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要不要臉啊你白柳,一直白喝白拿人家的東西,也沒見你請回去��?”
“可是”白柳緩慢地垂下眼簾,輕聲說,“侯彤每次都非要請我吃,我要是直接拒絕,傷了她的心,也不好吧?”
鮑康樂被白柳這綠茶的操作把一口氣給堵回了心口,氣得臉都漲紅了,罵了一句轉(zhuǎn)身,直沖沖地往拐角的教師辦公室走了。
白柳走得不緊不慢,他轉(zhuǎn)頭看向走廊外面,打量著這個自己曾經(jīng)的高中。
喬木高中是包下了一座山的封閉式高中,一共有兩棟大教學(xué)樓,兩棟大宿舍樓,以及一棟特優(yōu)教學(xué)樓和特優(yōu)宿舍樓。
其中兩棟大教學(xué)樓都在山下,分別為叫做普通教學(xué)樓和實驗教學(xué)樓,白柳所在的十七班就在普通教學(xué)樓的二樓最末的位置。
兩棟教學(xué)樓規(guī)格和樓層都差不多,面對面座立,白柳座位那個窗口轉(zhuǎn)頭看出去就是實驗教學(xué)樓。
但實驗教學(xué)樓明顯修得更好,據(jù)說師資力量也更好,并且?guī)熒藬?shù)只有普通教學(xué)樓的二分之一,所以教室會空很多,看起來寬松整潔又明亮,里面的學(xué)生也溫言細(xì)語,看起來十分文明,和普通教學(xué)樓這邊群魔亂舞的狀況完全不一樣。
實驗教學(xué)樓里的學(xué)生基本是比較有權(quán)勢或者背景,或者成績相對比較優(yōu)秀的學(xué)生,里面的學(xué)生基本可以穩(wěn)上一本,不過什么路徑就不一定了,可以是高考,可以是藝體,或者直接出國留學(xué)。
陸驛站和方點高一高二就在這所實驗教學(xué)樓里。
而等到了高三白柳的視線轉(zhuǎn)移,他看向了遠(yuǎn)處山頭上的兩棟建筑物。
這兩棟棟建筑物沒有下面的教學(xué)樓大,但修得十分精美,看起來已經(jīng)不像是一個學(xué)校里的建筑物里,更像是什么豪華公寓,隱隱約約甚至能看到一些精心裝扮的小花園和人工湖。
這兩棟就是喬木高中的特產(chǎn)特優(yōu)教學(xué)樓和特優(yōu)宿舍樓。
這兩棟教學(xué)樓是專供高三的,只有成績前一百和一些特別有權(quán)有勢的高三學(xué)生可以上去,總?cè)藬?shù)不超過兩百,據(jù)說教學(xué)樓里每個教室是他們這些普通班的兩倍大,全數(shù)字化教學(xué)設(shè)備,人手一個平板,每個教室里只有十個學(xué)生,卻有三到四名高級教師輔導(dǎo)。
宿舍樓是單人單間,獨立衛(wèi)浴,每個房間的大小有二十到三十平米左右,是他們這些普通學(xué)生的了兩到三倍大,每層樓住的學(xué)生都不超過十個,但卻配了兩個舍監(jiān)和一個廚師,傳聞可以半夜摁鈴點菜。
白柳作證,這不是傳聞,真的可以半夜點菜。
陸驛站上去第一天和方點兩個人狂點了一桌菜,偷偷裝在衣服里帶下山來給白柳吃了,在仔細(xì)地算了他們這一頓吃了多少錢之后,方點差點吃破防了。
“他媽的,一千多。”方點一邊眼淚汪汪地吃一邊狂罵,“我能帶出去賣嗎?”
“不能�!标戵A站心疼得直拍吃噎到的方點的背,“我們能帶到山下都是走了特權(quán)了�!�
喬木高中是個對無背景的普通學(xué)生管教很嚴(yán)的地方,像白柳這種普通班的學(xué)生,甚至是不能靠近和進(jìn)入實驗和特優(yōu)教學(xué)樓的這種場所的。
白柳曾經(jīng)嘗試去實驗樓找過陸驛站和方點,全都被老師和保安冷漠地攔在了門外,理由是:
【不知道普通班學(xué)生不能過來嗎?你這種差生過來只會打擾他們學(xué)習(xí)�!�
【朋友?什么朋友?實驗班的學(xué)生不會和差生做朋友,你要想這種地方來,別找什么借口,自己努力學(xué)習(xí),下次月考進(jìn)前四百名就能進(jìn)來了。】
但同時,喬木高中對身份特殊的學(xué)生是非常寬松的,像陸驛站和方點年級第一第二,他們就算這樣明目張膽地薅學(xué)校的羊毛下來喂白柳,學(xué)校也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再說了,三個學(xué)生,再怎么吃,能吃掉多少?
只要方點和陸驛站今年高考考到全市第一第二,喬木高中就會是下一年的狀元學(xué)校,有這個名頭,還怕那些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家長們不砸錢往喬木高中里送學(xué)生?
白柳收回望向山上的視線,他目不斜視地走進(jìn)了拐角的教師辦公室。
普通教學(xué)樓這邊的辦公室是一個集合型的大辦公室,整層樓所有班的老師都在一個大辦公室內(nèi)辦公,和實驗樓那邊每個老師都有個自己私人的辦公室不同,算是一個沒有秘密,八卦消息都流傳很快的地方。
白柳站在門前,抬眸看向辦公室:“報告�!�
“嗯,進(jìn)來吧�!痹S薇就當(dāng)沒看見白柳一樣,正低頭吹著自己杯子里的玫瑰花茶,“站我面前�!�
白柳走上前去,熟門熟路地站在了許薇前面一米左右的地方:“老師找我有什么事嗎?”
許薇終于舍得抬起鼓漲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她喝了一口茶,冷笑一聲,將幾份卷子丟在了白柳的腳上:“這是你其他科的二模卷子,你自己撿起來看看,你考了幾分。”
白柳慢條斯理地彎腰撿起。
數(shù)學(xué),72分,語文,78分,理綜158分,加上英語83分,總共
“391分�!痹S薇抬手嚴(yán)厲地拍在辦公桌上,梆梆作響,“這個分?jǐn)?shù),你走出去,好意思說你自己是喬木高中的學(xué)生嗎?”
旁邊來辦公室接水的鮑康樂沒忍住噗嗤笑了一聲,嘀咕一句:“靠死了爹媽進(jìn)來的,本來他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喬木高中的學(xué)生。”
許薇假模假樣地掃鮑康樂一眼:“怎么對同班同學(xué)說話的?接了水就出去�!�
鮑康樂嘖嘖地掃了一眼白柳手上的卷子,一邊往外走,一邊噗嗤噗嗤地哼笑,一邊出去了,還沒等出門,白柳就聽到了從背后傳來了鮑康樂嘻嘻哈哈的交談聲:“誒,你知道白柳這次考了多少分嗎?”
“你不是上次和我打賭他這次能考過四百分嗎?我就和你說不該賭這個,沒考上,差九分,哈哈哈�!�
“我也不想說你�!痹S薇冷冷地望著白柳,“但你這次又拉低了我們班的平均分,就算你自己已經(jīng)自暴自棄不想學(xué)了,你也多為班上的其他同學(xué)考慮考慮吧�!�
“你知道拉低一份平均分,會扣我們班上多少素質(zhì)分嗎?”
“我不指望你做個好學(xué)生,但至少你也是拿了喬木高中這個好名額進(jìn)來讀書的,好歹珍惜珍惜,你知道其他同學(xué)要付出多少才能進(jìn)來念書嗎?”
許薇狠狠地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深吸一口氣:“我也不拿你和正常家庭的同學(xué)比,這對你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并不公平,但你看看,和你一個地方出來的陸驛站同學(xué),人家二�?剂硕嗌俜�?”
“687分!”
“你的分?jǐn)?shù)只有人家的一半多!”
“人家還是你朋友呢!老從實驗樓來班里找你!”許薇仿佛恨鐵不成鋼一般嘆息一聲,“你怎么就不和人家學(xué)學(xué)呢!”
“你和人家差距這么大,也不知道人家為什么愿意天天來找你,和你做朋友,你走在陸驛站同學(xué)旁邊的時候,就不會感到羞愧嗎?”
白柳低著頭,他看著手里的卷子,很緩慢地眨動了一下眼睛。
第476章
喬木私立高中(一更)
“我都對你沒有太多要求�!痹S薇罵到嗓子發(fā)干,
又端杯喝了一口水,“你之前高一高二其他事情我都不計較了,但都高三了,
你愿意來上課的時候,該好好上課吧?”
許薇怒目而視,
把一本草稿本扔到了桌面上,
用紅指甲狠狠地點在上面:“你看看你上我的課的時候都在干些什么?”
草稿本的封面上潦草地寫著白柳的名字,旁邊有幾個還沒計算出結(jié)果的公式,
寫到最后字母都變形了,
一看就寫得很不用心。
白柳拿起了這個他有點眼熟的草稿本,
隨意地翻開,看到上面各種簡易的涂鴉,一瞬間恍然大悟。
是這個本子啊。
他在上高中的時候前期經(jīng)常逃課,
等到了高二下學(xué)期被陸驛站用各種手段威逼利誘地來上課了,但也沒有好好上過,上課的時候大部分都在走神或者發(fā)呆,
會在自己的本子上隨意地畫些涂鴉。
這就是他經(jīng)常畫涂鴉的那個本子,原來中間還被許薇沒收過啊,
難怪他畢業(yè)的時候沒找到了。
許薇把白柳手里的本子搶了過來,
怒意勃發(fā)地一摔,翻開了幾頁懟到了白柳面前讓他看:
“你畫的這都是些什么東西?!”
白柳無波無瀾地抬眸,
看向了本子上的畫。
本子上的畫是用圓珠筆畫的,潦草簡易,大概能看清楚表達(dá)的是個什么意思。
前期的畫多半是一個長著紅指甲凸眼球的女妖怪被各種武器弄得五馬分尸后慘死,旁邊時不時還會有只西瓜頭癩蛤蟆嘻嘻笑的癩蛤蟆也被弄死,
這種畫大概占據(jù)了本子的一半,用的大部分也是紅藍(lán)圓珠筆的配色,
看起來十分的刺目血腥。
但到了后期,畫風(fēng)一轉(zhuǎn),出現(xiàn)了一個沒有臉的鉛筆小人,這小人描述得很模糊,穿著校服,瘦瘦小小的一只,一個人坐在花壇邊上,低著頭看著自己手里拿著的兩根雪糕棍,似乎很孤獨的樣子。
然后下一頁,這個鉛筆小人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團黑乎乎的,只有小狗大小的雜亂毛絨絨線條。
這堆線條看不清影子,似乎畫者也看不清這團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東西的模樣,所以只能這樣模糊地描繪這團影子的在他眼里的形狀。
這團毛絨絨的小狗線條蹲在小人腿前,旁邊畫了個對畫框,上面寫著:【你手上的冰激凌可以給我一個嗎?】
小人用對話框回答:【不給。】
小狗線條繼續(xù)問:【那我可以和你換嗎?】
小人問:【用什么換?】
小狗線條說:【用我剛剛誕生的靈魂交換�!�
白柳直直地看著這個草稿本,伸手要去拿。
他不記得他曾經(jīng)畫過這么一段東西。
許薇將草稿本扯了回來,剛要開口繼續(xù)罵,就看到白柳平視她的眼神。
她頭皮一麻,開口的聲音都弱了下去:“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
感覺像是要一鞭把她給勒死一樣,她之前從來沒有看過白柳看她的時候有這么外露的攻擊性眼神,一時之間后背都涼了一下,下意識松開了自己扯本子的手,讓白柳給拿了回去。
“老師罵你也是為了你好�!痹S薇強自鎮(zhèn)定地?fù)纹鸺茏�,動作幅度小了一些,輕指了一下白柳手里的本子,“你看看你畫的什么,亂七八糟的,要是畫得好老師還能幫你申請藝體班,但你看你畫得那些東西”
“什么紅指甲的女妖怪,什么癩蛤蟆,都太恐怖了,是你喜歡玩的恐怖游戲里的怪物吧?”
白柳看了一眼許薇手上的紅指甲,嘴角翹了一下,可有可無地嗯了聲:“算是吧�!�
許薇清了清嗓子:“還有后面那些小人和線條,那個小人是你自己吧,那團線條是什么,還和你說話?”
“你也知道最近出了一些事情,大家都很關(guān)注高三學(xué)生的心理問題�!痹S薇裝模作樣地嘆一口氣,“老師呢,也很擔(dān)心你的心理狀況,于是拿你畫的東西問了問學(xué)校的心理專家�!�
“他們說你這種畫呢,一定程度上是因為自我封閉,導(dǎo)致孩童時期幻想的不存在朋友殘留到了現(xiàn)在,是一種比較嚴(yán)重的心理問題�!�
白柳低著頭,握著本子一句話都沒說。
許薇見狀,情不自禁地生出了一種傷害到白柳的得意感,她慢慢地挺起了胸,神色變得虛偽傲慢:“當(dāng)然,老師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為什么會產(chǎn)生這樣的問題,畢竟你在那種環(huán)境里長大,又是這種性格,在福利院里好像也沒有什么朋友?”
白柳還是沒回答。
許薇臉上的笑越擴越大:“喬木這邊的高三壓力是很大的,可能會加劇你的心理問題,你也看到了,今年已經(jīng)有不少學(xué)生出問題了,老師不希望你也出問題�!�
“這樣吧,老師這邊可以先幫你申請退學(xué),等你心理問題好轉(zhuǎn)一些再去其他班上讀怎么樣?”
只要把白柳逼走,她班上的成績也不會受影響,侯彤也沒辦法纏著白柳了。
見白柳還是不理她,許薇皺了皺眉,還要再說,旁邊走來了一個女老師敲了敲許薇的桌面:“許老師,我們要下去集合了�!�
“好的�!痹S薇站起身,她掃了一眼白柳,“白柳,你自己再好好考慮考慮吧。”
“我也是為了你好�!�
窗外是擴音大喇叭的通知聲:【請全體學(xué)生到操場集合!請全體學(xué)生到操場集合!】
學(xué)生拿著凳子熙熙攘攘地向下走去,彼此抱怨下午兩點那么大的太陽還要開會,基本每個學(xué)生手里都拿著一瓶冰凍的礦泉水,和一口袋冰糕雪糕小零食。
喬木高中的學(xué)生大部分條件不差,開個動員大會,大家都會買點什么,邊吃邊開。
除了白柳。
他沒錢買這些,不過這也并不代表他吃不到。
“許老師又留你整個課間�!焙钔г怪呱蟻�,她打開自己的口袋,遞給白柳一根冰棍,“至少留給你喝口水的時間吧?”
白柳合上自己剛打開一半的草稿本,眼神從她遞過來的冰棍上一掃而過,禮貌疏離地道謝:“謝謝,但是不用了�!�
侯彤一愣,她很快明白了什么,拉住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去的白柳著急地解釋:“不是我買給你的!”
“是方點買了托我?guī)Ыo你的!”
白柳一頓,他轉(zhuǎn)身看向侯彤。
“不騙你,真不是我買的!”侯彤急切地拿出來給白柳看,“你看,是最便宜的那種冰棍,五毛錢一根,我買給你不會買這種�!�
是的,整個小口袋里都是單價七八至十幾塊的雪糕,里面一根單價只有別的雪糕十幾分之一的廉價雙頭冰棍顯得格格不入。
但這卻是整個高中白柳吃得最多的一種冰棍。
夏天的時候,陸驛站和方點會省吃儉用給白柳買這種冰棍。
“謝了�!卑琢舆^,他很淺地笑了笑,這次他的臉上少了幾分疏離,多了幾分認(rèn)真,“麻煩你幫忙帶了�!�
見白柳接過走了,侯彤在后面松了一口氣,但低著頭看著自己小口袋里一袋子十幾塊的高價雪糕,卻沒有一個比得上方點隨手給白柳買的那個五毛錢冰棍,她又不服氣地氣得跺腳起來,眼眶都有點發(fā)紅了。
她到底比方點差在哪里嘛!
為什么每次都不要她的東西!
白柳一邊走一邊隨意地撕開冰棍的包裝紙,這種便宜的冰棍是兩根棒狀的冰棍貼在一起的。
陸驛站從福利院時期就開始養(yǎng)他,什么食物都習(xí)慣分他一般,到了高中這種習(xí)慣也保留了下來,在陸驛站和方點在一起之前,他一般是和陸驛站兩個人吃一根這種冰棍,一人一根,十分劃算。
但在陸驛站追到方點之后,這種兩根的冰棒只夠兩個人分,三個人分的時候就很尷尬,那個時候白柳這個蹭吃蹭喝的局外人就會知趣地退出別人的兩人世界,去辦公室接水。
十八歲的白柳平靜地想,終于也到了陸驛站該有自己圈子的時候啊。
他不明白為什么陸驛站會無緣無故地養(yǎng)他四年多,但這種疑惑在方點出現(xiàn)后總算中止了可能是那個時候周圍沒出現(xiàn)更有意思的東西讓陸驛站去關(guān)注,所以閑得無聊才來養(yǎng)他吧。
但很快白柳就陷入了更大的迷惑中。
他原本以為方點的到來會讓陸驛站走上正常人的軌道考上好大學(xué),畢業(yè)找到好工作,結(jié)婚,生子,交很多優(yōu)秀的朋友,過上正常且成功的一生,總之和他這個邊緣人物的交際就到此為止了。
就像是陸驛站分給他那個五毛錢冰棍的一半就應(yīng)該就此打住一樣。
以后的陸驛站不應(yīng)該吃這么廉價的冰棍還要和他這種人分一半,他們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里的人,是陸驛站一直在強求而已,強求到委屈自己。
但是并沒有這樣。
方點的到來并沒有搶走屬于白柳的那根冰棍,而是讓白柳每次多吃了一根。
這個女人會笑哈哈地也買一根五毛錢的雙頭冰棍,然后把自己的另一根分給白柳,摸著他的頭說:“躲什么啊,我也很喜歡你啊�!�
從此之后,白柳能吃到的冰棍變成了兩根,他的迷惑翻了一倍。
“白柳!”
一道爽朗大方的聲音傳來,一個高馬尾,穿著校服和校裙的女孩子在人群當(dāng)中笑著大聲呼喊,她舉著右手揮舞,笑得眉眼燦爛,陽光落到她身上都變得耀眼且溫暖,驅(qū)散了這邊死氣沉沉的氛圍:
“白柳!這邊!”
“來坐我這邊!”
第477章
喬木私立高中(223)
“躲什么��!”方點幾個健步跳到了白柳面前,
罩著面門就是一頓揉搓,揉搓完了還若有所思地盯著臉被自己揉到變形的白柳深思了一會兒,“怎么回事,
我感覺幾個小時不見,你怎么感覺長大了一樣�!�
就算在游戲里,
白柳面對方點深思的視線也有種后背發(fā)緊的感覺。
感覺這人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又像是什么都知道的那種詭異被看穿感,白柳從小到大不知道經(jīng)歷了多少次。
如果是黑桃是純直覺性的野生動物,
那方點就是自己會思考的直覺性動物,
恐怖性相較黑桃翻了一倍不止,
白柳幾乎沒有在方點面前成功忽悠過。
而且每次方點都能精準(zhǔn)猜中白柳為什么忽悠,以及白柳在想什么,導(dǎo)致有段時間白柳莫名很同情陸驛站。
和這種人朝夕相處,
陸驛站,幸好你是好人。
白柳移開視線,冷靜岔開話題:“走吧,
幾個小時不見我能長到多大?”
“嗯”方點摸摸下巴,她盯著白柳看了一會兒,
語出驚人,
“你現(xiàn)在給我的感覺像是有二十三四了,好成熟�!�
確實是二十四歲的白柳:“”
“不過多半也是我想多了!”方點笑嘻嘻地把著白柳的肩膀,
“走走走,去看老陸誓師大會上臺講話!”
“陸驛站上臺講話?”白柳不動聲色地接過話題,“第一名不是你嗎?怎么是他上臺講話?”
方點不甚在意地擺擺手:“害,前段時間打球的時候砸到個學(xué)生,
對方家長鬧得要死要活的,就被下了�!�
白柳隱隱約約地想起了什么,
他問:“這學(xué)生叫什么名字?”
“鮑康樂�!狈近c回憶了一下,她看向白柳,“好像是你們英語老師的學(xué)生,被我一球扣在了兩腿中間,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嚇了個半死,臉都白了,他媽想來我們教室鬧,但我在小火箭里,她這種普通班的英語老師進(jìn)不來,所以就讓我從動員大會的發(fā)言上下來就完事兒了�!�
方點無所謂地聳肩:“當(dāng)時那個叫鮑康樂的叫那么慘,我還以為他幾把被我打骨折了呢�!�
白柳:“”
他知道侯彤開口閉口幾把骨折是跟誰學(xué)的了。
白柳望著方點,他張了張口,想問你是不是知道鮑康樂和我的事情之類的。
方點看白柳欲言又止,略為迷茫地先一步反問:“怎么了嗎?我打球打到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你和陸驛站當(dāng)初也被我扣到過啊?”
就是這種感覺。
這種對方好像什么都知道為你出氣,但你又挑不出對方故意的痕跡,一切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偶然或者意外,讓你連對方人情都欠不了,一句謝謝都說不出口的感覺。
方點簡直太會用這招了。
白柳深吸一口氣,難得露出復(fù)雜的神色。
方點扣球打到人倒是常見,她剛剛也沒亂說,當(dāng)初的他和陸驛站的確也被方點的球打過,而且是不(被)打不相識。
當(dāng)時的陸驛站老是有意無意地在排球場外游蕩,似乎是想看排球場里的誰,白柳讓他過去呢,他又一臉受到驚嚇的表情,驚恐地瘋狂擺手,表示自己在這邊看看就好,是絕對不會過去的。
但陸驛站不過去,白柳是會過去的,他對陸驛站這個萬事都很佛系的好人對什么感興趣實在是太感興趣了,簡直像是看到一塊石頭在裂縫開花一樣有意思。
幾乎站在排球場邊上的一瞬間,白柳就知道陸驛站想看的人是誰了。
方點實在是太亮眼了,簡直是在閃閃發(fā)光。
“穩(wěn)住,不要慌!”
她穿著運動短褲和短上衣,身材勻稱又健康,皮膚上滲透出一層汗,五官漂亮大氣,明媚靚麗,臉上帶著完全沉浸在運動游戲里的快樂笑容,馬尾隨著她輕快矯健的動作躍起又落下,眼睛專注地看著那個越過網(wǎng),正在落下的藍(lán)黃色條紋排球:
“我來!”
“接上接上!二傳接上!”
方點后撤兩步,助跑起跳,柔韌的腰部在空中后彎,雙眼目光凌厲地盯著那顆在空中轉(zhuǎn)動的球,手臂揮下,就像是舉著重劍砍下一般干脆且用力:
“我來��!”
“砰!”
球扣在白線邊緣,哨響,得分,方點舉手一揮,笑得燦爛:“好球,大家繼續(xù)努力�!�
“是,隊長!”
這個時候的正在到處找白柳的陸驛站注意到了白柳站在球場邊上,目光看向球場里的方點,他差點心肺驟停,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白柳!你在干嘛!”
同時,方點一球發(fā)球打飛,越過高高的鋼絲網(wǎng),掉在了正在慌忙往這邊跑的陸驛站頭上。
“嗷!”陸驛站捂著頭慘叫一聲。
方點聞言吐了下舌頭,她背后的隊員哭笑不得:“隊長,你又打到人了!”
“沒事沒事�!狈近c往這邊小跑,她揮揮手,“我去道歉,看對方情況怎么樣。”
方點往這邊走了過來,陸驛站眼淚汪汪地揉著頭捧起了球,他們回頭的一瞬間,隔著鋼絲網(wǎng)對視了。
兩個人仿佛靜止一般地不動了,怔怔地望著對方,風(fēng)輕微地吹過他們的發(fā)和衣服,就好像這個世界上只有他們存在了一樣。
站在兩個人中間鋼絲網(wǎng)邊上的白柳:
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很多余。
陸驛站眼神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了,他整張臉迅速地漲紅,說話都磕巴了:“你,你好,方同學(xué)!”
“這是你的,排球嗎?”
陸驛站一邊說還一邊用校服擦了擦球,往這邊走的時候同手同腳,還把自己給絆了一下,眼巴巴地隔著鋼絲網(wǎng)望著方點:“這有鋼絲網(wǎng)擋著,我,我怎么把球還給你?”
走進(jìn)去還給她啊。
白柳在旁邊面無表情地想。
陸驛站你腦子平時不是挺好使的嗎,這個時候怎么就斷片了呢?
“可以往上拋進(jìn)來還給我�!狈近c斜靠在鋼絲網(wǎng)上,她整個身上撲面而來一種蓬勃的,運動過后的熱意,她手扒在鋼絲網(wǎng)上,望著陸驛站的臉瞇了瞇眼,“你是叫陸驛站是嗎?”
陸驛站迅速立正站好,條件反射一般捧著球喊道:“是的,隊長!”
隔了一會兒,陸驛站懵逼地反問:“你認(rèn)識我?”
方點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你和我是一批考進(jìn)來的啊,你第二名我第一名,照片在一樓的光榮榜墻上掛了一學(xué)期,我不認(rèn)識你怎么都不正常吧?”
“哦,哦是這樣嗎?”陸驛站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他臉越發(fā)的紅了,“那個照片不好看,早知道”
“是不怎么好看�!狈近c大方夸贊,“你真人比照片帥很多�!�
陸驛站眼看就要臉紅到燒斷片了,他強行地把白柳拖了過來,認(rèn)真地向方點介紹:“這是白柳,我的好朋友�!�
“我知道�!狈近c笑得眉眼彎彎的,“在食堂經(jīng)�?吹侥銈円黄鸪燥垺!�
陸驛站緊張地咽口水,說話都快結(jié)巴了:“你覺得這個白柳,他是一個好孩子嗎?”
“那你,那你覺得和白柳做朋友怎么樣呢?”
方點轉(zhuǎn)過頭,她似乎也因為陸驛站的認(rèn)真詢問而認(rèn)真了起來,隔著鋼絲網(wǎng)表情凝重地摸了摸下巴,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起了白柳。
被懟到鋼絲網(wǎng)前的白柳:
莫名有種去相親的單親母親詢問自己的相親對象能不能接受自己一手帶大孩子的微妙感覺。
“我覺得”方點頓了頓。
陸驛站撲到了鋼絲網(wǎng)上,急切地問:“他是個好孩子的,對吧,隊長!”
“我相信你的選擇�!狈近c抬頭笑了起來,她笑得輕快又明亮,“是的,我也覺得他是個好孩子�!�
“如果是我,我也會想和他做朋友的。”
陸驛站怔怔地望著方點,他幾乎是虛脫地癱軟了地坐了下去,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喃喃自語:“謝謝你認(rèn)同我的選擇,隊長�!�
“隊長,快回來了啦!”后面?zhèn)鱽砥渌爢T無奈地催促聲,“別見到帥哥就搭訕了,今天還沒訓(xùn)練完!”
“O的K�!狈近c頭也不回地舉了一個OK的手勢晃了晃,“再給我五分鐘,馬上回來。”
陸驛站慌忙地站起,他抬手擦了一下眼角,深吸一口氣將球拋過了鋼絲網(wǎng),深深地低著頭拉著白柳的領(lǐng)子就想走:“謝謝隊方同學(xué),我們就先走了�!�
“耽誤你時間了。”
“等等。”方點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陸驛站跑過去的球,她很小聲地貼在鋼絲網(wǎng)邊說:“能麻煩你在走之前幫我一個忙嗎?”
正在快步往外走陸驛站停住了,他有個回頭的動作,但回到一半頓住了,似乎是不敢再繼續(xù)回頭去看他身后的方點一樣,聲線也發(fā)緊:“我有事要先走了,如果不是很急切的事情,方同學(xué)找別人幫忙吧�!�
“是這樣嗎?”方點聲音不急不緩,“那我找別人吧,剛剛打球的時候我動作太猛了,后面內(nèi)衣扣子不小心開了一個,想讓陸同學(xué)你幫我擋一下,我好扣了回去。”
“現(xiàn)在陸同學(xué)既然不愿意幫忙,那我只好找別人了�!�
陸驛站:“�。�!”
“那不行!!”陸驛站猛地一下就轉(zhuǎn)頭了,他幾下快步走到了方點面前,在看到方點抱著球,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時候,陸驛站鼓起的氣勢一下就泄了,弓著身滿臉通紅地轉(zhuǎn)身過去,“我,我?guī)湍銚踔�,你扣吧�!?br />
被陸驛站拎到旁邊的白柳滿臉麻木:“”
為什么這種時候還要帶著他?
他應(yīng)該在網(wǎng)底,不應(yīng)該在網(wǎng)里。
方點扣得很快,扣完了陸驛站又想跑,方點又放低聲音小聲說:“陸同學(xué),還想請你再幫我一個忙�!�
“你湊過來一點,我不好意思大聲說�!�
陸驛站這下不敢跑了,老老實實地留在原地,以為和剛剛一樣,是什么女生不好大聲說的事情,于是把耳朵湊過去,也小聲問:“什么事情?”
方點眉梢眼角都含笑,她俯在陸驛站耳邊,輕語:“我想搭訕你�!�
“麻煩給個私人的聯(lián)系方式可以嗎帥哥?”
陸驛站整個人的臉紅到直接炸開,表情空白地張大了嘴巴:“誒?!”
在旁邊目睹一切的白柳冷漠地移開了視線。
好蠢。
第478章
喬木私立高中
方點此人雖然說會經(jīng)常打球不小心打到人,
但非常奇妙的是,這人打飛的球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一般來說只會打中兩種人
她喜歡的人和她討厭的人。
她喜歡的人會因此和她產(chǎn)生緊密聯(lián)系,
而她討厭的人會因此而腦震蕩住院,白柳一度懷疑方點是不是故意的,
但后來被強行拉到旁邊看比賽的時候觀察了幾次,
白柳不得不遺憾地承認(rèn)
他看不出來。
方點,一個迷一樣的神奇人類,
總是有一些白柳完全看不懂的神奇操作。
比如現(xiàn)在。
“這是你偷偷攢下來的雪糕棍吧?”高中時期的方點比白柳高出半個頭左右,
她很自然地用咯吱窩夾住了白柳的腦袋,
神神秘秘地從自己裙子旁邊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捆木棍,“我在我家床底下夾層里翻出來的,你倒是會藏啊�!�
白柳掃了一眼方點手上的一打雪糕棍,
他詭異地沉默了一下。
他高中時期很多冰糕雪糕廠家搞一種叫做【再來一根】的活動,這種活動就現(xiàn)在飲料喜歡搞的【再來一瓶】一樣,把雪糕棍吃完之后,
木質(zhì)的雪糕棍上如果有【再來一根】四個字,就可以憑借這根雪糕棍在小賣部再領(lǐng)一根同樣的雪糕棍。
陸驛站和方點運氣一向很好,
他們兩個買的雪糕大部分都能開出【再來一根】,
他們會把這個上面寫著【再來一根】雪糕棍留給白柳。
而高中時期的白柳并不會吃,而是會攢起來綁成一束,
藏在某個他覺得安全的地方比如方點家床下面的夾層。
因為陸驛站也會往里面藏東西,比如說攢給方點買生日禮物的錢,所以有時候白柳會跟著陸驛站一起作案。
現(xiàn)在兩位窩藏“贓物”的犯罪嫌疑人都被神探方點同時逮捕了。
“陸驛站居然還藏了一百塊錢在我床下�!狈近c若有所思,“他是準(zhǔn)備攢給我買禮物嗎?”
“”白柳臉上沒什么表情,
“你猜到就沒必要問我了。”
“我比較好奇地是你為什么會突然去翻你們家床下木板的夾層,那地方又重又臟,
你不是從來不打掃嗎?”
方點哈哈大笑地?fù)狭藫虾竽X勺:“突然感覺你們會往里偷偷藏東西就抬起床板翻了一下,沒想到果然藏了,哈哈�!�
白柳:“”
陸驛站,你真的想好和這種可怕的女人共度一生了嗎?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會偷偷把這些木棍攢起來,我以為你自己早就兌來吃了。”方點興味十足地將木棍湊到白柳面前,追問,“為什么��?”
白柳眼神偏移:“攢來賣錢�!�
“說謊�!狈近c想也不想地否定,她思索了一下,搖頭,“這才能賣多少錢啊?你要搞也會搞個大的,這點東西不至于讓你動要錢這個心思。”
方點盯著自己手上捆得干凈整潔的一捆雪糕棍,突然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這雪糕棍可以累積兌換,你該不會是想攢齊十根一起兌換,然后請我和陸驛站吃兩根貴的冰棍吧?”
被精準(zhǔn)點中心理的白柳:“”
在方點面前狡辯是沒用的,白柳平靜地承認(rèn)了:“不能兌換很貴的冰棍,最多也就一個人兩塊五。”
“哇靠,這也太爽了!”方點興奮地搓手,“兩塊五,這可以吃個可愛多了吧!”
“我還沒吃過可愛多!”
白柳頓了一下:“但你給我買過�!�
“是嗎?”方點迷茫地抬頭,“有這碼子事嗎?我不記得了�!�
白柳一靜。
又是這樣。
方點實在是太擅長用這種把戲了,讓你根本分不清她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讓你連想要用交易去衡量回報她給你的東西都找不到渠道。
那個兩塊五的可愛多是上次方點發(fā)獎學(xué)金的時候給他買的。
那天,白柳剛下晚自習(xí),他被許薇罰掃了廁所,在廁所的時候被班上鮑康樂帶著班上那群男生帶頭堵了,鮑康樂那天發(fā)了很大的瘋,白柳難得沒有全身而退,從廁所出來的時候校服都被自來水淋濕透了。
他平靜地扶起自己被踹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課桌,擦拭干凈自己被涂畫了很多【孤兒】和【賤人】記號筆的桌面,將被浸濕的教科書整理好晾曬在窗臺上,在熄燈后漆黑一片的教學(xué)樓里慢慢地向下走,腦子里無波無瀾地回想著明天許薇可能會找他,會對他說的話。
【你怎么又弄壞了一套課桌?】許薇應(yīng)該會這樣責(zé)罵他,【你知道你來這個班里弄壞了多少桌椅板凳了嗎?你還在自己桌面上涂鴉,你不知道這是校規(guī)禁止的嗎?!】
這個時候,白柳不能告訴這個不會用腦子思考的女人,這個世界上應(yīng)該沒有人會喜歡在自己的課桌上一次又一次地涂鴉【孤兒】這種字眼,也不會有人一次又一次地像是群毆一樣把自己的課桌砸變形。
這種事情一般是一些精力過于旺盛的低價值未成年喜歡干的。