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被擋在門外的人群里有人被擠掉了鞋子，但根本沒人在意，他們急得跳赤腳，大吼著：
“為什么要等到明天才能辦下來？！”
“樓盤出什么事了！”
激烈和緊張的質(zhì)問聲在黑夜里連成一片，有人對著小冬憤怒地投擲紙團和石塊：
“關(guān)門干什么！說��！為什么不說出什么事了！”
“遇到事情就知道躲！打開門讓我們進去！”
小冬攥緊售樓處的制服，她死死地卡住門不讓任何人進去，不斷地鞠躬道歉，眼眶一點一點地變紅，說話的聲音里帶了泣音：
“我代表整個樓盤向各位說對不起。”
售樓部的主任要求她不準(zhǔn)開門放人進來，同時要求她出面代表道歉，一定要平息這群房奴的怒意。
如果平息不了，出了事情，她就會被解雇，同時會被扣掉這個月的工資。
她太需要這份工作了，于是她選擇了仍由這群人向她發(fā)泄憤怒，低著頭強忍著疼痛和眼淚，一次又一次地超過90度鞠躬，一次又一次地誠懇道歉。
“一句對不起有屁用！你知道我為了這套房子付出了多少嗎！”有人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我TM干到快要猝死，什么都不敢吃，什么都不敢用，辛辛苦苦攢錢，只是想在這個城市有個睡覺不會被趕走的地方！”
“你滾開！讓C董出來！他是代理開發(fā)商！”
終于有人顫抖地，小聲地說出那個讓所有人害怕到不敢承認的答案：“C董不會卷錢跑了，讓這棟樓爛尾了吧？”
這句話就像是一滴水滴進了滾油里，激起了所有人的討論：
“不會吧？C董那么有錢，不會卷我們的錢的！”
“E區(qū)，B區(qū)都有過爛尾樓，這兩個區(qū)的代理開發(fā)商也很有錢啊”
“不是說是樓層建造問題嗎？”
“但是最后把這些爛尾樓推到重來修建，說建造材料已經(jīng)花光了錢，也沒有賠原來買房的那些房奴任何錢啊”
“鬧事的房奴都被巡邏隊打死，尸體送到醫(yī)院拆分拍賣抵押爛尾樓貸款了”
原本準(zhǔn)備鬧事的一群人聽到這里齊齊一靜，用一種絕望的，帶著懇求的目光看向站在售樓部門內(nèi)，用鎖鏈擋開他們的小冬：“你剛剛讓我們明天過來繼續(xù)等證書，我們應(yīng)該不是爛尾樓吧？”
小冬緩緩地抬起身子，她雙手交疊在身前，咬了咬下唇，隔了很久才擠出一個微笑：“不是的各位�！�
“只是這次房屋成交數(shù)目太多了，需要大批量辦理，所以延后了�！�
“如果明，明天不下來”小冬向所有人一個深深的鞠躬，她死死地掐著自己的虎口，讓顫抖的聲線恢復(fù)平靜，笑容甜美地撒謊，“這周或者下周應(yīng)該也能下來�！�
“請各位回去耐心等待。”
小冬抬起身子來看著所有人，她的嘴角在笑，眼淚卻從眼角滑落下來：“大家一定會得到自己的家的！”
一群人仿佛意識到了什么，在售樓處泫然欲泣又竭力微笑的小冬面前靜靜地站了很久很久，突然有個人臉上擠出了一個勉強又自欺欺人的笑容，說著話自言自語向新樓盤的方向走：
“我就說嗎，C區(qū)買房還是要靠譜些的，低風(fēng)險�！�
“等就等嗎，明天就明天，一周就一周，兩周就兩周，等了那么久了，我也不是等不起”
“我先去看看，我就先看一眼我未來的房子，就回去老老實實地等�！�
這人自言自語，神色恍惚地說著，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正在施工的新樓盤內(nèi)，一層一層地向上爬，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時候跟上了一群沉默的，同樣是購買了這個樓盤房子的住戶們。
他們沉默地，一言不發(fā)地從底層向上爬，樓盤里有些地方根本沒有水泥階梯，有些高層只有水泥和鋼架，他們帶著孩子和妻子，順著這些危險的建筑支架拖家?guī)Э诘叵蛏吓溃缓髲囊欢堰�沒貼房門號的水泥基地里依次尋找，彼此還自然地交談著：
“我是1305，應(yīng)該是這個吧？”
“我看了戶型，你的應(yīng)該是這個，我是1304�！�
他們站在只有一個毛抷的，只有十幾二十平的狹隘水泥房屋里，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輕觸房屋的四壁，眼睛里亮起非常微弱，細小的光：
“爛尾樓只要不被他們收回去的話，也不是不能住吧？”
有人站在四面透風(fēng)的房屋邊緣，俯視著一片漆黑的C區(qū)地面，唯一亮著的只有那棟售樓處，和四周房屋的頂樓，再眺望遠處，只能遠遠地看到遠方一點非常隱約的月亮輪廓，和市中心徹夜不眠，燈火輝煌的工作區(qū)。
月亮皎潔的光倒映在他眼里，是一點晃人到仿佛淚意的白光。
“真漂亮�！边@人望著夜空，扶著空曠的墻面喃喃自語，“我在公墓房住了那么久，原來地面上晚上是能看到月亮的嗎？”
“我都快忘了月亮是什么樣子的�！�
“真好啊，住在這么高的房子里，白天抬頭能看到太陽，夜晚能看到月亮�！�
他眼里的光很快就熄滅了，說話的語氣輕得就像是煙，被夜風(fēng)一吹就散了：“可惜我買不起這么高的房子�！�
“這么漂亮的月亮，我這種低等公民，可能一輩子也只配看到一次吧�！�
他的腳尖踩在房屋沒有封閉的邊緣往外挪了一步，然后緩慢地，顫抖地在冰冷的夜風(fēng)里微微張開了手，然后閉上了眼睛，身體前傾地向漆黑一片的夜色中倒去。
E區(qū)，公墓中。
地下18層，牧四誠擦了一下額角的汗，長出一口氣，頗為得意地轉(zhuǎn)頭看向白柳，甩了甩手上的公墓房產(chǎn)證：“我效率可以吧？”
“相當(dāng)不錯。”白柳笑著接過之后，系統(tǒng)提示音馬上響起了。
【系統(tǒng)提示：恭喜玩家白柳即將獲得E區(qū)0812棟公墓樓所有權(quán)。】
【目前還差入口處，墓碑所在樓層公墓房所有權(quán)，請玩家白柳再接再厲！】
白柳抬眸環(huán)視所有人一圈：“出去吧，只差入口處公墓房的所有權(quán)了�！�
唐二打忍不住問：“你要搶那個17歲孩子的公墓房嗎？”
“不，交換�！卑琢χ刺贫蛞谎郏疤脐犻L哪里不是有比這個公墓房好得多的兇宅房產(chǎn)證嗎？今晚處理之后讓那個孩子居住吧。”
“我們用兇宅房產(chǎn)證和他交換公墓房的房產(chǎn)證。”
白柳微笑：“唐隊長去和他交換吧。”
唐二打一頓：“謝謝�！�
白柳笑笑：“不客氣�！�
在一行人往外面走的過程中，唐二打遲疑再三，他退到了走在最后面斷后的白柳身旁，低頭貼在白柳耳邊低聲皺眉詢問：“白柳，你之前說的拉塞爾公墓他們走的那條路徑有恐怖元素沒有被發(fā)現(xiàn)，你覺得會是什么？”
“第一，死掉的開發(fā)商尸體，按照這個城市的設(shè)定，應(yīng)該是等級越高的公民死后異化而成的怪物攻擊力越高，開發(fā)商化成的怪物應(yīng)該沒那么好處理。”
白柳目不斜視地繼續(xù)一邊向上一邊說：“還有一點，我不確定，但如果我是這個游戲的設(shè)計者，我應(yīng)該會為了加大恐怖感和路徑難度這樣設(shè)計。”
唐二打眉頭越皺越緊：“怎么設(shè)計？”
白柳無波無瀾地開口：“如果和你猜測的一樣，陽光樓盤是這個副本登陸現(xiàn)實的一個投影，那么按照現(xiàn)實里陽光樓盤上發(fā)生過的事情，大概率這里的開發(fā)商收容過來的錢應(yīng)該不在自己手里，而是亂轉(zhuǎn)出去做下一項投資了，逮捕開發(fā)商或者殺死開發(fā)商只會導(dǎo)致一件事”
“那就是爛尾樓。”
白柳側(cè)頭，抬眸看向唐二打：“而爛尾樓在現(xiàn)實里導(dǎo)致了什么，你和我都清楚了。”
唐二打靜了兩秒，他緩慢地，一字一頓地開口：“你是說，這些爛尾樓的居民會自殺�！�
白柳平靜地點頭：“嗯，自殺之后這些居民大概率會變成鬼，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些鬼的仇恨值應(yīng)該會拉在殺死開發(fā)商的玩家頭上，也就是新開發(fā)商頭上。“
“如果拉塞爾公墓的那兩個人真的殺死了開發(fā)商�！卑琢仄揭曋贫颍叭绻麄儾荒艹晒ψ柚�?fàn)�尾樓的居民自殺，那么他們后續(xù)應(yīng)該會被從爛尾樓上跳下來的鬼追殺至死�！�
C區(qū)。
兩個狼狽的人影在黑夜里快速移動，他們臉上是各種傷痕，逆著夜風(fēng)瘋一樣地咬牙奔跑著，手上提著一口袋ID卡。
他和施倩剛剛出去搶劫了，但是搶了一個小時，也遠遠湊不齊六百億，現(xiàn)在快到點只能往新樓盤那邊跑。
袁光也不懂自己為什么要往那邊跑，明明一切都成定居了，系統(tǒng)已經(jīng)通知他爛尾樓已經(jīng)成爛尾樓，他就算跑過去，死死盯著那棟樓，他身上也憑空變不出六百個億把住在里面的人給救出來。
就和在現(xiàn)實里一樣。
但是
但是
他知道產(chǎn)生了一棟爛尾樓會發(fā)生什么。
就算什么也改變不了，就算這里的人只是一堆數(shù)據(jù)，一堆沒有意義的npc。
他也做不到看著他們絕望地，一個一個地從上面往下跳！
他已經(jīng)看夠了�。�
袁光跑得快喘不上氣，唇色醬紫，在極快的奔跑速度面前，他的雙手在風(fēng)里抖動著，就像兩根無力的面條。
為什么人一定要房子才能生存的？
這個問題他問過自己無數(shù)次，睡覺的時候問，睡不著的時候問，工作的時候問，加班的時候問
腳踩在自己爛尾樓房子的邊緣，差點跳下去，被王叔一把拉回來扇了兩巴掌的時候，他也在問。
王叔叱罵他：“你不是說你爹走后你媽一輩子沒住過好房子，你一定要給她掙一套嗎？怎么，就這么著急趕著下去見你爹，和你爹住小套間？”
“還貸就還貸，我三十多了，還貸三十年我都六十多了，我也不覺得要從這兒跳下去�！蓖跏迤瓶诖罅R地給了他兩耳光，“你才多大！你有二十年的貸款又怎么了！還不起嗎！”
“二十年之后，你又是一條好漢，又能從頭再來，給你媽買房！”
王叔緊緊地攥著他的肩膀：“袁光，別死，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袁光，我熬不下去了�！蓖跣g(shù)齊憔悴得仿佛一夜之間老了三十歲，他滿頭花白，低著頭弓著背跪在袁光的面前，淚意漣漣，“讓王叔上場，讓王叔死吧�！�
這個游戲就好像是一個大型的喪葬會，每個曾經(jīng)擁抱過袁光，讓他別死的人，最終都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對他說
【小袁，我真的熬不下去了，讓我死吧】。
但這些密集的喪葬會的開始只是一場稀松平常的業(yè)主會而已。
開放商派出律師團隊，在業(yè)主群里發(fā)出一堆中文混雜，專業(yè)詞匯復(fù)雜的文件，沒幾個人看得懂，王術(shù)齊就在群里反復(fù)地問，有沒有人看得懂啊。
袁光小心地發(fā)了一句：【我好像能看懂一點】
于是他就受到了所有業(yè)主的熱烈歡迎，成為了【陽光樓盤業(yè)主群的群主】，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所有開發(fā)商派來的代表扯皮。
每當(dāng)開發(fā)商問業(yè)主，你們只有這個代表的時候，業(yè)主們都會齊展展地回答：
【我們相信小袁！】
好像從那個時候，這就成為了大家對他的一種樸素的，毫無由來，無緣無故又根深蒂固的認知。
我們相信小袁，所以小袁是我們的希望，我們相信小袁，所以小袁不能放棄。
我們相信小袁，所以小袁一定要好好活著。
冰冷的風(fēng)穿過激烈奔跑中的肺部，產(chǎn)生一種仿佛空氣都在身體里燃燒的燒灼感，眼淚抑制不住地從袁光的眼眶兩邊飛出，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朝著漆黑的爛尾樓飛跑，跑到快要嘔吐，。
那些沒有封窗的居民樓站著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正在不斷往邊緣靠近的人們，他們目光呆滯恍惚地看著外面的夜色，仿佛和這夜色融為了一體，一絲一毫的生氣都沒有了。
和當(dāng)初要往下跳的王叔一樣。
他們往前一步，在夜色里宛如碎土石塊般，沉寂地從樓房的邊緣被傾倒了下來。
袁光撕心裂肺地喊叫出聲：“不要死！�。�！”
“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袁光涕泗橫流地大聲嚎哭起來：“求你們活下來�。�！”
第393章
如何擁有五棟樓
【系統(tǒng)提示：玩家袁光裝備《怪物書：痛恨自己的繪畫者》身份】
迷霧隨著袁光的奔跑從他的腳底蔓延開，他嘶吼著，哭著，手上的美工刀變成了一把像素狀態(tài)的筆刷，往那些正在下墜人那邊狠狠一劃。
【系統(tǒng)提示：玩家袁光使用身份技能（圖層繪制）】
“活下來�。�！”
“活下來才會有希望！！”
迷霧宛如爆炸般席卷整個場地，一塊像素般的灰色圖層，以一種肉眼看不見的速度在所有下墜的人下面接了一下，所有神情恍惚的下墜者在這塊奇怪的，棉花般的圖層上跌落彈起，然后穩(wěn)穩(wěn)落地。
沒有人傷亡。
意識到這一點的袁光呆呆地癱坐在了地面上，然后下一秒，他低著頭沖上前，抓住了其中一個人的領(lǐng)口，毫不猶豫地對著他面門就是一拳。
他流著淚，一邊毆打著這個幸存的npc，一邊怒吼出聲：“為什么要死！��！”
“死了你就什么都沒有了！”
袁光淚流滿面，他哽咽著：“你死了，但是我們還活著啊，我們會很難過很難過的�！�
“因為你們不在了”
一年又一年祭祀著那些死去的人，但袁光從來沒有絕望過，因為他知道剩下的每個人都在努力堅持，堅持到自己堅持不下去的那一天，然后抱歉地對他說，小袁，我熬不住了。
他們不是真的去死亡，只是熬不住了，需要休息，他們是在希望中死去的。
【小袁，我暫時休息一下，等你們贏了才把我復(fù)活回來！】
【誒，我也不太行了，好累，你們先上，到時候爆個復(fù)活甲給我！】
【袁會長，接下來交給你了！】
王叔跪在他面前，緩緩抬起頭來，滿是眼淚的臉上露出一個笑來，他拍著袁光的肩膀：“怎么感覺你要哭了？哭什么，別哭�！�
“我只是暫時去咱們的公墓樓里休息一下，我知道有小袁在，總有一天”
“大家都會從公墓里出來的�！�
“我們這些中途累了的人只是暫時把死亡寄存在了那里，在那里睡一覺，然后第二天，太陽升起，陽光普照我們小區(qū)的時候，我們這群老不死就醒過來了！”
每個人在游戲中死去，在現(xiàn)實里被牽引著從樓房邊緣向下跳的時候，他們轉(zhuǎn)頭看向遠遠站著的袁光，臉上沒有眼淚，沒有哭泣，沒有絕望，是帶著信賴的笑在朝袁光揮手：
“再見，小袁�！�
【我們相信小袁，會有帶著我們贏那一天�！�
【辛苦小袁了，先暫時保管我們的死亡。】
樓房上還有人在不斷地往下跳，袁光仰頭看著，慢動作一般地和施倩奔跑上前，咬牙切齒地揮出筆刷，熱淚瘋狂地流淌著。
“不準(zhǔn)死！��！”他嗓音嘶啞顫抖地吼著，“不準(zhǔn)在這種絕望里死去��！”
“堅持下去！！”
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
袁光還記得，他們第一次參加聯(lián)賽的時候，那個時候，大家都還在，繞著那個系統(tǒng)面板的報名界面冥思苦想地向戰(zhàn)隊的參賽名字。
有人開玩笑地說，我們這個晦氣的公會不如叫公墓吧？
取得了所有人哈哈大笑的一致認同后，又有人問叫什么公墓。
王叔撓撓頭轉(zhuǎn)頭看向他：“小袁，陽光公墓你覺得怎么樣？”
“太土了叔。”不等袁光回答，已經(jīng)有人開口吐槽。
“陽光的確好像有點土，也不夠那什么，時髦是不是？”王叔略微沉思了一兩秒，認真地問，“戰(zhàn)隊是不是名字銳利一點比較好”
王叔看向袁光：“小袁，你知道比陽光還要有攻擊力的光存在形式，是什么？”
袁光一怔：“激光？”
“激光公墓也有點奇怪”王叔陷入思考漩渦。
旁邊有人提議：“激光的英文是什么？”
袁光慢慢地回想了一下，說出了那個單詞：“Laser�！�
“拉塞爾？”王叔帶著口音，遲緩地重復(fù)袁光的話，他大笑出聲，“這個好，這個名字洋氣！就這個了！”
袁光在人們墜落的夜晚里奔跑著，圖層一層一層地在他頭頂鋪開，他牙關(guān)緊咬地頂住圖層上掉落的所有人的重量，用力到脖子上青筋直跳，但依舊一分一寸都不退后。
他的目光看著空氣中的某個點，喊出來的聲音撕心裂肺，仿佛胸腔和靈魂同時從袁光細瘦的身體里發(fā)聲：
“激光是光最有攻擊力的存在形式！”
“我們，只要活著，只要存在，絕不會輸給陽光�。。 �
觀賞池。
拉塞爾公墓的人死死地盯著大屏幕上汗淚混流在一起的袁光，他們知道，剛剛袁光那句話是在喊給他們聽。
他們緩緩地站了起來，有人深吸一口氣，舉著喇叭對著大屏幕里的袁光嘶喊：
“拉塞爾公墓，必勝！”
“拉塞爾公墓，第一！”
“會長加油！”
“我們相信會長��！”
“我們會努力堅持到最后一秒的！”
他們嘶吼到臉上的肌肉都在顫抖，仿佛希望聲音可以穿過屏幕的屏障，抵達袁光的身旁同他一同把那些沉重的圖層撐起來。
“在游戲里，給根本聽不到的會員吶喊助威的戰(zhàn)術(shù)師我還真是頭一個見。”坐在一旁的查爾斯撐著下頜，饒有趣味地打量著這一切，“不過在觀賞池里，給根本聽不到的隊員加油的，我也是頭一次見�！�
“拉塞爾公墓，神奇的公會�！�
王舜百感交集地看著對面所有會員站起來給袁光加油的的場景，又看了一眼系統(tǒng)面板上的匯報數(shù)據(jù)，一時之間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拉塞爾的賭池支持率上漲速度，還在下降。
觀眾是很現(xiàn)實的，處于劣勢就是處于劣勢，并不會因為有多少人為此掙扎而改變，觀眾從來不同情弱者。
但是王舜又看了一眼那些奮力怒吼的拉塞爾公墓的會員們。
他們也并不是為了讓別人同情而掙扎的。
就算現(xiàn)實在崩塌，就算游戲并不有利于他們，他們在困境掙扎本身并不是為了取悅別人，成為明星，他們只是正在努力生存的普通人罷了。
他們掙扎著，痛苦地活著，是為了自己，為了那些把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住在公墓里的“人”。
施倩上前，用肩膀幫袁光抵著圖層，袁光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然后被咬牙頂著圖層的施倩給扶了起來，他跌跌撞撞地爬上圖層，把那些墜落在上面的人一個一個地扶起來，緊緊擁抱他們。
“會好的。”
“一切都會過去的。”
“總有一天”袁光臉上沾滿泥濘，手上都是割傷，他抱著那個看到月亮后跳下來的年輕人，仰起頭，深吸一口氣又緩緩?fù)鲁�，“哪怕暫時住在公墓里，但總有一天，我們會活著看到陽光照進來的。”
那個人靠在袁光的肩頭，緩緩地，怔愣地回抱了袁光，眼淚無知無覺地流淌：“真的嗎？”
袁光閉上了眼睛，他用力擁緊這個人：“真的�！�
“我和我所有的朋友，都這樣相信著這個預(yù)言�！�
第394章
如何擁有五棟樓（日+189）
E區(qū)。
在唐二打把房產(chǎn)證交給那個孩子之后，白柳聽到了自己的系統(tǒng)提示音：
【系統(tǒng)提示：恭喜玩家白柳獲得第E區(qū)0812公墓樓一棟，主線任務(wù)完成進度（15）】
在確定白柳得到這棟公墓樓后，唐二打問：“我們?nèi)ハ乱粭潌�？�?br />
“等等！”那個拿到了房產(chǎn)證的孩子遲疑地拉住了唐二打，“你們把樓里的鬼都趕出去，拿到了他們的房產(chǎn)證嗎？”
唐二打看了一眼白柳，在得到白柳的點頭同意之后回答了這個孩子：“只是拿走了房產(chǎn)證，沒有把它們趕出去�！�
這個孩子松一口氣：“沒有趕出去就好�！�
白柳挑眉：“你不怕這些鬼？”
“我覺得他們不是鬼�！彼琢钠岷诘难劬�，“他們只是住在地下的人�！�
白柳提起了一點興趣，他走過去：“其實我有個很好奇的地方，你好像知道死去之后，人變成鬼還是會一直工作，那你為什么只想活到26歲？”
“死了比活著還辛苦，那繼續(xù)活著不好嗎？”
這個孩子沉默了一會兒，他低頭扣了扣指甲，輕聲說：“因為我活著又沒有家啊�！�
“我的爸爸媽媽都死了，等我還完貸款死掉之后變成了鬼，就可以和他們一起住公墓房了，辛苦一點也沒關(guān)系，一家人一直在一起，什么都能熬過的。”
白柳平靜地反問：“就算為此死亡，你也不在乎？”
這個孩子抬起頭，他認真地回答白柳：“其實我沒覺得我死了。”
“雖然像尸體一樣不能吃飯，不用睡覺，每天睡在狹隘的公墓房里，但我覺得只要大家一起在一起，彼此幫助扶持，無論在什么地方，無論有多辛苦，我們都不會滅亡的�！�
他笑起來：“因為我覺得，總有一天，我們會從公墓房里走到陸地上，看到陽光的。”
“就算我們死亡，身體腐爛，但只要我們這些活人般的幽靈存在，在地下游蕩，那總有那么一天的。”
白柳問：“你剛剛，為什么害怕這些住在公墓樓里的鬼被趕出去？”
這孩子一頓，遲疑了片刻才開口：“你們不知道嗎？”
“人在外面走，活的開發(fā)商要收土地管理費，鬼在外面走，死的開發(fā)商要收土地管理血�！�
“土地管理血？”白柳重復(fù)念了一遍，“這是什么東西？”
這孩子縮著頭，左右小心地看了一眼，湊近白柳身邊用手擋著嘴，很小聲地說：“開發(fā)商死后也會變成鬼，它們會吸低等公民和二等公民鬼的血�！�
白柳垂眸：“鬼的血是不可再生的吧？被吸干了怎么辦？”
“血被吸干了，就會被吸骨髓，骨髓也被吸干了，就會被吃掉皮肉，皮肉也被吃掉了，那就沒有了�！边@孩子說著說著，肩膀開始顫抖，“如果被吸到了那一步，就真的死了，什么也沒有了�！�
白柳望著這個瑟瑟發(fā)抖的孩子：“你知道這些鬼開發(fā)商出沒的地方嗎？”
這孩子遲緩地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也只是在這邊住了一年，有些是我死去的父母傳遞給我的信息，有些是我自己觀察得出的結(jié)論�！�
“但如果你們要找死去的開發(fā)商”這孩子抬起頭來看向白柳，“你們可以去各個區(qū)的爛尾樓試試。”
白柳沉思兩秒，然后點頭道謝，開口道：“這棟公墓樓的開發(fā)商，是不是也死了？”
這孩子一怔：“這公墓當(dāng)年是五大開發(fā)商之一的E區(qū)這邊的土地擁有者開發(fā)商開發(fā)的，他死了很多年了�！�
白柳眸色轉(zhuǎn)深：“是不是每個區(qū)的公墓都是大開發(fā)商開發(fā)的？”
這孩子點頭：“公墓屬于基礎(chǔ)設(shè)施，都是早期各區(qū)的大開發(fā)商開發(fā)的，不過現(xiàn)在他們都早就去世了，把資產(chǎn)留給了后人，現(xiàn)在陽光城的樓盤都是五大開發(fā)商的后人衍生出的五大開發(fā)商公司集團�！�
白柳平靜地問：“后續(xù)這個公墓沒有任何追加開發(fā)和產(chǎn)權(quán)移交嗎？”
對方冥思苦想一陣：“好像是沒有的，一直都是這樣”
“那這棟公墓樓的產(chǎn)權(quán)應(yīng)該還在大開發(fā)商手里�！卑琢活D，他迅速冷靜地環(huán)視一圈，飛快下令，“唐隊，帶著這個小孩，我們現(xiàn)在立馬離開這里，有東西要出來了�！�
【系統(tǒng)提示：恭喜玩家白柳從E區(qū)大開發(fā)商中奪走E區(qū)0812公墓樓產(chǎn)權(quán)�！�
【系統(tǒng)提示：玩家白柳驚擾了（E區(qū)開發(fā)商），對方對你奪取他資產(chǎn)的行為感到震怒，即將從地底蘇醒前來追殺你！】
【（E區(qū)開發(fā)商）即將攻擊！】
地面猛地震動起來，仿佛有某種極為沉重的物種的腳步砸在地面上，一步一步朝著這邊挪動，一種嘶吼般的悶響從地面里咆哮著發(fā)出來，伴隨著一種濃烈到讓人作嘔的腐爛臭味。
白柳他們飛速后退著，斷后的木柯和牧四誠一邊后退，一邊飛快回頭看著后面地動山搖的公墓當(dāng)中的迷霧，齊聲匯報：“怪物移動速度較低，沒有人追來！“
“不�！卑琢皖^看著自己手背上皮膚下青色血管里突然飛快向內(nèi)涌動的血液，微鼓的血管瞬間就眼癟下去了，“怪物已經(jīng)追上來了�！�
【系統(tǒng)警告：玩家白柳正在被吸食血液，生命值正在急劇下降中！8773】
劉佳儀迅速遞出一瓶解藥給白柳，白柳接過喝下，唐二打背后傳來了一聲劇烈的咳嗽聲，那個被唐二打背著的十七歲的孩子痛苦地嗚咽掙扎起來。
唐二打飛快地把他從背上翻轉(zhuǎn)下來，這孩子臉色發(fā)青，嘴皮和腹部都在飛速塌陷干癟，身上的血管微微鼓脹出爆皮的皮膚，里面的血液就像是正在被人瘋狂貪婪吸吮那般飛速流動著。
牧四誠和木柯臉色紛紛一沉，他們再次轉(zhuǎn)頭確定那個正在追擊他們的震動源頭，確定對方離自己很遠之后，飛快轉(zhuǎn)頭向白柳匯報：“震動源還離我們很遠�！�
“也就是說這個怪物的攻擊根本不需要接觸到我們�！卑琢D(zhuǎn)頭看向其他人，“除了我和這個npc，還有其他人出現(xiàn)被攻擊癥狀嗎？”
牧四誠，木柯，劉佳儀和唐二打齊聲：“沒有�！�
【系統(tǒng)警告：玩家白柳正在被吸血，生命值再次跌過80】
唐二打懷里的小孩被吸血吸到頭皮都干癟起來，他痛到快要出不了聲，身體痙攣抽搐著，眼睛已經(jīng)開始翻白眼了，大滴大滴無意識的眼淚滑落，嘴里輕聲呢喃著媽媽。
唐二打抱住npc的手收緊，他神色緊繃看向白柳。
“我的解藥給不了npc用�！眲⒓褍x看了一眼這個npc，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她再次遞了一瓶解藥給白柳，抬頭看向他，“按照這怪物的吸血速度，我解藥的庫存很快就會被清完。”
“我們還沒搞清楚這怪物的攻擊方式！”牧四誠看著臉色慘白，半透明皮膚下血液狂流的白柳，罵了一句草，“沒有接觸到就開始攻擊了，這是判定類的攻擊，這怪物等級很高�！�
木柯強自鎮(zhèn)定地分析：“肯定高，E區(qū)開發(fā)商應(yīng)該是這個副本里最頂級的boss了�！�
“判定類的攻擊的怪物只需要玩家符合它攻擊的范圍和標(biāo)準(zhǔn)，玩家就一定會被攻擊�！眲⒓褍x迅速地回答，“我們這里只有這個npc和白柳被攻擊，你們和我們的區(qū)別是什么？”
白柳掃了一眼手緩緩垂落的小孩npc：“房屋問題�！�
劉佳儀反應(yīng)極快，她猛地抬頭：“你是說！”
白柳言簡意賅地解釋：“我和有E區(qū)的一棟公墓樓，這個npc是E區(qū)公墓房的房奴，E區(qū)的房屋歸屬于土地，E區(qū)開發(fā)商按照設(shè)定擁有E區(qū)的土地所有權(quán)，所以可以借助房屋吸我們的血�！�
“房子就是他吸血我們的管道和媒介�！�
白柳停下向后退的小腳步，雙眼平視看向前面：“但這判定暫時不好解除，房屋轉(zhuǎn)到你們身上你們也會被吸血，現(xiàn)在不清楚這開發(fā)商boss怪的活動范圍，如果對方活動范圍是全地圖，跑就沒有意義了，想要不被這個怪物吸血的最好的方式就是”
“殺了這個怪物�！�
白柳抽出鞭子，目光冷淡地下令：“停止撤退，牧四誠，木柯前進對敵，劉佳儀守著我和npc兩個傷戶，治療防守，唐隊機動待進攻。”
牧四誠和木柯幾乎同時抽出技能武器，一個冷厲一個齜牙就沖著迷霧沖上去了，結(jié)果沖上去了之后，兩個人幾乎同時齊齊頓在迷霧里。
轟鳴的迷霧里什么也沒有。
沒有鬼物，沒有開發(fā)商，周圍一片光禿禿的還沒開放的土地，連個尸體都見不著，只有遠遠不斷的震動和黏膩的咆哮聲從地面下傳來。
牧四誠一爪子掘開土地，下面還是土地，他咬牙不甘心地再挖，下面還是凝實的土。
木柯攥緊匕首，他臉色黑得快要滴出水，上前一步握住了牧四誠的肩膀，阻止他繼續(xù)向下挖：“別挖了，以我們的感知能力，能感受到這土地下面和周圍什么東西都沒有�！�
牧四誠仰頭，眼睛赤紅地望著木柯：“那白柳為什么會被一直吸血？”
“這怪物到底是什么東西？！”
“這異端到底是什么東西？！”
現(xiàn)實里，蘇恙雙眼赤紅地看著陽光樓盤上不斷有人被吸干運走，他雙手撐在臨時搭建的帳篷桌子上深吸一口氣，幾乎是嘶啞地質(zhì)問自己和周圍的隊員們。
隊員們面面相覷，靜默不語。
蘇恙閉了閉眼睛，撐著額頭再睜開，深吸一口氣再次從頭梳理所有人呈遞上來的檢測報告：
“一到六單元檢測結(jié)果，異端數(shù)值檢測波動范圍樓內(nèi)物件總計5793件，所有物件離樓檢測無異常�！�
“六到九單元檢測結(jié)果，異端數(shù)值檢測波動范圍樓內(nèi)物件總計6903件，所有物件離樓檢測無異常�！�
“九到”
蘇恙一直念到最后一份檢測報告，然后再次深呼吸調(diào)整情緒，開口：“所有單元樓異端數(shù)值波動范圍和幅度接近，但樓內(nèi)物件以及建筑材料均未檢測出任何異端數(shù)值�！�
他緩緩抬起身，看向所有人：“也就是說，整個陽光樓盤內(nèi)的所有物體都沒有檢測出異端數(shù)值，但卻每個地方都處于高達七千到一萬三的異端數(shù)值中，目前還在以每分鐘1315米的速度以圓形向外擴展，影響周圍的住戶�！�
蘇恙的拳頭攥緊，他靜了一兩秒，臉上的神情近似于空白，然后很快回神：“周圍的住戶都讓他們撤離了嗎？”
“周圍半徑一公里的住戶全都撤離了�！庇袀�隊員回答，但他苦笑了一下，“但蘇隊，按照這個擴展速度，最多一兩個小時，陽光樓盤這個異端就會擴大到一公里外了，到那個時候”
蘇恙目光凝直地直視這個隊員：“所以我們要爭取在一個小時內(nèi)收容這個異端，聽懂了嗎！”
所有人面色一肅，挺胸抬頭：“是，蘇隊！”
有個隊員舉手小聲提問：“隊長，有沒有可能是沒有存在實體的異端，比如空氣之類的？“
蘇恙緩慢搖頭：“不太可能，如果是空氣，擴散速度1315米每分鐘太慢了，比如玫瑰香水，一個小時就能擴散到全城了�！�
“而且這異端的影響方式也很局限，和空氣這種無差別擴散攻擊的形式不太一樣�！碧K恙目光清明地在報告上點了點，“就是房屋�！�
“從這里路過的過路人和前來調(diào)查的我們的隊員都沒有出現(xiàn)任何異常，出現(xiàn)異常的只有在這里買房的居民�！�
蘇恙的手指順著下來，落到了平板上一份醫(yī)院傳過來的電子報告上，頓了一下：
“十分鐘前，醫(yī)院給我發(fā)了這份報告過來，說一開始只有房屋遷出者會出現(xiàn)干癟癥狀，但到了后來，隨著時間推移，主要居住在這個上面的居民，都不同程度地出現(xiàn)了干癟癥狀�！�
蘇恙呼出一口濁氣：“而隨之出現(xiàn)變化的，就是我們這里檢測到的，異端向外擴展的速度越來越快�！�
“可以說異端一開始影響的為【具有房屋遷出意向】的人群，也就是想要逃離這里的人群，但隨著我們辦理遷出證明，這個異端開始吸食這些人群的骨髓皮肉，同時向外擴展�！�
蘇恙停頓了一下：“可以說我們試圖讓爛尾樓里的居民外遷這個舉動，激活和強化了這個異端，讓它開始不限制地想要吸食更多在這里擁有住房的所有住戶�！�
有個隊員臉色難看地補充：“那它豈不是會變得越來越強大，殺越來越多的人？”
蘇恙看了這個隊員一眼：“異端處理局的工作就在異端強大起來之前阻止它。”
有隊員敲了敲門，舉著報告進來：“蘇隊，你讓我查的關(guān)于陽光樓盤開發(fā)商的資料，我剛剛拿到了！”
蘇恙伸手接過，低頭一目十行地仔細察看起來，然后他緩緩地皺起了眉頭：
“這名李姓開發(fā)商在拿到土地之后，并沒有立即開發(fā)，而是暗中將部分土地二次承包給了另外四位開發(fā)商，另外四個開發(fā)商注資之后以包頭工的名義和他開始共同修建陽光樓盤，所以陽光樓盤總共是五名開發(fā)商共同開發(fā)�！�
這個隊員點頭：“這是非法的，后來也被查出來了，但是那個時候這個姓李的開發(fā)商已經(jīng)跑了。”
蘇恙將資料翻了一頁，眉頭越皺越緊：“這名李姓開發(fā)商去年被捕入獄，在入獄期間出現(xiàn)多種異常舉動，有時候在點名期間還會突然消失�！�
“常常去圖書館借恐怖類書籍和游戲查閱，就像是備考一樣認真地對這些東西做筆記，口中常常神神叨叨地念叨一些，我馬上就要出獄了，我會拿到那塊地的，是獄警的重點看管對象”
“不光如此。”隊員指了指資料，“這人膽子非常大，經(jīng)常挑釁獄警，說自己可以改變世界，還主動招供出了自己私底下承包給另外四個開發(fā)商的合同上寫著土地使用年限高達9999年�！�
蘇恙皺眉：“正常只能承包4575年，他私下承包的根本不生效�！�
隊員點頭：“獄警也是這么和他說的，但這人笑得特別猖狂，說他有辦法讓這些合同生效，有辦法讓全世界的每一塊地都變成他的，有辦法讓那些把他告進來的住戶們一輩子給他當(dāng)牛做馬，只為了從他手中買一套房。”
“這人說只要他有這個欲望，他就一定能做到，是個典型的唯心主義者。”
蘇恙對這個人的行為不做評價，然后再翻了一頁，他眉頭再次皺緊了：“這人和去年在獄中被犯人捅死的強奸犯李狗有過接觸？”
“對�！标爢T點頭，他臉上也出現(xiàn)一種微妙的神情，“當(dāng)時李狗那個證據(jù)在審判階段憑空消失的事情，異端處理局還介入過調(diào)查，但并沒有發(fā)現(xiàn)過什么異常，最后證據(jù)又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了，進入了正常的審判程序。”
“但在審判之前，這個李狗就在獄中詭異地被捅死了。”
隊員指著資料上說：“這個姓李的開發(fā)商在李狗入獄的時候和他有過短暫接觸，后來李狗也出現(xiàn)了和李姓開發(fā)商一樣的精神癥狀自言自語，在點名的時候躲避消失，挑釁獄警，猖狂地表示總有一天能夠弄死告他的人�！�
蘇恙抬頭，神色凝肅地問：“這個李姓開發(fā)商，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
隊員說：“已經(jīng)死了，今年八月份的時候在獄中消失了一個小時之后，尸體突然出現(xiàn)在了操場上。”
“死了？”蘇恙擰眉反問，“怎么死的？”
隊員說：“解剖之后發(fā)現(xiàn)從胃里到嘴里全是土，胃直接被土塊漲破了，是活活撐死的�！�
游戲里。
木柯和牧四誠臉色難看地走了回去，木柯對白柳誠實地搖了搖頭：“沒有找到怪物�！�
唐二打和白柳對了一下視線，白柳下令：“換防守，你們兩個來守著傷戶和劉佳儀，我和唐隊去查探。”
劉佳儀看了白柳一點，深呼吸了兩下遞了幾瓶解藥過去：“我不用技能了，有事情你自己用調(diào)我的面板用我的技能治療，注意血線�！�
唐二打?qū)χ貋淼哪了恼\和木柯點一下頭：“我會守好白柳的，你們注意后方情況�！�
白柳點頭，和唐二打一前一后走進了公墓的迷霧里。
然后也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唐二打舉著槍貼著褲腿，神色凝重地轉(zhuǎn)頭看向白柳：“你生命值還在下降嗎？”
白柳臉色蒼白到近乎透明，他頷首：“65，安全線以上�！�
“這怪物你覺得會是什么？”唐二神色越發(fā)沉郁，“我遇到過無色無味無形的判定類怪物，都很不好對付，除非是找到對方的存在物�！�
“只要找到寄存物，能夠傷害到對方，那這種怪物就沒什么好可怕的�！�
“我也是這樣想的。”白柳若有所思地蹲了下來，他看著地面，瞇了瞇眼睛，“唐隊長，你說一個什么樣的怪物，利用什么媒介，才可以只需要簡單通過房屋，不需要接觸房客，無論對方跑到哪里，無論對方是人是鬼，都能隨時隨地地從對方身上吸血抽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