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幾乎不和任何人說話和交流,
反過來說,也沒有任何人敢上前和這個膚色越來越蒼白,
白得像是吸血鬼一樣的奇怪小孩說話。
他似乎并不在意這些,
總是獨(dú)來獨(dú)往地去一些根本沒有人愿意去的地方,
一待就是一整天。
而這也是白柳喜歡做的事情。
這個人坐在福利院背后的教堂里,坐在神像的第一排翻開一本書,低著頭一頁一頁地認(rèn)真著,
白柳,或者說是白六坐在離他不遠(yuǎn)的地方,帶著一點(diǎn)懶散的興趣用手撐著臉,
好奇地觀察著這個奇怪的家伙,和他手里的書。
突然,
他轉(zhuǎn)頭看向了白柳,
舉起手里的書,語氣很淡:”你也要一起看嗎?“
白柳瞄了一眼書名《瘦長鬼影殺人實(shí)錄》,
他說:“好啊。”
“你也會這樣邀請其他人和你一起看書嗎?“白柳坐在了他的旁邊,側(cè)過頭詢問他,”還有我很好奇你怎么在福利院里搞到這種書的,這是違禁品吧?被院長看到了那個女人會發(fā)瘋的,
會說我們有暴力血腥傾向。“
他翻書的手上依舊有針孔,他在低著頭很專注看著書,
沒有側(cè)頭看向白柳,但卻一個一個地回答了白柳的問題:“之前問過其他人要不要一起看,但是一看書的內(nèi)容他們都尖叫著逃跑了。書是我從外面搞到的,我很喜歡看這些恐怖的東西�!�
“為什么喜歡這些恐怖的東西?”白柳饒有意趣地反問。
他說:“因?yàn)槲矣X得我也很恐怖�!�
他斜眼看向白柳:“你也喜歡嗎?”
“我也喜歡�!卑琢⑿ζ饋�,“我很喜歡看恐怖的怪物屠戮人類玩家的情節(jié)�!�
后來這個和白柳一起看書的小孩,就越來越多地從外面找來恐怖的書籍和游戲和白柳分享。
他們躲在教堂的后面,躲在神像的下面,在神明的庇佑和漠視下,偷偷地玩這些福利院里恐怖滲人的違禁品,玩各種恐怖的游戲,看各種恐怖的畫本,白柳臉上卻帶著愉悅的笑意他開始有點(diǎn)喜歡和這個小孩一起待著了。
他和陸驛站不一樣,陸驛站和白柳玩游戲,基本都會讓著白柳,輸了也就笑呵呵地?fù)现^,說白柳你真厲害啊。
但這個家伙的好勝心完全是和那副淡漠的外表不符合的強(qiáng),無論玩什么類型的恐怖游戲,這人都會瘋狂亂殺,然后贏過白柳拿第一,在白柳輸?shù)挠魫炗謿怵H的時候,他偶爾會有點(diǎn)不自在地別過來,不熟練地拍拍白柳的肩膀,說一句,加油,你下次說不定可以贏我。
白柳很快就會再次挑戰(zhàn)他,這種屢戰(zhàn)屢敗讓他興奮,他覺得和這個人玩游戲非常有趣。
他們成天膩在一起,漸漸成了游離在人群之外的兩個怪胎。
但很快,《瘦長鬼影殺人實(shí)錄》這本書在大掃除的時候被老師發(fā)現(xiàn)了,這本書被沒收了,還上報了院長,院長大發(fā)雷霆,把全院的小孩喊了出來站在外面,一個一個地逼問,到底是誰把這本根本不健康的畫本帶回了福利院。
大家都噤若寒蟬地低著頭,發(fā)著抖,沒有人敢站出來。
于是院長就憤怒地,在所有人面前,一頁一頁地撕碎了這本書。
白柳緊抿著嘴唇,他在人群中仰著頭,直勾勾地盯著那本被院長撕成碎末的《瘦長鬼影殺人實(shí)錄》,那本他和那個人不知道翻看了多少遍的畫本。
沒有人承認(rèn)這本書是誰帶回來的,大家都拼命否認(rèn),都把鍋推到了白柳和那個奇怪的小孩的身上。
當(dāng)院長逼問到白柳的身上的時候,白柳也否認(rèn)了這是他的畫本。
只有他沒有否認(rèn)。
他平靜地站在院長的面前,垂下眼簾看著地上那些畫本碎片,反問院長:“你害怕這本書嗎?”
他抬頭看向院長:“或者說你害怕是我,對嗎?你覺得我是個恐怖的怪物,會讓你發(fā)生不好的事情?”
院長看有些驚慌著他,目光閃躲地看著他身上那些針孔,不敢直視他,也不敢回答他。
這本原本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福利院里的書鬧出來的事情,最終也只是被院長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放過了他。
他在院長那里總是有特權(quán),不會輕易地受傷害,院長似乎不能,或者是不敢對他做什么。
就像他說的那樣,院長似乎非常害怕他。
不光是院長,這里的老師也害怕他,害怕他身上的血腥味,害怕那股攝人的菌菇氣息,她們的畏懼難以遮掩,甚至于這種害怕最終傳染到了福利院這些擅長察言觀色的小孩身上。
這些根本不懂發(fā)生了什么的小孩也開始害怕他。
小孩敵對他,排斥他,毆打他,在發(fā)現(xiàn)打不過之后,就遠(yuǎn)遠(yuǎn)地,用那種看怪物的驚恐眼神看著他,用各種自己臆想出來的閑言碎語和驚悚故事編排他。
他變成了一個會自己長出針孔流血的怪物。
但他并不在意,只是平靜地蹲下來撿被撕碎的書的碎片。
人群散去之后,只有白柳站在他的身旁,和他一起蹲下來撿那本書的碎片。
他們把撿起來的所有碎片包起來,帶去了教堂那是他們的安全區(qū)。
因?yàn)槟莻地方,沒有孩子和老師愿意前去,福利院的教堂只有在一些特殊的日子才會開放,那個日子里會有很多看起來很有錢的人來幫這些孩子洗禮,做很奇怪的儀式。
每次的儀式白柳都逃掉了,他不喜歡那些有錢人看小孩的眼神。
就像是看貨物的貪婪眼神。
每一次的儀式過后,他的身上針孔就會變得更多,臉色就會變得更蒼白,從一個人變得越來越像一個沒有血色的大理石雕塑。
白柳和他沉默地在教堂的桌子上拼湊被撕碎的《瘦長鬼影殺人實(shí)錄》,而在他們的正上方,神像正毫無情緒地看著他們的試圖粘起一本根本沒有修復(fù)價值的書的幼稚游戲。
“你說來這里的那些人真的相信有神存在嗎?”白柳突然提問,”你覺得神存在嗎?
他依舊很沉靜地低著頭,用指尖把紙片拼湊在一起,他反問白柳:“你相信嗎?“
”我不相信�!鞍琢芨纱嗟鼐徒o出了答案,他指了指桌面上的畫本碎片,隨口道,“要是有神,就讓他把這堆紙片變成一個真的瘦長鬼影給我�!�
白柳粘書粘得有點(diǎn)煩躁了,但另一個人還是很耐心。
他抬起了頭:“你剛剛在被撕書的時候,是不是不太開心?”
“沒有。”白柳飛快地否決了。
他直視著白柳,繼續(xù)提著問:“你是不是很喜歡這個畫本?喜歡瘦長鬼影?”
“完全沒有�!卑琢僖淮窝杆俜駴Q了。
他無波無瀾地又低下頭,繼續(xù)拼湊書頁:”我知道了�!�
白柳罕見地覺得自己被憋悶到了:“你知道了什么��?!”
一個月之后,白柳終于知道他知道了什么。
教堂下面,一個長得,只能是有一分和瘦長鬼影相似的丑陋玩偶平靜地坐在神像下面的第一排,背挺得很直。
這個玩偶看起來應(yīng)該是各種福利院被丟棄的床單被套做的,頭上還沾著一根稻草,身上到處都是花色不同的補(bǔ)丁,導(dǎo)致這個【瘦長鬼影】看起來貧窮又笨拙,像個業(yè)務(wù)不太熟練的流浪漢。
【瘦長鬼影】轉(zhuǎn)過頭來,看向怔怔地站在門口的白柳,舉起手中不知道拼了多久才拼好的,破破爛爛千瘡百孔的畫本,依舊是用一點(diǎn)起伏都沒有的語氣問他:“要一起看嗎?”
白柳鎮(zhèn)定地坐了過去,冷靜和他看了不到一分鐘的書,就開始把頭埋進(jìn)桌子里笑:“你的臉從這個布偶里探出來太好笑了。”
“正臉需要用繃帶來做�!彼忉專罢也坏侥敲炊嗫噹Я�,你用我的臉將就一下吧,我覺得我的臉應(yīng)該和瘦長鬼影的臉差不多恐怖�!�
“我不信,你一直拿頭發(fā)遮住自己的臉,萬一你的臉比瘦長鬼影還恐怖”白柳趁對方不注意,穿了玩偶服不方便動作,白柳一個回轉(zhuǎn)就強(qiáng)行用手向上撩開了他的頭發(fā)。
在撩開的一瞬間,兩個人詭異地對視著,都靜了下去。
銀藍(lán)色的,看起來就像是沒有眼珠子的白色眼睛,淡淡地看向白柳,而白柳深黑色的瞳孔里,完整地倒映著他的臉銀色的,專注地凝望著白柳眼睛,清晰的下頜線,和蒼白沒有血色的唇。
十幾秒之后,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移開了視線。
白柳收回了自己的摸過對方額頭的手,冷靜地捏了捏,呼吸聲微微變得快了一些。
而他低著頭,一只手垂落在桌子下面握緊,就像是要把眼珠子粘進(jìn)書里一樣,一秒一下地翻著書,也不知道這么快的速度能看個什么東西。
“我看起來很恐怖嗎?”他輕聲問。
“還好吧�!卑琢銖�(qiáng)冷靜地回答,“不是很恐怖。”
“那你為什么心跳這么快?”他問,“不是被我嚇到了嗎?”
“不是�!卑琢钗豢跉�,他合上書,背對著他站了起來,“今天我們就看到這里吧。”
“等等�!彼麖暮竺嫖⑽h(huán)抱過白柳,把那本修補(bǔ)好的書放進(jìn)了白柳的懷里,語氣輕柔:“修好了,送給你�!�
白柳莫名不敢回頭,他拿著書緊繃著表情,快步離開了。
第148章
危險異端處理局
不久之后,
又到了那群有錢人來教堂舉行一些很奇怪的祭祀的日子。
通常來說,院長會提前一天把他叫去教堂,然后那天他是不回正常的睡房睡覺的,
他睡在教堂。
白柳抱著那本他送給他的《瘦長鬼影殺人實(shí)錄》輾轉(zhuǎn)反側(cè),最終他爬了起來,
小心地踩著鞋往教堂去了。
教堂被院長鎖了,
但白柳在那個教堂待久了,知道一些可以潛入教堂的小通道,
比如一個被窗簾擋住的一個碎掉的小窗戶。
白柳從窗戶里爬進(jìn)了教堂,
他借助月光在長椅上搜尋另一人的蹤跡,
最終白柳在神像后面發(fā)現(xiàn)了他。
看到他的一瞬間,白柳的臉上是沒有情緒波動的。
他蜷縮在一個比他身長略小一點(diǎn)的浴缸里,浴缸里全是血水,
他白到幾乎透明的臉就半泡在血水里,連呼吸都感受不到,睫毛上甚至結(jié)了一層白皚皚的冰霜,
手腳和額頭上都是還在滲血的針眼。
“謝塔�!卑琢谝淮魏八拿�。
謝塔在浴缸里緩緩醒來,他睜開眼睛,
看到了白柳,
他伸出手似乎準(zhǔn)備去觸碰白柳,但是浴缸里不知道什么東西蠕動了一下,
一根張滿蘑菇的荊棘藤條從血水里伸出來,死死纏繞住了謝塔的脖頸和手腕腳腕,
在謝塔的指尖觸碰到白柳的前一秒把他死死地包繞禁錮在了這個血色的受洗池里。
“你在做什么?“白柳聽到自己的聲音平靜地詢問。
謝塔說:”受洗,
這是抽血之前的儀式�!�
”那些人是來抽你的血的對嗎?他們需要你的血救他們�!鞍琢^續(xù)很平寧地問,”你被放了這么多血,你會死吧?“
”不會的。“謝塔望著白柳,
”我是怪物,所以我不會死�!�
謝塔說話間呼出了一口白氣這足以說明現(xiàn)在他的體溫有多冷。
”那你在這里睡著,冷嗎?“白柳問。
謝塔誠實(shí)地?fù)u搖頭:”我感覺不到�!�
白柳一只腳踩進(jìn)了血水里,他跪下來,硬是把自己塞進(jìn)了謝塔蜷縮的空隙里,白柳溫潤的體溫透過血水遠(yuǎn)遠(yuǎn)不斷地傳遞到謝塔,謝塔緩慢地眨眼,他的睫毛上的那些霜在白柳的呼吸間融化了。
他現(xiàn)在能感覺到冷了,因?yàn)榘琢脺責(zé)帷?br />
然后白柳若無其事地打開那本謝塔送給他的書,他帶著一起過來了,問他:”要一起看嗎?”
他們一起睡在滿是臟污的血水受洗池里,看著俯瞰他們的神像,百無禁忌,漫無目的地聊著天。
“受洗有什么意思嗎?”
“受洗的意思是神為自己最鐘愛的,新生信徒賜予祝福的意思�!�
“你這種也算祝福?”
“對他們自己的祝福吧。”
“你很信這些?你該不會真的覺得有神存在吧?”
“嗯。”
白柳蜷縮在謝塔冰涼的臂膀上陷入了沉睡,等他第二天醒來卻是在自己的床上,身上一點(diǎn)血水都沒有。
下午的時候謝塔才回來,他比之前更加蒼白了。
這次針孔蔓延到了他臉上,手背和腳背上是觸目驚心的,反復(fù)抽血留下的青紫。
白柳沉默著用他從醫(yī)務(wù)室偷來的繃帶纏繞那些還在滲血的針口。
而謝塔安靜地看著他,突然說:“這個繃帶拆了,你的【瘦長鬼影】玩偶就有臉了�!�
白柳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那群抽血的有錢人來得越來越頻繁,謝塔出現(xiàn)的時刻變得越來越少,就算偶爾出現(xiàn),謝塔身上那種熏人的血腥氣和菌菇味道都會讓人覺得難以接受。
一旦謝塔出現(xiàn),小孩們都會離謝塔遠(yuǎn)遠(yuǎn)的,還會不停地在自己的鼻尖嫌惡地扇動手,似乎想要把這奇怪的氣味和謝塔一起扇走。
謝塔似乎也知道自己身上的氣味并不好聞,他很少在白柳面前出現(xiàn)了,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偶爾白柳走過去找謝塔,謝塔就消失不見。
他不想和人接觸的時候,就像是不存在一樣,根本沒有人能找得到他,包括白柳。
白柳開始和外面的大人接觸,做一些適合小孩做的,灰色地帶的事情,他能用這個牟取不少的錢財。
只有了足夠的錢和能力,做好了準(zhǔn)備,他有把握帶著謝塔甩開這群投資人的追蹤,跑出這個福利院雖然是一個非常不成熟的天真計劃。
一種隱隱的不安和緊迫讓白柳意識到,謝塔如果再不走,很有可能就再也走不了了。
但是白柳的事情還是被揭發(fā)了。
揭發(fā)白柳的那個小孩縮在院長的后面,他臉上帶著畏縮和興奮,接連咽了好幾下口水,才顫顫巍巍地舉著手,指向臉上毫無情緒的白柳:“我看到他在和那個大人做一些奇怪的交易!他幫一些大人做壞事!我看到了!那些大人還給他錢!”
“你做了這種事情嗎!白六!”院長嚴(yán)厲地看向他。
白柳沒有說任何否認(rèn)的話,他只是無所謂地別過臉盯著坐在人群之中的謝塔,出神地沉默著。
他沒有沒有解釋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因?yàn)闆]意義。
這些人根本不在意他到底做了什么,也不會過問他做了什么,就宣判了他的罪行。
當(dāng)然他的確做的不算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這些老師只是恐懼他而已恐懼他這個成天和謝塔混在一起,變得越來越陰森恐怖,喜歡看血腥故事,總是用一種看待宰牲畜的眼神看著其他人的古怪小孩而已。
于是理所當(dāng)然,他要被懲罰,但白柳還有心情走神地評判這些老師懲罰人的措施也就那幾樣,他不是第一次被罰了。
但在老師過來抓住白柳的臂膀,想要把他拽走的時候,謝塔一只手撐在椅背上,忽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他的臉色和語氣是萬年不變的平淡:“是我讓他做的。”
這下這些老師就徹底炸鍋了。
比起白柳來,她們更恐懼的當(dāng)然是少言寡語的謝塔,她們把謝塔團(tuán)團(tuán)圍住,中間卻警惕地隔了一米的空檔,形成了一個真空的包圍圈。
院長謹(jǐn)慎地,畏懼地,居高臨下地審問著他:“你為什么要讓白六做這樣的事情?”
她們根本沒有懷疑過這件事不是謝塔做的,就像是之前認(rèn)定白柳有罪的過程一樣,干脆又篤定地宣判了他的罪行。
因?yàn)樗枪治�,白六是和怪物為伍的壞小孩,他們做什么事情都是理所�?dāng)然的。
謝塔微微側(cè)眼看了一眼被老師們拉扯提起來的白柳,他很突兀地,很輕很輕地?fù)P了一下嘴角,在謝塔微笑的那一秒,白柳覺得他的銀藍(lán)色眼睛一定會很溫柔,很好看地彎起,可惜被頭發(fā)擋住了,他沒能看到。
謝塔用當(dāng)初送書給白柳的那種輕柔口吻認(rèn)罪了。
他說:“因?yàn)槲蚁肼?lián)系外面的人,然后帶著白六跑出去�!�
“你怎么敢跑出去!!”院長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你知道你跑出去會給我們帶來多大的麻煩嗎!已經(jīng)進(jìn)入第二輪篩選階段了!那些投資人沒有你的血就不給錢了!”
孩子們驚慌地散開,他們害怕地,嘰嘰喳喳地討論著:
“血?!什么血!他針孔里流的那些血嗎?!”
“他果然是個怪物吧!”
院長發(fā)現(xiàn)自己說漏嘴之后,下意識地捂住了嘴,下一秒她惡狠狠地看向謝塔,她拽著謝塔纖細(xì)的手腕往教堂那邊走。
“你的一切都是這個福利院給的,居然還想逃跑!”院長的憤怒戰(zhàn)勝了恐懼,她殘酷地判決了謝塔要經(jīng)受的刑罰,“我覺得我們給你的特權(quán)太多了,你該受一些教育了,今晚我要把你關(guān)在教堂里受洗!”
說完,她拖著謝塔的手腕就走了。
白柳艱難地越過噪雜的小孩和老師,他從人群的包圍圈里費(fèi)力地去追逐,伸出雙手想要抓住被帶離他的謝塔:“謝塔!”
謝塔回頭看他,風(fēng)吹起他額前的卷發(fā),露出那雙銀藍(lán)色的,好像是雪融化之后的湖泊一樣美麗的眼睛。
白柳怔愣地看著謝塔那雙一點(diǎn)都不難過,只是平靜的,好像帶著很滿足感情的銀藍(lán)色眼睛,眼睛里全心全意地倒映著他。
謝塔也對他伸出了手,握住了白柳從人群的圍困之下想要抓住他的那只手,十指相扣。
冰涼又溫潤的觸感,能摸到手背那些鼓起來的針孔傷痕。
“白六。”他很淺地笑著,緊握住了白柳的手,“不要害怕,我是怪物,我不會死的�!�
“松開!”院長蠻橫地扯開了他們握緊的雙手。
白柳咬牙不想松開,但謝塔安靜地放開了手,于是那緊握一觸即散。
謝塔對白柳搖搖頭,讓他不要追過來了,轉(zhuǎn)身習(xí)以為常又平和地和院長走向了那個,他早已經(jīng)很熟悉的教堂里。
白柳從來就不是一個很聽話的小孩,在院長帶著謝塔過去之后幾分鐘之后,他偷偷地,小心地從那個被窗簾遮住的破窗戶鉆進(jìn)了教堂,白柳躲在窗簾后面,把自己蜷縮成一小團(tuán),從邊沿偷窺站在神像下面的謝塔和院長。
謝塔穿著純白的衣物,雙手捧著搖曳的白色蠟燭,赤腳站在神像前,他仰著頭閉著眼,不疾不徐地念著禱告詞。
院長就站在謝塔的旁邊,舉著一根鞭條冷冷地看著他。
在念完禱告詞之后,院長上前凝視著他:“接下來是受洗,但今天由于你產(chǎn)生了背叛神逃跑的想法,所以今天的受洗必須徹底,要完完全全地清洗你身體里的邪惡和污穢!”
謝塔垂下眼睫:“洗不干凈的�!�
“我就是無法被正視的邪惡本身�!彼p聲說。
院長一愣之后,越發(fā)沉下了臉色。
她搶過了謝塔手上的蠟燭,把謝塔摁進(jìn)了水波晃蕩的受洗池,她舉著蠟燭殘忍地,得意地笑著,就像是終于戰(zhàn)勝了什么她恐懼了很久很久的惡魔一樣,有種劫后余生的瘋癲感。
院長松了一口氣看向北淹沒在水波里的謝塔,她舉起蠟燭平放在受洗池上,冷漠地說:“等蠟燭燒完了,你才能起來,明白嗎?”
蠟淚一滴一滴地落在清水里,暈?zāi)少|(zhì)地白朦的小花,就像是某種祭祀用的花一樣,一朵一朵地懸浮在閉著眼躺在水底的謝塔的正上方。
這個受洗池就像是一口對他而言過小的棺材,牢牢地,扭曲地把他給束縛住。
在沒有人意識到的時候,那尊正對著受洗池的神像動了一下,神像純白的大理石雕像的臉上的表情變成了一種很人性化的指責(zé),就像是在指責(zé)這個受洗池里的孩子為什么不乖,想要從神庇護(hù)的地方逃脫出去。
【你是邪惡之物,墮落之神,你不能離開神的禁錮,你不應(yīng)該因?yàn)橐粋被你蠱惑的孩子而動了想著逃離的念頭】
神像語氣冷漠地譴責(zé):【塔維爾,你知道那孩子是被你的邪惡所蠱惑的,他并不是你尋找的新信徒】
水底的塔維爾眼皮動了動。
【不,我沒有把他當(dāng)作我的新信徒】
神像冷酷質(zhì)問:【那你把那孩子當(dāng)作什么?他看過了你的眼睛,他離瘋狂不遠(yuǎn)了】
【你應(yīng)該殺死他,不然他會變成和你一樣邪惡的怪物,毀滅這個世界,你知道的,你污染過的東西都會導(dǎo)致這個后果�!�
塔維爾交疊放在胸前的手指輕微地動了動:【我把他當(dāng)作我想和他永遠(yuǎn)一起看書】
【但你知道不行,塔維爾,殺死他,殺死這個被你玷污的孩子!】神這樣命令著。
【我做不到】塔維爾平靜地拒絕了,【您殺死我吧,我做不到殺死他】。
神像的表情變得憤怒:【被放逐到這里還敢違抗神的命令,你的確應(yīng)該受到懲罰,永遠(yuǎn)地沉睡下去!】
它正對著塔維爾的上方張開了手,受洗池水底的水流還是變得沉重黏稠又冰冷,就像是能流動的冰在塔維爾的身體里變成一顆一顆的尖刺流竄,這讓他擰了一下眉,但很快又松開了。
水底的謝塔蜷縮了一下握過白柳的手,他顫動的眼皮停止不動了。
白柳掌心的溫度還停留在他的手心,但那溫度在冰冷的水底漸漸散去,和他的呼吸一起停止了。
他攥緊的,想要留住那個溫度的手指緩慢松開,謝塔的身體在水底懸浮起來。
“謝,謝塔?!”院長驚慌失措地往后退了兩步,然后又往前觸碰了一下謝塔的鼻息,她驚掉了自己手里的蠟燭,在慌亂的腳步中踩熄滅了蠟燭的火,也熄掉了教堂里僅有的光。
“完了”院長神志恍惚地跌坐在地,她瘋瘋癲癲地扯動著自己的頭發(fā),無法置信地自言自語,“他不是怪物嗎?!被抽那么多血都還沒死?!受洗過那么多次都沒有死,為什么這次會被淹死!?“”
”只是幾分鐘而已��?!蠟燭都沒有燒完!“院長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惶恐,她不斷地?fù)u著頭,好像只要她不承認(rèn),謝塔就會活過來,”不會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死了,我要怎么辦?!“院長崩潰地跪在受洗池前。
她無法想象,這個孩子的死亡都會給她帶來如此致命的恐懼。
院長低頭恍然看著受洗池里謝塔完美無瑕的臉,喃喃自語:”要是自己我淹死了謝塔,那群人會抽干我的血的,我必須找到別的孩子來當(dāng)他的替代品!“
藏在窗簾后的白柳臉色毫無情緒地看著院長的歇斯里地的咆哮。
有一種很奇異的堅(jiān)定讓白柳安靜地觀望謝塔說過他是怪物,他不會死的,他一定是在裝死糊弄這個蠢貨院長。
等一下,等這個院長走了之后,白柳走上去,謝塔就會從受洗池里站起來,對他露出和那個很少見的笑,或許還會撩開自己已經(jīng)被打濕的額發(fā),用那雙銀藍(lán)色的眼睛專注地望著他,問他怎么過來了。
這些場景的聯(lián)想讓白柳的心跳輕微地加快。
院長不敢讓那些投資人知道她弄死了謝塔,她把謝塔的尸體從受洗池里搬運(yùn)出來,偷偷摸摸地從教堂的后門搬運(yùn)了出去,在謝塔的手腳上都綁上了石頭,然后扔到了教堂后面的荒蕪的草叢里的一個小湖里那個湖和外面的一條江是相通的。
幾次流通之后,謝塔的尸體就會隨著湖水流流進(jìn)江水,再隨著江水流進(jìn)大海里。
但白柳不會讓謝塔走那么遠(yuǎn)。
白柳沉默地一路跟隨著毀尸滅跡的院長,并沒有出聲,院長看起來已經(jīng)要瘋了,要是他現(xiàn)在出現(xiàn),看起來這位歇斯底里的院長并不介意多處理一具兒童尸體。
等到她倉皇地逃離之后,白柳才走了出來,他把臉埋進(jìn)長滿翠綠浮萍的小湖泊里,潛入水底,伸長手去夠湖底漸漸隨著泥沙下陷的謝塔。
湖很深,浮萍很綠,謝塔下陷得很快。
那些黑色的泥沙就像是某種吞噬人類尸體的生物,很快就爬滿了謝塔的身體,貪婪地要把他拽進(jìn)地獄。
但是白柳忍住灌進(jìn)他口鼻和耳朵的骯臟湖水和嗆咳的欲望,他咬牙抓緊了被泥沙吞沒的只剩一只手的謝塔,用盡全身力氣地往外拔,直到用盡了最后一口肺部的空氣,白柳覺得自己腦子都要因?yàn)槿毖鯚饋砹恕?br />
但他終于把謝塔給拔出來了,白柳扯開捆綁在謝塔身上那些沉重的石頭和繩索,抱住他往上游去。
等到上岸之后,白柳雙手向后撐著地,仰著頭看著沒有星星的天空,大口大口地喘息,他臉上和眼瞼下掛著浮萍,身上也全都濕透了,周圍的草叢里還有蟬鳴,實(shí)在是個很狼狽的場景。
但白柳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有點(diǎn)愉悅地哼笑了一聲,他用腳踹了一下安靜地閉著眼睛,躺在地上沒有醒來的謝塔,問他:”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帶你走?萬一我為那些大人做事,掙錢就是想給自己花呢?“
白柳臉上帶著一點(diǎn),很不自在,又有點(diǎn)散漫的笑斜眼看向謝塔:”你是不是稍微有點(diǎn)自作多情了,謝塔�!�
謝塔的臉上沾著浮萍,他還是沒醒,白柳先是坐起來,然后又變成了蹲的姿勢,他垂眸看著一動不動的謝塔,然后伸手撩開因?yàn)闈裢付N在謝塔額前的發(fā)。
這個人真的很美。
白柳的指尖從謝塔纖長的,掛著水珠的睫毛,一直往下滑動,劃過他挺直的鼻尖,最終落在他白到不可思議的唇上,還有那雙最美的,銀藍(lán)色的眼睛,好像只給他看過,也只看過他。
“謝塔�!卑琢曇艉茌p,他彎下腰側(cè)身把耳朵貼在了謝塔的胸膛上,直直地睜著眼,“你再不醒,我要對你進(jìn)行人工呼吸了,我會咬死你的�!�
沒有心跳,沒有呼吸,沒有體溫,沒有任何謝塔會蘇醒來的跡象。
“我說真的�!卑琢杨^埋進(jìn)謝塔的懷里,他的拳頭漸漸攥緊,緊到指尖發(fā)白。
白柳能聞到這個人身上濃重的,熟悉的血腥味和水底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是一種臨近死亡的氣息。
白柳越發(fā)用力地抱著謝塔的肩膀,很緊地收攏手臂抱著謝塔,兩個人身上滴落的水珠融合在一起。
“我覺得你也不算自作多情。”白柳把頭靠在謝塔的肩窩上輕聲說。
他的額頭抵在謝塔的心口,低著頭緩慢地眨了眨眼睛,沾著浮萍的睫毛上滴落一滴水。
謝塔的頭一點(diǎn)力氣都沒有地靠在了白柳的肩膀上,他沒有回答白柳的畫,眼睛也還是沒睜開,只有發(fā)絲里冰冷的水順著落進(jìn)白柳的衣襟里,提醒他的確還存在著。
他們互相擁抱依靠,兩只手都十指相扣,白柳靠在謝塔的肩膀上,他的聲音很平靜,靜到一點(diǎn)起伏都沒有:
“你不是說自己是個怪物嗎?像個怪物一樣活過來,我就承認(rèn)你是怪物�!�
“你現(xiàn)在這樣,讓我覺得好恐怖,謝塔�!�
謝塔的睫毛上滑落一滴水珠,就像是一滴淚砸在了白柳的手背上。
第149章
危險異端處理局
“最近那個叫白六的家伙,
越來越奇怪了”小孩們頭碰在一起,恐懼地小聲討論著。
在院長說謝塔逃跑離開福利院之后,他們就把從謝塔身上空出來的恐懼轉(zhuǎn)移到了白柳的身上。
福利院的其他孩子驚懼又好奇地看著坐在長桌最末尾的,
和其他人都遠(yuǎn)遠(yuǎn)隔開,一個人沉默地吃著飯的白柳這是之前是謝塔吃飯的位置。
“新來的,
你叫陸驛站是吧?”有小孩對另一個長相周正的,
看起來大一點(diǎn)的小孩擠眉弄眼,他指指白柳,
“那個坐在最末尾地方的小孩,
叫白六,
你記得離他遠(yuǎn)一點(diǎn)�!�
年少的陸驛站疑惑地看回去:“為什么?他做什么了嗎?”
“因?yàn)樗枪治铮 蹦莻說話的小孩張牙舞爪地比劃手勢,嘴里發(fā)出很奇怪的嗷嗚嗷嗚聲,“他吃掉了他唯一的朋友,
當(dāng)然他朋友也是一個怪物,一個會流血的針孔怪人,你要是和他做朋友,
他也會吃了你!”
小孩煞有介事地恐嚇道陸驛站。
陸驛站皺眉又看向了長桌末尾的白柳白柳是一個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什么異常,
甚至有些瘦削得過分的小孩,
他不覺得這種小孩有什么值得恐懼或者提防的地方。
白柳看起來就像是從來沒吃飽一樣,臉頰上的肉都凹陷了下去,
他看起來是真的餓,吃得也很快。
但陸驛站的目光落在白柳的餐盤上,他的餐盤上還有一個主食面包沒動過,看起來他也不準(zhǔn)備動了。
白柳安靜又快速地吃完之后,
他拿著自己一口都沒有動過的面包從教堂后面繞路到湖的附近。
陸驛站跟著白柳到了教堂,就停住了腳步,
他目光越發(fā)迷惑,或者是好奇地看著白柳這個神秘的小孩。
這個人到底在做什么?
福利院的這些小孩,為什么這么排斥他?
夜晚。
福利院新來的孩子陸驛站分到了之前謝塔睡過的床,等他準(zhǔn)備睡的時候,剛一躺下,陸驛站一轉(zhuǎn)頭就看到白柳面無表情地抱著被褥站在他的床頭。
陸驛站被嚇了一跳,慌張坐起,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胸:“白六你要干什么?!”
睡房里的其他小孩也突然冒出來的白柳給嚇了一大跳,紛紛慘叫著到處逃竄:“白六來吃人了!他要來吃我們了!”
陸驛站倒是還能勉強(qiáng)維持鎮(zhèn)定,他看著抱著一大堆被褥一動不動地站在他床頭不走的白六,揣摩了一下白柳的意思,陸驛站指了指自己的床,又指了指白柳手中的被褥,試探著問:“你是要和我換床嗎?”
白柳安靜地看著陸驛站,他似乎精神有些不佳,眼神是散的,眼下也有很濃重的青黑,聽到陸驛站問他,白六緩慢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陸驛站松了一口氣還真是來換床的。
陸驛站并不在意一張床的歸屬,他友善地把自己的床讓給了白柳,并且提醒明早要換回來因?yàn)檫@里的老師是按床認(rèn)人的,孩子們自己偷偷換床可以,但被發(fā)現(xiàn)了,始終不是什么守規(guī)矩的好事。
在和白六商量好了明早換回來的時間之后,陸驛站抱起了自己的被褥去睡了白柳的床。
在離開自己的床之前,陸驛站回頭看了白柳一眼,他看著白柳一言不發(fā)地鋪好床,抱著一個造型很奇怪很瘦長的,沒有臉的玩偶在床上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白柳看起來不像是一個,這么大年紀(jì)都會抱著玩偶睡覺的小孩,但他對這個玩偶明顯很珍惜,不僅把自己床的大半都讓給了這個玩偶睡,還把被子都蓋在了玩偶的身上,自己半個身子都露在外面。
夜里明顯是有些冷的,但白柳就像是感覺不到餓一樣,他好像也感覺不到冷,抱著玩偶沒多久就睡熟了。
但那是一個,用尋常人的目光來評判,根本不需要這么去珍惜和保護(hù)的玩偶很多補(bǔ)丁,做工粗糙,邊緣還冒線了,也沒有臉,就像是一個半成品。
白柳蜷縮成小小一團(tuán)睡在這個玩偶的手邊,這個被玩偶的身體被白柳擺放得卷曲地抱著他,這兩個人嚴(yán)絲密合地貼在一起,就像是就像是相擁睡在一個很狹窄的,橢圓形的浴缸里。
是一個很奇特的睡姿。
這個奇特的粘著布娃娃睡覺姿勢讓陸驛站有點(diǎn)想笑,他多看了一眼之后,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往白柳的床走去。
陸驛站在心里評判白六真是個奇怪的小孩。
但好像,也沒有其他小孩說的那么不好相處,還挺講道理的。
陸驛站越來越多的關(guān)注白柳這個在別人口中詭異陰森的小孩。
在陸驛站來的第七天,白柳差點(diǎn)昏倒在了飯桌上,是陸驛站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他不對勁,給了他一顆糖,又強(qiáng)行讓他吃掉了自己半份飯菜白柳很明顯是低血糖了。
這人根本沒有好好吃飯,每天都剩很多飯偷偷再走,也不知道去做了什么,每次晚上回來的時候精神狀態(tài)也越來越差。
陸驛站有點(diǎn)擔(dān)心白柳,他開始有意無意地把自己的食物分給白柳。
但是大部分的時候都會被白柳冷著臉拒絕說,我并不需要。
同時福利院里也開始彌漫一種詭異陰森的氣氛,越來越多的小孩出逃,有些是真的出逃了,有些事“被迫”出逃的,陸驛站敏銳地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這個福利院好像并沒有看上去那么光鮮亮麗和安全。
隨著消失的小孩越來越多,陸驛站的憂慮越來越重,他在發(fā)現(xiàn)白柳身上也開始帶有那種好像被抽血之后的血腥氣之后,陸驛站終于下定了決心,他要帶著白柳和其他的小孩逃跑。
在一次睡前,白柳又過來找陸驛站換床位的時候,離開之前,陸驛站不動神色地抓住了白柳的手臂,貼在他耳邊小聲地和他說了自己的發(fā)現(xiàn),提醒白柳福利院不安全,并問他要不要和他一起跑?
“我知道一家公立的福利院,比這里安全,我們可以去那里。”陸驛站輕聲說,”那邊離警察局很近,有人會保護(hù)我們的�!�
白柳很冷漠地回復(fù):“不去�!�
”為什么?“陸驛站有點(diǎn)急了,“這里真的不對勁!”
白柳垂眸看著他,瞳孔里一點(diǎn)焦距都沒有,語氣很遲鈍:”我在等一個人醒過來,他醒過來,我會帶他一起走。“
或許是好奇,或許是陸驛站想帶走白柳的急切,在又一次洗禮之后,陸驛站終于打破了自己不輕易窺探別人秘密的原則,他跟著白柳走進(jìn)了,白柳沒有都會去的教堂的后面。
教堂后面一直都是福利院內(nèi)的禁區(qū),院長嚴(yán)禁他們?nèi)魏我粋兒童過去,說那邊不安全,是沒開發(fā)的叢林灌木和小湖,還沒有修建和改造,小孩過去容易被淹死或者是陷在泥坑里,所以平日里教堂也是鎖緊的,防止這些小孩過去。
但白柳似乎找到了一條偏僻的小道可以直通教堂后面。
陸驛站跟隨白柳,他看著白柳動作熟練輕巧地從教堂側(cè)門后面一個破碎的窗戶鉆進(jìn)去,然后越過教堂,從后門出去,毫不猶豫地走進(jìn)了教堂后面茂盛的,可以將白柳瞬間吞沒的草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