往驛卒那搶熱水，爭得?腳步匆匆，你推我擠，幾個?太監(jiān)還互相紅了臉。
許二郎笑著說：“這群太監(jiān)要洗屁股，不然身上有味兒，你知道吧，他們閹的不干凈總漏尿，所以得?搶熱水天天洗。”
“是嗎�！�
“當(dāng)然了，我什么都懂。”
時書看了會兒，走到謝無熾身旁。
他端端正正地?站在那，正看庭院里的冬雪，神色若有所思，哪怕這兩個?月偶爾沒多少人權(quán)，但脊背一直挺直，姿態(tài)極高。
時書拽著他，進(jìn)了空閑的屋子，把謝無熾的袖子撩開?：“快來?快來?，今天的檢查開?始了，我看看凍傷了沒有�！�
這一兩個?月，時書發(fā)現(xiàn)了謝無熾的毛病，屬于身受重?傷金丹破碎也不會吭聲的隱忍性格，但冬天來?了以后變數(shù)越來?越多，時書很怕出現(xiàn)意外沒能及時看見，所以時不時得?檢查他的手腳。
時書先看他的耳朵：“沒有凍傷。”
再把手牽起來?：“食指有輕微的凍傷，問題不大，把手套洗了拿火烤干，明天再戴上�！�
時書沒照顧過人，一路回憶小時候爸媽照顧自?己，以此效仿。他拉謝無熾的褲腿：“脫鞋，讓我看看，也沒有。”
確認(rèn)帥哥渾身上下沒有毀容性損傷，時書這才欣慰地?道：“好嘛，這樣就好，謝無熾，我們再堅持幾天就到太陰府，你的自?由勝利在望�！�
想到這里，時書就高興。
一路上風(fēng)霜雨雪，腳步奔襲，整整三千里之長，不過因為兩個?人一直陪伴，哪怕和謝無熾到了這太陰邊境的苦寒之地?，仔細(xì)想想，也沒什么可怕的。
時書喝了杯水，劫后余生般的說：“剛才看到那群役夫，想到你以后也是這種生活，真可怕。不過沒事的，幸好我跟你一起來?了，你服役我也跟你一起唄�！�
謝無熾看著他。
時書說：“不是要過年了？這是我們來?這里第一個?年，不用再趕路就好好過。上次在潛安府你答應(yīng)過我，回東都就請我吃慶功宴，到現(xiàn)在也沒吃成，這次總能吃上了吧？”
謝無熾垂著眼?，不知道說什么。
時書點頭，明白他的想法：“也算慶祝你終于成功走完了這三千里，未來?都是坦途�！�
時書拍拍他肩膀，走出門去，準(zhǔn)備找熱水給?謝無熾洗手洗腳擦洗身體。謝無熾跟在他背后，一直以來?都是時書跟著謝無熾，這會兒他倒是安安靜靜，和原來?形成了鮮明對比。
時書第一次來?如此偏僻的北方?疆域，風(fēng)頭如刀面?如割，上個?廁所都冷得?要命，他去打熱水時只剩下最后半桶，剩余的柴火要留著明日?燒飯用。
這半桶擦洗了身體，剩下的用來?洗腳，謝無熾道：“一起洗，不然冷了�！�
“……”
時書心?里一咯噔，將剩余的水倒進(jìn)盆里。
兩雙腳踩在同一個?木盆，時書沒敢吭聲，謝無熾的腳尖似乎踩住了他的腳背，水波蕩漾，皮膚接觸在一起。
時書只好若無其?事地?洗腳，把視線轉(zhuǎn)開?沒看謝無熾，片刻洗好之后把木盆里的水倒掉，擦干凈手。
時書站在門口看庭院中的雪，心?里隱約有種感覺，謝無熾對他的覬覦似乎不僅僅在于唇齒之間，這段時間夜里不總是抱著睡，一般時書不同意，謝無熾也能尊重?他的想法。
只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氣氛縈繞在其?中，但謝無熾身心?都在這途中受挫，時書也沒有仔細(xì)講究過，他本來?心?大，有些事很容易就忘了。
只不過對謝無熾喜歡男人這一點怎么都難以釋懷啊。
時書思考時，驛站門口風(fēng)雪加緊，灰色蘑菇似的走進(jìn)一個?人，抖著身上的雪：“行行好，大人們，要口飯吃啊——”
這北境的驛卒人稍好些，大概明白有些人就差口飯，否則能凍死餓死，聞言給?了他一塊饅頭。
時書看著，這人就在門口坐下吭哧吭哧地?吃。
時書蹲在臺階旁閑看，沒曾想來?福猛地?跑到那人身邊去，時書剛以為來?福要咬人，這人猛地?一眼?把來?福認(rèn)出來?了：“咦？旺財？怎么又是你？”
時書走進(jìn)：“你怎么會認(rèn)識我的狗？”
這人抬起頭，一張風(fēng)雪摧殘的臉：“你，你，你，上次在舒康府的驛站，我們見過！”
時書想起來?了：“哦，原來?是你，你在那看瘴癘的墓碑。你不是去東都嗎？怎么跑到太陰府來?了。”
“我當(dāng)然是跟人打聽——”這人沉默了片刻，忽然用一種試探的聲音說：“奇變偶不變——”
時書本來?還沒注意，回味了一下，瞳孔猛地?睜大，定定地?看著這個?人。
空氣中回蕩著生冷的意味，時書脫口道：“臥槽�！�
對方?：“臥槽？”
“臥槽！”
“臥槽�。。 �
時書腦子森*晚*整*理里熱血沖上腦門，一種頭暈?zāi)垦５母杏X，仿佛目睹了神跡，接著猛地?回頭沖謝無熾勾手：“快來?快來?快來?！”
不是吧，真的假的！這個?世界里，居然還有其?他穿越者。
時書正在喊謝無熾，而這個?人早憑借這幾聲臥槽識別成功，一把抱住了時書的腿，嚎叫：“你是不是謝無熾！是不是！兄弟，我找你找得?好苦��！一價氫氯鉀鈉銀，二價氧鈣鎂鋇鋅，奇變偶不變符號看象限，襯衫的價格是九磅十五便士！”
“親人，親人吶！沒想到居然還有同類！”
茫茫大雪，邊塞城關(guān)。時書心?里激動到了極致，從來?沒想過會在這里遇到新?的現(xiàn)代人，正想往他肩膀上猛拍回應(yīng)一下。
背后氣息靠近，謝無熾道：“松開?。”
杜子涵沒聽清，下一秒，手臂被扳發(fā)出一陣：“疼疼疼疼疼疼——”
松開?手，時書連忙道：“別動手，他也是現(xiàn)代人�！�
謝無熾：“聽見了�！�
杜子涵連忙解釋：“兄弟我不是壞人，我叫杜子涵，我真的叫子涵，我一直在找你們。我就知道治理?瘟疫還有搞新?政，古代人能做到，但這么高效率絕對不簡單！”
時書悄悄看了看院子里其?他人，太監(jiān)的視線正匯集此處，蹲下身：“你來?多久了？”
“今年開?春來?的，待了一年了��！我哭死！”
杜子涵痛苦欲絕臉：“我之前還有個?朋友，但他受不了，自?殺了，從那以后就一直是我一個?人——”
時書扭頭看謝無熾，謝無熾眼?瞳幽暗，安靜地?盯著他。
杜子涵再次抱住時書：“你是不是謝無熾！果然，我簡直是天才！”
時書說：“我不是謝無熾，他才是�！�
杜子涵擦著眼?淚扭頭看謝無熾，再看看時書，說：“不兒，穿越還卡顏局��？”，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時書：“你長得?也不錯——我也不知道我倆咋穿來?的，總之我穿來?三個?月后才遇到他。”
杜子涵道：“行，換個?地?方?說。”
時書轉(zhuǎn)過身，那群太監(jiān)果然蜂擁過來?，似乎想聽對話的內(nèi)容。時書編了個?借口，說是同鄉(xiāng)人，這才一起進(jìn)了房內(nèi)。
時書給?杜子涵倒了杯水，沸騰的心?情沒能平靜。本來?都認(rèn)命了快，但現(xiàn)在突然又出現(xiàn)了新?的穿越者。
時書側(cè)頭，謝無熾站在窗邊，對這位新?來?的人并不熱絡(luò)，腦子里轉(zhuǎn)了一下，對杜子涵說：“你坐著，我們出去拿點吃的。”
拉著謝無熾道：“走走走，你也來?！”
一起走出了門，到灶屋，時書才輕聲問他：“你對這個?新?穿越者怎么看？我可以接受他，不過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還有關(guān)于你的事，如果不想透露我就不說�！�
謝無熾：“不要說，先觀察�！�
他行事慎重?，時書心?里明白：“好，你放心?我不會亂說，一定保守你的秘密�！�
說完，卻見謝無熾身上側(cè)臉映著雪影，垂下眼?睫，鼻梁挺直，似乎并不太愉快。
時書：“怎么了，謝無熾，你看著不高興�！�
謝無熾抬起眼?，看著他：“我不喜歡，別人介入你和我之間�！�
“……”
時書：“�。俊�
謝無熾轉(zhuǎn)身出了門去，時書意識到不妙，加快腳步跟著謝無熾一起進(jìn)門。
杜子涵在房內(nèi)椅子上坐著，搓著手試圖取暖，謝無熾的衣袍進(jìn)了門，立刻激動地?拍著桌：“大爹哥！我知道你的故事——”
謝無熾平靜地?看著他：“我讓你坐下了？”
時書心?口一跳，耳后一陣燥熱，轉(zhuǎn)頭看向?他：你在說什么，謝無熾……你對新?朋友居然是這種態(tài)度？
杜子涵站起來?，惶恐道：“那個?，我�！�
謝無熾一個?字一個?字說得?緩慢，讓他聽清楚：“我有話直說。你想跟我走，但我不喜歡沒用的廢物，也沒心?情玩什么友善純真。這里已經(jīng)不是現(xiàn)代了，你想跟著我就得?聽話，不聽話就滾�！�
杜子涵臉漲紅，一時沒說話，時書白皙臉上意外地?左右看，心?里泛起漣漪。，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我說，別這么緊張……”時書試圖緩解氣氛，“謝無熾，你到底……”
沒成想，杜子涵點頭道：“好的，我睡柴房去，謝謝你們收留我，謝謝�！�
他緊接著收起包袱往外走，時書目光移動，心?里千言萬語。
為什么？
到底哪里不同？
時書一轉(zhuǎn)念，忽然想起很久前自?己剛認(rèn)識謝無熾時。
第060章
晉江正版
走出門?去，
時書陪杜子涵去柴房，他搓著?鼻尖：“大爹哥看人跟看狗一樣，眼神好有殺傷力�！�
時書：“他眼神倒是一直都這樣，
穿越前豪門?哥，
穿越后卷王爹。不過?他臉沒那么臭……可能是最近心情不好�！�
杜子涵先自我開解了：“真?沒事，
穿越一年，我可以給任何人當(dāng)狗，
等級意識早已分明�！�
時書：“不是，這很過?分�！�
“還?好，你打?游戲嗎？沒有哪個?大佬會溫聲細(xì)語跟你說話，有本事的人脾氣差是事實，除非你是萌妹，或者對他有價值。當(dāng)大佬的狗做好覺悟就行了�！�
時書：“但他對我挺好。”
杜子涵：“哎，也許你是他遇到的第一個?穿越者？”
時書實在費(fèi)解，見杜子涵打?了個?呵欠，拍他肩膀：“你先休息，我回去問問�！�
杜子涵：“行，真?累了，
兄弟慢點再聊，終于?找到親人了！”
時書拿了飯和菜，
想著?謝無熾的叮囑，
保留對話先回房間?。腦子里全是謝無熾不留情面?的呵斥，
回想他的臉色和姿態(tài)，腳尖踢到門?檻。
至于?嗎？為什?么語氣這么差？杜子涵只是一個?現(xiàn)代的伙伴，多一個?人陪伴不好？
屋子里昏瞑，
窗外落下細(xì)碎的積雪，房間?在寒冷冬日的巢穴。屋子里沒有掌燈，
時書掏出火折子把燈點了，轉(zhuǎn)過?身?，謝無熾正坐在陰影當(dāng)中，一身?淡色月華般的衣裳。
時書笑著?問：“怎么了哥，剛才發(fā)那么大火？”
時書發(fā)現(xiàn)，謝無熾這個?大男人，偶爾還?會有這種脾氣。時書說完，走到他身?旁：“他在柴房睡下了，我當(dāng)然?不會跟他好？不過?你為什?么對他那么說話？萬一合不來，也不用搞得這么尷尬�！�
謝無熾：“避免他以后妨礙到我，先劃定界限�！�
時書嘖了聲：“心這么冷啊。商量商量，對他表面?好看點可以嗎？以后還?當(dāng)朋友�！�
謝無熾看向他，頓了一頓，才道：“時書，站在我這邊�！�
時書蒙了下：“我沒站在你這邊嗎？”
謝無熾：“以后，一直。”
時書還?沒弄懂這句費(fèi)解的話，謝無熾解開綁發(fā)的帶子，將外衣也脫下，霎時變成了單穿一件褻衣的模樣，到躺床躺下。
“來，睡了�！�
時書仍舊費(fèi)解，心里滿腔問號爬到了床上，別說，有了杜子涵這個?現(xiàn)代人存在，忽然?又?在提醒這段并不夠正常的關(guān)系。時書剛想拒絕，一只手放在腰際，把他抱進(jìn)了懷里。
“……”
第二天早上，時書只是去馬圈看了看來財，回來杜子涵便背起包袱，往驛站外走。
時書叫住他：“怎么了？”
杜子涵說：“太?陰府？行，我馬上過?去置辦，好嘞好嘞好嘞哥！”
時書眼睜睜看著?這個?剛認(rèn)識一天的朋友，戴上斗笠，適應(yīng)了謝無熾小弟的身?份，在門?外搭乘了一輛牛車，搖搖晃晃地在風(fēng)雪中離開。
時書咬著?饅頭：“謝無熾，你讓他干什?么去了？”
“太?陰府買屋置地，收拾住所，他和我們走一起沒什?么好處。”
時書口中綿軟，心想本來今天還?打?算跟杜子涵聊到昏天黑地，這么一搞，人立刻就沒了。
一旁，馬匹打?了個?噴嚏，人群在清晨的寒冬中復(fù)蘇，紛紛道：“走咯，趕路了�！�
最后的一段路程，除夕的當(dāng)晚，一行人停在了距離太?陰府六十里的一座小城，名叫榆縣，地處兩面?群山的小溝當(dāng)中，據(jù)說是附近最大的一座城關(guān)。
時書站在風(fēng)沙吹拂的街頭，半個?時辰從城頭走到了城尾，被黃沙和雪吹得張不開眼，心想這地方真?是鳥不拉屎。
城內(nèi)都是由泥土建造的房屋，灰塵漫天，不過?新?年將至，每家每戶的門?窗上都貼著?紅色的紙張，光禿禿的樹枝頭掛滿紅絲帶，供奉神佛的廟宇地上紅紙遍地，游神的隊伍走過?，跟著?幾個?穿新?衣服的小孩子，氣氛熱鬧。
鎖鏈拖在地上，沒成想這最后的六十里，謝無熾居然?生了一場大病。
時書時不時給他擦汗：“謝無熾，馬上就到客棧休息�！�
進(jìn)門?，謝無熾腳步虛浮，路上看他神色很不好解開了枷，這會兒便將腳銬和手銬都解去，連忙叫時書出去買藥。
“買藥買藥買藥，”時書心急如焚，找到城內(nèi)唯一的藥店：“冬瓜皮和當(dāng)歸，生姜，附子，煮湯沖泡凍傷，還?要治理傷寒的藥。”
老板態(tài)度磨嘰：“藥材是有，不過?都讓城里的軍官預(yù)訂了，還?剩一些，你有錢嗎？”
時書掏出銀子：“當(dāng)然?，我有的是錢�！�
老板上下瞥他：“呵呵，我剛才看見你們一行人過?來，你跟在那罪犯身?邊，都流放的罪犯了，別是弄虛作假吧？”
時書“哐當(dāng)！”一掌將銀子拍在桌案，瞬間?火起：“讓你開藥就開藥，哪兒來那么多廢話！”
老板接過?銀兩，用牙咬了咬，這才說：“看來是真?錢，小東西，偷來的搶來的？”
聞言，時書不知道哪兒來的火氣，一腳踹在回形桌案上，把那木案都踹得挪了聲響。不等老板再說話，時書把另一塊銀子拍出來：“銀子，銀子，你要的東西！夠了嗎！別管哪里來的，比你賣價比進(jìn)價貴二十倍良心！夠了就趕緊抓藥！不就是錢？抓好了老子再賞你！”
老板被他狂躁的形態(tài)嚇住，把藥都包在紙里，時書還在罵：“讓你拿藥就是，還?敢在這狗叫！說別人是小偷？你有什么本事在這說！”
老板捏著?銀子，露出訕訕的笑：“客官，不夠再來。”
時書心里的火氣不散，莫名其妙就被咬一口，抓著?藥包，轉(zhuǎn)身?離開了藥鋪。心里真?是說不出來的酸楚和恨意。
謝無熾發(fā)炎發(fā)燒可能和身?上的凍傷有關(guān)，越走越冷，越走越冷，御寒困難，何況他在一直戴著?枷鎖。時書進(jìn)門?連忙支起爐子熬藥湯，至于?其他人等，正在湊商量湊些錢買頓好吃的，過?今天這個?除夕夜。
許二郎說：“小謝，我們湊了點銀兩，準(zhǔn)備買頭羊來烤了吃，另一頭燉著?吃，你想不想要？”
時書：“我也可以，但這兒有沒有新?鮮蔬菜和水果，能不能買點兒來來讓我哥吃？”
許二郎：“我一會兒去農(nóng)家買羊，幫你問問啊。”
“謝謝啊，錢給你�！�
時書遞給他錢，許二郎和幾個?護(hù)衛(wèi)走出了門?去，一行人押送罪犯，平時雖然?有嘴皮子打?架的時候，但到過?節(jié)時氣氛變得融洽些。
不知不覺都要過?年了，時間?過?得真?快，時書心里頗有感觸，只是現(xiàn)在太?忙碌。一只鍋子熬著?湯，另一只鍋子熬著?藥。水是敲碎的冰塊，另外還?有只鍋子給謝無熾燒開水。時書陀螺一樣來回轉(zhuǎn)動，慌慌張張端著?藥湯進(jìn)了門?。
“藥來了藥來了！謝無熾，你再堅持堅持，快來快來，先泡洗傷口。今年大過?年的，誰像你一樣突然?生這么嚴(yán)重的��？真?是可憐孩子�！�
謝無熾坐在椅子里，身?上讓時書蓋著?被子。店里的炕到了夜里才生，現(xiàn)在是冰涼的。時書用帕子打?濕了藥湯，擦洗謝無熾的手臂。
時書松了口氣：“凍傷沒有潰爛，只是大片皮膚發(fā)紅，暗腫，可以泡藥湯化淤血，先把手泡泡，再泡腳。”
時書低頭脫他的鞋子，把他的腿按在木盆當(dāng)中。全程，謝無熾幾乎沒什?么動靜，讓時書疼他著?。他處于?劇烈的頭痛當(dāng)中，雙目閉攏，一張俊朗的臉蒼白，除此以外沒有別的動作。
時書說：“我先前看過?，武松都能被凍傷要掉半條命，你現(xiàn)在肯定很難受吧？沒事沒事，我們吃了藥就能好。”
時書用藥湯擦洗他的小腿，一大片凍傷的深色，謝無熾在喘著?氣，脖子上青筋浮起，似乎很疼。
“來喝水�！睍r書讓他泡著?，把手洗干凈后見開水燒好，等溫了便往謝無熾的嘴里送，見他緩慢呼吸著?，一點一點舐水，口角淌出水流。
時書：“謝無熾，你下巴上好像有個?漏勺，邊喝邊漏啊�！�
光是喂他喝水，都是邊喝邊從唇邊溢出，一邊擦一邊喂，喝了快十幾分鐘才喝完那小半碗。謝無熾頭疼，睜不開眼，時書再給他擦擦眼尾的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